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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念当晚做了噩梦,次日去咨询师那里去诉说了症状。后者稍稍沉吟了一下,向她建议可以进行短期度假,结合治疗,效果会更加好。
黎念接受了建议,向公司申请了半个月的假期。把最近的通告在一周内赶完后,筹谋着再次去旅游。恰好韩道最近刚刚从繁忙中抽身出来,提议索性两个人一起,黎念想了想,同意。
他们先去了南方k市的海边。当天下午入住酒店,晚上一起去吃海鲜。两个人在大厅吃完饭,正打算离开,听到一阵喧哗,有一行人正从楼上下来,个个衣着光鲜,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恰巧是他俩都认识的,黎念最不想见的,韩道得罪最深的。
很显然,安铭臣也看到了他们。
二十三、
这行人都穿着统一的正装,衣襟前还都别着一枚十分打眼的胸针。看样子似乎是来这里参加某个会议或者活动,结束后一起吃饭。
这个见面发生得很短暂。安铭臣本是漫不经心投过来的一眼,在看清是他们之后,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随即就又漫不经心错开了目光。
而黎念连感慨自己运气真差的时间都没有,也迅速调转视线,直接扭头就走。
韩道慢了半秒跟上来,他们离旋转门最近,行动也快,就像是一阵风,那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消失在门外。
除了认出他们的林子昭和安铭臣,对于其他人来说这里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安铭臣半摩挲着袖扣继续下楼,旁边林子昭突然用手肘捅了捅他,低声说:“哎,就我得到的小道消息,韩道最近可和黎念走得太近了啊。”
安铭臣很鄙视地看着他:“确实够小道的,你消息真闭塞。他俩交流本来就明里暗里多了去了。以前是为了避嫌,现在是男未娶女刚离,加上又是联手整垮em的战友,现在这样一起旅游自然不算什么。”
林子昭“嘿”了一声,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牙帮,带着不正经的调调说:“我怎么觉着你这话就这么酸呢?”
“没有的事。”安铭臣云淡风轻,睨了他一眼,凉飕飕地说,“是你晚上泡菜吃多了吧?”
黎念在回酒店的路上走得十分快,就像后面跟着某只鬼魅。她一言不发,神色匆匆,韩道跟在她后面,只是时不时偷眼瞄一下她,在发现她脸色越来越寒冷后,也不敢再发话。
这个样子的结果是,黎念跟韩道在从吃完饭离开到最后两个人分别进各自房间的期间里,一句话都没有交谈。
因为他们的房间挨着,黎念觉得稍稍安心。她把门窗都锁好后,在房间的自带温泉里发着神泡了很久,直到觉得头晕了才出来。可她如今的思路十分的乱,按照以往她失眠的经验,这个状态去睡觉,她又会重蹈噩梦或者辗转难眠的覆辙。
她真的是很头痛,不理解为什么中国九百多万平方公里的疆土,她却走到哪里哪里就冒出来一个安铭臣。真是寸得让她想吐血。
黎念原本在路过前台的时候还想问问值班小姐是不是有位叫安铭臣的先生也在入住,想想又觉着这样问很不现实,于是只得作罢。她原本的计划是在这里观光游玩总共待四天,现在看来压缩成两天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她果然没有睡意。十一点半披了睡袍在网上漫无目的地浏览,却还是心烦意乱,她每见到人物图片都会想到晚上她像是撞见鬼一样撞见安铭臣的那一幕,并且每次都感到分外纠结和烦躁。
迫不得已之下她想起了徐医生。她的这位心理咨询师告知她自己属于典型的晚睡早起勤劳型,基本每天都要到凌晨两点才会躺在床上,然后六点便会起床,竟也不会觉得困。末了还笑着补充了一句,假如晚上睡不着了完全可以骚扰她。
黎念歪着脑袋想了想,拿过手机真的就骚扰过去了。
接通后就听到那边的笑:“哎呀,你还是第一次晚上给我打电话。让我猜猜,是睡不着了么?”
黎念没否认:“没有打扰到您吧?”
