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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树猜到门外的是霍小栗,也不想和母亲过多争执,把母亲拉到一边,打开门,看看霍小粟又看看岳母:“妈,您来了。”

母亲黑着脸:“别叫我妈,我享受不起。”说着,就冲进来,拉起铁蛋说:“铁蛋怎么不听姥姥的话?”

铁蛋看看一个个黑着脸的大人,有点害怕。霍小栗看着心疼,拉过铁蛋抱在怀里,又腾出一只手拉了拉母亲:“妈,走吧。”

母亲从来就不是那种架一开吵,还没占看上风就抽身的主儿,她怒哼哼地瞅了肖爱秋一眼:“说吧,小栗在你家吃了多少喝了多少,你给我列个账本。”

肖爱秋也不甘示弱:“我老了,记不了那么清楚,让她自己列,小栗,做人得凭良心,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街坊邻居们都看着呢。”

看着死急白赤地即将开掐的母亲和婆婆,霍小栗一阵悲谅,怪不得有人说呢,所有走到末路的婚姻,最后只剩了惨烈的攻击和赤裸裸的算计。她看了一眼顾嘉树,顾嘉树正舞扎着双手,不知怎么弄才好呢,霍小栗就拉起铁蛋,说:“妈,你不走我走了啊。”

“你自己走吧,正好,趁顾嘉树也在,肖爱秋,咱俩就把帐算清楚了。”没挣回一口气,母亲当然不算完:“肖爱秋,小栗跟了你儿这么些年,把女人最好的年华给了你儿,给你儿洗陪你儿睡,还给你们家生了个胖孙子,你算算,这些值多少钱……”

霍小栗听母亲越说有点越离谱了,忙拽着母亲下搂:“妈,你打算干什么呢?”

肖爱秋来了劲:“小粟,你听听,你妈说的还是人话啊?”

顾嘉树也火了,一把拽起肖爱秋塞进了门里:“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霍小栗了心平气和地看了顾嘉树一眼:“让你妈方心,我不会霸占房子的,早晚它还是你的。”

霍小栗话音一落,母亲就急了:“小栗,你是傻了还是痴了?你十几年的好时候啊,全让顾嘉树给糟践了,女人有几个十几年?你凭什么便宜顾家这群白眼狼……”

肖爱秋撇了撇嘴:“我儿子的十几年就不是金子一样的好时候了?就你闺女那十几年值钱?我告诉你,小栗妈,你闺女是嫁人不是卖身……”

顾嘉树一听肖爱秋把这么难听的话都端出来了,也挂不住了,喝住了声:“妈!”

母亲竭力抑制住了哆嗦的嘴唇,悲愤地指着肖爱秋的鼻子:“肖爱秋,我宁肯我女儿这十几年去卖身了也别是嫁给你儿子了,她去卖身还能赚大把的银子,可嫁给你儿子,除了窝囊,她得到什么了?亏你还自诩是文明人呢,咋说话比茅坑还臭还恶心呢?”

霍小栗再也听不下去了,拽上铁蛋就往外跑,肖爱秋像疯了一样,一把扯住铁蛋的胳膊:“铁蛋是我们老顾家的孙子!你没资格带走。”

肖爱秋的一番不讲理的话,把母亲心底里的泼劲也给激了起来,也顾不上许多了,照着肖爱秋拉着铁蛋的胳膊就拍打上了:“你给我放开,想要孙子你别要从我们家小粟身上掉下来的肉!”

肖爱秋死死不撒手,霍小栗怕死拉硬拽伤着孩子,忙松了手,肖爱秋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一个趔趄就蹲在了地上,把铁蛋也拽倒了。

见所有的大人跟饿狼抢肉一样抢自己,铁蛋吓坏了,坐在地上哇哇地大哭,霍小栗的心都碎成了一地的纸屑,忙把铁蛋拉起来。

顾嘉树帮谁也不是,只能眼睁睁地在肖爱秋的嚎啕大哭里,看着霍小栗和岳母带着铁蛋离去。

顾嘉树跺了一下脚,把母亲搀扶到沙发上,重重地咳了一声:“妈,你想让我死啊?!”

