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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蓝抓着他的手,贴着自己的侧脸蹭了蹭:“我可以卖了房子养活你。”顾卿恒笑声清朗:“我第一次吃软饭。”怀里的人被抱的紧了,挣扎着闷哼一声:“多吃几次就习惯了。”

男人一个横抱将她丢到卧室的圆床上,欣长的身躯覆盖了上去,神情暧昧不清:“那我只能卖身求荣了。”

岑蓝终于明白顾朝夕小朋友那股粘人劲是从哪里来的了,完完全全的遗传!接下来几乎所有的早晨,她刚迷迷糊糊的准备起床,身边的男人就好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的贴上来,英挺的五官露着几分孩子的稚气,呢喃着:“多睡会,不吃早餐……”

她很快又被卷回到被窝里,几次推搡无果后无奈道:“顾先生,你今年32周岁!”他鼻子里哼了几声,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口齿不清道:“被你发现了……我就喜欢老牛吃嫩草……”

岑蓝笑意渐浓,随着他在床上一窝又是大半天。到了中午,好不容易两个人都从卧室里钻出来,顾卿恒又是一步不离在厨房黏着她。

“今天吃什么?”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腰,闲闲散散的立在橱柜前。

“八宝粥……”

顾卿恒把身子往前凑了凑,鼻子灵动,过了一会淡然的说道:“那一年非凡发了水痘,满脸的疙瘩,结痂之后黑黑红红的一片怪吓人的。”岑蓝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

“朝朝粘非凡,结果那次见了他,说了一句‘舅舅,嬷嬷的八宝粥怎么倒在你脸上了。’后来非凡大半个月没搭理朝朝……”

岑蓝‘哈哈’一声笑了出来,顾卿恒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将冷笑话讲的如此闲适风雅的人。

好不容易做好一顿午饭,拖拖拉拉的吃完之后,顾卿恒又拉着她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起看影碟。当初岑蓝刚到b市的这住处,就被客厅里那套家庭影院给唬住了,屏幕、背投、灯光无一不全,再加上壁橱上码的整整齐齐的碟片,让她不得不感叹有钱人就是喜欢烧钱玩。

顾卿恒对片子不大挑剔,一般随手拿了部就开始放,岑蓝半个身子都蜷缩在他怀里,手里捧着一罐薯片,时不时往嘴里塞一片。

夏日的午后,落地窗的帘子一直垂到地面,阳光透过缝隙斑斑驳驳的落在地毯上,冷气开得足,空气里似有若无的散发着点点樱兰香。岑蓝漫不经心的看着屏幕,偶尔间瞥一眼窗外纷纷扰扰的世界,再富贵逼人又如何,不过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再权势在握又如何,不过一方软榻,能眠即可。

她心满意足,只觉得人世间最美的瞬间都已被收纳在怀,如若能够这般的相携到老,那此生也就别无他求。

顾卿恒没在意身边人的小心思,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上的爱恨情仇。

“韩国人谈个恋爱真不容易,搞个对象都不让人活了还扯上生与死了,不然就是一个南一个北,没个安生的时候。”男人不解风情,随口说道。岑蓝抿着唇笑了笑:“以前在我还是个文艺女青年的时候,也热衷看这些片子,可是现实的洪流滚滚,已经把我成功改造成了洗手作羹汤的家庭妇女了。”

他觉得没趣,又换了部片子,是当年轰动一时的《泰塔尼克号》,岑蓝笑得狡黠:“这片子好老了,你没陪你情人看过?”

顾卿恒撇了撇嘴,“我可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这片子第一次看。”

席琳。迪翁的歌声悠扬,电影画面凄迷悲凉,两个人枕着沙发,看的有些入迷,岑蓝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天,这般骄傲的顾卿恒愿意放下身段陪着她过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她是真真切切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和从前卑微渴求的姿态不同,现在的她不悲不喜,不怒不嗔,只是想这样守着,时光有多久,她就愿意守多久。

到了一部电影终了,岑蓝的眼眶有些湿润,不知道是为了宿命牵扯的罗丝,还是为了绝路逢生的自己。顾卿恒挠了挠她的脸颊,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换做你是罗丝,那我就做卡尔,你找杰克陪你恋爱陪你激情,到了最后,还得跟我结婚。”

