“开门吧。”
三人走入囚室,桌上燃着烛火,烛焰摇摆不定,投射在地上那团草堆中,就像铺了层发皱的黄纸在上面般,她就坐在对面窗台下,秀容苍白,了无生气,抬头望着夜空,似乎根本没看见他们进来,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方儿,你在这里可是受苦了么?”史窣?于瞧在眼里,心头剧痛,开口询问。
她回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淡然道:“你认错人了,我是刺客玛雅,不是什么方儿。”
史窣于一怔,康胡儿叹道:“我们证实过了,这世上记得三弟原名的,或许还有人在,但能一眼认出他身上印记的却只有毕方一人了。只是当时情况特殊,我们不好认你,如今是特地来向你道歉的。”
她抬头看看进门后默不作声的明离,突然娇声一笑:“这么说你们是要放我出去了?”
唐胡儿叹道:“若你能供出幕后主使之人,我们自然会放你出去。那时咱们三人仍如小时候一样。”
“如小时候一样……”她笑得好生凄凉,她低下头,似在追忆什么,又似在竭力忘记什么,她抬头笑道:“那主谋之前我已经说过,你门现下可以放我出去了。”
康胡儿吃惊道:“难道真是吉温,他为何指使你杀元帅,此事太不合情理。”
她只笑不答,目光一瞬不瞬得凝视明离,突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的小毕方为何会变成如今的玛雅么?”
明离身躯一颤,康胡儿亦是眉头大皱,惟史窣?于什么都没感觉着,追问道:“是啊,你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这十三年来,你经历了什么?”
她淡然一笑,眼望窗外,那语气间满是叹息与感伤:“当年那个小毕方为找她的明哥哥,孤身离开扬州,前往华山,可她不知华山在哪里,只好沿途问人,那时有三个哥哥瞧模样挺热情的,说愿意带她上华山找人,那时她天真无知得很,只要能见到她的明哥哥,什么人的话都可以信,结果她被骗了,给卖到了契丹,到一个千户的家中做女奴,当年她才六岁,手无缚鸡之力,想要逃走,那是痴人说梦。起初几年还算是好,主人待她不错,当时她甚至有点痴想,那主人是个好人,或许能放过她,带她去找明哥哥,可是她却想错了。八岁那年,她有了点样子,主人看她的眼色已经变了,十岁那年,她已经很标志,是以在那日晚上,主人借着酒疯,强暴了她……”
明离脸色难看之极;康胡儿浑身颤抖,双拳紧握;史窣?于目眦欲裂,大怒叫道:“他是谁?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若不是康胡儿死死拉住他,他已冲出门去。
她却只是淡淡得笑了笑,似乎这些事根本与她好不相干一般,续道:“说来有点可笑,那主人是怕老婆的,深恐奸淫幼女之事给人戳穿,便命家丁将她卖出去,而那些家丁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趁着夜黑无人,轮流的奸污了她……”说着她笑笑道:“你们或许要奇怪,一个十岁少女,什么都没长成,哪有那么大的魅力,怪只怪老天待她太好,十岁的年纪,却已是出落的十五六岁的模样,任哪个男人见了都想要在她身上火一把。”
她不管三人感受,继续自言自语地道:“后来她又给卖了,这次她没到哪户大家人,而是进了妓馆,凭着她的美貌,供男人享乐过活,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学会了怎么去讨好男人,因为她知道要想活下去,就必须不折手段,出卖一切自己可以出卖的。”说在这里她又笑了,只是那是苦涩的,她道:“兴许是她做得太好了,不久给提拔成了军妓,供那些更强更有力的男人享用,直到她长到十五岁那年,命运之神似乎开始眷顾她了,她遇上一个神秘人,那人居然主动教她武功,并告诉她在久得将来,会有人救她出火窟,那时她的生活将彻底改变……果不其然,三天后有个男人将她从军营中带出来,收她为养女,要她改名换姓,变成玛雅,从今以后她做了他的女儿,他杀人的工具,助他完成许多艰辛的任务,包括刺杀张守?……”
她抬头看着眼前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三个男人,微笑道:“我的故事说完了,是不是很简单,很不精彩?是否要我说得再详细一些?”
