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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地感到脑际一处冰冷,松了手,放开她的身体。只见她一手握着枪,指向他的前额,一手按在自己被扯开的衣领上。

“不要过来!”她咬咬牙。

穆川笑笑,毫不在意。他边伸手整理着衣领,边漫不经心道:“你先看看弹匣里有没有子弹吧。”

陆离一怔。

“你连什么是弹匣也不知道吧。”他整理好衣服,这才抬起脑袋,朝陆离伸出手来,要取过她手中的枪,陆离下意识地把枪移开。穆川勾起嘴唇一笑,陆离手中的枪已被夺去。

他嘴角掀动:“别以为杀过人,自己就是杀手了。”

“我不想……”

“不想当杀手?那你是打算选择以身体来取悦男人了?”他俯□子,她一悸,身子往长桌那边退去。他看着她意料之中的反应,语气更嘲讽了:“你还太嫩了——你以为你说自己十八岁,我就会把你当成年人看待,你就可以跟我谈判了么?”

陆离不语。她承认,自己确是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在他面前,她感到自己简直就像是被猫捏着尾巴逗弄的老鼠。

舱室中安静得很。她想起刚才的情景,心里仍怦怦直跳,双手紧紧地按住了领口。

穆川却笑笑:“我饿了,到厨房去拿点吃的。你要什么?”

见她不回答,他瞪瞪眼,“嘿,那我随便拿些大杂烩给你,你可别哭着说难吃。”便退出了船舱。

、夜叉的猎物(下)

快艇高速撞击向海风,朝黑茫茫的彼岸驶去。甲板上吹进来极冷的风。她在这船舱里,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抬头却见穆懿站在船头的甲板上,背向她,看向大海。

他只穿着极单薄的一件衬衣,在月色下隐隐闪着暗光。陆离这才留意到,他的衣服并非纯白,而是布满淡色暗纹。

他手中叼着一支烟,香烟上的红光在黑色的天与海之间,暗红得扎眼。他头也不回,只淡声道:“你不怕?”

当然怕。怕极了。

她这么想着,嘴皮动了动,什么也没说。他已转过身来,看向舱室内的她。

她害怕这个男人,更害怕他的目光。

他们怎么叫他来着?夜叉王?这么年轻,却被众人所臣服的男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蓦地想到,自己的确知道得太多了。只是,他们当真希望要自己这个负累?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好杀手的胚子。

穆懿已经步入内舱来。

“我要跟你讲清楚。”他漠漠地,不怒而威,“如果不是穆川今晚一时兴起的话,我也不想背上你这个包袱。但是,不等于我会让他任着性子来。”

陆离默默看着穆懿眼底流露出的不屑。

他又说下去:“穆川容易对很多事情产生兴趣,但是对人,可是第一次。”烟头在他指间闪成一点暗光,“穆川容易相信别人,但我不会,尤其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既然我们能够在其余三大杀手集团里,布下那么多人,那么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陆离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打断他的话:“的确,我来历不明,可能对你的西京门怀有恶意。但我离开的时候,阻挠我的,也是你们西京门的人。”

他冷静地:“我的原意是希望你在穆川面前死掉。”

“我看到了。”她低声说,“你的那个手下,他托着我走的时候,从他袖中滑出一柄小刀。”她抬起眼皮,“我鼻子没嗅错的话,那刀口上喂了毒药。他只要在我身上弄个小伤口,在远处船上的人,就不会见到。”

穆懿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少女,看着她今晚经历了亲人惨死的事,自己却坐在这里,冷静地说着自己差点被杀的事,像是于己无关。

“或者加以培养,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杀手——因为你天生无情。”未几,他说了一句。

“我有。我有在意的人,我有在意的事情。”她反驳。开始不再畏惧眼前这男子。一想到,大不了只是一死,她突然

很释然。

船舱外突然响起脚步声,穆川端着一盘意面走进来。穆懿看了两人一眼,不作声地走出甲板上。

穆川伸手要抱过陆离,她忙躲开身子,“我不饿。”

“早已猜到你不会想吃东西。”他笑着,却仍是一把抱起她。她有点意外,只听他笑道:“带你去洗热水澡。”

、浴室(上)

陆离把脑袋没入浴缸中,身体四周的滚烫水流往上涌动,冒着甜腻的泡泡。

这一夜如此漫长,仍未过去。她不解,今天早晨她醒来的时候,妹妹仍像小猫般贴在自己身旁睡着;回到学校,同学仍向她请教作业;好友文希仍叽叽喳喳在旁说隔壁班哪个男生怎样……一切都那么正常。但为什么在一夜之间改变?

