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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反应,我解开铁链,高吊着的双臂放下来,却站也不住,“咚”一声倒在地上,像是烧断了线似的皮影儿,姿势也是僵硬的古怪。我摸上他的瘦削的肩膀,果不其然,脱臼了。

我蹲在地上,摸着关节缝隙,他无意识的哼了一声,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军座这时推门进来,走过来蹲下身子,奇长二指拨弄他的长头发,露出脸颊。。

“怎么了?”他问道,收回手指去夹咬着的烟。。

“胳膊脱臼了,也晕了。”我摸着了关节结|合处,用力向上一顶,一声骨头间的摩|擦声,听着真让人牙齿发酸。。

“晕了?”军座拾起他另一只脱臼的胳膊掂掂,看都不看,慢慢的往上强|安,他疼得闷哼着,小脸儿红扑扑冷汗津津,“怎么还不醒?”军座皱眉,深吸了口烟,烟头簇亮,毫不犹豫的对着二月红软软的手心按下去。。  我不由一颤,大概是烫疼了,他攥起拳,一个抽冷睁开眼,屏着气死死地盯住地面,说不出话来。。  “别攥着拳头。”军座笑,摸上他的头发,“不然结了痂,张开手心就再|破一次,重新长。”

“啊……”长长吐出一声呻|[空格]吟,颤音抖着好听十分,握着拳捣在自己肚子上,疼得窝成一团,呼吸急促的就要换不过来。。

“吊起来。”军座擦亮火柴重新点起烟,火光映在那张坚硬的脸上。。  铁链哗啦哗啦摩|擦着,我强掰开他的手心,这样确实好得快。。

“可有什么要说?”军座坐上太师椅,小腿搭在另一条大腿上。那把太师椅是这个审讯室最干净的什东西,其他什物,不是锈迹斑斑便是沾着血点子,灰尘。或许还有精|[。。呃空格]液,对不住,我不曾怀疑。。  他低着头,头发垂在两侧,喘|着。。  “今儿这身子,能撑住?”军座走到他身旁,撩起他一边的头发,呵一口白气在耳廓上,他敏|[空格]感的一颤,向另一边躲开。。

监狱便是这样一个地方,算得上一个世界的缩影。权利,金钱,xing,在这里里显得淋漓尽致。外面的规矩只在外面管用,在里面连死法都是别人给定的。。

张启山只手撑墙,弯下腰咬着那白|嫩耳廓:“够硬。”。

他伸了胳膊向我,我起身将软鞭递到他手心里。。

“多强硬几时给我看。”。  软鞭尖儿像蛇尾巴,抽上去便是一道红印,这倒还好,顶多是点皮肉伤,怕的就是软鞭从身上弹起来那瞬,把那皮儿,肉儿,血一并拉扯下来,甚至都能听到血管破裂的音儿,伤筋动骨。红老板身子甩上鞭子像死人般一动不动,我告诉过他顺着鞭子弹起来一下会好很多。他苦笑,不言语。血珠儿滚下来,落在地板上,纱布上,审讯室没有窗子,唯一的光亮便是一盏马灯,像血液这般深色的玩意是看不大清的。。

看样子是痛极了,咬着牙直哼,指甲深嵌挖着肉。小脸儿上红晕更加明显,苍白的胸膛细细的出了一层冷汗。。

军座笑起来,收了鞭子,五指□他头发里向后一拽,红老板便不得不扬起头看他,“求我。”

神经质似的笑像是被传染了去,红老板勾起嘴角,直白白的向他:

“呸。”。  擦去脸上秽|[空格]物,军座偏过头露出个阴戾的笑容:。

“你出去。”。

第三章审讯员。  腊月初六,雪停。。

新雪干净的铺在操场上,一会儿便有劳作的犯人来持了扫把,扫堆在一起,可能整个冬天都化不掉。太阳出的不易,白晃晃的雪层刺得人眼生疼。倒是这天儿不算太冷,或许是没到了那化雪时。

红老板用那只还能活动的胳膊,自个儿将脱臼的胳膊硬生生的接回了肩膀,抖了抖铁链,哗啦的响着,我站起身走去,他问道:“我能出去走走吗?”。

我便向他说我做不了主,万一你逃了我可负担不起这责。他咬着唇顿了顿,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又说:“带着链子,成吗?”听了这话,我立刻觉得像是被打了个耳光……这生活,逼着他连尊严都快要不起了。。  我吃惊之处在于他竟能分得清时辰,这审讯室连窗儿都没有,我不分白明黑夜的坐在这儿,困了就倒班去后面卧室的床上小憩,军座每次来他几乎不是晕着便是昏睡着,一桶凉水浇醒是经常。便是换了我,若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怕是早疯痴了罢。。

清早一碗热粥刚下肚,军座推门进来。通道里壁灯微弱的光亮从门缝里头挤进来,红老板依旧挺着腰身侧卧在椅子上昏睡着。我想军座说了今天早饭前的情况,他听后对我说道:“找件大氅给他披了去。”

待我回来时红老板不知用什么方法已然清醒,扶了墙站着,下颚又是一对指印,真不知军座掐他下颚时究竟用了几分力气,有时脖子上都有乌青。。  地上一小滩□,军座不是快枪手,就冲我每次在外面等他做完的时间,能吃顿晚饭外加遛弯小憩,就足以说明一切。。  “昨儿留在他里面的,听话,刚才吐出来。”军座看出了我的疑惑,突然这么对我说。

红老板一僵,夺了我手里的红大氅,披上便走。军座笑,估计是刚深吸过一口烟,烟雾从嘴里呼出来。军座一挥手叫我跟上,自己却坐在太师椅上,划了火柴重新点起一根烟,一口一口的抽着。

“留步!”我喊住红老板,他那眼睛长期未见过光,外头又是新雪刺眼时刻。一截红布条蒙了眼扎住,他摸索着靠墙移出门外。。

外面干冷,不免口鼻不够用,他大大吞了一口冷气。还是会有光感,皱了眉,不久也就适应了。

我引着他扶上围墙,新雪还未被踩踏过,他慢慢走着,我见军座来了,便放开他远远的瞭看。

只见红老板停下步子,轻咳几回裹紧了大氅,冷风一吹又惹得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从嗓子里带出来的不知是肚腹间哪里出的血点子,鲜红缨缨的落在白雪上,他伏在墙上半天才缓过劲,军座就站在他眼前,只是他看不到罢了。一个不出手相扶,一个不求帮助,倒也自靠自的和谐。

清了清嗓,提气,他突然开口唱道:。

“……峨眉遗冢,骏骨……空台——!”音色清亮,从肺叶尖儿窜出来,二本嗓毫不困难的做真假声转化:。

“奈何桥头走哇,黄泉水岸流;。

江山戎马一生战,风水轮流人不转;。  可怜身后无一物啊,阴阳相隔不相还!。

一尘满!一发斑!。

一月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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