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人渣全在医院里啊……
六
纪允的朋友后来果真是好好照顾徐絮的奶奶了。由于那位医生也很年轻,闹得同病房的病友都以为这医生看上了徐絮。徐絮的奶奶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啊。年轻的大夫,前途无量啊!
于是对这位大夫老人家是热情到一个不行。把人小大夫弄得都有点莫名了。直到一次例行检查后,老人家拉着人大夫不让走,唠嗑半天才杀出重点:“……你要看上我们家小絮就赶紧追,我家小絮年轻勤快又好看,追的人可多呢。”
这不说还好,一说把人小大夫给吓得,连连否认:“奶奶您这可误会大了!我特别照顾您是徐絮男朋友特别交代的。徐絮男朋友是隔壁科室的副高纪大夫,比我可本事多了!”
小大夫就这么把一桩绯闻一锤定音了。由于纪允在医院里人气非常高,几乎所有未婚女性都曾幻想过纪允,所以纪允的女友自然也是引起了众人的讨论,每天来病房里检查,巡房,路过的人可谓络绎不绝,严重影响老人家和其他病友的休息。
徐絮忍无可忍,终于气势汹汹的把纪允堵在了办公室里。彼时,他白袍未脱,脸上有明显的疲惫。看徐絮到来有些意外,“找我有事吗?”
徐絮山大王一样猛一拍桌子:“你陷害我是不是?”卧槽,她这么积极向上,健康茁壮,遭逢陷害真是倒霉透顶!
纪允一脸莫名:“我怎么陷害你了?”
“你干嘛多事?谁需要你照顾了?你干嘛和你同事说我是女朋友!我被你害死了知不知道?”
纪允楞了一下才搞清楚徐絮说的话。他一贯冷静,立刻就猜到大概是同事真的误会了。他诚恳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会去解释的。”
“我操……”徐絮刚准备继续说下去,办公室的门就突然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推开了。
纪允和徐絮同时被这不速之客吸引了注意,都抬起头看着他们。
那几个男人嚷着:“王义封在哪!他妈的龟孙子给我出来!”
纪允和徐絮同时意识到,不妙,这架势大概是医闹来了。医患纠纷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一扯上这些医闹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王医生是纪允的同事,近来他按照正常程序手术,但术后病人排异现象严重最后死亡。王医生也很惋惜,但他已经尽了全力。那病人的家属一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认定是王医生的失误把人弄死的。隔三差五来闹,这会儿更是请来职业医闹。
纪允表情严峻,眉头微蹙,严肃的回答:“王医生不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走法律程序。他之前也明确表过态。”
“你们这些没有医德的医生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蒙谁呢!要是王义封我叔能死吗!杀人大夫!杀人医院!”
“你们认为这是医疗事故完全可以去鉴定。我们这边都有很全的记录。上次我们副院长也和您家人说过,希望可以走司法程序。”
那几个男人中有个不耐烦的说:“少跟他说废话!王义封位置在哪!全他妈给他砸了!”
“就是,还跟他们废什么话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就操家伙闯进了办公室,开始各种砸东西。霹雳啪啦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砸。徐絮知道医闹厉害,但也是第一次见着,十分傻眼。她下意识去阻止,不想被人家一巴掌掀好远。
她火气蹭蹭蹭的上来了,叉着腰就开骂。她一贯不是什么淑女,骂的话自然是不好听的。那几个医闹一时火气也来了。
其中一个男人突然冲出办公室,等他再进来,就见他手上已经多了个小桶。
还不等徐絮意识到那是什么。纪允已经两步跨了过来,猛地将她挡在了怀里。
“哗——”一桶油漆从天而降。
徐絮吓得赶紧闭了双眼,下意识往眼前那温暖的怀抱里一缩……
第三十八章 。。。
纪时
越尹一个短信把我从飘忽中拉回现实。屏幕上不大不小的黑色字体此刻像几人高的浪头,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我卷入惊涛骇浪中去。
【媳妇15:32:我最近心里有点乱,我在重新梳理我们的关系,也许,我们最近可以不见面。】
握着手机,只觉这大热天的风吹得也挺凉的,冷不丁就打个了寒噤。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难受,委屈,更多的是无奈。女人真是难伺候的动物,她永远都不会懂,我想给她全世界,一刻我都不想等。
我一个电话拨过去,响了很多声几乎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她才接起来,想必她也经过许久的挣扎。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有些疲惫,还不等我说话就先声夺人:“有什么事能过段时间再说吗?我心里乱。”
“你乱什么?叶依敏的事和咱俩的关系有联系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我这段时间够累了,你跟着添什么乱呢?”我焦虑极了,口干舌燥,我有些庆幸这样的对话是在电话里,不然我真的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去做伤害她的事。
她沉默片刻才说:“你觉得咱俩能走下去吗?我现在挺怕的,我说真的,敏子这事儿对我影响特别大。我这几天都在想,要你妈也去跳楼呢?你是不是会和程阳一样?我真的没自信能比得过你妈。”
荒谬,我忍不住抽气:“我妈不会的,她老怕死了,一点头疼脑热都上医院呢!跳楼?怎么可能?你都想的什么啊?能不能想点好的啊?”
