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浅琥珀色瞳孔里全是无可奈何的神色,李云疏微微垂首,黑发便从额上随意地散落。他这副悠闲自在的模样看在吴大爷的眼里,那完全不下于火·上·浇·油!
“你这个说大话的臭小子!居然还敢再藏拙?!”
“……”
这一点其实吴大爷真的是冤枉李云疏了。
呈国的读书风气鼎盛,便是女子也会吟诵两句诗文,颇为雅致。
而在琴棋书画方面,李云疏最为擅长的并不是棋,而是书画。那一手翩若游龙的行楷楚体,在他十六岁前便已名誉长安,挂在墨清阁的二层楼里,一字千金。
至于棋,李云疏更是不擅长象棋。楚家并未专门请了棋道老师教导,而李云疏也从未想过在棋道上下太多功夫。只是后来他与围棋国手郑大家成了忘年交,得过对方几年的指点,才敢说在围棋上颇有造诣。
这些吴大爷自然是不知道的。而李云疏恐怕也永远想不到,在象棋上,自己那连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伯叔都无法战胜的“臭”棋艺,居然能将吴大爷杀得……
如·此·凄·惨。
“臭小子!今天你不陪老头子再下一盘,老头子就不走了!”吴大爷见李云疏一脸踌躇不定的模样,干脆又加了把火:“如果下一盘你再赢,老头子就把我的镇店之宝勉强给你尝尝!”
李云疏正蹙着眉头思索着,忽然听了吴大爷的话,他诧异地抬眸,问道:“镇店之宝?”
一说到这个,吴大爷的小心肝就抽疼了一下。但是又想到这棋逢对手的酣畅,老人家鼓足了勇气,倍儿得意洋洋地自豪道:“哈哈,虽然老头子没什么大钱,但是一点家当还是得有的。”
吴大爷的店铺就在李母的隔壁,因为老人家年纪大了,所以一般都是聘了人每天看店,除非有什么大生意,他老人家才会亲自进店一趟。而这家店在李云疏刚来帮忙的第一天,便注意到了。
那是一家朴素简单的茶叶铺。
淡淡的茶叶清香每日从店里弥散到四周,光是嗅着便让李云疏感觉神清气爽。
“虽然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喝那什么……伽菲,但是老祖宗留给咱们的茶才是最有好处的!最顶尖的狮峰龙井……”吴大爷顿了顿,斜了眼道:“老头子是没有的。但是正宗的安溪铁观音,老头子还是有那么个几两的。”
吴大爷话音刚落,李云疏倏地睁大双眸。
惊讶欣喜的目光压根掩藏不住的从那双狭长漂亮的凤眸里放射出来,如果说之前李云疏只是个温雅斯文的俊秀青年,少了点年轻人的冲动。那么现在,那股属于年轻人的活力生机是完完全全地释放出来,将他身上的沉稳淡定全部扫清。
精致的眉眼倏地舒展开,李云疏低声惊道:“是安溪春茶?”
一听这话,吴大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懂这个?到不是春茶,是秋茶。正宗的那几棵树上的春茶少得可怜,我去年冬天就开始珍藏的秋茶倒还剩了一点。哼哼,你小子要是再赢我一局,老头子勉强可以让你尝上一点……”
“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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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月光朦胧。不宽的街道两侧的路灯齐齐点亮,将明亮的黄色灯光照射进老街的每一个角落。虽然没有繁华市区的喧嚣、没有霓虹灯五彩缤纷的绚丽,但是这种静谧安宁的气氛却更凸显了夏夜的美好。
身姿清俊的青年与矮了一些的中年妇女并肩走到了公交车站时,公交车还没到站。
李母看着儿子手中拿了那么多的东西,虽然有点心疼,但是却没有再去争抢着自己拎着了。她自己也拎了两个小包,并不轻松。
沐浴着盛夏夜晚微热的晚风,李母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塞到了耳后,道:“小云啊,没想到你的象棋下得还不错,是以前去二少爷家里玩的时候,和霍老爷子一起下的吗?”
闻言,李云疏稍稍愣了半晌,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又很快掩饰下去。他微笑着勾了唇,用一种信任包容的目光看向满脸好奇的李母,也不回答,就是这样看着。
李母却想当然的相信了自己的判断:“霍老爷子人真的很不错,虽然他后来主动与我们断绝了关系,但是妈希望你也不要怪人家。是我们不好,老是要上门麻烦人家,这非亲非故的,你……你爸他还隔三差五地上门,就算是妈,也会觉得厌烦的。”
李云疏静静地看着李淑凤低头感慨的模样,只见这位年华已逝的中年妇女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稚嫩,神情中却也没有悔恨,只是真的看淡了。
“只要你过得好,他们霍家也过得好,咱们所有人都过得好,妈就开心了。”
“我知道,妈。”
青年低和温煦的声音在夜风中如同羽毛轻轻地划过李淑凤的心头,让她感觉着自己好像浸泡在温热的泉水里,一天的疲劳都被洗刷干净。
两人又说了几句,公交车便到站了。李云疏将手中的三个大袋子都递给了李母,目送着那辆公交车渐行渐远。当汽车的红色尾灯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后,他才轻轻叹了一声气。
活动了几下手脚,李云疏开始慢跑起来,奔向回家的方向。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李公子的锻炼计划,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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