“没有,我在看电视,正无聊。再让我猜猜,失眠总是有原因的,不要告诉我你是喝了咖啡,那样我可不会再承认你是我引导过的领悟力最快的人了。”徐医生的声音还是如往常那样很温和轻松,可以让人慢慢放松戒备,“有什么我能帮忙做的吗?”
“我昨天告诉过您我会先到k市旅游,今天是第一天。”
“是的。”
“我今天……吃完晚饭后在k市这里见到我的前夫。”
黎念把最后两个字咬出来,觉得十分的不自然。以前她总是直呼安铭臣的名字,可是离婚后她便总觉得念出这三个字疑似含有“我们还存在某些潜在亲昵关系”的意味,便坚决地抛弃了这个称谓。可是她又一时想不到更加合适的称呼。书面化时可以称作安铭臣先生,可口语化她就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徐医生“噢”了一声:“不巧的巧合。然后呢?”
“没有了。我们什么交流都没有,连对视的时间都非常短,接着我就立刻离开了。”黎念皱着眉毛,还是承认了自己当时确实有落荒而逃的嫌疑,“我的反应有些狼狈,像是逃跑。现在我睡不着,我的心情很乱。”
对方沉吟半晌,慢慢组织着措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可以和他谈一谈?实话来讲,你的前夫是你的问题根源所在。你以前告诉过我你是因为对黎家和路渊心存愧疚,所以才做了一些举动。但是在你和我的所有谈话里,你提到黎家和路渊只有那一次,提到安先生却是次次。你在对他的愧疚和留恋里解脱不能,所以才会失眠,并且是反反复复的失眠。”
“可是和他谈什么呢?”黎念抓住自己的一把头发无意识地揉来搓去,眉毛也皱着,“我找不到什么好说的。而且现在交流会有什么用吗?”
“我是心理医生,但我不是一个技术精湛的情感专家。”徐医生笑,“我只是从你的描述中感觉,安先生或许心肠不软,但却一定是一个有软肋的人。以前那个软肋就是你。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把自己的钱都投到股票里打水漂只是为了想跟他同甘共苦呢?或许他也想和你一起谈谈呢?你们有许多疙瘩摆在那里需要解开。比如你独自决定拿掉孩子,但他未必就知道那是你因为实在不适合受孕而迫不得已。”
“……我不想说。我犯的错,自虐也好失眠也罢,我全都接受。股票那件事我做得很傻,这种傻事做了就得了,再巴巴告诉别人的话还是算了。至于别的,就算我说了他也未必会信。”黎念把头发铺在枕头上,手指卷住发尾缠绕了好几个卷儿,额前的头发则有几根撩进眼珠里,刺激出了一滴酸酸的眼泪,“真要告诉他的话,我会害怕。”
“而且,”她越来越小声,再次想起了今晚安铭臣凉薄的眼神,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话说得十分不情愿,因为已经挖到了她最不愿意提起的内心深处,“他又不会再要我了。我真这样做的话只是在自讨苦吃。”
她们又絮絮地说了许多。黎念在挂断电话后抱住枕头蒙住被子,在由焦躁转为压抑的心情中尽力睡觉。但心理辅导的效果明显不错,虽然她在开始依旧有些胡思乱想,但后来还是慢慢睡着了,并且没有做恶梦。
不过第二天清早她很早就醒了,因为计划去看海上日出,并且是独自,因为韩道声称“曾经被老头子早起四点半就从被窝拖出来沿着海边拉练,所以至今日出都是我的噩梦”。
海上还只是刚刚露出了半角朝霞,离日出还有一些时间。黎念沿着海边的沙滩低头走,遇到漂亮的贝壳或者石头就捡起来,但她的手小,不多时就满了,等见到了更漂亮的,就把之前的扔掉,然后再捡,然后再重复。之后她觉得自己真是喜新厌旧,再过了不一会儿她又觉得连捡贝壳都是很无聊的举动,于是放弃,手里的全部扔掉,专心看日出。
海边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没人主动打扰她,可黎念还是没能看成日出。
因为她又,再一次地看到了安铭臣。
黎念看着三米外的那个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飘到这儿的。她无奈地想,不知道此时此刻安铭臣看到她是不是也会产生和她一样的想法,这个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安铭臣一身清爽休闲装,还戴着鸭舌帽,可脸色却是明晰可见的面无表情。手抬起在眉眼挡住刺眼的霞光,面色冷淡,一言不发。
于是黎念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忽然想起来,其实这里有安铭臣出没并不算意外,因为早在许久之前他就有晨练的习惯。只是在他们离婚前那段不正常的甜蜜期间内,这一习惯被他主动抛弃,她才没有及时想起。