老伴去世,儿女的婚姻纷纷出现问题,这一古脑儿的事涌上心头,肖爱秋越想越觉得天要塌了地要陷了,活着都没了奔头,哪儿还顾得上儿子在一旁发脾气,只是不管不顾地哭着,等她哭累了,顾嘉树既不想呆在家里,又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在家,就给姐姐打了个电话,让她下了班早点回来。

4

自从顾新建的葬礼后,罗武道就没再回过家,也没给顾美童打过电话,虽然他没明说要离婚,可摆出的架势却是,就算不离婚,他也没兴趣再回这个家了。

他的沉默,让顾美童觉得自己被堵进了一个两头都看不见出路的死胡同,不想离婚,只有主动跟罗武道示好的份儿,一到周五就坐公交去莱西看罗武道,一改常态地给罗武道洗衣做饭收拾房间,也不再挑剔莱西是个破狼破虎的小县城了。虽然罗武道对她主动来莱西看他,没表现得多排斥,可也似乎不怎么领情,除了和她一块吃饭,就是呆在办公室,她以为是罗武道很忙,到办公室一看,才知道他在网上下棋,她很难受,也想过发火,可想了想,就压住了,怕把罗武道火毛了,就做温柔状过来给他捏捏肩。

罗武道一愣,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不用捏,让她出去逛逛吧。

顾美童就哭了,说你还那么讨厌我?

罗武道说没。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罗武道没说话,关了电脑,看了她一会,点了支烟。顾美童抹着眼泪把他手里的烟拿下来:“你别学抽烟,对身体不好。”

罗武道想了想,把烟扔到一边,说美童……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从顾蔓童来了,又一反常态地对他嘘寒问暖,他的心里就五昧杂陈,有悲悯也有悲凉,他还是更习惯以前那个趾高气扬的顾美童,虽然他会生气,可总比现在一看见她楚楚可怜地来巴结自己,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没恩义没感情的家伙要好。

夜里,他回了宿舍,顾美童已经睡了,他按亮了灯,发现顾美童居然还化了夜妆,身上套了件果绿色的性感睡衣,只是,她睡相不佳,睡衣已经皱吧成了一团压在身子底下,像片被雨打下来的叶子,又被无数双脚蹂躏过了一样,有那么点无助的凄凉。

罗武道知道顾美童肯定又是信了杂志上那些半瓶子醋的所谓情感专家们的屁话,用性感的夜来唤起丈夫疲倦的心。

他有点难受,替她把皱上去的睡裙往下拉了拉,去洗了个澡,站在床边又看了她一会,关灯,上床躺下,黑暗中,顾美童翻了个身,把胳膊搭到了他身上,他愣了一会,伸手,把她揽在怀里,顾美童不声不响地弓起了身子往下溜,他愣了一下,片刻,就觉得短裤外面,有团暖暖的热气围拢上来,然后是柔软的湿润,他低低地叫了声美童,顾美童一声不响地往下褪他的内裤,然后他被一片温润的柔软包围,她柔软的舌头围拢着他,像一条温暖而灵活的鱼,将他沉睡太久的身体,一点点地唤起,她那么有耐心地爱抚着他,含混地说着他听不清楚的情话,是的,她在说爱他,求他也爱她一点,他感觉到了她的泪水滴在他的腿上小腹上,他缓慢地坚硬,像被春风路过了的小草,是的,在这个夜晚,他被这个女人匍匐到尘埃里的爱融化了,融化的激情像袅袅上升的气流,带着他旋转升腾,他把她拉上来,摸索着她岁月已经开始留痕的脸,吻她,慢慢的进入她的身体,看着她泪流满面地大喊着罗武道,你他妈的知不知道我爱你!他张着嘴巴,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回应她的爱,对,就这样回应,回应得她有气无力,像蛇一样纠缠着去寻找迎和他的撞击……

后来,他们疲惫而满足地纠站在一起,睡了,他好久没睡得这么熨拈了,好像把心都交出去了一样,身体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地撩乱。

早晨,他睁开眼,看见顾美童端坐在一旁看着他,见他睁开眼了,突然说,罗武道我要让你做爸爸。罗武道微微一怔,拉过她,往怀里一拽:“算了。”

“真的。”顾美童挣扎着坐起来,告诉罗武道,她已经去医院问了,像他们这种情况,可以要一个罗武道的孩子,试管婴儿,她已经去医院预约了。

罗武道怔怔地看了她一会:“你很想要个孩子吗?”

