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真的没有,你不要乱猜了。
你知道女人都是比较好奇的。
虽是这样说,肖晓还是岔开了话题,读书时陈鲁就是这样,不温不火到表明态度之后,就坚持得固执,软硬不吃。
胡乱聊了半天,陈鲁看了看腕上的表说:我送你回去把,有点晚了。
出了茶楼,肖晓说我自己打车走吧,不要你送了。
陈鲁就很夸张地看着她说:为什么拒绝我做你的司机呢?
说着,冲旁边一辆车挥了一下手,车子嘀地响了一下,肖晓就笑:跟我炫耀新车?
陈鲁打开车门:是男人就得偶尔放纵一下虚荣,就像去唱歌,哪怕唱得再烂也要唱,嚎完了,心情会清爽一些。
陈鲁的车是辆银灰色的帕萨特,乘坐很舒服的,肖晓坐进去,摸了摸车窗,接了他的话头说:所以呀,无论多么清心寡欲的人都需要谈场恋爱,这样你才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能够相互给予的温暖是多么得亲昵无隙,没有爱情的青春就像一锅忘记了放盐的白菜汤。
陈鲁发动了车子,别过头来笑说:有了爱情就会变成海鲜汤?
然后,就是无语,到了楼下,肖晓问:不上来坐坐?
陈鲁摇了摇头,伸手拉上车门,顺口说了晚安。
眉西还没睡,正在看一档访谈节目,见肖晓回来就挪了挪屁股,拍了拍腾出的一片沙发要她坐下,肖晓先洗了脸,坐过去,两人无声地看节目,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陈鲁是个温暖的男人,他无意间流露的温暖诱惑了眉西,他却是无心向爱。
《秘密》第十章4(2)
她从没见眉西像现在这样循规蹈矩,完全乖顺小妇人的形象,她中了陈鲁的毒,陈鲁却不肯为无意间遗漏的毒承担责任。
访谈节目结束了,眉西两眼晶晶了无睡意,侧过脸来问她:去哪儿了?也不带我。
和朋友去喝了会茶。
和陈鲁?
肖晓点了点头。
见肖晓不想多说什么,眉西也闭了嘴,只是,不时用探询的眼神看她一眼。
肖晓觉得有些不自在,知眉西会琢磨自己和陈鲁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聊起她什么的,从陈鲁来时,眉西说话的小心劲,她就知,眉西不想陈鲁知道她的过去。
女子,大约只有在爱上某个人时,才会有意识无意识地把过去的孟浪封存成秘密。想起陈鲁在茶吧里的话,她很想告诉眉西人生不必刻意,还是按照原来的人生轨迹走吧,她说不出,尽管明白结不了善果的爱情不如干脆扼杀在萌芽阶段,自古以来,暗恋是最磨人的事,就是这样还是一波又一波的人前赴后继,暗恋也有暗恋的快乐吧,譬如,她之与曾经的那个小刘老师,不需他明了她的心,不需他以承诺蜜她心,只要他一个笑容无意间与自己的一句话,那快乐就会肆无忌惮地蔓延许多时日。
爱情总是愈挫愈勇,如其中途拦截,不如,让它顺风顺水地自己走到绝境,把那颗不肯死去的心撞得鲜血淋漓,总比鱼鳞碎刮般的漫长折磨要好得多。
《秘密》第十一章1
或许是肖晓的话语让陈鲁警醒了一点,很长时间没到家里找肖晓了,无聊的眉西时常趴在阳台上看街上走过的人,三三两两的,眉宇间凝着的愁情,是谁也解不开的。
街边的木槿,开着颜色不尽相同的花,紫的,粉的,大红的,像披挂在街边的两匹乡土气息的大花布,热闹得有些俗气的花朵,在风尘的眷顾里日益凋零,像一场又一场不及落幕便有开演的爱情。
再有三个月,顾海洋就回来了,只是具体行期未定,每过一天她便用荧光笔把日子划掉一个,挂历下面的日期,开成了一片相连的荧光闪闪的小花,像是绽放在肖晓心里的万花园。
青岛的夏天,相对湿度太大,尽管气温不高,却闷得让人恨不能把身上的皮肤剥下来扔掉,眉西整天闷着,闷热加上家里的气氛闷,肖晓便有喘不过起来的感觉,拽她去海水浴场游泳,眉西病恹恹说:我是旱鸭子。
整个夏天,眉西仿佛铁了心要变成苔藓,拒绝在阳光下行走,肖晓拿她没辙,恰好少年宫开了一个暑期舞蹈班,边怂恿她去练巴蕾,眉西夸张地做了一个僵硬的下腿动作给她看:就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练了做什么?