她还曾经在一次清晨的睡眼惺忪中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听罢揽住她的腰肢,右手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微微一笑,答:“跑步哪有看你睡醒有意思。”
黎念还没来得及回嘴,他又说:“其实你知不知道你睡着的时候比醒的时候听话多了?就窝在我怀里,抱着我的腰一动也不动,乖得不得了。你醒了就会到处跑,你要是这么一直睡不醒,时间就能更久一点儿。”
这几句话实在有种诡异的肉麻,其实并不符合安铭臣一贯的调笑不温柔温柔不调笑的语气,导致黎念立刻就清醒。可她当时还是没有来得及回嘴,就已经被安铭臣接着挑下巴的姿势,压住她深深吻了下去。
黎念浮想联翩的时候,眼珠一直不自主定在了安铭臣身上一动不动。她回过神来是因为安铭臣笑了一笑,扬了扬下巴对她示意:“我又不是日出,看我干什么。”
黎念顿觉窘迫,刷地扭了头。
他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站着,静默着保持不动。黎念觉得再这样下去,她总应该说些什么。
“你来这里开会?”
“你住哪家酒店?”
两个人面朝大海同时开口,顿了三秒又同时回答:
“活动。”
“丽华。”
黎念紧紧闭上了嘴。这真是让人愈发窘迫的默契。
“中国人不只喜欢在适合调情的地方玩乐,还喜欢在调情的地方做生意。没有办法。”安铭臣在身前交叠双臂,抿着唇没有笑容,“不过我只在这里待三天,明天就走。”
安铭臣的暗示语一向嘲讽性十足。黎念在心中想了想,渐渐变得恨恨起来。他直接说“相看两相厌”不就可以了,还拐着弯的把他自己的厌恶感转嫁在她身上?
她索性没有回答他。
又是冷场。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蹲下去,手臂一伸,捏住了一只十分漂亮的贝壳。
黎念视力不错,可以看清楚那上面精彩细密的纹理,色彩交织变幻得十分有致,连贝壳的形状都十分圆满。
大体来说,比她刚刚捡过的任何一只都好看。
这让黎念有点儿郁闷。
让她更郁闷的是,怎么两个人都处在无话可说的境地,他就能分神去捡漂亮贝壳,而她只是在目无焦点地凝视着远方那只小渔船,到现在都已经有点儿眼睛疼。
安铭臣把它捏在手里掂了掂,大概也觉得满意,用拇指捻去上面的沙土,握在手里准备离开。他的背影单调,安静而且从容。一袭白色勾勒出清瘦的身材,黎念眯起眼瞧着,突然发现,尽管安铭臣的脸上没有多大变化,可他确实比之前瘦了一些。
黎念在k市旅游区游玩的第一天,堪称糟透了。清晨发作的脾气看来真的能影响一整天,她一整天都在“强颜欢笑”,因为韩道一直在试图让她开心,不管是用笑话还是用鲜花。她不想让他失望,只好利用演员的优势让自己的脸上盛满笑。可是韩道明显避开了许多话题,他挑起的话头都很安全而且小心翼翼,这样的刻意,又让她感到十分挫败。
并且,他们在中途还远远地碰到了安铭臣。他戴着墨镜,混在一行人等中间,正微微侧头听林子昭说话,因为太远看不清楚表情。黎念那个时候正跪在沙滩上和韩道一起玩沙子,脏兮兮的手作势要搭在他的肩膀上,韩道夸张地躲,她笑得难得是真心,却在转头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某个人,于是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好不尴尬。
不过她反应快,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收敛了表情,继续堆沙。
黎念这次吃晚饭特地挑了一个只能容下十几个人的小饭店,她确信这次就餐安全而且安心。可这只是暂时,等她回到酒店房间,她又表现出了失眠的前兆,心烦意乱,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想给徐医生打电话,又想起前一夜她在对话里的建议,她想了想,又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了徐医生的话是对的。
然后她又想了长达五分钟,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了十分钟,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给安铭臣打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喂?”
