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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有灵犀》

相见争如不见(一)

华丽的会场大厅里,悬挂在半空的繁复水晶灯闪耀如银,映照得每位女宾客身上珠光流转、华服如锦,红唇微启轻声笑语间,酒杯相碰的清脆之声不断传来。

这是在年底这座城市里最为盛大的一次慈善酒会,自然是各路名流权贵汇聚一堂的地方。

只见有人掷了酒杯站上中央的舞台,另一只手上持着银勺,轻轻一敲,众人的目光便刷刷地被吸引了过去。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今日相聚在此,颇为有缘,我关某作为今日主场人,要向大家介绍几位贵宾,说是贵宾,不仅在于这个‘贵’字,更在于他们为人低调,一向甚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今晚他们能够给我关某这个面子,说实话,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话至此处,下面传来一阵附和的笑声,人人都知道,关凡海作为商界泰斗,老一辈的地位摆在那里,怎会有请不动的人?

只不过这样风趣诙谐的方式,倒是让所有人都舒心一乐,也更加好奇接下来要出场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下面,首先有请顾氏集团总裁,顾语犀小姐致辞。”关凡海笑着介绍完,将手臂一伸,灯光打向舞台的另一角。

在众人的注目中,一个身穿月白色晚礼服的曼妙女子缓缓走过来,脖颈上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却掩盖不住她本身闪耀的美貌。

“原来这就是顾氏的大小姐,竟然这么年轻!”下面有人窃窃私语。

“是啊,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能将顾氏上下打理得这样妥帖。”

“岂止是妥帖而已?这两年顾氏蒸蒸日上,上个月才在澳大利亚收购了一个矿石公司。”

等下面小小的骚动平静下来,顾语犀也已经站在了舞台中央,她微微低头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轻轻一笑,然后开始自己的讲话:“各位朋友们,晚上好,很荣幸能够……”

气质卓然,举止典雅,没有任何刻意的显示,语气里也听不出一丝的炫耀或是高傲,只是那份温婉与自然中却透露出不一样的大方和沉稳,像是音乐一般自然而然地渲染着每一个人的心灵,令人想要亲近又觉得不可小觑。

“谢谢各位能够在百忙之中来到这里,为我们共同的慈善事业献出一份力量,也谢谢关老先生能够给我这次致辞的机会,希望大家能够一起为我们的社会描绘出更多一笔的美好!”

掌声如潮,顾语犀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陌生的人群里齐齐投来的或欣赏或羡慕的眼光。

待顾语犀离开,关凡海返回舞台接着介绍道:“下面这位,各位也许更陌生一些,他才从国外归来不久,却已经是新一代商界人士中的佼佼者。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其实力之强,实在是令老朽钦佩不已。有请,盛闵国际大中华区总经理钟天阙钟先生。”

好奇的视线纷纷汇聚到这位神秘人物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顾语犀在下最后一步阶梯的时候,高跟鞋狠狠地崴了一下。

幸好旁边有侍应生轻轻扶了一下,她才没有狼狈地跌倒,她努力地调整了呼吸,稳住剧烈波动的心神,道:“谢谢你,我没关系。”

只是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几乎只剩了纸张一般的惨色,台上的麦克风里已经开始传出声音,可是她的耳朵却像是嗡鸣了似的,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拒绝着:不是的,不是的,不会是他。

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喧哗:是的,就是的,这天下叫这个名字的人,有几个?

相见争如不见(二)

她想扭头回去看一看,但却发现脖子那样僵硬,死死地,一动也不能动。

泪水犹如溃堤一般汹涌而出,滴落在地面上,似乎有噼噼啪啪的声响。

正当她进退维谷、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手臂稳稳地揽住了她,声音温柔而疼惜:“语犀,我们先去别处休息一下吧。”

她抬起脸,看着这双近在眼前的关切深眸,声如蚊蚋地问道:“邵大哥,是他,回来了么?”

邵培泽凝视着她眼里越来越明显的哀伤,恨不得将手伸过去覆上,他正要开口,却听见一个女声抢先响起。

“不然,你以为是谁?”