顾美童飞快点头,泪飞了出来,溅到他的脸上:“做梦都想。”罗武道再次把她揽在怀里:“只要你想就好。”

上午,他给律师所的律师们打了个电话,说老婆来看他了,打算请大察聚一聚,也请了万歌。

其实,他办这场聚会,就是为了万歌,人不能太贪,不能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虽然他和万歌从没挑明过,但是,他得让万歌明白,他把能给的都已给了顾美童,什么也给不了她了。

那天中午,罗武道喝醉了,双眼通红地跟大家说如果没有顾美童父女当年对他的瞧得起,或许,他在追求理想的路上,追着追着就觉得累了,没意思了也就放弃了,可是有顾美童父女期望的目光等在那儿,就不同了,他总觉得得给他们一个交代,末了,他哈哈大笑着说,有人爱你,就是给你力量,所以,一定要感恩所有爱过自己的人。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心很疼也很愧疚,一直不敢看万歌,万歌低着头,始终的,后来,她接了个电话,说家里有事,就匆匆走了,望着她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背影,罗武道猛地把顾美童揽在怀里,眼泪刷刷地滚了下来。

第二十章

1

顾美童听说为了争铁蛋,妈妈跟铁蛋姥姥差点打起来,就急了,虽然她和霍小栗平时总是鸡毛蒜皮地小有叮当,但她一直拿着铁蛋当自己的宝贝疼,所以,不想放手铁蛋的想法,比肖爱秋还坚决,虽然罗武道跟她说过,他们的婚姻能保全了羽毛,全要归功于霍小粟。

她也发自内心地感谢过霍小栗,甚至还为自己曾经对霍小栗的不好而内疚过,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在弟弟离婚这件事上站到霍小栗的阵营里。对霍小栗的内疚和感激,是感情问题,铁蛋的归属是原则问题,这就像两军交战,马到阵地发现对手是自己昔日好友,大原则面前,情份只有扔到一边的份儿。

顾美童简单安慰了肖爱秋两句,就去找霍小栗了。到了楼下,打电话让她下来,霍小栗身上有点疼,悄悄吃了药就下去了,没敢让母亲知道是顾美童等在楼下。

顾美童一见着她,劈杀就问:“小栗,你是不是成心想拿铁蛋整我们?”

霍小栗一愣:“我干嘛拿铁蛋整你们?”

顾美童就放机枪似的突突了一阵,说铁蛋从小就放在家里,爸妈对铁蛋的好,不用她说霍小栗也应访知道,那是托在手上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她这个做姑姑的也是,因为自己没孩子,一直拿铁蛋当自己的亲儿子疼,如果她跟顾嘉树离婚就把铁蛋从家里带走,不仅顾嘉树扣妈妈不答应,她这个做姑姑的也不答应,说着说着,顾美童就落了泪:“你要是把铁蛋带走了,是要了我和咱妈的命。”

霍小栗明白她的心情,遂轻声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顾美童原以为霍小栗会跟她吵一顿,见她态度柔和,倒很是意外,越发觉得霍小栗是做了对不起顾嘉树的事,心虚着呢:“霍小栗,就算嘉树对不起你,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把他毁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告诉你,你这不单单是毁他,你是在毁铁蛋!”

霍小栗有点懵:“我毁顾嘉树?我怎么毁他了?”

“行了,霍小栗,装无辜不是这个装法,还上网发贴呢,你就差满街贴大字报了吧?”顾美童啧啧了两声,鄙夷地瞅着瞠目结舌的霍小栗:“也真有你的,霍小栗我告诉你吧,不想离婚就别跟男人来硬的,有折腾他的这劲头,你还不如现在就放下身段去求嘉树。”

霍小粟原本想坐下来跟顾美童好好谈谈,可没成想顾美童竟然把网上发贴这事也按到了自己身上,就给气得全身发抖,半天才哆嗦着嘴唇说出一句话:“顾美童,谁告诉你帖子是我发的?顾嘉树吗?”

“这还用别人告诉吗,但凡不傻不痴,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你发的,除了你,谁能恨嘉树恨到这程度?”

