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克制住满心难过,讷讷道,“抱歉,草民逾矩了,草民叩见九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话落中规中矩行了个礼。
九皇子满腔郁气堵在喉头,差点没被憋死。他面皮涨红了一瞬,才摆手道,“起来吧,坐。”指的却是自己身边的空位。
因气势强盛,就连两位伴读也不敢与他挨得太近,久而久之他左右位置都是空的,绝不许旁人侵占。然而今日却主动相邀,如此异常举动立刻引来众人侧目。但有姝本就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若非爹娘交代了任务,恨不能现在就回家,于是挣扎犹豫,半天未曾就座。
当九皇子手指发-痒,欲把少年拉到自己身边时,站在他右后方的近侍忽然惊叫起来,“不好了,殿下您被茶水烫到了!”这盏茶是他亲手奉上,究竟烫到什么程度他自然知晓,当即慌了神儿。
九皇子蹭掉一根头发,仲康帝也会大发雷霆、追责问罪,更何况烫脱一层皮。一群人连忙围过去查看,有姝则顺势退后。他并非不担心,也不是不关切,但那又如何?方才主子与众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现在的自己,之于主子不过是个攀附权贵的小人,比上辈子更为不堪。
所以,就让美好的回忆留在心中,再不要去徒增困扰。而且,这份美好现在唯有他一个人记着,说出来也就成了痴心妄想,反被人不齿。有姝默默绕到门外,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糖葫芦,目光悠远。
当少年走出自己视线,九皇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焦虑,若腰间配有宝剑,恨不能把所有挡道的人全砍了。
“滚一边儿去!”他一脚踹开意欲替自己卷裤腿的近侍,又推开赵玉松等人,急急忙忙追到门外,恰好与舔-着糖葫芦,眼睛又大又圆的少年对视正着。从对方眼里看见面庞扭曲狰狞的自己,九皇子心中一慌,连忙调整状态,转眼又是那个俊美无俦、狂放不羁的天潢贵胄。
“你还未走?”他猝然停步,哑声询问,急如擂鼓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有姝点头,垂眸去看他被茶水打湿一片的衣摆,便是极力掩饰,亦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丝关切。
心焦如焚的九皇子顿时像喝了琼浆玉-液,满口甜腻腻的滋味儿,还忍不住咂摸一下嘴唇,缓缓笑开了。这个笑容极其短暂,待近侍追出来时,他又变得高深莫测、阴晴不定。
“殿下,咱们还是立刻回宫给太医看看吧?若是烫起水泡可就麻烦了!”近侍已快急哭了,恨不得给主子跪下。
“无碍。”九皇子不以为意地拍打衣摆。
“那卷起裤腿让臣等看一眼也好。”赵玉松十分谨慎,薛望京也跟着附和。
有姝被众人挤开,不得不退到楼梯口。他想了想,觉得今儿是无法完成爹娘布置的任务了。主子这辈子过得十分风光,身边不缺仆从,更不乏谄媚讨好之人,而自己有阴阳眼的事已从临安府传入上京,必然成为他的忌讳。
罢了,回去与爹娘解释清楚,他们会体谅的。去不成扬州,也可以去苏州,大不了去蜀州、贵州,远是远了点,险也险了些,但东西同样好吃。
思及此,有姝捏着糖葫芦兀自下楼,刚走到半路就听后面有人气急败坏地喊道,“赵有姝,本王有准许你离开吗?不告而别,这是哪家的礼数?”
九皇子并不想对少年如此苛刻,但若是不这样做,他如何留得住他?若他果真似赵玉松口中描述得那般谄媚,见了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往上粘,恨不能让自己揣回宫去,那倒好了!但他偏偏不是,他眸光清澈而又透亮,全无半点鬼祟心思,他也不嚣张狂妄,反倒胆小的很,被自己一句话就问得差点掉出泪来,那模样可怜至极,更叫他心疼。
他像个陶瓷娃娃,教他恨不能捧在手心,却又似抹了油,一个握不牢就掉落在地上摔碎。九皇子才见他一面,却像认识了几百年,对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那样熟悉,熟悉到闭上双眼都能把他的每一根头发丝儿描绘出来。
九皇子从出生开始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首次体会到何谓留不住、求不得、看不腻,却又不敢碰的滋味儿。
他想要有姝,竟不知该如何才能将他得到,眼见他欲离开,却唯有恶声恶气才能将他唤回来。有姝胆子小,可能会被吓住,但他已顾不得了。待两人慢慢熟悉,缓缓相知,他会好好待他,叫他明白他也有柔肠百结、深情万千,只要他想,他就能给。
这感情来得如此浓烈而又猝不及防,却奇迹般地没让九皇子感到半点迟疑或纠结苦痛。他从小就知道,想要什么必须去争去抢,否则唯余空梦一场。
若是迟疑间令有姝成为他的一场空梦,那可怕的后果他想也不敢去想。
有姝果然站定,拧着眉头回望,“那我现在与您告辞,可以吗?”
“不可以。”九皇子勉力平复心中的焦躁,招手道,“过来,扶本王去医馆查验伤势。”
“不回宫看太医吗?”有姝小声质疑。街上的医馆哪里比得上太医院?更何况主子这辈子地位显赫,无人敢得罪,自然也无人暗施毒手。
两人你问我答,态度十分熟稔,且九皇子看似霸道□□,实则眉眼间隐隐流露出亲昵温和之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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