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叫她儿子!”漆天南露出白色的牙笑得甚是灿烂,然后冲着小刀叫儿子,小刀果然十分欢快,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除去小刀这个名字之外,我觉得这是一条很可爱很善解人意的小狗儿,唯一让我觉得美中不足的是,我常常为她的视线感到担心,因为她的额头上的毛长得太长,其中有许多正好挡在它的眼睛上,以至于我很怀疑她能否清楚地看到面前的事物。
但小刀显然没有我这样的担心,她撒着欢儿地跟在漆天南脚边,他往东她便往东,他往西她便往西,一旦他停下来,她便趴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只用眼珠子追随着他。
漆天南的居所让我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他把自己的房子弄得多么的诗情画意呢,可真正见识之后,我发现除了“狗窝”两个字之外实在找不出别的词儿来形容他的房子了。
卧室很大,但凡能够堆放东西的家具上面都堆放着东西,衣服,杂志,图纸,小刀的玩具……
然后,在漆天南到书房去继续他的设计时,出于一种女人的本能,我做了一件后来我认为其蠢无比的事情。
我花了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把他的“卧室”整理得像一个真正人类居住的地方,在此期间,小刀站在门口,依然用它蓝幽幽的眼睛看着我,嘴里还在呜咽着什么。我一度以为它在为我的举动而觉得感动,但后来我才知道,她其实是在为我感到深深的惋惜。
“你在做什么?”漆天南出现在门口,脸色铁青。
我觉得有些不妙,但仍鼓足勇气说:“房间太乱了,我帮你收拾了一下!”
“谁让你收拾的?谁同意你乱翻我的东西的?!”,漆天南厉声喝道。
我站在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房间中间,像一个刚刚犯下弥天大错的孩子。
他又说话了,“你给我出来,以后没得到我的许可,不许你进入我的房间!”
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微微地侧过身,冷眉冷眼地看我。
然后,我一步一步地往大门走去,脱下拖鞋,换上自己的鞋子,准备开门的时候,他走了过来,一把拉住我。
“我让你出来,没让你出去!”,他仍然用那种声调跟我说话。
“不是你让我出去的,是我自己让我自己出去的!”,我低头说,声音呜咽,真的像一只小狗。他怔了一下,似乎我的话让他有些出乎意料,趁着他的失神,我迅速地打开了门,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小刀也跟着出来了,她欢快地跟着我往外跑。
“儿子,回来!”漆天南在我身后喊。
他喊的是小刀,是那只狗,不是我。
我连狗都不如。
八月的盛夏,太阳孤伶伶地挂在天上,无情而强烈地炙烤着北半球的人类。天公真他妈的不作美,以我当时的心情,这个时候应该是风雨交加或者漫天飞雪才对,这么高温的天气,我连顾影自怜的勇气都没有。
正午的太阳把我的影子压成奇怪的形状,像一团边缘不规则的大便,我的心情和我影子的形状一样糟糕。
我多傻啊!做了两个半小时的保洁员最后被人冷面痛骂,终于负气地离开,却忘记了拿包,没有遮阳伞没有太阳帽,没有钱包也没有手机,这些个拂袖而去所必需的要素我居然一个都没有把握好,真是个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虽然如此,我这个大笨蛋也没忘记停下脚步,走过街头转过街角,我走啊走啊,走啊走啊,最后居然走回到了我原先居住的那个小区门口。
我是在那一刻开始后悔的,我后悔在一时冲动之下搬进了漆天南的房子。这件事意味着原本就不占优势的我在这个男人面前又矮了一截,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冲我发脾气,而我却不能,一旦我这么做了,我就会被自己的行为推向一个流离失所的尴尬境地。
我在小区门口的一棵树下站定,茫然地看着白晃晃的天空白晃晃的世界。
脚和腿都很酸软,这个时候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吧,人们应该都在睡午觉,我也觉得累了。我靠在那棵树下,然后慢慢地下滑,变成了蹲的姿势,最后索性一放松,我干脆坐在地上。我把脸靠在树上,它很粗糙,有些硌我的脸,可它是温热的,不象冰也不像火,我宁愿被他硌疼也舍不得离开它。
慢慢地,倦意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一步一步走向我。
我努力地睁开眼,抬头往上看。
“小舞,你怎么在这里?”,他对我说。
我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来人,想站起来,可刚一起身,一阵眩晕铺天盖地向我袭来,他抬手扶住了我。我眯起眼睛努力地看他的脸,从树叶的间隙中射进来的阳光斑驳地洒在他脸上,像天使一般带着不真实的光环。他皱着眉往凑近了一点,我终于看清楚了。