你以为所有练巴蕾的人都想上舞台跳天鹅湖?都是去练形体的!据说练巴蕾会让人看上去气质优雅,有股天然而成的贵气,男人们的心思是娶淑女游戏野蛮女友,晓得么?
眉西拿漂亮的眼睛霍霍地看着她:怕我嫁不出去?
不是,我保证练练巴蕾你可以嫁得更好。
免费的?眉西做无赖状追问。
我替你交辅导班费。肖晓想让眉西去出流流汗,怕她在家闷坏了,每当她为眉西担忧时,会猛然间觉得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要比来自男人的干净而温暖,更令人心下熨帖。
《秘密》第十一章2(1)
隔日,眉西就去肖晓执教的舞蹈班加塞,暑期舞蹈班大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没舞蹈基础也不需要基础,大多是想练一下形体的。
眉西换上肖晓扔给她的练功服,进练功大厅转了一圈,便趴在肖晓耳上恨恨说:切,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老了。
肖晓拽着她,把她的一条腿按在练功架上:快练功吧,又没让你从其中挑一个青涩少年恋爱,什么老与不老的。
舞蹈班只有两个男生,那个胖男生在练功的间隙,直言不讳地说他来是为了减肥,之前他参加了无数的减肥活动,都以半途而废告终,因没动力,身边男女除了胖子就是胖子,他们总是给他这样的感觉:人生的意义就是和脂肪奋斗到底。
他很胖,但是他象憎恶脂肪一样憎恶胖人,来这里,要的就是视觉差异,周遭全是美女啊,会刺激着他把对脂肪的歼灭战坚持到底。
他的话总让女孩子们笑得花枝乱颤,可是,她们总在笑完之后去就跑到那个叫齐小路的男孩子身边,尽管物以稀为贵用在男女之间亦是颠扑不破的硬道理,但凡有选择的余地,女孩子们还是选择喜欢高得有些消瘦的齐小路,他眼里的忧郁,像一潭无边的碧水,幽深清冽,他不曾故意,却也在不动声色之间淹没了她们的心。
送他来报名时,他的母亲对肖晓说,希望通过这个暑期巴蕾班能把儿子微驼的背练成挺拔的白杨。
被冷落的胖男生经常站在一壁,用又羡又嫉的目光看着齐小路沉默地坐在练功架上,微笑着拒绝女孩子们递来的零食以及冷饮。
休息时,眉西和肖晓坐在椅子上,她用下巴指了指齐小路:如果我的人生就像一块苔藓,那么他的心里,一定是长满了苔藓的。
肖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齐小路一眼:那孩子太沉默了,我几乎没见他说过话,我倒觉得,不是他的后背驼,而是他不愿意抬头看阳光,有些人天生厌恶阳光,白天在家也关着窗帘,大多这样的人都具有艺术气质,太过明亮的阳光会让他们垂头丧气。
眉西乐了一下:我和他是同类,不过,我喜欢向阳光挑战,他是逃避,不知他心上的那块苔藓是什么性质的。
肖晓敲了敲她的脑袋:别对一个孩子好奇,据说爱情通常是这样开始的。
眉西跳起来:你说什么呀,好象我饥不择食了一样,连嘴上没毛的小男生都不放过。
正说着,肖晓的手机来电话了,她上课时便调在震动上,在讲台旁的桌抽屉里咚咚跳舞,把桌子震得发出老鼠磨牙一样的碎响,眉西拿眼斜着她,坏笑着掏出来,想替她接来着,却见显示的是陈鲁的名字,便塞到她手里,站在一壁静静地看她。
陈鲁好象喝了酒,语气略微消沉,背景声音有些嘈杂,肖晓问:你那边怎么那么热闹?喝酒了?