越尹也渐渐激动起来:“跳楼只是自残的其中一种方式而已,不说自残,她要真气出个什么,你怎么办?你选谁?”
她毫无现实根据的选择题让我哑然。我没有答案,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可能。良久,我诚恳而疲惫的说:“我爱你越尹,真的。”
“程阳还爱叶依敏呢,你看看他让她过的什么日子?”
她咄咄逼人字字在理,我说不过她,有些气馁,只能无力的说:“我和他不一样。”
“我真不觉得你们有多不一样。”
她有些嘲讽和明显不信任的口气瞬间激怒了我身体里一直叫嚣着的热血分子。我左手狠狠捶在方向盘上,笃定而坚持的说:“咱现在去领证。”
“我们不可能领得到的。”
“我自己要结婚,凭什么领不到?!”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
我连续提了几次速,先到越尹单位把越尹接走,随即一路到了哥儿们杵着的那个区民政局。我心中也自有考量。现下也只能靠这哥儿们帮帮忙。证先拿着,旁的回头再说。
我一过去,直奔哥儿们办公室,谁想哥儿们一听我的来意,一句话回我:“对不住,纪时你的材料不全?这证我没法给你办!”
哥儿们一脸为难的看着我和越尹,那眼神,我瞅着就不太对劲。我问他:“哪儿不全?缺什么?我去办。”
他叹了一口气:“得,我给你交底儿吧,你们家上头都交代了,不能给你办这事,你还是回去求求他们吧。再说结婚是大喜事,闹不痛快了结婚也有阴影。”
……
哥儿们明话都给亮出来了,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我们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哥儿们的办公室。我的心情很复杂,也很自责。虽然越尹一路都没有说话,但我看得出她的眼里也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期待。
我斟酌半天用词,才缓缓安慰:“我们肯定能办成的,等我回去和家里商量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越尹冷笑了一声,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目光是那样锐利和冷淡,她几乎斥责一般说:“多好的男人啊,多好的爱情啊!呵!想想这些算什么?!婚都不能结,这些又算什么?”
“我明天就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看不用你给我交代,你们家就给我一个胶带了!”
我皱眉,一把抓着她的手:“越尹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讲道理?”
越尹终于歇斯底里的发作:“我就不讲道理怎么?我一直就这样!不爱要不要!”
看着她失控的模样,我的心也一寸一寸凉着,“你跟我耍横是不是?”