“赵君卓,你身上有没有钱?”我问他。
他把我带到小区旁边的川菜馆吃饭,亏他还记得这么清楚,一路走在我前面。
我狠狠地吃饭,化悲愤为食量,喝汤的时候呛着了,我剧烈地咳嗽,赵君卓有些担忧地为我轻拍后背。
“小舞,别急啊,你慢点儿吃!”,赵君卓的声音很低温,带着让人不能置信的温柔,我的样子大概很可怜了,他有些难过了吧。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忽地一痛,本能地揪住了我的衣服角。
他要不是那个男人的儿子不是我亲妈的继子那该多好啊!我想。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我对他说,然后看他的脸慢慢地变得苍白。
“他有这么高,样子很好看,我特别喜欢他皱眉头的样子,哎,赵君卓,你不懂的,爱一个人原来可以这样……可是他不爱我,他有时候对我很好,有时候对我很不好,他有很多女人……可我还是很爱他,你说,要是有一天,我难过死了,他会不会哭啊?”我聒噪地说了许多话。
赵君卓一直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摸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我停了下来,歪着头看他。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我说。
他用食指掸了一下烟灰,手法居然很熟练,“刚学会没多久……”,他若无其事地说,可我分明看见他的手在抖。
我站了起来,向他伸出手,摊开,“借我一点钱!”
“多少?”
“五百吧!”,我想了一下,说了一个数字。
他拿出钱包,从里面把所有的钞票取了出来,然后把全部的红色钞票给了我。
我清点了一下,居然有十六张,于是对他笑道:“你可真大方,哥!”。你看,钱的能量有多大,它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个字称呼了一个我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
他也站了起来,去找翠花结了帐。
等他走出来,我对他说:“我搬家了,不住这里,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不过现在不能让你去那里……因为,我也没拿钥匙……不过我还在这里上班,幼儿园的孩子们可喜欢我了……”,我跟他说。是的,我必须要不断地说话,不断地发出声音,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有时间去想其它的事情。
“钥匙在哪里?”他突然打断我的话。
呃,这是个问题,我也很头痛。
我抿嘴,说不出话来。
最后我才说:“赵君卓,你回去吧,跟我妈说我下个月就回去看她……对了,她……还好吧?”,其实我是想问我妈和他爸还好不好,可话到嘴边又溜了回去。
“嗯,还行,就是很想你,老念叨你!”他答道,然后又问我:“你现在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想了想,终于还是在迟疑中开口了:“赵君卓,你在这里认识人不?能不能帮我找一套房子,不要太大,一房一厅就可以了?”
他很快便应承下来了,说帮我问一下。
“找不到也没有关系,我也不急——”,我明明知道他肯定会把我的话当成圣旨一下去执行,可嘴上仍然在说客套话。
最后我跟他说了那个小区的名字。
“你住那里?听说那里的房子是a城最贵的房子——”,他有些诧异。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干巴巴地说:“是么?我暂时住一下而已……”。
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天空依然明亮。我从赵君卓的车子里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漆天南的车子。
我怔在那里,心里在犹豫要不要走过去。
他坐在驾驶位上,正在抽烟,一只手搭在窗外,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却仍然被挟持在他的指间。
我站在那里,不说话。
“我走了……”,赵君卓在我身后轻声说道,我没有转身,下意识地颌首,却忘记了他在我身后。我听见他的车子在我身后启动,静静地离开。
我身后的那个正在离开的男人,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不需要的时候离开。
而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坐在那里,点着烟停在那里,似乎在等待我过去。
我慢慢地挪动脚步,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我走到车的侧面,看着车里的男人。
他手上的烟头已经快熄灭了,但他恍似未觉,转头看我,问:“他是谁?”