陈鲁说你那边也很热闹嘛,我在酒吧呢,你来不来?
肖晓说算了,呆会我这边还有课呢,你别醉了。
陈鲁寂寥道:没事,我能醉么?刚才这边放了一支老歌,忽然想起了你,你还记得吗,咱们毕业典礼上你唱的那支歌。
《橄榄树》呀?
陈鲁说:那些时光让人怀念一辈子,肖晓,去美国之前的所有岁月都令人怀念,我想听你再唱一遍那支歌。
不行,我身边全是学生呢。眉西看着肖晓,摆着手笑了笑,慢慢走到齐小路身边,坐他旁边的练功杆上,荡着她修长的腿,歪着头看齐小路:你不喜欢说话?
肖晓一边和陈鲁说话一边用眼稍看着眉西,她的头发束成了一只火红的马尾巴配合着长腿荡漾在裸着的背上,像团火,在白皙的肌肤上燃烧,尖尖的下巴上还坠着一滴晶莹的汗珠,她歪着头,像幼儿园阿姨哄不开心的孩子一样看着齐小路,齐小路看看她,苍白的脸像有肺病的孩子,泛起了一浅浅的潮红,他看眉西时眼神游弋不定,像要找个安全之处躲起来的小鸟,可安全之处他找不到,即使找到了亦不甘藏进去,因为外面的危险里有渴望的精彩。
陈鲁显然是醉了,言语颓废而罗嗦,很固执地说:肖晓,你给我唱唱那支歌,我觉得过去的单纯快乐离我越来越远了,你唱唱那支歌,哪怕只是哼一下调子,让我温习一下远去的岁月。
肖晓拗不过他,只好擎着手机到走廊里轻轻地哼唱,唱完了,陈鲁的话,似乎还没完,肖晓说:我不能和你聊了,下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陈鲁说那好吧,就恋恋地收了线。
肖晓回到练功大厅,对学生们拍了两下手,大家纷纷从地板上坐起来,眉西也拉着齐小路的手跳下练功杆。
肖晓一边讲要领一边做示范动作,弯下腰去时,从底下往上一扫,就见齐小路别着脸,偷偷看着前面的眉西,肖晓在心里偷笑了一下,知道眉西对这个不经世事的小男生施了媚心术,施者无心,受者却有了意。
矫正动作时,她走到眉西身边,趴在她耳上说:不准引诱良家少年啊。
眉西拿白眼球瞪了她一眼,没吭声。
40分钟的课,眉西没断下和齐小路眉来眼去,肖晓知道她是见陈鲁给自己打电话而心里不畅快,所以,她愈是不让她怎样她便愈是怎样来气她。
下课后,所有人都拎起东西去洗浴室冲澡,眉西拎着一条毛巾踢踢打打地跟在肖晓身后,肖晓把她按在喷头下,点着她的鼻子一字一顿说:情窦初开的小毛孩子招惹不得。
《秘密》第十一章2(2)
眉西懒洋洋说知道了,我还怕他招惹我呢。说完,就背过身去,拼命地往身上擦沐浴露,擦得整个就像乳白的泡泡人了。
洗完出来,打算一起回家,出了少年宫才见陈鲁的车停在少年宫门口,如金的夕照从车窗上反射出来,像一片璀璨而班驳的金子,陈鲁歪着头趴在方向盘上已经睡着了,肖晓走过去,推了腿他:陈鲁,都喝成这样了,你还敢开车,警察怎么就没捉到你?
