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我得了一种再开word就会浑身抽风的病。。。。。。。。就算我这么说,大家也不会相信吧……嗯,今天是愚人节,大家节日快乐,小心被骗,多多骗人!!
、二十七章
闹铃连着响了十几遍,终于不堪噪音穿脑的海雅不得不起床按下放在对面书桌上的小钟。她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有点不听使唤,又酸又疼,床边放着两只偌大的行李箱,她昨天差不多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把衣橱里的大部分衣服收拾进去,剩下还没收拾的东西太多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来得及弄完。
本来海雅是打算暑假过去后再入住宿舍,那时候学生都回来了,房间也好安排,谁知杨小莹这个人精请辅导员吃了几顿饭,人家给开后门在考试期间空出两个床位给她们,听说室友们暑假都要回家,等于她们两人可以住2个月的8人大间。大学宿舍无论如何要比在外面租房便宜太多,杨小莹打算一个礼拜之内就搬过去,海雅被她怂恿的早早就开始收拾。
“海雅,起了吗?”杨小莹在外面敲门,声音模模糊糊的,好像正在刷牙。
她拉开门,就见杨小莹神奇地一边刷牙一边看着厨房炉子上的稀饭,旁边平底锅里还煎着荷包蛋,眼看稀饭滚了,鸡蛋熟了,她冲干净嘴边的泡沫,利落干脆地关火盛饭,一点油星也没泼出来。
“哇哦。”海雅愣愣地赞叹。
“愣着干嘛?今天要考口语和精读,你再愣下去就迟到了。”
海雅冲进浴室飞快梳洗一番,出来的时候杨小莹已经把饭盛好,一人一只酱油荷包蛋,外加春卷包子若干,杨小莹不做贤妻良母真是太可惜了。
“第二份工找到了没?”杨小莹一边吃饭一边寒暄。
海雅学她把春卷抓手上,用指尖一点一点撕了放嘴里:“还没,我还有点存款,下学期学费没问题,生活费在咖啡馆打工也足够了。我打算报名参加10月的口译中级考试,拿到证书就可以去公司实习。”
杨小莹眼睛先是一亮,紧跟着又把肩膀垮下去:“我是肯定考不过去的,你成绩好还真能试试,口译比笔译来钱多了。”
眼看时间不早,海雅三两口塞下稀饭,摸抹抹嘴穿鞋下楼,习惯性地抬手就要叫的士。杨小莹笑了:“你真是过惯奢侈日子,由奢入俭难,这么点路还要打车?”
海雅心虚地把手缩回来,她确实是习惯了,生活所有细节方面都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家境,她去超市也好,逛街也好,对打折两个字几乎没有感觉,向来是看中什么直接买了走人,杨小莹以前不说,现在频频提醒她要注意这些细节,不然她那点可怜的薪水一礼拜不到就要花光。
“要搬去宿舍的事,有没有和苏炜说?”
“上次发短信跟他讲了,他好像没反应。”
杨小莹有点惊讶:“怎么,他还没回来?”
海雅摇了摇头。
大概是在小半个月前,苏炜突然把家里的钥匙交给她,要她帮忙照顾一下胖子,他没讲具体什么事,只说有事要离开n城,最晚半个月就能回。她跟苏炜虽然已经交往了半年,但真正捅破那层纸成为恋人,也不过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还没真正甜蜜一会儿,他又骤然离开,海雅也只有每天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才能少一些空闲去想念他。
“把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一丢就是半个月,火哥真不简单。”杨小莹啧啧开玩笑,“你让他有点危机意识,学校里追你的人都还在蠢蠢欲动呢!”
海雅被她说得一愣:“有吗?”