岑蓝笑了一下,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蹭着上去就是一个轻柔恣意的吻。她想要的未来里总有这样一个人,他也许不大会甜言蜜语,却乐意跟自己分享悲伤与喜悦,悲伤的时候一个拥抱,喜悦的时候一个眼神;他也许不够细致周到,却愿意放缓脚步,牵着自己的手,教会自己一步步的前行。

他是不是恒明的董事,他是否富可敌国,权倾天下,这都不是最打紧的。只要是他!只要是顾卿恒,就能满足她对未来的所有幻想。

到了晚上,他穿着一身邋遢的t恤,牵着岑蓝到小区外的夜市上瞎逛。灯火通明的街道,两旁都摆满了各色的小摊,顾卿恒兴头很高,拉着她逐个摊子的逛过去。商场上练就的一副铁齿铜牙,现今全用在了和摊主的讨价还价上,那些个油里油气的毛头摊主被他唬得一愣一愣,最后一脸心疼的模样卖出了商品。

“顾太太,是不是有些崇拜顾先生?”他打趣着问道,手里拿着两串章鱼烧,看着身边的小女人津津有味的吃着。

“嗯嗯,何止崇拜,跟着你可以到处吃白食,危机时刻还能牺牲你的色相骗取小姑娘的同情。”岑蓝心满意足的吞下嘴里的食物,吮了吮手指,歪着脑袋朝着顾卿恒笑的有些得意。

一路嬉笑打闹着回到了小区,路过中央公园的时候,顾卿恒突然停下了脚步。月光下,岑蓝只觉得一生都没见过这样清隽俊朗的面孔,他略显刚毅的脸上露着和煦的笑容,唇角轻扬,身子前倾,右手向前一勾,声音温润:“顾太太,能否有幸请您共舞一曲?”

她穿着人字拖,头发胡乱的绾在耳后,脸上微微泛着桃红色,扭头看了看四下无人,羞涩的将手放进他的掌心。

仲夏的夜晚,美得不像话,星辰掩去了身影,一轮明月高悬在天空中。小区花园里的栀子开得正好,凉风袭来,带起花香一片。声声虫鸣伴奏,点点流萤随舞,两人舞步默契,动作轻柔。

“你什么时候学会跳舞的?”他贴着她的脸颊,轻轻的问。

“大约是大学念书的时候,那时候每个周末都有舞会。”

男人吻了吻她的鬓角,如斯温柔:“最初教会你跳舞的人,未必能一直陪你跳到最后。”他左手轻携,将她揽在怀里,顿了一顿,继而说道:“可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做我的太太就好了。”

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听在耳里却让岑蓝眼圈泛红。这个男人,不知不觉间教会她坚强不示弱,教会她独立不自弃,教会她应当如何去爱护喜欢一个人,教会她如何变得美丽和自信。他那个看似纷繁复杂的世界并没有让自己觉得恐慌,反而让自己变得更为睿智成熟。

跨过了二十六年的岁月,岑蓝在此时此刻终于顿悟,一个女人,可以没有显赫的出身,没有傲人的财富,没有倾城的容颜,没有奇妙的际遇。但是她一定要有美好的内心,坚定的信念,以及优雅的谈吐和博学的内质。

“顾太太,你想不想去哪里度个蜜月?”他蛊惑着。

岑蓝看着他,目光有些迷惑:“蜜月?”她不贪心,一直都不贪心,可是这个男人给了她太多,让她原本自给自足的心一下子变得饱满起来。

脑海中浮现了一片江南的瑰丽景色,小镇里的满城风絮,再有一盏花前酒,占得韶光,等得花开烂漫时,良人如许,立于桥头,执手

——浮生与共。

逆鳞

顾卿恒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让秘书送来了前往s市的机票,等到岑蓝洗漱完毕,他神神秘秘的从客厅蹭到了卧室,粘在她的身边轻轻的说:“顾太太,收拾行装,我们下午出发!”