那一幕幕再次无声浮现——妹妹睁着眼睛,倚在墙角的血泊中的样子,再次出现眼中。她在水中闭着眼睛,感觉到眼角似乎涌出了液体。

那液体落在满满一浴缸的热水中,无声无色地逸开。

她开始想着自己未来的路。目前看来,脱离西京门是不可能的,但她也不愿就此成为杀手。另外,还有穆懿所说的穆川对自己感兴趣的话……无论如何,这两兄弟当中,似乎弟弟并不那么可怕,尽管爱恶作剧,但毕竟更为亲切些。

咕噜噜的水声之上,她突然听到门把一阵响动,随之而来人的脚步声。

她慢慢浮上浴缸水面,露出半个脑袋。

“你这个样子倒是有意思。”穆川坐在浴缸边上,扑哧一笑。他手中拿着一排黑色巧克力,他掰下一块,放到嘴里。

陆离忙双手抱在身前,直视他:“门锁上了,你是怎样进来的?”眼前这少年比自己只大上两三岁,比起穆懿来,她对他没有那么敬畏。

“你认为这对于杀手是很困难的事情吗?”穆川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身子朝浴缸中俯下了一些,“你几岁了?”

“十五。”这次她不敢说谎。

穆川笑笑:“跟朱丽叶差不多年纪。”

“莎士比亚的朱丽叶?”她有点讶异——他也看书?

他一笑,笑意中带讥诮:“我是杀手,又不是什么小混混。”说着他又懒懒道:“不过我对看书没什么兴趣。只是有次出海时遇上风暴,被困在船上,又没有通讯信号,无事可做。才在那里翻出来一本莎士比亚的喜剧集,翻了翻《罗密欧与朱丽叶》。”

“《罗密欧与朱丽叶》是悲剧。”她忍不住纠正。

“对我来说,所有悲剧都是喜剧。”他耸耸肩,不置可否,说着伸手拉起她脑后的头发,盈盈握在掌心中,“人生苦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哪个杀手的手下,何不抓紧片刻欢娱?”

说着,他把沾满巧克力的

手指递到她唇边。

她避开脸。

他调笑地盯着她:“喏,居然不要?”说着,他一手按着她,一手在她脸上乱抹,她被涂了满脸的巧克力。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她任由他恶作剧。

“还没开始为西京门工作呢,就已经打算要离开了?”他收回手指,开始用嘴舔着掌心上的巧克力,一脸戏谑。

“我不想当杀手。”

穆川大笑起来,像是听到极为有趣的事情。良久,他才慢慢收住笑声,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心血来潮,把你救走呢?西京门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救助孩子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他们成为顶级杀手。”

“一辈子?没有其他方法脱离?”

他笑笑:“用钱。用他们杀人所赚的钱,把自己赎回。”说着,他微微把身子俯近她,“但从来没有人愿意退出西京门。他们自小接受这样的培训,除了杀人,他们还会什么?”

、浴室(下)

陆离默然。

“遇上我,你真是幸运啊。”穆川慵懒地笑笑,从浴缸边站了起来,“其他小孩子都只是被扔到培训场里,过着地狱一般的日子。不过你遇上我的心血来潮——今晚在那栋大楼完成任务后,恰好碰上你家的事。我一时兴起,想要亲眼试验看看。”

试验……他说的试验是……她抬起头,略带疑惑。

“一般加入西京门的孩子,都是五六岁的,人格都没健全,很容易就被灌输了我们的思想。但是,”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不一样。”

“我今天已经杀过一个人了。”说出这句话反驳他的时候,陆离感到自己肩膀微微发颤。她想忘记,想忘记这件事。

穆川勾起嘴角,笑着提醒她:“那不一样。我会亲自调教你。”