陈鲁揉了揉惺忪的眼,打开车门,一把把肖晓拽到副驾驶位置上就关了门,全然没看见站在车尾处用一脸温情的希冀望着自己的眉西。
肖晓见状,忙说:还有眉西呢。说着探出头去,说眉西,你自己打开车门上来。
眉西脸上的希冀,像在刹那间遭遇了暴风摧残的花园,因着失望化做了一片狼籍的愤怒,她努了一下嘴巴,做不屑状说:都醉成这样了,他有胆拉我我还没胆坐呢。说毕就转了身噔噔往另一个方向走,见齐小路正站在一壁,用有些怯怯的期待看着自己,便粲然一笑,挽起他的胳膊,说:咱们找地方吃东西。
肖晓的心,忽悠地闪了一下,说不出为什么地忐忑起来。
陈鲁开着车子没目的地到处走,也不说话,最后,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因红灯时开过了黄线被交警拦下了,罚款扣分一番折腾后才醒了酒,车子被交警的拖车拖走了,他把驾驶执照塞进钱包,冲肖晓耸了耸肩说:这下好了。
说完,就往前走,肖晓追了几步说:陈鲁,你是不是有心事?
陈鲁在前面摇了摇头说:我想给自己找生活的动力。
肖晓追上去说:谈场恋爱吧,有了爱情你就觉得一切成了皆有可能。
陈鲁站下了,仰起头,将寂寞的目光撒向天空:正是因为我不想有爱情,或是说我不能有爱情,我给不了任何人幸福。
你不要太悲观了,只要你肯,有的是美好的女子在等着你去说爱她。
陈鲁苦笑着,摆了摆手:我比你了解我自己。
两人走了一段路,肖晓去街边的小超市买了两瓶果汁,递给他一瓶:喝点吧,解酒。
陈鲁接过瓶子,拧开了盖,嗅了一下,说:多美好的味道。
却没喝,拎在手里一荡一荡地往前走,肖晓有点担心: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陈鲁嘿嘿一笑说:哪有请美女送绅士回家的?
天色渐晚,陈鲁站在路边,看着肖晓,一字一顿地问: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肖晓想缓解一下他感伤的情绪,遂玩笑说:没早早告诉盛美你爱她?
陈鲁摇头,很认真地说:不对,是去美国留学。
怎么会?肖晓意外,她还记得,陈鲁拿到公费留学通知单后,大宴狐朋狗友,狂欢持续了一个礼拜。
可,这是真的。陈鲁走到路边,伸手拦出租车:还是绅士送美女回家吧。
《秘密》第十一章3
到了楼下,肖晓见陈鲁还有点醉眼惺忪,怕他回去一个人呆着心情会更是糟糕,便让他到楼上坐会,喝点茶再回去。
或许是人在醉时,就脆弱如婴孩,陈鲁顺从地跟肖晓上了楼。
在门口,肖晓看了一下表,想起眉西和齐小路一起去吃东西了,估计还没回来,便摸出钥匙开门,还没打开呢,就听里面响起了脚步声,眉西不仅回来了,还带着齐小路。
眉西飞快扫了一眼跟在肖晓身后的陈鲁,也不打招呼,撇下他们跑回去和齐小路说笑,齐小路见是肖晓,往沙发里退了退,低低地喊了声芦老师,脸就红了,两手不自在地搅来搅去,好象要拧出水来一样。
眉西站在客厅中央,看了他们一会,忽然地,想要做出什么决断般坐到齐小路身边,兀自地捏着遥控器和齐小路说笑,好象站着的两个人压根不存在。
陈鲁借着酒玩笑说:眉西,好久不见,赏杯茶喝好不好?