“我是恨他,但我没恨到毁他的程度,他是我儿子的亲生爸爸,你觉得是我能这么做呢,还是我能卑鄙到这程度?”霍小栗不再想多说一句话:“如果你是为了铁蛋来的,那么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想跟顾嘉树离婚,所以也就不存在铁蛋应该归谁抚养的问题。”

霍小栗说完转身往楼上走,顾美童觉得她说得也是,有点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过,就追了上来:“小栗,你等等。”

霍小栗回头看着她问还有什么要说的。

顾美童顿了一会,说:“你真不跟嘉树离婚了?”

霍小粟嗯了一声。

“这有点不像你的风格。”顾美童嘟哝了一句,仔细地打量着霍小栗,这一打量,突然发现她瘦了不少,毕竟她也闹过一阵离婚,同为女人,她似乎突然体昧到了霍小粟心里的苦,口气就软了下来:“你瘦了不少。”

“趟上这么多事,不瘦就怪了。”

顾美童叹了口气,告诉霍小栗,虽然以前她是不怎么喜欢她,但再不喜欢她也没不喜欢到希望她和顾嘉树离婚的份上,依着她的经验,既然霍小栗不想离婚,就主动一点,其实男人的心也没多么硬,她和罗武道就是例子,然后感慨地说:“小栗,要不是你,或许我们已经离了,谢谢你啊。”

“你没怪我就好。”

霍小栗告诉顾美童,顾嘉树不是罗武道,在离婚这事上态度强硬得很,如果她一味地主动示弱,只会让顾嘉树更是反感,进而把她的示弱当成是纠缠,所以,眼下,她能做的,只能是不答应离婚,拖着,至于最后结局怎么样,那都是天命了,说着,霍小栗也哽咽了,说其实一开始,他们只是闹闹,说离婚也是赌气而已,可是,事情的发展,像洪水泛滥一样失控了,在强大的舆论面前,他们谁都没力挽狂澜的能力。

顾美童听得也酸酸的,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和霍小栗心平气和地说过话聊过天,只知道她倔得像只骄傲的公鸡,却没想到她心里也有这么多无奈,遂叹了口气,问霍小栗,如果他们真走到必须离婚这一步的话,关于铁蛋的抚养,是怎么打算的。

霍小栗的心里一揪,泪就潸然地滚了下来:“男孩子,还是跟着父亲比较好。”

顾美童原以为霍小栗哪怕是为了惩罚顾嘉树,也会坚持由她来抚养铁蛋,可听她这么一说便意外得很,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霍小栗:“真的?”

霍小粟点点头。

“你是怕自己带不了铁蛋?”顾美童刹住了话头,仿佛已经明白霍小栗为什么不要铁蛋了,不就是怕带着铁蛋影响她的再婚吗?想到这里,鄙夷已把嘴角压了下去:“你是怕带着铁蛋不好找对象吧?”

霍小粟为自己刚才对顾美童的高看而把自己讥笑了一顿,她就是这么一俗人,她不能对一个几事总是从最世俗角度出发的女人期望值太高,就苦笑了一下,也懒得去辩解否认,说或许吧。

可是,她没想到,她的懒得辩解,在顾美童那儿,就成了她婚还没离呢,就在为自己的后路做筹划了,对于她这大姑姐来说,这跟看着自己的弟媳妇要给亲爱的弟弟戴绿帽子没啥区别,脸色就凛冽了起来:“亏我还没来得及把你不要铁蛋理解成高尚,我告诉你啊,你想再找不要紧,那也得等跟嘉树把婚离了再说,别这边还没离下来呢,你那边就出双入对了,请你做事之前顾忌顾忌我们的脸面。”

若是在往常,霍小粟一定会针锋对麦芒地反驳,就你们知道要脸面啊?我这边还屁颠屁颠地尽着顾嘉树老婆的爻舟呢,顾嘉树就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你们顾忌过我的脸面吗?可是,因为疾摘,她再也不是那个嘴上不饶人的霍小栗了,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两人僵僵地站了一会,顾美童不是个能耐得住僵硬气氛的人,转身要走,又觉得不放心,回头又强调了一遍:“霍小栗,不管你跟我弟弟有多大的恩怨,可你得说话算话。”

霍小栗嗯了一声:“等铁蛋不在我身边了,你替我多疼疼他。”

顾美童站住了,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泪眼凄迷的霍小栗,觉得很是不解:“哎,霍小栗,你这是怎么 了?变得婆婆妈妈,不像以前那个霍小栗了。”