他和顾语犀一起看过去,发现站在面前的人,竟是温璐然。

她沐浴着溶溶的灯光,不咸不淡地笑着,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可眼神中却是实实在在的嘲讽。

“璐然……”顾语犀喃喃开口,目光怔忡。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邵培泽担心地瞟了一眼顾语犀,随后看着对面的人问道。

“我什么时候回来,重要么?重要的是,他回来了。”温璐然顿了顿,而后道:“带着他的未婚妻一起。”

邵培泽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儿,猛地一抖。

“温璐然!”他有些不悦,语气也加重了些。

“哼。”温璐然冷笑一声,挑眉看他。

“璐然,我们可以单独谈一谈么?”顾语犀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恳求的意味。

“你跟我来。”温璐然兀自转身,踱步离开。

“语犀。”邵培泽握住她的手臂,面色犹豫。

“没事的,邵大哥,你相信我。”顾语犀看向那个走远的身影,道:“我和她,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的。”

邵培泽终于放开手,低声道:“不管怎样,不要为难自己。”

“嗯,我知道了。”顾语犀转身,匆匆几步,跟上温璐然,两人渐渐走远。

在黑夜中略显黯淡的花园,空气中有幽幽的香气,静静地漂浮着,不只是什么味道。

顾语犀不太适应这突然的光线变化,只觉得瞳孔有些酸酸地发疼。

一丛不高的灌木旁边,温璐然终于停下来,转回身。

“璐然。”顾语犀唤她,带了胆怯。

温璐然只是冷冷地站着,不肯应声。

顾语犀鼓起勇气,伸出一只手,拉上温璐然的袖子,道:“璐然,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呵呵。”温璐然蓦地笑了,反问道:“我不肯原谅你?你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么?我为什么要怪你?你千万不要弄错了道歉的对象,顾语犀。”

这句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在她的心房上一击,钝钝地痛。

顾语犀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视线也随之坠到地上,她默默地站了许久,终于道:“他,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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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争如不见(三)

“他如今事业有成,又即将红袖在怀,有什么不好的?”温璐然瞥了顾语犀一眼,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垂在脸上,轻轻地颤抖着,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

“我是说,他,这些年好么?”顾语犀固执地问着,希望从温璐然那里找到一些确切的答案。

“他好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当初既然能够狠下心来跟他一刀两断,看他颓废病重,如今就没这个资格再来过问!”温璐然动了怒气。

顾语犀浑身一震,眼泪簌簌而下,却依旧垂着眼睑,哭得无声无息。

“顾语犀,虽说我跟他认识比较早,但我也曾经将你视为最好的朋友,只是你这样做,叫我不得不怀疑,我的眼光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温璐然自嘲地笑了笑,接着道:“若我早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会不得善终,我当初又何必……”

“顾语犀,你怎么大半夜地跑到这里来哭?!”一个戏谑的男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温璐然望过去,却见一个身姿高昂、玩世不恭的男子靠近过来,薄削的唇微扬,略带傲然的眼神在顾语犀脸上定格了一会儿,又转过来打量了一番自己。

“你是谁?”那模样俊美的男子挑衅问道,“你为什么惹哭我家的顾大小姐?”

温璐然皱眉,扬着头不甘示弱地反问道:“加入别人的对话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么?这样基本的社交礼仪,你都不懂么?”

男子轻笑,神态倜傥自若,将两个手指轻轻地在下颌上摩挲了几下,道:“可是对于欺负我女人的人,我没有必要讲什么礼貌的。”

温璐然气结,却见顾语犀一把推开他,愤愤道:“柏澈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和你有关系了?”

叫柏澈的男子倒丝毫不恼,反而眯眼笑着凑近顾语犀的脸,亲昵地替她抹了抹泪水,道:“没关系,早晚有一天都会是的,我不过是提前预定好了而已。”

温璐然觉得,她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男人,而顾语犀居然还和他这样暧昧、不清不楚,瞬间就来了气,道:“很好,我不打扰两位浓情蜜意了,先走一步。”

才一转头,却见关楚成不知道何时已经立在身边。

关楚成看着温璐然气得发红的脸,低声问道:“怎么了?”