“啊?”岑蓝捋着湿漉漉的头发,一下子还没能反映过来。顾卿恒抓了一件开衫就往她身上套,笑容狡黠,“说了度蜜月。”

她张了张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下午一点十分的飞机,到了之后直接转车前往s市临近的一个古镇。途中,没有前呼后拥的下属,也没有鞍前马后的应随,从始至终只有两个人。岑蓝容易晕车,快到古镇的时候没能忍住,只觉得喉头发苦,肠胃翻涌翻涌,她瘪了瘪嘴,一俯身,吐的昏天黑地。

黄绿色的胃液连同着尚未消化的食物喷涌了出来,旁边的几位乘客微微蹙了蹙眉,强忍着异味不做声。顾卿恒面色如常,翻出手帕,揽过身边面色发白的女人,一点点的擦拭着她沾了秽物的脸颊。“把外套脱下来。”他一边哄着,一边帮她把溅满了呕吐物的衣服脱了下来,又从包里拿出了镂花披肩,盖在她的肩上。

这一切他做的自然而然,深邃俊朗的脸上寻觅不到一丝不耐的神色。岑蓝吐完后脱了力,原本心中那点慌张和羞愧被身边男人的耐心安抚的消失殆尽。

她斜倚在顾卿恒身上,内心安稳,面容淡然。

辗转奔波了半日,终于在晚上八九点的光景到了目的地。

古镇在春秋战国时期是吴、越两国的相交之地,故有“吴根越角”和“越角人家”之称。岑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了那十里水乡长廊,映衬着碧波徐徐,夏夜的风一撩,岸边的柳絮轻翻,附近民居的红灯笼散着橘红的亮光,旖旎了她心头的那一片柔软。

“怎么想到来这儿了?”岑蓝语气里抑不住的惊喜,连同先前苍白的脸颊也红润了几分。顾卿恒打了个电话给接应的店家,顺手牵过她的行囊,笑道:“你不就这么点理想吗?”

店家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路小跑着过来,朝气的脸上挂满笑容:“你们真是挑对了时间来,现在镇上空的很,最适合住着看看风景。”顾卿恒携着岑蓝走在后面,怀里的女人不安分的很,扭着脑袋东张西望,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目光宠溺。

岑蓝的脸红到了耳根,扭捏着呢喃了句:“刚吐完,脏。”灯火阑珊,衬得身边男人的笑容有些许意味深长:“我不嫌弃你……”

说话间很快到了投宿的旅店,小镇上鲜有规格统一的现代化宾馆,多的是民居改造后古色古香的客栈。岑蓝觉得新奇,一进门就开始四处打量:房子是木质结构,格子窗上挂着古朴宁和的红色帐幔,大厅两侧悬挂着缀了红流苏的梅花灯笼,中央摆着一张绘着财源八宝的红木方桌桌,堂前一块木匾,正书着“敦厚堂”三个大字。沿路的小道更是摆满了各色盆栽,水仙亭亭,碗莲玉立,惬意安和中透出几分生机勃勃的盎然意味。

她真心喜欢这里的一切,喜欢这样古朴宁静的装饰,喜欢这样带有累月风霜的物件。它们都不年轻,将来也一定比她存在的更为久远。它们记录了经年,雕刻了有着年少与风尘的华年。心心念念,在三十年,或者更久之后,都老做了,最美的回忆。

到了内堂,岑蓝才发现店家早已焚了上好的檀香,实木茶几上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套紫砂茶具,年轻的店家挠了挠后脑勺,带了三分羞涩,七分诚心,说道:“你们还没来我们就烧上开水了,泡了铁观音,你们先喝着,我让阿姨给你们准备晚饭。”说完他拎着两人的行李,说话间就准备上楼准备客房。

顾卿恒坐在方桌前,拍了拍身上的风尘,说道:“小哥,黑色行李包里有几剂中药,麻烦之后几天帮忙煎了,小火,四碗水煮做一碗。”他神色自如的说道,却听得岑蓝心里直发毛,又是中药!

那还是在金陵军区养伤的时候,那位传说中妙手回春的王医师硬是说岑蓝体质虚寒,精血不盛,开了个方子一天一剂中药的养着。本以为喝个十天半个月插科打诨的也就过去了,谁知道来了b市,顾卿恒特意带着她又拜访了王医师,拿了药材,吩咐了嬷嬷准点准时的熬好送来,一定要看着她喝完了才算罢休。

“我的左手虽然使不出大力,但是身子骨强健的很,不要总是喝这些苦死人的东西了。”岑蓝耷拉着脸,语气里都是埋怨。顾卿恒信手倒了一盏茶,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回味甘甜,他心情大好,不理会身边人的小聒噪,说道:“哪天王医师搭了脉说全然大好了,那我第一个帮你把那些劳什子的破玩意都给丢了。但是,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喝了吧。”