霍小粟抹了一把眼泪,说:“心情不好。”

顾美童以为她只是不想离婚,可顾嘉树又逼得紧,所以才变得跟凄凄哀哀的祥林嫂似的,想用一副可怜相打动她,让她去顾嘉树眼前替她求情:“你有在我眼前抹眼泪扮可怜的劲头,找嘉树哭去,肯定比在我眼前哭管用得多。”

霍小栗就更是难过了,默默地转身,上楼去了。

顾美童兀自摇着头走了,打电话把顾嘉树钓了出来,然后把自己理解的霍小栗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当顾嘉树听姐姐说霍小栗不打算抚养铁蛋其实是怕影响她的再婚事,眉头就拧成了一团疙瘩。

顾美童小心翼翼地试探说嘉树,你再考虑考虑,还是别离了。

顾嘉树心里五昧杂陈,没吭声。

顾美童以为顾嘉树被自己说松动了,就趁热打铁说其实霍小栗想来求他,又拉不下面子,所以才在她眼前哭哭啼啼的,希望她这大姑姐能在顾嘉树跟前替她说句话。

顾嘉树还没接茬呢,手机就响了,顾美童看着霍小栗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的跳着,就自得地啧啧了两声:“看,霍小栗捱不住了,打电话找你了吧?”

一种叫成就感的东西,在顾嘉树心里膨胀了起来,尽管他怀疑网上的贴子是霍小栗发的,可他隐忍着没去找霍小栗质问咆哮,不是怕冤枉了霍小栗,而是不愿意面对,曾经的感情反目成了兵戎相见的仇人,那是比离婚还杀心的疼。

霍小栗都一再表示不离婚,现在又主动来求他了,这不正说明了,连霍小栗都觉得自己是误会了他冤枉了他而不肯离婚的嘛,至于贴子的事,只要霍小栗不提,他就当别人发的就是了,当成是因嫉妒他而生的流言得了,管它做甚,父亲不是说过嘛  男人就要大度为怀。

所以,去茶楼的路上,顾嘉树是意气风发的,他甚至都准备好了台词,当霍小栗流着眼泪跟他说嘉树,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他会大度地说,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放眼未来,好好过日子。

一进茶楼的刹那,顾嘉树看着日渐憔悴的霍小栗,心里泛上了一片软软的酸楚,可是,霍小栗没流泪,也没求他,只是说希望他能顾忌铁蛋的心情搬回家住时,他的心就咯噔一声沉了下去,就觉得自己是自做多情了,人家霍小栗根本不是舍不得他这丈夫,而是为了孩子着想,就冷着脸说:“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要离婚了,我再搬回家住像什么?”

“那是别人,婚姻是我们的,我真的不想离婚了。”

“为什么?”

该怎么说?不能说她已经决定要原谅他了,因为关于外遇的事,顾嘉树依然是醉死不认那壶酒钱地死扛着不承认,说误会他冤枉他了?她说不出口,只好,喃喃说:“铁蛋不希望我们俩离婚,我不想让他恨你。”

“如果你叫我出来,就是告诉我,为了儿子我们最好是不离婚的话,就别说了。”顾嘉树冷冷说:“你用不着为了儿子忍辱负重地跟我过一辈子!”

眼泪从霍小栗眼里一下子蹦了出来,她再也按撩不住内心的悲愤:“我愿意忍辱负重一辈子怎么了?是你不想给我这机会还是秦紫不让你给我机会?”

听霍小栗又把秦紫搬了自来,顾嘉树心里就轰地一声,像有只拳头把他的心捣破了一个洞,愤怒像岩浆一样喷薄而出:“霍小栗,这就是你不想离婚的态度?我告诉你,是我不给你这机会!今天,我还想告诉你,请你自重,如果我一旦证实网上的贴子是你发的,给公司领导的医名信也是你写的,我……”

霍小栗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直到现在顾嘉树还在怀疑是自己害他:“顾嘉树,你真可怜。”

“是吗?我倒觉得你自以为是到了可悲的程度。”

“我更可怜我自己,因为你曾经代表了我对男人的人格审美,你居然娶了一个如此卑下的女人做妻子,而我这个和你同床共枕了十年的妻子,居然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是如此的卑鄙猥琐……”

“谢谢,彼此彼此。”顾嘉树拎包走人:“如果你想离婚了,请给我打电话,否则,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也不想见到你!”