“我有话要和你谈谈。”
“现在?”
“是的。”
安铭臣顿了一下,说:“我在丽华1207房间。”
黎念在自己房间里明明构造了许多种对话,却在看到安铭臣开门的一瞬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他穿着黑色睡袍,愈发显得冷冽瘦削。头发湿漉漉,看到她站在门口,闪身让出空间,让她进来。
实践和理论果然还是有很大差距的。黎念在自己房间里想象的每段对话都十分流畅,偏偏一到了这里,她脑海中的话全部都变成了他不配合的模样,那些话都卡在她的喉咙里,如何都说不出来。
黎念走入,坐下,双腿并拢,双手置于膝盖,姿态很端正,动作也一气呵成,乍一看过去乖巧得就像个小学生。可她的话却一直说不出口。
安铭臣看了看她,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于是两人有以下无聊的对话:
“谢谢你。”
“不客气。”
安铭臣自己捏住一只手掌大的方形酒瓶慢悠悠地晃。他的表情在光线下晦暗莫测,见她长久不说话,率先出声:“我们谈些什么?”见她犹豫不决,又补充,“你不要告诉我,你把要说的都忘记了。”
黎念有点儿汗颜。他却淡淡地笑了出来,突然拐上了一个话题:“黎念,你猜,韩道能为你牺牲到哪种程度?”
黎念被他这句语气平常却又分明机关暗藏的话打了个激灵,蹙眉看他:“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他低头笑笑,“我已经懒得再做些什么了。这只是一个建议,你可以不放在心上。”
他说得莫名诡异,可眼神又分明很淡然。黎念的手指抠进掌心,拧着眉毛看着他:“不要对付韩道。”
安铭臣看着她,良久后渐渐弯出一个微笑:“你今晚找上我不是想说这个吧。那你想干什么?重修旧好么?”
黎念欲言又止,不过神情明显默认。安铭臣瞧着她,还是淡淡的笑容,慢声说:“那你打算怎么修?又想撩拨我么?这次你又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
黎念被狠狠刺了一下。她不敢相信这话出自安铭臣之口。他一向自制力完美,这样的恶意猜测让她措手不及,余下所有的话都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她立刻反唇相讥:“你还有什么值得我拿的?”
黎念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尖锐鸣响,安铭臣手中的酒瓶突然抛物线状从他手中跌落,碰到茶几角被磕出一声脆响,之后便滚落到地面,有透明酒液立刻在毛毯上蔓延开来,连空气中也漂浮开一股烈酒的气味儿。
他的表情冷峻,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向床头座机,他的手肘却无意中缠绕上台灯的绕线,被他一甩,那圈黄色的柔和光晕立时不稳,在旋转了两圈之后,终于没能保持平衡,坠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安铭臣拿着听筒扫了一眼,表情已经极度不耐烦,但话说得却依旧冷静自持:“1207房间出了点状况,毛毯被弄脏,台灯摔坏了,请上来处理一下。”
那边似乎说了什么,之后安铭臣便“砰”地挂断电话。黎念心下一凛,还没有动作,他们就已经听到有门铃在响。安铭臣看了她一眼,越过她去开门。
没想到这么快服务生就已经过来,查看了一下状况,开了窗,请安铭臣在一张纸上签了字,又询问是否考虑换一个房间,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又是一阵效率而有条理的安顿工作,这期间只花费了几分钟时间,之后便致意离开。
从头到尾安铭臣都是一副冷淡颜色,话说得也吝啬,冷漠和疏离充斥全身。
既然他们此刻相看两相厌,黎念在服务生离开后也打算悄无声息地走掉,可她的手指还没有挨到门把手,他却忽然叫住了她。
“黎念,我想我现在是恨你的。你挑今天这个时间跟我谈话,不是最佳时间。”
黎念努力把这一晚的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包括徐医生。可安铭臣毕竟挑明了态度,他俩之间终于从表面的不疼不痒走到了最冰点,如果她真的说不在意,那是假话。
只是所幸接下来的许多天她都没有再见到安铭臣,她和韩道一起玩了十几天,因为景点合意,游人不多,时间安排也适当,黎念玩得相对轻松,甚至连旅游第一天产生的心理阴影也消减了不少。
但等她旅游完毕回到t市,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和安铭臣离婚的消息刚刚平息,新时刊娱乐版里就又标上了和她有关的大标题:黎念秘密旅游半月另觅新欢,左迎安铭臣疑似破镜重圆?