说着他便往门外走去,走到门边,他回头:“对了,别想着逃跑。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修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浴室弥漫的水汽中。他带上门出去,室内复又一片宁静。

陆离独自坐在浴缸中,看着那道门。

尽管她仍不知道穆氏兄弟想要怎样,但她现在所发现的是,无论是穆懿还是穆川,他们都不是容易相处的。

她觉得非常茫然,把脑袋埋在膝盖上,一头乌黑长发披泄下来,盖过了耳朵,什么也不要再去听。

从浴室出来,她走到甲板上。但见夜风猎猎刮来,鼓动着船杆上的旗。暗夜中,青黑的山脉隐现星星点点。船行近些,但见白墙红砖等各色别墅大宅,与临海那边一片钢架玻璃的写字楼区,及区内大片通明灯火遥遥相对。

穆川在甲板的躺椅上悠闲地躺着,浑不似一个刚血刃数人的杀手,只像个深夜出海的顽劣富家子弟。

在天光灯色连成一片的水上,快艇靠了岸,陆离看着白色船身下那片黑色的海。身旁,穆懿迎风而立,头发被夜风吹起,身上的衬衣在这寒意刺骨的深夜,薄如蝉翼。

身后穆川突然笑道:“回家了。”他的语气那么轻快,今晚的一场腥风血雨在他眼中,似乎从未发生过。陆离不禁心下一动,他们如此年轻,然而如此残酷,且手握大权。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对所有杀手而言,那是改朝换代的一天。对陆离个人而言,那是她跨入杀手世界的第一天。

、夕暮(上)

自那件事发生以来,已经过去一个月。

下课后,陆离挽着书包在校道上走着,文希从身后追了上来,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今天又去接你妹妹放学?”

“嗯。”陆离含糊地应着。

文希虽是她在学校内最好的朋友,但她在过去也鲜少提起自己的家事,文希只知道自己有个妹妹,对于父亲的打骂,欠下一屁股赌债等等,都不知道。现在妹妹和父亲的事,她自然也没有向同学提过。

文希见她低着脑袋走路,突然神秘一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粉红色信封递给她。“有人托我给你。”

陆离还没说话,文希已经开始为自己辩解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但是这个男生跟我很熟,我不好意思推托。而且,他真的不错,你不要考虑一下?”

“只是因为我不喜说话,所以他们觉得新奇罢了。”

身旁有学生骑着自行车飞快驶过,扬起尘土。陆离伸手拍拍校裙。

“搞不懂你,怎么总是那么理性。难道你就没有感情充沛一点的时候?”文希叹了口气,“你的脑袋也太理性了吧……”

陆离打断她的话:“所以我羡慕你。”

“喏?”文希一愣。

陆离点点头,肯定自己的话。

“你只是在哄我开心吧。”文希撇撇嘴。

“除了六岁的妹妹外,我哄不了其他人——除非你自认智商只有六岁吧。”顿了顿,她又道:“在你身上,有着我所缺乏的东西。”

文希挑起眉头,不明就里。

“你有充沛的生命力,可以感染其他人,这是我所缺乏的。”陆离这么说着,不禁想起了穆氏兄弟。

如果说穆川浑身上下洋溢着生命力的话,那么穆懿则跟自己有点相像——同样不会被情绪牵着走。但她知道自己只是不擅长表达感情,但穆懿呢?她不知道,也没有兴趣。

她想起自上个月住进他们家以来,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房间的锁换过,自己做饭,拿到房间里吃。但事实上,自那天之后,他们只在这里待了一个星期,就没再回来过。清原滕一直守卫着这房舍,他只简单交代:“两位主人到国外去了。”什么也不愿多说。

她也不敢跟对方说话。一个月前,这个人几乎要把自己杀掉。

即便只是跟他们相处的一个星期,她亦是尽量避开他们,一回去便躲入房中。尽管房间上锁,但晚上睡觉时,仍是十分警醒,稍有声响,便马上睁眼坐起。

她不知道现在穆懿会不会仍想把自己杀掉,但就像小孩子对待不再新鲜的礼物那样,自己很快就会解脱了吧。她在心里想着,一颗心宽了下来,但又转念一想。但厌倦了之后,又会怎样呢?把自己杀掉?