霍小栗泪如雨下。

2

顾美童和顾嘉树分手后就乐颠颠地回了家,又把霍小栗说的话添油加醋地跟肖爱秋学了一遍:“我就说嘛,跟嘉树离婚,除非是霍小栗昏了头。”

肖爱秋觉得心里的石头略微松动了一下:“老天保佑,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何况铁蛋还小,就算跟着嘉树,没妈疼的孩子也可怜着呢。”

顾美童有点担心:“就怕小粟妈不依不饶。”

肖爱秋怏怏地看着女儿,叹了口气:“如果小栗真能把嘉树说动了不离婚,我就豁上这张老脸,给铁蛋姥姥陪个不是。”

“真假?”顾美童悻悻说:“要真有那么一天,霍家那老婆子还不得拿鼻孔看你啊?”

“谁让你弟弟有错在先。”肖爱秋虽然护儿子,可心里也明白,要不是自家儿子沾上了洗不脱的桃花案,也闹不到这程度,不要说心性本来就高的霍小栗了,放在谁身上谁都安生不了,可一想到这次是霍小栗主动约了儿子,或许真有和好的门,就问顾美童:“你觉得他俩真是合好去了?”

“差不多。”顾美童看了看表,觉得这俩人应该聊出点苗头来了,拿起电话就拨给了顾嘉树,有点贼贼地小乐着,问霍小栗有没有哭着求他和好。

顾嘉树已出了茶搂,正一肚子气呢,就喝了一嗓子:“姐,你,还有咱妈,以后都不许在我跟前提这个人的名字!”

顾美童就知道,完了,跟肖爱秋摊了摊手:“肯定谈崩了。”

肖爱秋的脸,呱嗒就掉下来了,泪巴巴地说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霍小栗只要有时间就跟铁蛋聊天,如果爸爸和妈妈分开了,那不代表他们不爱他了,那只是爸爸和妈妈不合适呆在一起了。

铁蛋总是低着头不说话,霍小栗知道他心里难过,说铁蛋,就算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你也不会变成宋子棋,因由爸爸很开朗,奶奶和姑姑也爱他,一个内心装满了爱的人就是阳光的人,也不会心理不健康。

铁蛋就抬头问她:“那你呢?妈妈,你不爱我吗?”

“妈妈也爱。”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也很好?”

霍小栗突然无语,抱着铁蛋的脑袋,满心是泪却不能尽情地流,半天才说,那时候,妈妈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铁蛋问不和他在一起她会去哪儿?

“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你呀。”

“你为什么要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你可以和我们在一起呀?”

霍小栗一阵心酸,到底铁蛋还小,有很多事,不是他能理解的:“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万一妈妈活不长怎么办?”

铁蛋就笑了,说:“不会的,妈妈,你又不是爷爷,爷爷是因为老了得病了才会死的。”

说完,铁蛋就去玩了,仿佛他内心所有的忐忑都落下了,妈妈说这些,只是和他打了一个不可能发生的比喻。

霍小栗也从铁蛋这个年龄走过,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心里,不是压根就没死亡这个词,而是他们觉得这个世界一直就是:那些老人一直就是老人,甚至想像不出他们曾年轻过,父母水远是年轻力壮的父母,就像无法想像自己会长大是什么样子一样,他想像不到父母的老去,更觉得英年早逝永远是和自己不沾边的别人的事。

她必须让铁蛋明白死亡早晚会光临每一个人,所以,轮到妈妈身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人生无常,那些突兀间丧生在车轮底下的人,他自己包括他的亲人说不准前一刻还在美滋滋地打算着明天该去买件什么衣服,待会儿去见个自己想见的人,一起吃一顿香喷喷的大餐呢,可车祸一来,所有的未来都成了未遂的梦幻。

铁蛋听得有点害怕,说妈妈你干嘛老说死啊死啊的。

霍小栗就笑着说,因为人人都得死啊,就是早晚而已,现在好多健康得要命的人就立好遗嘱了,妈妈就是提前给你上上生老病死课而已么。

铁蛋头也不抬地继续玩着变形金刚:“反正你不会死,我不许你死。”

“如果我死了呢?”霍小栗故意笑嘻嘻地说,她怕吓着铁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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