温璐然吐一口气,将挡在眼前的刘海用力地甩了甩,干硬地道:“没事,我只是不想待在这里了,见你父母的事情,改天吧,我先开车回去了。”

“我送你。”关楚成急急赶上去,走之前不忘回头看了柏澈和顾语犀一眼,目光中似有怒意。

“糟了。”柏澈将双手一摊,配合着肩膀一耸,道:“顾大小姐,我可是为了你得罪了关凡海的大少爷关楚成了。”

心网中千千结(一)

顾语犀见多了他这副模样,觉得自己跟他无话可说,转身便要走。

柏澈却闪身在她跟前站定,神情一下子变得肃然,他定定地看着她濡湿的眼,认真问道:“顾语犀,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认识两三年,我从来没见你哭过。”

顾语犀终于忍无可忍,抬起脸冲他不客气地道:“柏少爷,你以为认识两三年就表示对彼此很了解么?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那么熟!也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在别人,做出可能会引起别人误会的举动,说出任何引起歧义的话!”

干净利落地说完,她拔腿便想走。

谁知却被柏澈搂住腰间,一个三六十度转身,将她压在了一块光滑的大石上,他与她眼眉相对,鼻尖相触,道:“顾语犀,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让我如此有耐心对待的人。你软硬不吃,的确是不能以常理来揣测。那么,我不如直接问问你,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便尽可能满足你,只要能让你心甘情愿做我身边的人。”

这样紧紧逼迫的姿势,即使是衣料相隔,也让她感觉到了他身上灼热的体温,她隐约觉得,此刻的他胸中藏着蓬勃的怒意,只是他这样忍而不发,已经叫她觉得有些难以应付,她知道此刻同他说什么道理都是虚妄,若是硬碰硬更不是什么良策。

于是她眨掉眼睫上的泪珠,软了声音,劝诱道:“你先放开我,石头上太冷了。”

柏澈这才意识到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礼裙,而且几乎一半的背部都是裸露在空气里的,下意识地看向她颈间大片的肌肤,那样娇嫩白皙的颜色,叫他的心神不由一荡。

他喉间一动,直起身来,也将她一同拉了起来。

顾语犀脚下不稳,加上他的力道甚大,她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慌忙地想要退开一步保持距离,却被他伸手桎梏住,另一只手已经迅速地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在她微微战栗的身上。

虽然天气冷温度低,但这个男人的外套并不是她顾语犀想要的庇护,想要取下来表示拒绝,柏澈却似乎发现了似的,伸手将那外套的两边领子一拉,更加完全地将她包裹其中,警告道:“顾大小姐,你还是不要尝试激怒我了。”

顾语犀无法,只能由着他为自己披好衣服,道:“我今天太累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好么?我想早点回家休息。”

柏澈看着她冻得有些发紫的嘴唇,听着她细细弱弱的声音,也不忍再逼迫她,道:“好,可是你要保证,我下次找你的时候,你不会再躲着。”

“嗯。”顾语犀只求脱身,便也不管什么要求都答应了,至于柏澈以后能不能找到她、缠着她,就看他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心网中千千结(二)

终于得以走开,她掏出电话:“邵大哥,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你帮我处理一下吧。”

邵培泽似乎正在应酬着,话筒里传来觥筹交错的嘈杂声音,他道:“好的,语犀你先回去,这边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会看着办。到家后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公司吧。”

“好的。”顾语犀点点头,吸了吸鼻子,道:“谢谢你,邵大哥。”

“还要跟我说这些么?好了,去吧,到家了告诉我一声。”邵培泽道。

挂断电话,她朝着停车场缓缓走去,却不曾看见,在她身后不远处,二楼的天台栏杆边,一个男人的身影已经静静地立了良久,而他那周身的气势越发地冷冽可怕。

很好,顾语犀,没有我的日子,你的生活如此春风得意。

春风得意得想让我将它狠狠地摧毁,就如同当初你对我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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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顾家,偌大的别墅里,盏盏灯光明亮,却依旧掩不住那份空旷。

张妈迎上来,替她将貂皮的外套接过去,替她放好拖鞋,看着她神色如此疲倦,有几分不忍,劝道:“大小姐,您平日里也不要太过操劳了。”

顾语犀回神,冲着她笑了笑,道:“没事,今天只是精神有些不好。”