眉西没好气说:你又不是我的客人,凭什么要我赏茶给你喝。说着,就歪头看着齐小路说:你喜欢看什么节目。
齐小路低声说:随便……
眉西嘿嘿一乐,说我就喜欢听男人说这句话。还是把遥控器塞到他手里:喏,你看什么我就看什么。又往齐小路身边靠了靠,拍拍空出来的沙发说:肖晓,坐呀。
如果最初肖晓只是觉得有些尴尬的话,看到眉西的脚时,就变成了愤怒,在茶几与沙发之间,眉西的脚放肆地从拖鞋里抽了出来,轻轻地一荡一荡地噌在齐小路的脚踝上,齐小路的脸红得像关公脸,低着头不吭声,不时,紧张地偷看肖晓一眼。
肖晓压制着愤怒,低低地叫了一声眉西。眉西抬了眼,妖气十足地看着她,无谓地笑。
肖晓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发火给她下不来台,也知道她的脾气,不会由着自己发火不吭声,她一急了眼,什么话都能端出来,压根就不管别人难堪不难堪,也不管别人是否承受得了。
肖晓拉着陈鲁:走,我们出去走走。
走到门口,又回头,努力用平和的声音说:齐小路,你妈妈该在家等着急了,早点回去。
齐小路窘迫地点了点头,眉西抢过话头说:肖晓,齐小路都成年人,你以为他还是需要按时回家吃奶的小娃娃啊。
肖晓没辙,只好恨恨拉着陈鲁下楼,一路上风卷残云一样的暴走,陈鲁一溜小跑追在后面喊:姑奶奶,你体恤一下醉汉脚下无根,慢点走可否?
肖晓头也不回地钻进街边的一家冷饮点,要了两课最大冰淇淋,恨恨地挖了往嘴里塞,吃得嘴边一片狼籍,陈鲁知她在生眉西的气,就逗她说:别那么失淑女风度,就是再生气也不能给美女吃出圣诞老爷爷的胡子不是?说着,抽了几片面巾纸递过来。
肖晓接过来,狠狠揩了揩嘴巴,望着冷饮店外的街道,愣了一会,把揉皱的面巾纸往桌上一扔说:我得回去。
她忽然地担忧,眉西由着不羁的性子使下去,把齐小路这个忧郁而脆弱的少年拽进难以自拔的沼泽。
陈鲁愣愣地看着肖晓又是风卷残云般地掠过了夏末的街,一闪拐过了街角,陈鲁把手插进裤兜里,望了一眼寂寞的天空,向着肖晓的方向慢慢溜达过去。
《秘密》第十一章4(1)
肖晓上了楼,故意把楼梯踩得咚咚直响,到了门口,正琢磨是掏钥匙还是敲门,门却开了,齐小路低着头从门缝里闪出来,他羞涩地看了她一眼,那声芦老师细若蚊鸣地塞在嗓子眼里,就再也不敢看她第二眼地往下冲,肖晓扶着栏杆,看着他几乎是冲下楼去,悲怒交加地喊了一声:齐小路!
齐小路猛然收住了脚步,亦是扶着栏杆,仰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地一笑,说芦老师再见。
就这短暂的一回头,肖晓还是看见了他一侧的脸上,印着被擦得轮廓不清的口红痕迹。
肖晓就觉脑袋嗡地响了一声,咚地踢开门,气势汹汹地看着眉西:你真也干得出来,他才是个17岁的孩子?
眉西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乜斜着她道:拜托,在旧社会,17岁的男人都能当爸爸了,你别那么老土了好不好?就现在,能熟练使用安全套的初中生大有人在。
你不要无理搅三分,我们没生活在旧社会,我不能眼看着你毁了齐小路,他是我的学生,我要为他负责。
眉西挑了挑眉毛,按开了电视机:除了教他练巴蕾你对他不存在任何责任,你最好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难道就许你远方有个想念的,身边有个暗恋的,而我只能守着空空的青春熬着寂寞?
眉西,你什么意思?你不要把暗恋未遂强加到别人身上好不好?陈鲁只是我的同学,难道你喜欢他我就要强迫他爱你?
拜托,你还是留着陈鲁满足你的虚荣吧,我至于凄惨到需要你强迫某个男人来爱我?