她乱纷纷地想着,身旁又一辆自行车飞快驶过。文希突然喊道:“阿庭!”

陆离抬起脑袋,看见那辆自行车又驶了回来,在面前停下。那叫阿庭的男生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文希说着话。陆离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球场,文希突然偷偷地碰了碰她的手肘,她回过神来,这才留意到那男生一直在偷偷看自己。

她这才意识到,阿庭就是托文希把信交给自己的那个男生吧。

对于这种目光,她并不陌生。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都开始关注异性,而那些低调神秘的,更能引起别人兴趣,她也不例外。那些对她特别不屑一顾,或者有意欺负她的男生,往往更多地在暗处向她投以热切的目光。

但她总是刻意跟学校里的人保持一定距离。除了一两个善良淳朴的女同学外,她没其他朋友,更别说那些稚嫩轻佻的男生了。跟她最亲近的男性只有父亲一人——他醉醺醺,从不正眼瞧她,非打即骂。

她突然想起来,有次她放学回家,在门边听到父亲哀求债主的时候,说道:“我把女儿交给你吧。她今年满十四岁了,比她妈妈还漂亮。”她听了心里一惊,忙咚咚咚地跑下楼,在附近街区的小士多店前坐到店主打烊才回去。回家后,她先把妹妹关在房间里,然后一言不发地任由父亲把她吊起来,打了个半死。第二天债主上门,见到一个鼻肿脸青、满身伤痕的干瘦少女,头发蓬乱,忿忿地走了。从此父亲不再打她的脸。

或者是因为这样,她对男性总是心存畏惧?

正失神,她突然意识到,文希在看向自己。

陆离觉得场面有些尴尬,低下脑袋拨拉着校服上的领结,阿庭忙开口打破冷场:“对了,有看新闻吗?金堂集团的总裁那件事。”

陆离的脸色黯淡下来。

“都是上个月的事情了,还算新闻吗?”文希瞪了他一眼,向他眨着眼睛,暗示他怎么找那么奇怪的话题。

》阿庭摸着后脑勺,讷讷地说:“有新的进展呢。之前不是有新闻说,他孙子金木崎的尸首没找到吗?有人说,在柬埔寨的地下杀手集团见到他。”

陆离默然。

那一夜,那慈和的老者面目,再度浮现面前。

一个月前,当她看到新闻的时候,才知道当夜的老人就是金堂集团的总裁。她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这个大财阀的背后,竟是个大型的杀手集团。她想起报上的后续报道,声称股东清点金堂集团财产时,大量海外资产神秘流失,她不禁联想到穆氏兄弟的身上。会跟他们有关系吗?既然金堂集团是如此财势惊人的大财阀,那么吞下它,以及另外两个大财阀支持之杀手集团的西京门,岂不是……

这么想着,她对穆氏兄弟的财势暗暗吃惊。

这两个少年,原来已经可以覆手为雨,翻手为云了么?若是他们任着性子,存心要掀起巨浪的话……

文希跟阿庭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她突然抬起脑袋,问道:“你们知道西京门吗?”

“西京门?是什么东西?武馆吗?”阿庭有点紧张,但神情中是掩不住的喜悦。陆离第一次跟自己搭腔呢。

“我也没听说过喔。”文希摇着脑袋。

“没什么。”陆离不说话了。

看来西京门的性质,跟其他三大杀手集团不一样,并非由一个实体财阀支撑,而是完全存在于地下。

因此,它比以前的三大杀手集团都要危险。因为它是完全属于暗黑世界的,无需理会地面上的看法。

这么想着,她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怎么了,你觉得冷吗?”阿庭腼腆地问,然后红着脸,终于鼓起勇气道:“陆离,今晚你有时间一起去看电影吗?”