“不要再说了!”史窣?于满脸都是泪水,大叫一声,甩开康胡儿手掌,狂奔而去。康胡儿深怕他想不开要出事,即刻追了出去。
如此监牢只剩下了两个人。
毕方似笑非笑,看着明离,见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液体,伸手接住,送在嘴中尝了尝,笑道:“原来你的眼泪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吗。”
明离眼一闭,叹了口气,说道:“我对你不起,害你受了那许多苦。可你为何要刻意将这些事拿出来说给大哥听,你难道不知他喜欢你么!”
“我怎么不知,那丑八怪从小就对我有意,就像我对你一样……”她脸上刻着恶毒、兴奋,扭曲,她冷笑道:“难道你不觉得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去伤害他身边的人么?看着他痛苦,你一定更痛苦,看着你痛苦,我便好生兴奋。你可知道,这一十三年来,我之所以能在屈辱里苟活,便是一直存着希望,盼你能回来救我,可每每失望都是空,于是我暗暗发誓,哪日若真能见到你,一定要你加倍得偿还于我,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要……”她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口唇已被明离包住。
泪水止不住了,她的心融化了,所有的谎言都已找不到借口,直到他的唇撤去,她依旧在幸福中徜徉迷醉,她哭泣着道:“明哥哥,对不起,我方才说得并不全是真话,我一点都不恨你,不想伤害你,更不想伤害史大哥和康大哥,我……我只想向你们坦白我的过去,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同情和原谅,尤其是你。明哥哥,你不要嫌弃我,接受我好不好,我可以帮上你好多忙的。”
“我已有妻子,她还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接受你。”明离相信这是此间自己应该说得最为正确的话。
毕方脸色唰得一片雪白,旋即露出阴狠之色,咬牙道:“是那个绿衣女子么?她……她哪有我半点好看?!”
“那不是好看的问题……”明离摇头道:“我和水儿两情相悦,早已定了终生,那是断不会更改的。你对我好,我都知,小时候若不是你和二哥他们陪在我身边,我只怕早已经死了,可是我对你的感情和对二哥他们是一样的,我只是想将你当作姊妹而已……”
“只是姊妹么?”毕方感觉自己的灵魂就似给他这一句话都抽走了般,这一十三年来的苦苦支撑的信念,顷刻间都化为了虚无,她好恨,好不甘心,她又怎能甘心?一时间所有的爱都变成了恨,那疯狂的仇恨之火就在她心田里熊熊燃烧起来。
却听明离又道:“这些年来你为我吃得那些苦,都是我对不不起,可是我不能为了你而对不起她。方儿,你是个好女孩,今后自会有男子真心爱你,他定然比我好上许多。”
“是么,那可真要领你情了。”毕方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极是妩媚的笑:“不过,如今我倒想试试,你对你的水儿到底有多么忠诚。”
说着她已走到他身前,贴得如此之近,呼吸可闻,随后她衣裙尽去,彻底裸露了自己。
明离大骇,立时就想逃走,但闻到她身上那诡异的芬芳,猛就觉体内一道热浪窜起,那几乎是不可遏制得,某处随之反应,急剧变化,就似火山即将爆发一般。
“中了‘女人香’,是男人都逃不了了。明哥哥,只要过了今晚,除非我死,不然你永远都忘不掉我,在你心里将不只那女人一个。”她咯咯笑着,偎入他怀中。
火山爆发了,明离彻底失去了控制,满心填得都是**之欲,只觉怀中的**太过完美,甚至叫他心生嫉妒,他立刻就要摧残她,毁灭她,玷污她……如今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他只想挥霍**,只想在那**上印下属于自己的标记,在堕落与罪恶中狂欢……
毕方的心在滴血,这不是她的第一次,却比第一次还要痛苦!当年的她为了他沦落风尘,受尽了欺辱,如今却只能用在风尘中学到的那些手段来勾引他,满足他,这是怎样得一种亵渎与羞辱,让她感觉自己比一个妓女还要不如!但她依旧紧紧得抱住他,拼了命得迎合他,因为她恨,她要报复,她要用自己肮脏之极的身体亵渎他,侮辱他,他是她一生最爱的男子,可如今她却将他变成此生最轻蔑的嫖客!