你…………肖晓气得全身发颤,知在斗嘴上不是眉西的对手,只是颤抖着手,听凭眼泪刷刷滚落。
肖晓……
肖晓转身,竟是陈鲁,吵得激烈,竟没听到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显然眉西也不知,她惊异地张着嘴巴,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嘴唇,因为吻了齐小路,口红已残次得斑斑驳驳。
陈鲁拉起肖晓:有什么好吵的,到外面透透风。
陈鲁拉着肖晓走了,转身掩上门时,深深地看了眉西一眼,叹了口气。
眉西倾听着楼梯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捂着脸,颓然地蜷起了身子,泪水像随潮汐而来的鱼群,纷纷地拥挤出指缝,终于的,终于的,她失声痛哭。
这哀绝的悲伤,并不是因为得不到陈鲁的爱,而是,她终于的,在无意间毁坏了在陈鲁面前粉饰了许久的美好,她的期望,终于的,像冬夜的一场大雪,支离破碎地坠落满地。
她的哭声,从放肆渐渐转向哀哀的低泣,她用手指蘸着泪水在裸着脚上赤着的臂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圈,一个又一个的相互叠套在一起。
她不再哭了,眼泪还在簌簌地落,她想起了这些年的一些人,他们穿越了自己的生活,却从没有人像肖晓这样毫不留情面地呵责过她,是的,肖晓的话像一根根锐利的针,刺痛了她的神经,令她的愤怒像被重物击中的西瓜,在瞬间爆发开去。
从小,几乎没有人苛责过她,即使那对被她称为父母的男女,他们总是懒洋洋地看着她出洋相,一声不响地看着她作践自己,就像看一株生长的根本就不是地方的树苗,他们看着她,任她在风雨中自生自灭。
当她在街上看着有父母把孩子呵责的放声大哭,她的眼里流露出来的是向往是羡慕而不是对那个孩子的同情,这种呵责,是种爱,她一直缺失的爱。
甚至,为了得到这样的呵责,她故意做错事,故意把给男生写完的情书张开着放在桌上,她只是想得到他们的呵责,感觉到自己被他们在乎。
可是,她只得到了更为冷漠的厌弃。
而现在,肖晓满足了她的心愿,她像姐姐盯着顽劣的妹妹一样盯着她的生活,惟恐她一错再错地伤了自己。
或许在别人看来,她有些犯贱,可是,她迷恋肖晓的呵责,像冬夜里的一杯温暖烈酒。
她想给肖晓打电话,请求她原谅自己的任性,可,她举着电话发了半天呆,又放下了,她不是个会说软话的人,在任何时候。
最后,还是发了短信,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肖晓回短信说:你早些睡吧,晚上,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回家睡。
眉西擎着手机,看了好几遍,把头埋进膝盖里,她想起了那个叫齐小路的孩子,她吻他时,他张着惊慌失措的眼睛,看着她,他的手张在空中,好象找不到地方安放,她捉过它们,放在自己的腰上,然后,她吻着他,将手伸进了他的衬衣里,打开了他的腰带,再然后她引导着他的手解开背后的胸罩,当她身上只剩了一条项链时,她看到那个孩子,猛然地卷起了她,横在腿上,她笑着,牵着他的手走向卧室……
她指引着慌乱的齐小路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他坐在她的两腿之间,着迷地抚摩着她的身体,猛然地他滑下床去,跪在床脚,将脸埋在她的腹上,热热的液体沿着她的小腹滑在床上,开出了一朵朵无色的花,她捧起他的脸说:别哭,男人要像野兽一样,不知道眼泪是什么东西。
她托着他的下巴,像母亲审视孩子一样审视那张稚未脱的脸,一件一件地给他套衣服,然后拍拍他的脸说:放心,我不会告诉芦老师的。
齐小路忽然就停住了,望着她问:为什么不可以告诉芦老师?
