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我偷偷摸摸地去秦楼楚馆多了,耳濡目染之下,倒也不觉得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看这些有何不妥。我看得津津有味,正感慨人的肢体竟可如此柔软时,阿爹忽然来了,我吓得赶紧藏好。
匆忙之中,我也不知塞哪儿去了。
阿爹走后,我惊吓之余也忘了那本的话本了。
如今见着了沈珩,再瞥见他手中的书卷,我方是记起了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沈珩看得一本正经的,又让我产生出一种沈珩在看四书五经的错觉。
我揣摩着,颤颤巍巍地开口:“师……师父……”
沈珩抬眼,“阿宛起身了?”
我点头。
沈珩指了指他身侧的位置,“坐。”
我堂堂一郡主竟也乖乖地听了沈珩的话,颇是心虚地坐下。我担心沈珩会不留情面地指出我看话本一事,便先把周围的丫环小厮给屏退了。
待所有人离去,沈珩问:“你觉得此话本如何?”
我一怔,心想莫非沈珩欲要慢慢引导我?是以才不一来就劈头盖脸地指出我的不是?我琢磨了又琢磨,方给出了两字,“甚好。”
“甚好?”沈珩重复了我的话,又道:“怎么说?”
我努力地回想话本说了些什么,只可惜我记性不大好,只记得此话本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之事,我便道:“话本中的夫妻感情之深,委实让人潸然泪下……”我坐得离沈珩很近,眼角一扫便扫到了一小部分的内容,我一目十行看之,又感慨道:“李娘子身患重病也要与其夫行鱼水之欢,只为早日能替李公子传宗接代,其气魄其孝义其情深感天动地呀……”
这番说辞信手拈来,说得本郡主也觉得颇是有理。
沈珩忽然合上话本,瞅着我,又问:“他们为何要行鱼水之欢?”
“夫妻不行鱼水之欢,如何传宗接代?”
沈珩问:“他们为何能结成夫妻?”
师父在考验我么?这些问题怪刁钻的。我想了想,道:“因为要顺应天道?”
沈珩又问:“为何要顺应天道?”
我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便拿话本里最常出现的四字来应道:“两情相悦便是顺应天道。”
沈珩的眸色微深,他的语气愈发温和,“阿宛,你可知何为两情相悦?”
沈珩问倒我了。
每每遇着跟情之一字相关的问题,我总是答不上来。我并不笨,教我的夫子也赞我慧质兰心,可是一旦跟碰上情字,桃枝跟梨心都想通了,我却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不想不明白。
就好似去年相府千金跟一侍卫私奔了,我听闻那侍卫家中穷苦,长相又颇是平庸,也不擅乐曲,思来想去,仍是没想出相府千金为何心甘情愿地那侍卫私奔,后来听说他们日子过得还不错,我得闲时去瞅了眼,相府千金穿着粗布麻衣与一黝黑壮汉在田里辛勤劳作,日头晒得紧,可相府千金依旧笑呵呵的。
我感叹:“她也许是中了巫蛊之术。”
梨心颇是汗颜,“郡主,这是真爱!”桃枝附和道:“有情饮水饱,只羡鸳鸯不羡仙。”
至今我仍是疑惑不解,如今再听沈珩问我一句“你可知何为两情相悦”,我只觉头都大了,讷讷地道:“不晓得。”
沈珩轻叹一声,望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情绪,我想起昨夜关上门时见到的沈珩,眉梢间的落寞浅淡,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他忽然呢喃了句,“原来你当初就是此般心态……怪不得怪不得……”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见沈珩不再纠结话本了,心中也喜,问:“师父,你今日教我什么?”
孰知沈珩却缓缓起身,“待阿宛学会何为尊师之道,为师再教你。”
我一听,颇是委屈,也倏地弹跳起来,“我哪儿不尊你了?”顿了顿,想起昨夜我说的那番话,莫非沈珩为此记恨上我了?哪有人肚量如此小?我愤愤地道:“昨夜的确是你不对,你摸我的手又碰我的头!”
“与昨夜无关。”
我道:“你分明就是在记恨昨夜!”
沈珩的目光忽地在我的发髻上停留了一会,他垂眼淡道:“阿宛,为师明早再来。”
沈珩离去不久后,梨心和桃枝进了来,桃枝好奇地问:“郡主,沈公子教了你什么?”我道:“本郡主心情不爽利。”
夫子说过我慧质兰心,方才沈珩一说那话,我便已是明白了沈珩的意思。他只是在恼我怠慢他了,让他独自一人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可我平日都不曾这么早起来,沈珩又不曾特意嘱咐过,天才晓得要何时起来。
此人真真是别扭极了,有话也不直说偏要拐弯抹角地提醒我,若是我笨一些,明日岂不是又要等着沈珩来指责我不懂尊师之道?
我自出生以来,府中谁不是待我恭恭敬敬的?即便是阿爹三番四次在请来的大夫,也不曾像沈珩那般!沈珩凭什么指责我?
凭什么?凭什么?他凭的不过是阿爹的宠信!
沈珩,我跟你梁子结大了!
我拍案怒道:“明日卯时一刻便叫本郡主起来,备好茶水糕点恭候师父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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