陆离却像没听到似的,突如其来地说:“我有点事情,要先走了。”说着,脚步匆匆地往校门走去。

阿庭一脸的失望。文希看着陆离的背影,奇怪地说:“最近陆离都有点奇怪啊。”

、夕暮(下)

学校离现在住的地方有点远。陆离不习惯坐船,大费周章地转了好几趟地铁,再转车。下车后,一个人挽着沉重的书包,往半山上走。傍晚时分,不时有年轻貌美的女子牵着狗闲然散步,却一脸寂容,或是一群穿着制服戴着蓝色帽子的小学生,得意洋洋地走着,也有外籍女佣边推着婴儿车边讲电话。

世态多么有趣,陆离却无心观赏,她在心里暗暗想着穆氏兄弟的事情。

红彤彤的太阳没入山间时,陆离见到穆宅已在前方。从这里开始,属于私人路段,外人和外来车辆都不得进入。

身旁却赫然驶来一辆跑车,在她身旁放慢。

她警觉地猛回头,背脊紧紧贴着身后半坡的墙壁,但见车门砰地打开,穿黑色衣服的男子手中托着枪,指向她。她下意识地要跑,不知哪个方向射来一粒子弹,正中那男子的额头。

男子歪歪斜斜地,靠倒在身后车座上。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见着那车子飞也似地驶走,车门一晃一晃,碰击着那男人露在车外的脚踝上。

自从她住进这里来,这已经是她亲眼所见的第五次杀人了吧。只是这次,这西京门的对手不知为何,竟然把枪口对准自己。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她整个儿颤了颤。

只听身后那人说:“已经没事了。”

她回过头,见是清原滕。对方长得瘦削高大,在渐渐暗淡的天色中,树叶投影在他脸上,让他看上去像个鬼影。

清原滕说:“刚才对方的目标是我。”

陆离嗯了一声。她的目光越过对方的肩膀,蓦地见到远处树影下站着一道人影。那人影晃动,似乎是因为见到了刚才那幕,而全身战栗。

她看清楚了,那人是阿庭。显然他是跟踪自己来到这里,不巧见到刚才那一幕。此刻他的脸上流露出清晰的惶恐。

她努力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自在,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却瞒不过清原滕的双眼。他回过头,见到树下的阿庭。

阿庭长大嘴巴,双脚像固定在地上一样,怎样都动不了。

陆离忙伸手去,扯住清原滕的手臂,正要恳求,却来不及了——

随着清原滕拔枪的动作,阿庭的身体在树下晃了晃,然后嘴角流出鲜血,慢慢倒下。不知从何处走出几个人,上前去,手法娴熟地把他的身体拖走。

整个过程,竟不过数十秒。

如果说陆离在这过去一个月,终于适应了光天化

日下,杀手之间的对决。那么此时此刻,身边的同学在眼前瞬息被杀,让她无法接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清原滕带回穆宅中的。她只觉得自己一路都心神恍惚,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愤怒。她的手指紧紧捏着书包的带子,几乎把指甲抓破。

过去一个月来,她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大变化。除了住所变换,以及不习惯妹妹不在身边之外,一切都没有太大的不同——她仍每日里正常上课下课。因为穆氏兄弟一直不在,她亦并没有多考虑自己被卷入了怎样的生活中。

直到此刻。

她回过头,一声不发,狠狠地盯着清原滕。但是嘴里却说不出来一句斥责他的话。又有什么好说呢?她自己也清楚得很,阿庭见到了穆宅前面发生的事,他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清原滕面无表情,只沉声地:“统主今天回来。西京门的对手或者会趁这个机会下手。我们尽快进去才是。”

陆离挽着书包,抬头看着那座大宅,突然觉得它阴森无比。她想要转身离去,不再回去。

如果,她真的能够离开的话。

穆宅已在眼前,青铜色金属大门朝外敞开着,穆懿那辆银灰色的敞篷林博基尼正驶进庭院。

她突然觉得心头一紧,强烈地意识到:他们回来了!