黎念被这几个字劈得想吐血,而下面贴出的照片则更让人遐想。一张是她和韩道一起去逛街买东西的场景,韩道帮她拎着包,她戴着棕色墨镜,正对着一只特色玩具犹豫,而照片的截图正好,恰是她回头参考韩道意见的时候,恰是她露出一个笑容的时候。
另一张照片展示的则是安铭臣和左迎一起出席某知名品牌晚会。照片里的左迎笑颜动人,安铭臣同她并肩站在一起,掌心贴住她的腰际。两人的衣服很搭配,动作也很搭配,甚至连身高都很搭配。
接着,还没等她把这些好好消化,第二天她就从ada那里收到了更加让她头疼的消息。而媒体的速度显然比她也慢不了多少,当天下午网上就曝光了足以和之前劲爆新闻相媲美的事件:黎念左迎齐聚韩平电影,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黎念把报纸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郁闷得不行。最后把报纸揉成了一团,瞄准五米远的纸篓,扔了过去。
却是没扔到,反而掷到了刚走进来的ada身上。ada看了她一眼,又把报纸弹开,看到那个太过显眼也太过八卦的标题后,不怒反笑:“你想怎么办?”
黎念很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还能怎么办?导演拍片不就是喜欢制造这种话题?认了呗。”
ada用报纸敲她的头:“这种话私底下跟我说说就行了,知道么。”
二十四、
接下来的几天里,黎念真真正正体味到了那句话——三人行,必有奸^情。
电影里两个女主角本身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内容自身的看点。安黎左三人的事被媒体事无巨细地罗列后,变得更加有看点。安铭臣在和黎念婚姻曝光前就已和左迎传出绯闻,并且不曾进行过否认;可是很快在黎念拍戏受伤住院后,他与这位迅速蹿红的女星在餐厅的暧昧举动被拍到,于是又迅速被曝光了两人的婚姻关系,并且在人前人后都不曾避嫌地大秀恩爱;然而好景不长,半年后,这两位当事人又突然发表了让众人都大跌眼镜的离婚声明,之后黎念黯然神伤离开t市,和某“富商之子”携手旅游,而安铭臣的臂弯内则挽了一只曼妙故人的手臂,照片里左迎笑容灿烂,前段时间出席活动时表现出的苦情神态早已一扫而空。
各种言论都有,甚至还有人无聊地把黎念与左迎进行了对比。新闻标题下面是两张美女照片,中间则标着大大的红色的“vs”,再下面就是洋洋洒洒的正文,把这两位当红影星从相貌身材年纪甚至家世都进行了各方面的比对。堪称条理分明,详略得当。
黎念其实很能理解那些八卦人士的心理。假如当事人不是她,面对这种所谓“豪门世家扑朔迷离又缠绵悱恻”的三角恋关系,她也愿意好好自我脑补一番。
不过如果究竟还是如果,她在现实里到底还是再次被这种破问题纠缠得焦头烂额,虽然每次都同左迎的反应一样是笑而不言飘然离开,但心里已经在恼火安铭臣想要发展新恋情为什么就不能低调一点,害得她现在已离婚这样久还不得安宁。
不过黎念发现,最近她和左迎打的交道似乎有些格外的多。先是左迎代言的某著名化妆产品合约到期,下一任改由黎念担纲;再就是不久后的一次导演选角中,黎念在被确定主演后却还是硬被左迎换下。这些消息不胫而走,黎念和左迎不和的传闻本就越演越烈,这几味下酒菜在这个时候端上来,起到的只能是火上浇油的作用。
而在距离韩平导演的电影开拍的半个月时间内,也并不太平。
先是她在从美容院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正接心心从幼稚园回家的林子昭,两人进行了一场不大愉快的对话。
如今的黎念对和安铭臣有关的人和物都很头疼,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她本想假装没有听到身后车喇叭的声音,可林子昭又大声喊了一句:“嘿,黎念!”