他悠闲的品着茶,笑的玩味,岑蓝顾自生了会闷气,过了不多会,就叫嚷着肚子饿要吃饭。

晚饭是简单的两菜一汤,吃的都是当地的特色菜肴。一道椒盐南瓜,金黄的老南瓜裹了淀粉,油炸后上了椒盐调味,吃起来酥脆爽口,甘甜咸香;一道蝉衣包圆,用的是薄如蝉翼的豆腐皮,卷了肉糜、荠菜、小葱做馅,汤汁勾芡,上了蒸笼大火焖煮,筷子夹起后颤颤悠悠的,吃进嘴里汤汁香醇,齿颊留香;另还有一盅老鸭馄饨煲,老鸭汤的浓香醇厚,配上馅料丰富的野菜大馄饨,喝一口汤,再吃个馄饨,岑蓝眯着眼睛,觉得世间最幸福的事情不过如此。

顾卿恒看着岑蓝大快朵颐的馋样,胃口竟也比平时好了许多,就着几道乡味十足的小菜,将一碗白饭吃的干干净净。

饭后两人心满意足的躺在大堂的软榻上,店家养了两条体型庞大,性格温顺的萨摩犬,岑蓝一边摆弄着相机,一边陪着两只大狗玩耍。过了一会,店主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中药走进了大堂,笑着说道:“用煤炉熬了好半天,费了些功夫,总算弄好了。”

岑蓝苦着一张脸,转过身去可怜兮兮的看着身后的男人。顾卿恒视而不见,泛着几本地理杂志,模样闲适的很。

她哼哼了几声,端过碗,强忍着委屈,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这中药口感霸道的很,不仅仅是苦,还带着重重的涩味,一张粉俏的脸都拧做了一团,到了最后横着心,仰头就把碗里的药汁都给灌了下去。

刚一喝完,身边的男人就端了盏铁观音给她,“漱漱口。”岑蓝瞪了他一眼,嘟囔着接过茶杯,一点一点的抿着茶水。

“两位来尝尝我们自家做的麦芽塌饼吧,里头的芝麻核桃都是用石磨推出来的。”店家端了一盘点心放到案上,岑蓝刚喝了中药,一股苦味在嘴里来回冲撞,现在见了甜品,眉眼都笑的有些弯:“谢谢小哥。”

她拣起一块麦芽饼,对着顾卿恒得意道:“这东西你们北方一定没有,我们那儿到了立夏就要经常吃,这外皮是糯米粉加了佛耳草汁,所以看着才是绿油油的,里面是芝麻核桃馅,吃着甜,但是一点都不腻。”话音刚落她就咬了一口麦芽饼,唇角弯弯,分外甜蜜。

顾卿恒看着她那一副献宝的模样,心里莞尔,也配合着吃了一块。

到了第二天,顾卿恒早早就起了床,等到岑蓝半睡半醒的出了房间,他早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去哪儿?”岑蓝套了件宽松的t恤,显然还在迷糊中。他捋了捋女人长卷的碎发,声音轻柔:“吃饭去。”

岑蓝随着他在小镇里闲晃,这里都是青瓦泥墙的建筑,空气里流动着一股古老宁和的朴实气息,长廊曲折,小巷蜿蜒,偶有清风掠过,波平不惊的水面上泛起阵阵温柔的涟漪。

“你是不是很少这么幼稚?”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卿恒领着岑蓝,穿过街巷,走过廊桥,最后停在一家沿河的小铺前。“既然来了,总得多尝尝当地的美食吧。”他笑的落落大方,倒是一边的岑蓝,显得有些局促。

“老板,来份响油鳝糊,梅菜扣肉,加一份六月红,再热壶黄酒上桌。”他脱口而出几样菜名,听的一旁的小女人眉开眼笑。

以往吃的鳝鱼,生炒的柔而挺,红烧的润而腴,熟烂的软而嫩,油炸的脆而酥。小镇上的鳝鱼似乎集合了个家之长,用了生抽和老酒两味做料,老姜、大葱去腥,下了重油,旺火快炒,再入汤汁调味,出锅之后柔软鲜嫩,清香润腴。