“大小姐要吃什么糕点么?厨房里准备了很多夜宵,您吃点暖暖身子也好!”张妈道。

“不用了,你给彦廷送过去吧。”顾语犀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喝了一口热茶。

“大小姐,二少爷今晚还没回来,所以……”

“嗯?”顾语犀疑惑着转过头,问道:“为什么?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回大小姐的话,二少爷今晚去看了个绘画展,晚上要和同学一道去玩一玩,晚了也是正常的,已经打电话回来说过了。”

“也是。”顾语犀点点头,道:“他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应该对他太过严格。”

“长姐如母,大小姐对二少爷严格也是为了他好,二少爷一向都听大小姐的话,不会有什么怨言的。”张妈道。

“母亲今天可有什么不舒服的?”顾语犀抬头问道。

“夫人今天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不好的。”张妈答着,心里也不由暗暗叹气,从前大小姐问起的时候,都是说“母亲今天可有什么起色了么”,而现在,却没敢再抱太大的希望,只求安好。

自从老爷过世之后,家里和公司都是诸事不顺,夫人又因为受不了打击突然得病,经年累月地卧床不起,这一大家子的重担通通落在大小姐一个人身上。

这些年,她不知道明里暗里受了外人多少算计,忍了多少苦楚。

张妈看在眼里,也是疼在心里,当年还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啊,就这样硬生生地被逼着成长成熟。

心网中千千结(三)

“张妈,我上去看看母亲,夜宵就不必端来了,你看着给大家分了吧。”顾语犀起身,迈着疲惫的步子,走向二楼的房间。

推开。房门,里面是一片静谧,她轻轻地走到母亲床前,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父母的合照,那时候,母亲的笑容是多么温暖幸福。

而如今却只能日日夜夜躺在这里,闭着双眼,输着永远不停的滴液。

顾语犀一直觉得,是母亲自己不愿意醒来,她宁愿永远地睡着,睡在那个曾经一切圆满的美梦里。

她自己又何尝不想呢?

可是不行,她必须清醒,时时刻刻地清醒,清醒着疼痛,清醒着承担。

“妈。”顾语犀在床边坐下来,握住母亲的手,看着她那几乎不曾更改的美丽容颜,声音格外地轻:“你知道么?他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她。

于是她自顾自继续说:“妈,我真是没用,我居然连见他一面都不敢,明明我那样想见他的,可是真的遇见了之后,我却不敢,真的不敢……”

她的鼻音越发浓重起来:“他会恨我吧,一定会,我知道。连璐然都不肯原谅我,他那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原谅我呢?”

“可是其实……”她的声音断了断,又续上:“其实我倒希望他恨我,这样,他会好受一些吧,当年做错事情的人是我,背弃诺言的人是我,苦难却要由他来背。我如此自私,根本就不配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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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她失眠了,不知道为何,她竟然不敢睡着。

因为害怕,害怕会梦见那个人,梦见那个人头也不回、越走越远。

她曾想过,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认识对方,应该是最好的吧。

若没有开头,就不会有最终分离的悲惨结局。

可是那样美好的开头,叫她摒弃,却是十万分地不忍。

钟天阙和顾语犀,从彼此看不顺眼的冷漠敌对,到后来渐渐的相互吸引、倾心以对,他们走过的岂止是那五年而已?

那是她所有的青春年华里,最最美好的一段注脚,失去之后,一颗漂泊孤寂的心便无所附丽。

他是她从十三岁到十八岁,唯一爱过的男孩儿。

他改变了她,她也改变了他。

她自动为他收起锋芒变得柔顺,他甘愿为她放弃冷漠变得温暖。

天阙天阙,本是天上宫阙那样遥不可及的东西,却曾那样接近地停驻在她的生命里过。

可是,爱到最后,依旧没有结局。

约定好的那天,一切手续都已经置办得齐全,他在机场等了她一天一夜,却只等到她那样简简单单、没有温度的一句:对不起,我不能来了。

他愿意抛下全世界,只要她,一同远走天涯。

而她却做不到,她没有那样背叛一切的勇气。

她是被现实妥协的那个人,于是生生将他错过,看着他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此间苦不堪言(一)

第二日邵培泽依言来接她,见到她双目都是黑眼圈的样子,不禁吃了一惊,想说什么,终是隐了声色,什么都没说。

“邵大哥。”顾语犀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想着要用别的话题来打破这份沉默,问道:“今天旭元那个项目,是要签字了吧?”