她将要跟这个最盛大的杀手集团的统主,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林博基尼的车门敞开,穆川走下车来。他晒出了一身小麦肤色,在阳光下笑着朝她走来,身后,穆懿亦下了车,却是漠漠地看向自己。她两手紧紧抱着书包,低着脑袋往前跑去,绕过了两人身旁。

穆川要伸手挽住她,穆懿却在身后淡然道:“别逗她了。还有事情要处理。”穆川笑笑,眼睛仍注视着陆离的背影。

、夜未央(一)

离开一个月,回来后要处理的事情便堆积如山。穆川早没了那份心思,会议开到一半就开溜出去了,穆懿直处理到夜里两点才回房间休息。脑袋和身子都很重,他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

连梦中也是不安稳的,幽森森的。

仿佛过去杀过的人都森森然立在穆懿面前,从地底下伸出手来,要把他扯落地下。一时间,眼前尽是魂魄鬼魔。

穆懿蓦地从梦中醒来。

自从他十二岁成为杀手后,就开始做类似的梦了。这些年来,梦中的鬼魂越来越多,他做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

重新躺倒床上,他的目光落在墙壁上那尊基督受难像上。他的嘴角不禁浮上丝嘲笑——自从一个月前西京门统一四大集团以来,他每晚做噩梦的次数更多、也更难醒来了。

他感到喉咙有点干涸,于是下了床,摸到房中的吧台边倒些酒。昏暗房间的空气中,他仿佛仍听到那些灵魂在干声笑着,讥讽着他,朝他逼近。

他挥挥手,努力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些幻觉。

职业杀手的耳朵却灵敏地听到楼梯间的脚步声,那并非是他所熟悉的穆川的脚步声。他一下子警醒,鬼魂的尖笑声仍萦绕耳边,他已不愿再去想。

穆懿放下玻璃杯,顺手摸了把枪握在手中,无声站在门前。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

他推开门,见到一个清瘦的少女站在他面前。

少女抬起脸,他看到陆离那双澄清明亮的双眼。。

她乌黑的长发披垂在耳侧,脸庞安静而秀美,只是那双眼睛里,带着警觉,那是一直生活在不安生活里的人特有的眼神。她看向他,一瞬间,身边鬼魂像突然被吸入他身后的空间里,往后迅疾退去,消失在空气中。

“什么事?”他迅速收起情绪,只漠然地问道。他回过身,把手中的枪搁在长桌上,径自坐在高脚椅上。

“我想跟你谈判。”她声音决然,显然已经考虑良久。

“因为今天下午,清原滕解决了你的同学?”

“我知道自己的命是被你们救下来的。但当时,我并不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抿抿嘴唇,“把事情说清楚,对我们都有好处。”

“进来吧。”他走向吧台,从冰柜里拿出冰块,用戳子敲碎,把冰块投入威士忌中。

她走了进来

,继续说着:“如果只有当杀手这条路可以走的话——我希望可以选择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认为自己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了?”他晃着杯中的酒,眼皮也不抬一下,“我是杀手,同时也是个商人——西京门是个庞大的杀手集团,更是一盘生意。”

“只要我能够帮你们赚到钱就可以了,对吗?”

穆懿抬起眼睛,那双眼睛摄人心魄,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你真是个自作聪明的女人。”他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无声看向她。

陆离看向桌面上的枪,把手按在上面,轻轻推向他的桌边:“如果你认为我说的话浪费了你的时间,可以随时在这里把我杀死。”

穆懿突然轻声失笑。

未几,他敛起笑声:“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不过,别以为我看不穿你的小聪明——你知道我不会杀你——起码不是现在。”

陆离只说道:“如果穆川对我没有兴趣了,你会把我杀掉,对吗?因为我知道太多西京门的事情。”

穆懿一只手晃着杯子里的酒,毫无表情地听下去。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她继续:“我想正式加入西京门。”

穆懿抬起眼睛:“为什么?”

她知道他明知故问,但仍老实回答:“我需要为自己留后路。”

、夜未央(二)

他露出饶有兴味的眼神。

“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是不会被舍弃的。如果不想在以后被你们杀掉,我就只有努力成为对你们有用的人。”

穆懿看向这少女,相隔一个月,她的目光不再有畏惧,也没有其他女人惯有的讨好意味。

女人?他脑中闪过这个词,心底漠漠一笑。

眼前这少女,仍不肯用他家的东西,脚上穿着削价的拖鞋,身体被宽大得有些滑稽的运动服裹住,故意掩盖住身上线条。尽管神色很倔,身子也嫌单薄,但毫无疑问的是,她很美,会让不少男人心动。

不过也仅此而已。

他是穆懿,不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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