岑蓝夹了一筷子的鳝鱼,迫不及待的滑到嘴里,来不及嚼,鲜的几乎要将舌头都一并吞到肚中,她呷了口温热的黄酒,抬头看了眼顾卿恒,眼前的男人穿着普通的圆领体恤,脚上还是滑稽的纳底棉鞋,可即便如此,依旧掩不住他眉目间熠熠的神采,举手投足间隐隐的气势。

“尝尝这六月红,听那小哥说是这里的特色。”顾卿恒拿了盘子里的一只鸡蛋大小的蟹,掰开了蟹壳给岑蓝递了过去。岑蓝笑眯眯的接了过去,蘸了蘸香醋,小心翼翼的放到嘴里吮吸起来。别看这小螃蟹虽然个头小,但是肉质鲜嫩,蟹肪滴油,一吸到嘴里,舌头来回厮磨一番,那香滑的汁液只在口腔里打个滚,就直接跑进了胃里。

顾卿恒拿着方帕往她嘴角抹了抹,又夹了一块梅菜扣肉放到她的碗里,岑蓝筷子使得不得力,直接用手捻起了碗里的扣肉,这肉嫩而不散,露油脂而不漏落,她吃了一块,心急这又要去拿第二块。顾卿恒拿着筷子敲了一下她的手背,正经道:“吃多了积食。”

岑蓝依依不舍的看着那盘香气四溢的扣肉,又摸了摸微微鼓出的肚子,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就此作罢。

吃完饭后,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在小镇的街道上。行到小镇的廊桥边,顾卿恒租了艘摇橹船,又叫了壶龙井,坐在船上随着绿波晃荡,闲闲的又是一个夏日午后。晚上岑蓝又有些倦怠,早早的缩回床上不愿意喝药,顾卿恒耐着性子哄了半天,才算是面前把一碗药都喂了进去。

岑蓝嘴里苦涩,心里却一派甜蜜,女人之所以任性、坏脾气、说风就是雨,全仗着有男人的宠溺。现在的她,随性恣意,因为她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总是那般不偏不倚,不离不弃。

“我念中学的时候班里很多白人,大约都不大看得起我们这些有色人种,所以有事没事经常出些绊子使坏。”顾卿恒搂着岑蓝,把头埋在她的腰间,声音听着有些闷,“有一次班里的实验器材被偷了,一群人弄不出个所以然来,到了最后我就成了替罪羊。那会儿年少气盛,直接挥着拳头就招呼过去了,现在想来虽然觉得幼稚,但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得那么干。”

他的手滑到她的胸口,细细揉捏着那一方水波温柔,“你以后会都信我吗?”顾卿恒的语气诱惑又渴求,岑蓝心中的小火苗一窜一窜,纤长的手环过他的脖颈,一字一句的说道:“嗯,我信你。”

他的吻铺天盖地的落在她的身上。

前半生里,他从未这样肯定的将自己的心交托给任何一个人;后半生,他却这般笃定,愿意去赌一赌,试一试。这个女人,没有艳丽的容貌,显赫的家世,不会奉承讨好,不会察言观色,可她温暖的陪伴和不离不弃的坚定,以及闲暇时温上一壶桂花酿,闲手二三小菜,竟然自己弥生出欲罢不能的感觉。

恍惚间,他会心软,会犹豫,会觉得,或许同她一起看人世间淡妆浓抹的美景,低头细语那转瞬间的温情,就是自己最为渴求的事情。

短短的这一个月,从帝都的四合院到小区里的二人世界,接着又是小镇的水色风光,岑蓝几乎要迷失在这巨大的幸福里。等到几日后顾卿恒定了回程的时间,她依旧是恋恋不舍,拿着相机磨着男人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相片。

车子绕着蜿蜒的公路开了大半个下午,到了s市的国际机场时已经是傍晚。顾卿恒一只手提着行李,一只手挽着她的肩膀。

一进到大厅,岑蓝就觉得周边的气氛有些不对,往日里喧闹嘈杂的人群在这会儿显得有些刻板,走在自己身边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朝着他们蹭过来,位置上看着报纸的中年男人,似乎总是用他那锐利的目光来回扫视着。她心头隐隐约约的察觉出异样,那些个毛骨悚然的设想一个接一个的蹦到脑海中。

“少卿……”岑蓝低低的喊了一声,环在他腰间的手不知不觉间又紧了几分。

顾卿恒眉毛紧蹙着,深邃的五官在此时显得分外硬朗,他侧身俯在岑蓝的耳边,声音飘渺不清:“相信……”

话音未落,周边的人群像是一下子炸开了锅,原本那些看似路人的甲乙丙丁都朝着他们涌了过来,岑蓝睁着惊恐的双眼,还未做得出反应,就看见一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大步走到了他们面前,掷地有声的说道:“顾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顾卿恒不卑不亢,笑容依旧波澜不惊:“不知道顾某哪里犯了事,要惹您这位当局一把手亲自到机场接人?”