漆天南的声音没有透露任何的悲喜,可我知道他在愤怒。
“是我继父的儿子——”,我头脑清晰地用最简短的文字向他解释了赵君卓的身份。
他忽然冲我一笑,说:“许小舞,你很能招惹男人!”。
我眯着眼睛看他,这个男人在四个小时之前曾面目可憎地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你给我出来,不许你进入我的房间,他忘记了吗?我只是一个未经他的允许就不得擅自出入的陌生女人,他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我这么想的时候,身体的反应却很快,眼泪很快便涌了出来,它积蓄了一个下午,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便伺机而出。
眼泪流出来了,我却没有哭泣,我只是看着他,无声无息地流泪。后来漆天南说他最怕这个时候的我,那么多的眼泪仿佛洪水爆发一般将他淹没,让他觉得自己犯下了某种不可饶恕的弥天大错。
他果然没能坚持太久,很快从车里出来了,一把抱住我,开始哄我了。
“好了好了,别哭别哭!”,他显然并不擅长这个,来回都是这几个字。最后他大概受不了,开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姑奶奶,你别哭了……我求你了……”
我不哭了,呆呆地看他,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走吧,我们回去!”他推着我往楼上走,一边从车里拿出我的包递给我。走了电梯之后我默默地靠着他,一只手扶在他的手臂上。哭过的人总是这样很容易就觉得困倦,还没等到电梯打开,我已经打了那几个呵欠。
那套巨大的房子里一应俱全,可如果漆天南不在那里,我还是会觉得寂寞。
我从冰箱里拿出半个西瓜,用长而锋利的刀把它切成长长的芽,默默地吃起来。那些冰凉一点一点地进入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不再像刚才那么缺乏水份了。
漆天南不喜欢吃西瓜,他只吃一种水果——梨。吃完一芽西瓜之后我便从冰箱里掏出一只黄色的梨,依然用那把长刀给梨子削皮。我削得很仔细,专注地看着薄薄的皮从我的刀下滑下来。
很快地,那只梨变成了白嫩可人的模样,我递给他,在他即将接过来的瞬间又把手收了回去,用挑衅的目光看他。
他怔了一下,没有说话,那只手继续前伸,最后抓到了我拿着梨子的手,用力一扯,我往他怀里跌去,手上依然握着那只梨。他抓着我的手腕,慢慢地往他的方向拉,最后头一低一口咬住了那只梨,啃下一块肉咀了起来,但并不放开我的手,吃完一口再把我的手拉近,再啃了一口。
一只梨吃完了,是他拿着我的手喂他吃完的。
我半靠在他怀里,把梨的核抛向垃圾桶,转头看着他,左手的手指间有梨子的汁液,我伸出指头在他脸上一下一下地蹭着,他不说话,安静地看着我,任我把手指上所有的汁液蹭到他的脸上。
我把头埋进他的衣服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对他:“漆天南,别对我凶,别把我赶走……”。
漆天南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第二天的晚上,我换睡衣的时候,他变戏法地在我脖子上系了一根铂金的项链,纤细的链子下面坠着一粒粉紫色的水晶,像眼泪。他从后面抱住我,低头轻吻着我的颈,在我耳边喃喃自语。
他说,小舞,对不起,以后我会尽量管好自己的坏脾气。
我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心里想爱情没有对不起或者对不起,只有爱或者不爱,又或者——不那么爱。
甜蜜而痛苦的爱情
爱情,它能带给你多少甜蜜,就会带给你多少痛苦。
漆天南留在我那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但并不是全部时间,他说他要回去照顾小刀,小刀喜欢那里,它不愿意离开那里。我没有深想过其中的原因,从那天的事件之后我已经发现,小刀之于漆天南,并不只是一只狗,他可以放手很多东西,但肯定不包括小刀。
偶而,漆天南会比我更早回去,他喜欢一个人坐在书房飘窗的窗台上,很没有形象地坐在那里,一手是烟,一手是啤酒,脚边是一只装了水的纸杯,纸杯里是烟灰,我买了烟灰缸他也不用。
“别管我,我喜欢这样——”,他总是对我这么说。他说他在这个城市里孤独地生活了六年,一只烟一杯酒和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纸杯,这三样东西是那段孤独岁月里永远不曾离开过他的东西。我说你不是有很多女人吗?他轻轻摇头,最后说女人还不如一只狗来得可靠。
这个时候的漆天南是灰色的,抑郁的,忧伤的,我从他身上闻到的烟味和酒味,都是颓废的。有一次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也那样一个人坐在窗台上,我走了过去,慢慢地靠近他,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上。我知道,那个地方,一定有一个巨大的洞,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把那个洞修补完整。