越尹撇过头去,冷哼一声:“我走了,你自便。”她甩开我的手,决绝的走了,头都不回。
看着她那潇洒的背影,我他妈心里一团火烧的旺极了。
我无处发泄,只能一脚把身边的垃圾桶踹得震天响。
“我操。”
越尹
人长大了,总比不得小时候容易快乐。一点点事总会积压在心里,久而久之,以为不快乐的事都忘了,可当遇到点什么的时候,却又一股脑儿全跑出来,反倒比之前还要清晰。
当人有心事的时候,就代表他渐渐成熟了。所以我一直觉得成熟不是个好词。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天渐渐黑了,暮霭沉沉,天际的边界线越来越不明显,仿佛全世界都融入一个黑暗的网织。路上路灯整齐划一,仿佛一串连接着整个城市的珍珠项链,璀璨明妍。
我转了很久,在无人认识的街头,仿佛把所有的郁气都走了出来,那些难受纠结失望都被微尘扬起的宽阔马路吸附了,剩下的,全是理智。冲动过后,人会变得无比冷静,可冲动的结局却已经产生了。
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们的问题,绝不是纪时一个人的错,我该努力站在他身边,努力配得上他,而不是耍脾气让他更累。
我想清楚后,在街上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转到纪时家去了。
我一直等,一直等,无聊的时候把他家报箱的报纸都拿出来看。那么多报纸把报箱都塞满了,他完全没看,可见他最近该是忙到怎样的地步。
那一刻我真的很后悔,我这个女朋友不体贴也就罢了,还蛮不讲理。
很晚了他才回来。也是一脸疲惫的样子。明明还在最好的年华里,看上去却隐隐已经有了几分难掩的老态。我心疼极了。那一刻,我真的很想站起来拥抱他,告诉他我错了。可我这人偏偏要面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可不是就我的真实写照!我知道我这么出现很突兀,却还是故作没事的扬了扬满手的报纸说:“你看你家报箱都塞满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的口气。
他没理我,无声的打开门,末了回头对我说:“进来。”
我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进屋。没有开灯的屋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纪时的一双水光闪亮。他方把门关上,立即整个人扑上来,将我狠狠的压倒在墙上。他的气息像狼,危险而急切。而我,像离了水的鱼,只能在他的深吻中寻求生机。
我们都急于排解身体里那些阴郁,唯一的方式就是在床上。身体的角逐和纠缠,筋疲力尽仍不罢休,我们像两只寂寞的野兽,只有紧紧的拥抱才能感受彼此的存在,才能相互慰藉赖以生存。
他一刻也不愿离开我的身体,我躺在他胸前,疲惫至极,身体几乎麻痹。
他抱着我,明明盖了被子,可我们两个毫无来由的颤抖着,他的声音夹杂着疲惫,气息有些不稳的说:“越尹,别和我闹了,我都怕了。”
我眼眶一瞬间就湿了,嗫嚅着说:“我也是。”
我紧紧的抱着他,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安眠。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越尹,这是你深爱的男人,你该倾尽全力对他好,才不辜负这么多年的等待。
很晚的时候,妈妈打来电话。我看了下时间收拾着回家。纪时有些舍不得我回家。抱着我半天都不松开。
他说:“相信我,越尹,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反手抱住他,安慰他:“如果这辈子我们不能结婚,我就这么和你在一起也挺好的。”这话出自我的真心。这么多事过去,我累了,我更不希望纪时累,如果可以,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爱的终点也并不是结婚不是吗?
纪时送我回家,我们在破旧的铁门前告别。我一个人上楼,因为心情不错,我甚至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一打开门,家里灯火大亮,我妈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候,这情景吓了我一跳。还不等我说话,我妈先发制人。
她用淡漠的口气说:“今天你去民政局了?”
我吃不准她什么意思,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今天纪家请我喝了杯茶。”她用无比自然的口吻说:“你真的喜欢那姓纪的吗?”
我们同住一个屋檐,对话的内容却一直停留在吃喝用度的小事上。我从来不曾把她当做一般的母亲,也不曾与她谈心。此刻她如是说,我不知道她是想羞辱我还是其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良久,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拿着吧。这把钥匙给你。”
牛皮纸的信封,角落里有个凸起的角落,看轮廓确实是一把钥匙。
我没有接,问她:“这是什么?”
“瑞士银行保险箱的钥匙,你爸爸留的最后一笔钱,他留给咱们娘俩的最后一笔钱。”
多少年了,我们从不曾心平气和的谈论过我的爸爸。即便偶尔她提起他,也多半是刻薄的骂咧,可是今天,一贯心冷的我的母亲尹萍女士,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渐渐哽咽了,那样深刻的眼神,仿佛有海一般博大的深情。我有些出乎意料,因为我一直以为她早不爱我爸爸,不然当年她不会花枝招展的想要去傍别的男人。
她眼眶红红的对我说:“他就是不肯说出来才没命的。他临死都要给我们俩留点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八年前。”
“……”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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