邵培泽开着车,回答却绝不含糊,他道:“本来是今天要签下来的,不知怎么回事,他们说要往后拖一拖,美国总部那边要在最近派人过来,做最后一次的审查。”

顾语犀觉得有些不妥,皱眉道:“可是旭元项目会全程在国内完成,而且这个项目虽然大,但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和他们的中国分公司打交道的,他们也一直都说他们是有这个资格而且是经过总部批准的,为什么现在突然要派人来审查呢?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我也担心这个。”邵培泽分析道:“之前一切都谈妥了,只待今天签约,这样突然变卦,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分公司内部自己向总部提了申请,二来就是有第三方刻意插足捣乱。”

顾语犀望着窗外,道:“我觉得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有派人去查么?”

“已经吩咐kerry他们去查了,需要尽快搞清楚目前是什么状况,我们才好拿捏对策。”邵培泽答。

“这个项目,我们当初以为是十拿九稳的,所以在里面已经有了很大一笔的前期投资,如果拿不下来的话,我们将会有很大损失,到时候董事会上,那些人少不得又要对我发难了。”想到这里,顾语犀的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语犀,放心。”邵培泽回头望了望她的侧脸,道:“有我在,我会支持你的。”

“嗯。”顾语犀一笑点头。

邵培泽会支持她,这一点,她丝毫不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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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司,坐上专用电梯,顾语犀来到五十七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邵培泽也去了他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

分别的时候,邵培泽见到顾语犀的秘书tracy,特意嘱咐道:“给董事长泡一杯咖啡吧,多加些奶,不然伤胃。”

tracy微笑着点点头,道:“好的,谢谢总经理提醒。”

顾语犀在办公桌前坐下来,看着tracy走进来,将咖啡放好,她问道:“tracy,上个月嬅仁的销售报告交过来了么?”

tracy答:“顾董请稍等,我马上为您送进来。”

顾语犀喝了口咖啡,打开电脑,听见有脚步声,并未抬头,只是道:“放到桌上就好了。”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动静,她疑惑地扬起头,却看见站在面前的人,十分陌生,二十多岁的女子,穿着精致入时,蹬着白色高跟鞋,眉目妍丽,也很有几分凌人的气势。

“请问你是?”顾语犀不明白tracy怎么会随随便便放一个不认识的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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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呢?_?】

此间苦不堪言(二)

“顾董,您好,想必您不认识我,但是我昨晚已经目睹过您的风姿了。我叫安相宜,盛闵国际大中华区事业部执行总监,这是我的名片。”说着,将一张card放在了顾语犀的桌上。

对于这样不请自来的自报家门,顾语犀已经免不了意外,听到她是来自盛闵国际,和钟天阙同样的集团,顾语犀更是诧异不已。

盛闵国际旗下产业众多,难免与顾氏集团下设的子公司分公司业务形成重合,但是双方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合作与竞争并存,彼此之间常有来往,前些时日听说盛闵国际大中华区会有新的一把手上任,却一直不知道那个人居然正是钟天阙。

保密工作做得这样好,顾语犀不太明白是为什么。

如今这位安总监亲自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疑惑归疑惑,礼数自然是少不得的,她站起来,礼貌地伸出手,同对方相握,请对方坐下详谈。

tracy这时拿了资料敲门进来,看见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客人,神色也甚是惊讶。

“东西放在这里,你出去为安总监倒杯茶吧。”顾语犀看懂了tracy的表情,知晓这位客人的确是未经允许擅自进来的,倒也还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看来这是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

“不知道安总监此次前来,有何贵干?”顾语犀观察着安相宜的一举一动。

“我这次贸然过来,是想跟顾董您商量一下,旭元项目上的合作意向。”

此语一出,立刻让顾语犀警惕起来。

旭元项目虽也不是没向外界透露过信息,但偏偏在这个项目出问题的时候盛闵国际便立刻出现,显然是对方已经了解到了这一情况,而这种商业机密作为内部信息,为何会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泄露给了对方呢?