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那个洞一点一点地吞噬。
有一天夜里,我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是漆天南的声音,他表情痛苦,眉头紧蹙,嘴里发出一种如同困兽般的声音,最后我听见他用一种近乎呜咽的声音在哀求:别走,不要走。
我伸出手拍了拍他,他随即便醒了过来,神色恍惚地看了看我,转头又沉入了梦乡。
九月底的时候,从我少女时期便一直忠贞不渝地每月跟我约会一次的大姨妈没有来。
十五天之后,当我对大姨妈的盼望心情从希望走到绝望之后,我去了医院,做完相应的检验之后,医生在病历本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早孕。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公交车里,看起窗外的风景,心乱如麻。一边是欢欣喜悦,一边又是忐忑犹豫。和于钦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格外地盼望自己怀孕,我格外地期望扮演母亲的角色。那个时候我曾经发过誓,一定要在二十五岁之前当上妈妈。
离我二十五岁的生日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了,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肚子里面那个小小的胚芽就是我的生日愿望。
可是,这个愿望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实现的。
离生日还有三天的时候,我心里的焦虑以及期待积累到了无法复加的地步。可漆天南那段时间特别的忙,他的公司刚签了一笔大合同,作为首席设计师他要提供大量的设计方案来满足客户的需要。那段时间,从幼儿园下班之后,我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等待。
我在等待漆天南回来和我一起吃晚饭。
等待是一件煎熬的事情,如果被等待的对象正好是漆天南这样的男人的话则会更加的煎熬,因为有些时候你最后等到的不过是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对你说:对不起,我过不来了,你自己吃吧!
我自己怎么吃?我哪里有胃口一个人吃?!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我的生日,如果他足够仔细或者对我足够上心的话,这并不是一个难以查寻的秘密。可那段日子,我实在是没有信心他会有那样的仔细或者上心。
十月十七日的时候,我已经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每天的联系也不过是个电话或者短信。从知道怀孕以来,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而我快被那种煎熬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傍晚的时候,我给他发了短信:今天我二十五岁生日,你过来吗?
九点钟的时候,我终于听到敲门的声音。
我打开门,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慌张。漆天南站在门口,一只手里捧着巨大的鲜花,一只手里拎着蛋糕,似乎瘦了一些,眼睛里全是血丝,我有些心疼,踮起脚跟亲了他一口。
“宝贝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你该早点告诉我的!”,他用歉疚的语气对我说。
我摇头说不用说对不起。
他伸出大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咧着笑起来,“我饿了,咱们现在就吹蜡烛许许愿切蛋糕!”
我用力地点头。
我把鲜花插好,使出全身的力气闻那花香,丝丝沁入心脾。
他已经把蜡烛插好了,插了十二支蜡烛,还有一支半截的。
“一支代表两岁,乖孩子,你都二十五岁了!”,他冲我乐。
蜡烛点好的时候,他把灯关上,在烛光里为我唱生日歌。
真他妈的幸福,我在烛光里笑得像一朵花。
最后我们一起把蜡烛吹灭,“许愿吧,宝贝儿!”,他大声地说。
我双手合什,虔诚地闭眼,嘴里念念有词。
没有人听得懂我在说什么,除了我自己。
“漆天南,让我们一起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爸爸妈妈!”,我反复地在心里说这几句话。
他被我的样子逗笑,凑近我问道:“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明天我补给你!”
