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装舞会,带上假发,抹了浓妆,全身上下只围一块雪白的窗帘布,趾高气昂地演美人海伦。
戏班宾客来来去去,搞得黎园鸡犬不宁,黎宝生一个“不”字也没说,由着她们胡闹,枯云还为他抱不平,说他该出面制止制止了,再这样下去,私家园林该改成戏楼舞场了。
黎宝山笑着看他,说:“我还得谢谢她们呢,要不是她们这么折腾,彼此眼里只有对方,哪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他说的确也没错,玛莉亚和杨妙论先前还争抢过枯云的友谊,然而她们要争的事情越来越多,渐渐顾不上枯云了,后来更是彻底将枯云抛在了脑后,专攻杨姑妈,杨姑父的青眼,枯云才得以从两人的纷争中抽身,成天和黎宝山厮混在一起。
枯云听了,遂说:“那我现在就去谢谢她们。”
他本坐在张藤椅上喝茶,话音落下,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抬脚往门口走。黎宝山正提笔练字,抬了下眼皮瞥他一眼,挥毫泼墨,在宣纸上写就一个草书大字,道:“那拿了这幅字再走吧,送你的。”
枯云伸长了脖子看,黎宝山写的赫然是个“云”字。枯云皱皱鼻子,行到屋外,站在棵芭蕉树旁,与黎宝山隔窗对望,他道:“我连继娘都不管了,陪你在这儿唠叨半天,结果就得来这么一个字。”
黎宝山顺着他道:“那你去陪你继娘吧,这个字我就自己留下来吧,回头贴在墙上,就当你人还在这儿。”
“字不过就是个字罢了,又没我的灵魂在里面,你留着也是白留着。”枯云靠在窗台上,朝那通往院外的小路努下巴,“我可真要走了,不和你说玩笑话。”
黎宝山说:“这话就不对了,我写这字时想着你,是注入了我的感情的,那你不就经由墨水落到了纸上去了吗?”
他的脸色是很正经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没个正形,枯云咬着嘴唇笑,问他讨纸笔,说:“那我也要留个字,唉,不,是留个人在身边。”
黎宝山把毛笔递给他,自己托了张纸在手心里让枯云落笔。枯云不擅用毛笔,更不擅写字,慢慢吞吞地在白宣纸上写了个“山”。他的字很不好看,与他这身皮囊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黎宝山见了,便说:“这么难看的字你也拿得出手?”
枯云哼了声,把笔还给了他,往宣纸上吹了两口气,说:“嫌丑就别看了,大千世界,自然有懂得欣赏我这手字的。”
黎宝山朗声笑,不等墨迹干透,就将宣纸折成了豆腐块塞进了枯云手里,枯云一抓纸片,刚刚好将黎宝山的四根手指也攥到了手心里。黎宝山就势将他的手勾拉过去,把枯云拉近了,垂眼看他,说:“那还是不能让别人欣赏了去,你教教我该怎么品鉴?”
枯云莞尔,从外面又绕回了书房里,他铺开张白纸,提笔蘸墨,在砚台上碾来挞去,眼珠一转,打量到黎宝山身上,道:“那你要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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