《秘密》第十一章4(2)
她会骂我的,因为你还是个孩子。
齐小路怔怔地看着她,一粒粒地扣好衬衣上的纽扣,离开时,他学着电视剧男主角的样子,将她霸道地揽在怀里,一字一顿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个男人了,知道什么叫爱情什么叫责任。
她就咬着嘴唇笑,后来,她想,自己的笑里有份隐隐的邪恶。
齐小路说:眉西,我叫齐小路,大男人齐小路。
这个17岁的大男人竟在第一次鱼水之欢后,要为刚才的孟浪行为负责,想到这里,天色已渐渐亮了,忽然地,她觉得心里,有种难以遏止的仓皇,想要逃。
她知道,昨晚的详情,就是肖晓追问,自己是不敢说的,她竟是用游戏的姿态,把一个17岁少年对爱情美好的憧憬给弄糟了。
因为她,齐小路成年之后,会怎样看待女人呢?他还不懂的爱,这场属于他人生中第一次的性爱,终将会成为他的悲哀。
她惶惶的,觉得恐怖,觉得自己像个女魔,想忏悔,却找不到上帝宽恕的方向。
《秘密》第十一章5(1)
肖晓是回家睡的,想留下一个清净的夜,让眉西好好反思一下,一个17岁的少年怎么可以随便引诱?她那么怕被孤单扔在黑夜里,那么,今天,她铁了心把她扔进黑夜,让孤单惩罚得她清醒过来。
她回去睡的这一晚,母亲很高兴,也不问她饿不饿,就跑到厨房去煮东西,肖晓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不就是怕吃胖吗,她竟就狠着心将老太太一个人扔在家里,每日里,她不知要忍着与这个城市的格格不入而来的寂寞呢。
一会母亲便端来了金黄的南瓜饼,推到她面前说:我见这南瓜新鲜,就买了,打算星期天做南瓜饼给你吃呢。
肖晓没胃口,不忍拂了母亲的一片好心,吃了几只,边吃边说:娘,真好吃,明天,我要带几个做中午饭。
母亲乐得眉开眼笑,又折到厨房去,肖晓觉得自己只是周末回来看看她,做得实在是不够好,便也跑进厨房,看着她忙,和她聊聊天,没什么好聊的就说顾海洋,这是她们两个都热衷的话题,肖晓说的是顾海洋在邮件里的见闻,母亲说的是他小时候的淘气。
次日,到了下午,舞蹈课开了,没见眉西来,肖晓绷紧的心才松弛下来,想她还算懂事,也有点自责,闲着没事拽她做做什么形体训练呀。
只要她不来,一切也就了了。
可,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上课前,她看见齐小路不时向窗外的门口张望,随着离上课时间愈来愈近,他眼里的郁郁渐渐似乌云压顶,肖晓拍了拍手,说:开始上课了。
齐小路的心思还在外面,肖晓就喊了他一声:齐小路,集中注意力。
齐小路仰着头,看了她一眼,突兀地问了一句话:芦老师,你知道眉西为什么今天没来吗?
肖晓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看似忧郁的沉默少年竟有这样的勇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她询问眉西的事。
所有学员的眼睛都看着她,然后转向齐小路,低低地响起了一声拉得长长的哇——
不要管别人,安心上课。肖晓没有直接回答齐小路的问话,尔后,就放了音乐,说:大家看着我的动作,一起来。
齐小路失望地低下了头,再然后,又抬头,凝望着肖晓,穿过了她的视线向外走,肖晓喊了一声:齐小路,我们在上课。
跑到走廊的齐小路大声说:你们上课,齐小路在奔往爱情的路上。
练功大厅里轰地响起了一片笑声,顽皮的女孩子还推波助澜地喊:齐小路——加油!
肖晓的心,呱嗒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肖晓心里七上八下的,直到下课,也没见齐小路回来,课间,便给眉西打了个电话,问:你的祸闯大了,知道不知道齐小路找你去了?
眉西哦了一声,说我没告诉他单位地址,他找不到的。
肖晓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就把电话扣了,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悬着,本想给齐小路母亲打个电话,又不知该怎么对她说,也就没打。
下班路上,接了眉西的电话,公交车里拥挤得乱糟糟的,只听她语气焦灼,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听不清,就大声说你去咱家旁边的车站等我。
放好手机,见有几双眼睛斜刺慈地看着自己,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在公共场合扯着嗓子喊,向来被她视为没教养的行径,车上每个人都辛苦了一天,男的大多趁着是打个盹,女的则在琢磨着下车后该买点什么菜端到桌上,慰劳辛苦了一天的家人。
这里是居民小区,该回的大都回了,少有人在这个点出门,蜂拥下车的人走空之后,车站就剩了个寂寞的报亭子和肖晓,不见眉西的影子,肖晓伸手去摸手机,摸了半天没摸到,倒是摸到一个窟窿,仔细一看,一下子边明白了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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