还未杵着的男人发话,他又转过身叮嘱岑蓝:“待会儿会有司机过来接你,你先回h市。”说话间,顾卿恒的手划过岑蓝右手的掌心,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他就被那群作风凌厉的人前后拥着走出了一段距离。

身边仍有两个女人一直守着她,岑蓝心里惊疑不定,手掌紧紧的捏成了拳头,直到司机派车到了机场,她甩开了哨岗,坐上了车子,才颤抖着摊开了右手。

是一方羊脂印章,车子里的灯光昏暗,但也勉强可以看出这羊脂玉玲珑剔透,雕工非凡卓绝。她心里猜到了几分,翻过印章放到嘴边呵了口气,重重的往手背上一按。

下了狠心一般,直愣愣的盯着那一记朱砂。

果真,只一个“顾”字跃然而出。

家主

岑蓝紧紧的握着那一方印章,目光游离,车里冷气开得足,她的身子微微的发抖,几缕长发落在颈间,双颊失了血色,看着惨白一片。

“夫人,h市董事会议马上就要在恒明大楼召开,您是要先去酒店换装,还是直接出席董事会?”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毕恭毕敬的问道。岑蓝一脸的讶异,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司机稍一沉思,介绍道:“两天前公司上市股票跌到停板,钱氏集团借机抽出了恒明百分之十五的流动资金,又因为此前开放市政三区的土地造成周转困难,现在恒明可谓是内忧外患。”岑蓝静静的听他介绍完,心中的惊疑不定慢慢被一股决绝笃定的勇气所取代,她的手还有些颤抖,可是脸上肃穆的表情却让人不敢小觑。

“直接去公司。”她右手握成拳,尖利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

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类人,平时看着孱弱柔软,从不做色厉内荏的严肃模样,说话永远是轻声细气,眼神也是温和淡然。可也就是这一类人,身体里蕴藏着磅礴强大的力量,一旦寻觅到了要珍惜要保护的东西,那么这一股力量就会被彻彻底底的催发出来。

一个人,身无旁物的时候最无关紧要,因为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可是一旦获得了拥有了,那么心中的保护欲便会支撑着她一路坚强。

岑蓝深深的吸了口气,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化妆盒,对着一张素净的脸细细的描绘起来。她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是怎么样,更不是知道一己之力是否能够力挽狂澜。但是她真真切切的相信那个男人,那个身形挺拔,眉目隽永的男人!正是这个男人给了她令人望尘莫及的尊荣和爱护,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遭逢变故就蜷缩着身子,渴求旁人施与同情的弱者了。

她是顾卿恒的女人!那么现下里就不容许有分毫的退缩!

下车到了恒明大楼,司机在前为她领着路,岑蓝将原本散落在肩头的长发高高绾起,进了电梯的时候用指尖润了润书双唇上的唇彩。肩膀还有些略微的颤抖,但看得出她正极力克制住心里的惶然和紧张。

到了二十三层的董事厅门口,岑蓝看着那两扇红棕色的大门,踟蹰良久,她知道,今天只要一脚迈进了这个门槛,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更甚者,此生,她都要和顾卿恒永永远远的纠葛在一处。

身旁的司机并不催促,只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决定。

岑蓝缓缓的闭上了眼,腰板挺得笔直,等到再次睁开的时候,瞳孔中精光闪现,脑海中只余下了一股孤勇。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倘若没了他,这样的人生何其惨淡!

她迈着步子,比她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果敢!司机上前推开了门,岑蓝大步走进了大厅,装饰考究的房间里灯火通明,长桌前坐着两排人,见到她来了,恭恭敬敬的起身,道了一声:“夫人。”

左手边的一个男人上前拉开了主位的椅子,她并不推辞,略一颔首,直接坐在了位置上。原本立着身子的两排人见势也都坐了下来,岑蓝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起长桌两侧的坐着的人。左右手约莫坐了十几个衣着得体,面容凛然的恒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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