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该留在别人家里用晚饭的,虽然景琛对于弟弟来这里蹭饭很高兴,但面上还是要训斥两句:“大晚上的乱跑,成何体统。”
“媳妇回娘家了,没人管我。”景韶在饭桌前坐了下来,理直气壮地说。
景琛无奈,吩咐人再添一副碗筷来。
睿王妃还没出月子,妾侍向来不能上桌,所以景琛也是自己吃饭,有弟弟陪着倒是热闹许多。
“今日永昌伯夫人去了永宁宫。”景琛叫人拿了一壶酒来,跟弟弟小酌两杯。
“永宁宫?”景韶啃了一口鸡腿,疑惑地抬头,“太后又不管事,她去那里干什么?”
“又哭又闹的,言说成王打了永昌伯,拐弯抹角的说景家亏待忠良之后。”景琛缓缓喝了杯酒。
“让她闹,回头这话传到父皇耳朵里,永昌伯就吃不了兜着走。”景韶嗤笑一声,继后这伙人最近是脑袋被驴踢了吗?净干些蠢事。
“她自然不会直接说这个。”景琛摇了摇头,安宁宫的那位太后虽然什么也不管,但身份摆在那里,永昌伯夫人去那里哭闹,很快就会传遍京城。她念叨着先代永昌伯替太祖打天下,就只得了个伯爵,如今成王打了忠良之后,还要封他王妃侯爵,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云云。
“哼,说到底,她们还是看不惯给君清封侯的事。”景韶气愤道,想想昨日君清那个清浅的笑,这个爵位他说什么也要给自家王妃挣来。
永昌伯夫人今晚在宫中住下了,明日怕是会接着闹,这样下去若是太后真的出面干预,封侯的事说不定真的会推迟,毕竟太后的身份摆在那里,皇上也不一定就真想给成王妃这个爵位。
景琛放下杯盏,沉吟片刻道:“我有个办法。”
兄弟两个凑一起,嘀嘀咕咕商量半天,景韶撂下饭碗就要跑出去,却被景琛一把拉住:“着什么急,先跟我去看看你侄子。”
景韶不明就里,又被哥哥训了一顿,言说这件事着急的那个就是求人那一方,他需摆出个姿态来,这事才能办好。明白了哥哥的意思,景韶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哥哥去看侄子。
暖暖的小屋里,放着两个小摇篮,景韶凑过去看,竟然是两个孩子,不由得疑惑地看向哥哥。景琛解释道,稍大些的孩子是一个王姬生的,比这嫡次子大上半个月。
“这般说来,哥哥竟是有四个儿子了?”景韶惊讶不已,仔细瞧了瞧,嫡子还小,红红的,皮肤皱褶在一起,看着挺丑,而且气息微弱,似乎身体不是很健康。而王姬的那个孩子大些,已经褪了那一层红色,五官精致,白白嫩嫩的很是喜人。
看了孩子,又跟哥哥说了会儿话,景韶这才骑着小黑往北威侯府去。
“以后再不会做那些个糊涂事了,你回去告诉王爷,西北的马匹已经准备好了,陆续就会往京城运送。”北威侯叹了口气,之前景韶让他去贩马,但那种生意跟倒盐引一样,被人捅出来就是砍头的罪,他一直小心经营,这大半年来也有了些成效。
慕含章敛眸,景韶确实提过要北威侯私下里给他送些马匹,父亲一直推脱,如今这般说辞,就是准备完全跟景韶兄弟站到一条船上的意思了,抬手给父亲续了杯茶:“还有一事要跟父亲商量。”
“你说。”北威侯端起茶盏,很是暖心,慕灵宝可从来不会给他这个当父亲的续半杯茶。
“大哥的身体,”慕含章顿了顿,装作没有看到父亲骤然握紧杯盏的动作,“父亲打算怎么办?”
慕晋皱起眉头,他这般说定然是知道了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自作孽,我能怎么样?”
“这事父皇已经知道了,”不再放任北威侯打马虎眼,慕含章干脆把话挑明了,“父亲打算怎么保住北威侯的爵位?”皇室是绝不会让一个废人当世子的,这事若是传开去,不废世子,就得废爵位。
慕晋倒抽一口凉气:“你觉得呢?”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慕含章,这件事已经被四皇子用来威胁过他,如今成王也要来威胁他?
慕含章放下杯盏,静静地与父亲对望:“三叔家的两个儿子也冻坏了,母亲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自然不能让三叔承爵了。”慕晋的三弟是他唯一的嫡亲兄弟,其他的都是庶出,没资格承爵,北威侯夫人处处宣扬慕华锋两兄弟的伤势,就是防止爵位旁落。
北威侯攥了攥拳头,那个女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以你之见,咱们家该怎么办?”眸中的神色稍缓,次子说这番话来,就是要给他出主意的,心中的戒备不由得放下了大半。
“立世孙。”慕含章斩钉截铁地说。慕灵宝的嫡长子已经三岁了,再过两年虚岁满六岁,就可以请旨了。
慕晋皱起眉头:“这我自然想过,可灵宝还在,这事要怎么说呢?”世子正直壮年,却改立世孙,他人定会要个说法,到时候慕灵宝废了的事就得捅出去,结果还是一样。
“这一点父亲不必担忧,儿子定会帮您做到。”慕含章的声音一如晋往的温和,但语气稍缓,字字清晰,带着绝对的自信,很容易让人信服。
“成王可说什么条件了?”慕晋点了点头,如今这个次子的话他是十分相信的,毕竟他就要封侯了,也不会贪恋家里的这个爵位。
“我娘亲有身孕了。”慕含章敛眸,压下声音道。
“什么?”慕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儿子什么也不求,只求父亲能保她们母子平安,”慕含章跟着站了起来,平视着北威侯,“王爷也是这个意思。”
北威侯定定的看着他,愣怔半晌:“你难道不想让你弟弟承爵?”
慕含章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是男是女还不一定,我只盼着他能平安长大,别的并不奢求。”
听得此言,慕晋想起他那些小产的妾室和差点夭折的慕含章,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颓然的坐了下来:“是父亲无能……这个毒妇!”有些事当年看不出来,如今想想,若不是北威侯夫人下手,为何这些年都这么巧,他的庶子庶女很少能平安降生,就慕含章这一个生下来的,也差点活不成。
不多时,景韶就骑着马来接自家王妃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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