已经有行人在回头,黎念在心里叹一口气,停下脚步。
林子昭已经将车子缓慢滑行到她旁边,下了车,开了后车的门,做出一副邀请的动作:“美女,吃顿便饭,有时间么?”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黎念带着可人的笑意,不过只对心心一个人。林子昭的眼神分明欲言又止,嘴上却又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题。
她给了他时间缓冲,吃到最后林子昭总算下了决心,放下筷子挑明来意:“黎念,其实呢,你不知道的内情多着呢。”
黎念淡淡地笑:“我知道。不过你不知道的也很多。”
他拿筷子点了点餐盘:“黎念,这么强硬地说话可不大符合美女应有的态度哦。”
“你找我吃饭不就是因为那个人。”黎念转而很温柔地笑,但话依旧坚决,“你们还要让我说多少遍,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你们想要代替他问我要补偿的话,我接受。”
她尽管表现得态度诚恳,但话里暗含的某人多管闲事的意味对方不会听不出来。黎念心中恼火不已,但笑容依旧十分灿烂。她暗暗地想,和安铭臣一起待这么久,竟被他同化了不少,不仅锻炼出了一些坏心眼的手段,连发怒的征兆他俩都变得相像了。
林子昭果然被她的话题拐走,话有些磕绊:“咳,千万不要这样说,其实老三也有问题……”
黎念还在温柔地笑:“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哎,我自己都不知道了……其实我一直挺看好你俩,你俩站一块儿比谁都般配,真的。你俩离婚我还以为你们能复合,毕竟就算……不说了。总之,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我错了。”林子昭摸了摸鼻子,看到黎念着手要离开,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心心的脑袋瓜,“心心,和阿姨说再见。”
黎念急于离开,脚步略有仓皇,无奈餐厅内太过安静,她还是听到了身后那一大一小两人的对话:“爹地,阿姨为什么哭呢?”
“你阿姨……嗯?她哭了?”
黎念吸一口气,望了望天花板,戴上墨镜快速离开。
这次不欢而散的对话结束只两天,黎念就在一次慈善晚宴上遇上了另两个不想看到的人。
安铭臣依旧是简约明朗装扮,有沉静的目光,还有嘴角轻柔的笑意,在明亮的晚宴灯光下,分外扎人眼。
还是以前的惯例,只要他在,他周围的人都变成了陪衬。包括某个正挽住他臂弯的人。
黎念看着如今安铭臣和左迎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心中默默地想,以前她恼火了扑上去咬他耳朵的时候都需要踮脚尖,如今这位穿上高跟鞋还不及他耳垂的女星平时是不是还需要被帮忙抱起才能够到这位真命天子的下巴?
黎念形单影只,安铭臣和左迎又浓情蜜意,这么经典的照片自然躲不过在场记者们的疯狂追拍。
黎念在四十分钟后终于逮到了空闲离开,她从洗手间出来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拐进了一边的侧厅内,她被那些闪光灯晃花了眼,需要花费些时间好好酝酿一下情绪和笑容。
她站在一幅油画前不动,尝试转移注意力平复心情。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觉得累,向后退了一步,未留想膝盖竟磕在了桌角,疼得她禁不住弯下腰,没想到高跟鞋却不肯配合地崴了脚,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欲摔倒,就在手挥舞乱抓的时候,一只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
其实在同一时候,她本已经及时撑住了地面,所以也并不算是他帮了她。黎念在心中暗暗地计较。
可又不能否认,每次在她光彩照人又明艳动人的时候,安铭臣并不常看到,却总在她不小心出糗的时候,他总是离奇得近乎莫名其妙地站在了她身后。这么诡异,这么蹊跷,偏偏以前是,现在还是。
黎念迅速抽了手,并低声道了谢。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拢了拢头发,这期间安铭臣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等她实在找不到什么事情做了,有点窘迫了之后,他才低沉开口:“前几天林子昭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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