她的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但是对方显然不会给她那么多时间思考。

“顾董,旭元这个项目主要是新能源开发,这样必然会涉及到环境保护方面的问题,要经过的审批项目必然也很多,据我所知,中国。政。府在这方面的控制是十分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的。而从顾氏集团如今尚且不算雄厚的科研团队基础来看,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您的客户会怀疑自己的投资有可能会成为水漂。”安相宜井井有条地将来意挑明,也不给对方留下任何情面或是反驳空间。

顾语犀愣了愣,随即冷静下来,微笑道:“那么,您的意思是要同我们合作开发这个项目?”

“是的,顾董,我们盛闵有来自美国方面的专门团队,在处理这样的环保问题上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能够充分胜任这样的工作,如果我们双方合作不仅可以打消您客户的疑虑,而且可以帮助这个项目顺利地通过当局的审核。”安相宜信心十足地陈述完。

此间苦不堪言(三)

顾语犀笑了笑,微微歪了头,道:“不知道您为何会认为我们的研发团队没有这样的实力,而且,与其让出利益空间与贵集团合作,还不如将这笔钱投资到我们的科研团队中,这样也算是一笔长期的投资,有利无害。”

安相宜也笑了,向前倾身将双臂放到桌上,十指相扣,道:“可是顾董,您忘记了现在的时间限制了么?对科研团队的投入,并不是可以立竿见影地收到成效的,而这个项目却是近在眼前必须拿下的。”

顾语犀沉思了片刻,道:“安总监,这件事情,我们会慎重考虑的,请给我们一些时间,另外,这关系到双方的重大利益,我希望能够与贵集团的直接高层进行进一步的洽谈。”

安相宜站起身来,双眉一动,道:“好的,顾董,您跟我未婚夫的商谈,我会尽快安排,希望您务必抽出宝贵时间。”

顾语犀身子一僵,甚至忘记了探出手去握住对方伸出表示告别的手。

“顾董?”安相宜提醒了一下她。

“嗯,再见。”顾语犀怔怔地盯着她,生硬道:“安总监请慢走。”

当门重新关上的时候,顾语犀狠狠地跌坐在位置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未婚夫?

那么温璐然说的,钟天阙的红袖在侧,便是指她了么?

安相宜么?

果然是才貌双全的优秀女子,连自己都给她逼得无话可说,钟天阙的眼光,果然是不会差的。

她该恭喜他的,可是为什么,心那么痛,连呼吸都跟着变得困难起来。

“顾董,您怎么了?”tracy敲门进来,看到的却是满面木然的她。

顾语犀缓缓地抬起头,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清是谁在叫自己,又反应了好久,才答非所问地道:“去请总经理过来。”

不过短短的一会儿,顾语犀却像是等待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她觉得自己的手脚越来越冰冷,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必须问问邵大哥,她应该怎样应对这样的事情,因为仅凭她自己,做不到冷静,做不到勇敢。

门终于打开,邵培泽走进来,眼神里盛满担忧。

刚才tracy过来告诉自己,顾董好像不太正常。他于是简单地问了问tracy情况,这才了解到安相宜,也就是盛闵国际最大股东的独生女,钟天阙未来的妻子,竟然就这样大喇喇地出现在了顾语犀的办公室里。

他可以想象,顾语犀现在的心情会是怎样地糟糕。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心里最能牵动情绪、最能伤害自己的那根弦,仍旧是关于那个人——钟天阙。

“邵大哥。”顾语犀颤抖着声音,从位子上站起来,冲到邵培泽面前,激动地道:“邵大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模样,只觉得胸闷难受,伸臂将她揽进怀里抱住,轻轻地顺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道:“语犀,语犀,没关系,你冷静下来,你可以的,相信自己。”

似此星辰非昨(一)

也许是他的话语起了作用,也许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她不停颤抖着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她依偎在他怀里,只觉得浑身无力,喃喃道:“我也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听到她的存在的时候,并不是这种心情,可是亲眼看到她,竟会是这种感觉,让我如此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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