我看着他的眼,心下有莫名的感动与激动,我说了:“我想要一个孩子,我们自己的孩子!”
他愣了一下,身体僵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抬手“啪”地一声打开了餐厅的灯。
“哦不,除了这个!”,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个童话故事,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她点燃了手上所有的火柴,得到的不过是活在人间的最后一瞬,在那里,她看到了美味的食物爱她的奶奶,在那里,她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
可惜也只得一瞬。
我大概也是如此,蛋糕上面的蜡烛已然熄灭,它被点燃的时间不过持续了三四分钟的功夫。蜡烛被吹灭的时候,我原本触手可及的幸福也随着那烟雾消失。
“你怎么啦,宝贝?”漆天南问我。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对他笑笑,揉了揉眼睛,说:“这蜡烛也有烟……”。
“当然,什么东西燃烧都会产生烟雾,笨小孩!”他说。
不,你错了,漆天南,谁说什么东西燃烧都会产生烟雾?!
至少,我的心不会,它被痛苦烧成了碎渣也没有散出一丝烟雾。
“好了,别傻了,快切蛋糕,我都饿坏了!”,他催促我。
我把蛋糕切好,他大概真是饿了,吃得狼吞虎咽。
我却没有胃口,心不在焉地舔了几口便放下了。
“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对了,后天我要出差去y城,有个客户在那边……”,吃完蛋糕他对我说,然后便去卫生间洗澡。
我胡乱地点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拼命地换频道。
哪个频道的节目都不适合我当时的心情。
等我也洗漱干净之后,漆天南把我抱起来,一只手从睡衣的下摆探了进去,他一边叫我宝贝儿一边开始吻我。
我很顺从地配合他。
□的时候,我把一只手伸进嘴里,坚硬的牙齿残酷而绝望地印在它上面。
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哭泣。
我的孩子,我对不起你。
黎明的时候,漆天南便起床了。
“昨晚的活儿没赶完,今天得早点儿去,下午还得出差!”,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我解释。
我点点头,问:“你出差要去多久?”
“不知道,怎么也得小半个月吧,看客户的要求,宝贝儿,干脆这个周末你也去那里,我可以抽时间去接你!”他提议。
我摇摇头,“不,这个周末我得回一趟家,我妈催我好几次了!”
他没有再坚持,最后狠狠地在我额头上印了一个吻便离开了。
第二天,我向园长请假,独自去了医院。
二oo六年的十月十八日,在我二十五岁的第二天,一个名叫许小舞的坏女人,杀死了一个生命。
漆天南从y城回来的时候,一进房间便一把抱起我,转了好几个圈,俯首用额头抵着我的头,很亲昵地对我说:“想死我了!”
我在眩晕中闭上眼睛,心里想,那个孩子,是不是也和我面前的男人一样长了一双忧郁的眼睛,是不是也有修长的手指微蹙的眉?
然后他把我放下来,仔细地打量我的脸,有些不满意地说:“好象瘦了一点,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太想我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解开了我的裤子。
这个男人远比我自己了解我的身体,没花多久时间,一种异样的感觉便从身体最深的地方席卷而来,我呻吟着把手放进嘴里,牙齿用力地咬下去。他把我手从嘴里取出来,换上自己的手,喘息着对我说:“别,别咬自己,小舞,你咬我吧!“
我真的咬了,那么用力,口腔里很快便有了腥甜的味道,他在我身上低吼了一声,近乎颠狂地律动。
终于,一切都过去了。他捂着自己的手,对我说:“小舞,你真暴力!”