※※※
“我方才做了什么?我怎能做出这种事?我这般做非但伤害了方儿,也对不起水儿,我……我哪还有脸面再回去见她……明离啊明离,你何时变得连禽兽都不如了?”他失魂落魄得离开监牢,心中懊悔自责已极,也不知自己现下身在何处,应该走去哪里,身旁人流不息,他视而不见,直到来到一处院落前。
“我回家了么?”明离抬头看看门楣上“将军府”三字,心中突就安定了,他想:“水儿定然不知那事,只要我不说,谁人会知道?只要……只要不让她见到方儿,便什么事都没有了。”他这么想着,便大胆得去拉门环。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了么?你可真够无耻的。”心底有人轻声脆笑,却正是幽儿的声音。明离浑身颤抖,冷汗跌下,旋即心生怒火,叫道:“你不是说会时常提醒我的么,方才你又去哪里了,如今却在这里说风凉话儿,你才最是无耻!”
幽儿不怒反笑道:“谁最无耻,你自己心知肚明。之前我已提醒过你不要偷吃,你只当耳边风,现下事情闹大了,是你咎由自取,可不干我什么事。”说罢她便消失不见。
明离又悲又怒,又气又苦,手刚触到门环,立刻如火灼般收了回来,心中焦虑,暗想:“水儿何其聪明,我神色稍有不对,她定能看出来,追问之下,我若说漏了嘴,以她刚烈的性子,定会大怒而去,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没了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自怨自艾下,又闪过另一番念头:“男子汉大丈夫,寻欢作乐本是等闲之事,她要气我,就叫她走了,大丈夫何患无妻,范阳城内美人儿多得在,我随便找几个不都一样?”
但这番念头终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想起永远见不到那水绿色的身影,那清丽秀美的笑靥,心中似给万千箭矢刺穿了般,悲痛不可遏制,他深知便是天下粉黛齐聚,也及不上她轻笑薄怒,她若真的离去了,自己定要崩溃……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样的需要她。
懊恼、悔恨、绝望、痛苦、无助,就如万千毒蚁头,啃噬着他的身心,家门近在咫尺,而他却觉自己像给某种神秘而罪恶的力量抛走,离自己的家庭,家里她们如此遥远,那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距离。
“三弟,你为何站在门口不进去?”正无助间,忽听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明离如获大赦,惊喜交集,回头看去,却见正是二哥康胡儿,顿时双膝一屈,跪倒在地,热泪难禁,落得满脸都是,颤声道:“二哥,我错了,我犯下了大错……”
从小到大,康胡儿何曾见过他哭成这般样子,心头剧震,见此地光天化日,围观好奇之人越聚越多,忙将他扶起,正色道:“三弟,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咱们到别处说去。”明离这才发觉身旁围观之人,面上一热,便随康胡儿而去。
两人来到城内一处隐密的小巷,明离将事情一五一十得向他道明。康胡儿眉头大皱,叹道:“想不到方儿如此心狠手辣!”明离黯然道:“那也是我有错在先,如今大错已成,我万死难赎其罪,就怕水儿知道此事,将永远不能原谅我。”
康胡儿知这义弟素性懦弱,做事更是优柔寡断,如今惹上这等风流债,自然不知所措,沉吟道:“此事能瞒住自然最好,就怕方儿不甘受辱,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为今之计……”
明离瞧他表情,隐约看到希望,急道:“二哥,你一定想到法字了吧,你……你一定要救我!”康胡儿看他一眼,叹道:“你可以找个机会,先纳方儿为妾,再慢慢向弟妹游说,我看她还算大方,或能够理解你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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