我不说话,缩在他怀里,听他的喘息,像一首歌,强劲而凄厉。
他依然很忙,画不完的图做不完的设计。
我越来越不喜欢外出活动,除了幼儿园的工作,整天我都呆在那套偌大的房子里。
漆天南帮我买了笔记本,在里面装了qq,并帮我申请了一个qq号码。
“想我的时候,就q我!”他对我说。
我不想q你,我要你陪着我,我在心里说。
qq的最后四位数是1017,漆天南说这个数字让他永远不会忘记我的生日,他说从今往后的每一年,只要条件允许,他都会陪我过生日。
我很少去登录qq,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只能通过这个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来联络对方。我只想坐在他身边,靠在他怀里,看他做事,听他说话。
我的身体变得有些虚弱,天气稍微变化,我便会感冒,最严重的一次,我连续咳了差不多一个月,漆天南不得不亲手把我押到医院去打点滴。
医院的门诊大厅里,到处都是人,病人,或者病人的家属。我的手背上插着针,苦着脸坐在那里,漆天南在我身边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肩,一只手在电脑上动作着,有时还不得不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说话。
那样的时光,其实不算多,我继续打了七天的针,他只陪了我两次。
短短的两个小时,我靠着他,细细地品味着难得的幸福时光。
那段时间,漆天南不再回他的住处,几乎天天都在我那里。
有一天夜里,他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
之所以说奇怪,是他在接到电话之后长久地保持沉默,最后从床上起来,走进了对面的房间里。那个电话说了很长的时间,等他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我听到对面的楼房传来熟悉的婴儿哭声。
我很害怕听到婴儿的哭声,即使睡得再熟也会被那种声音吵醒。
那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三日,一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日子,二十八日那天一大早,漆天南就告诉我他要出差。我说行,早去早回。四天之后,他回来了,一脸的憔悴,脸上有奇怪的表情,好象被人刚刚捅过一刀似的。
春节回家
年关将近,我妈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小舞,今年春节你回来和我一起过!”,从她改嫁之后第一次用这么理直气壮的口气跟我说话。
我支支吾吾地应着,却死活不肯说出具体启程的日子。
最后我妈怒了,给了一个死日期,撂下一句话:“到时候我让君卓去接你,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放下电话我就愣了,老实说,我有许多年没有见识我妈的死皮赖脸了。
那种感觉,我居然觉得有些亲切,妈的!
我跟漆天南说我要回家过春节,他很支持我,并说他自己也要回家一趟。
我有些失望,但这失望只能放在心里。我不能指望一个不愿意当父亲的男人跟我回家见我妈,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离除夕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赵君卓来接我了。我发现这孩子现在越发地沉默是金了,除了必要的对话,他一路上都没跟我说几句话,我敢打赌,如果地球上所有司机都像赵君卓这么专心致志地开车的话,这个世界一定不会有车祸。
随后我便想起了漆天南,他开车永远都是悠闲自得的,不是在抽烟就是在打电话。想着想着心里便生出了思念,这个时候的漆天南,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给他电话,他很快便接了:“许臭臭同学,情哥哥把你带回家了吗?”,他并不认可我和赵君卓的兄妹关系,总是以情哥哥来称呼他。
“去死,你正经一点儿!”,我的手机声音很大,我不想赵君卓听到这样的话,于是啐他。
“好吧,我正经一点儿……乖,想我了没有?”
我想笑,但忍住了,说:“不,不想!”,其实我想说的是不能不想。
“不是吧,难道我昨晚没侍候好?!”他在电话那头发出低沉而邪魅的笑声。
我瞟了一眼赵君卓,脸上微微有些发烫,转开话题:“你出发了吗?”
“嗯,在路上了,今天出门居然就堵车,妈的!”他在电话那头开骂了。
“人品啊……”我幸灾乐祸地笑。
电话打完了,我的脸上全是笑意。
赵君卓的脸上是一如继往的面无表情。
一个半小时之后,我开始不断地问他问题。
“赵君卓,还有多久才到啊?”
他看了看时间,慢吞吞地说才走了不到一半。
又过了十几分钟,我又问离前面的加油站还有多远。
他看了看路标,又慢吞吞地说还有十分钟。
我有些不耐烦,“你开快一点!”。
车子陡然提速,我不得不抬手抓住了车窗上面的扶手。
七八分钟之后,车子终于进了加油站,我慌不迭地往车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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