自从大家知道她有男朋友之后,已经好长时间没人追过她了,男人大多还是很实际,面对高不可攀的雪岭之花,大家还是愿意选择身边的花花草草。就算以前没有男朋友,追求她的人也不是最多,追求者如海啸般疯狂的,一般是那些容貌中上,又具有亲和力的女孩。
杨小莹对她眼里只有一个苏炜的行为无话可说,这年头像她这样的美女,还单纯,还专情,简直比凹凸曼的存在都罕见。
匆匆赶往考试地点,上午是外教的口语考试,和蔼可亲的外教老头对每个人都说perfect,简直没有一点难度,困难的是下午的精读,授课老师俗称黑山老妖,每堂课必然点名,只要有一次没到,考试就等着被她磨掉一层皮。海雅有过连着两礼拜没上她课的记录,趁着午休时间去图书馆,战战兢兢地温习。
图书馆一直都是好学生的聚集地,特别是考试前,简直人满为患,海雅轻轻翻着书,摘抄自己有可能会疏漏的重点,突然包里的手机叮叮当当响起,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特别刺耳,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满地朝她望过来。
海雅赶紧翻开手机,屏幕显示苏炜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她嘴角不由自主朝上扬,迫不及待地打开,他问:「几点考完?」
她将手机调成震动模式,再一个字一个字回复:「三点半。你回来了吗?」
「还没。」
海雅有点失望:「我想你了。」
他回复了一个笑脸:「快了,好好考试。」
每次他都说快了,海雅无奈地叹气:「注意身体,天热,少抽烟。」
苏炜的回复难得俏皮:「遵命,女王。我正在吃口香糖。」
海雅轻轻笑起来:「这才听话。不和你说了,我要准备考试。」
他再也没回复,海雅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好在大概因为天气热,考试的时候黑山老妖也没什么精神,匆匆点了几个漏课的学生名,批评一下就算了。海雅提前交了卷子,收拾书包离开教室。
今天轮到杨小莹在咖啡馆的班,她肯定没时间回家,海雅就没等她,她赶着回家继续收拾东西。
七月将至,太阳照的满眼都是白花花一片,小区附近因为修路,把原本栽种的大树都移植了,海雅被晒得浑身发烫,只好把书包顶头上遮挡一点阳光。刚进了小区大门,忽然旁边有人叫她:“海雅。”
那声音如此耳熟,令她一瞬间感觉恍然如梦。她不可思议地转身,就见苏炜站在阴影处,微笑看着自己,小半个月没见,他黑了,好像还瘦了点,漆黑的双眼里满含笑意,似乎比外面刺目的阳光还要炽热。
海雅慢慢朝他走过去,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发愣,连声问:“怎么回来了?你骗我?”
苏炜握住她的胳膊,将她轻轻拉到自己面前,低笑:“给你个惊喜。”
真是好大一个惊喜。海雅望着他熟悉的胸膛和肩膀,有冲动想要紧紧抱住他,可这里是大庭广众,人来人往,她只有强忍着挽住他胳膊,一面笑一面口是心非:“傻瓜,笨蛋,你应当早点说。”
这一路她几乎是飘回家的,刚开门换了鞋,正准备问他要喝点什么,忽然整个人被紧紧抱住,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淡淡烟味令人如痴如醉,海雅发出一个近乎痛楚的叹息声,大胆又主动地环住他脖子,嘴唇上滚烫,他吻得激烈凶猛。
他的嘴里有一种清爽的薄荷味,她从来不知道薄荷味也会如此具有攻击性,随着他舌头肆无忌惮的扫荡,侵袭所有感官。海雅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可她又宁愿自己停止呼吸,就此死去也没关系。他抱得那么紧,两人的身体每一寸都紧密贴合,海雅不由自主张开唇,仿佛受不了这样的压迫,他顺势吻得更深,吸吮咬噬,甚至让她感到疼痛。
她也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躺在沙发上,他湿润的嘴唇如雨点般落在脖子上,那里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海雅喉咙里发出猫一般的□,微微发抖。
激烈的亲吻慢慢变得轻柔舒缓,苏炜的唇辗转向上,细细啄着她滚烫的脸颊,然后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
“晒成小黑炭了。”他将她凌乱的长发拨到脑后,轻轻地笑。
海雅脑子里还有点晕,浑身发软,柔若无骨地倚在他怀里,不甘心地反驳:“你也黑了,比我黑。”
他嗯了一声,双手环着她,手指拨弄她的头发,海雅喜欢这样热烈又亲密的拥抱,两个人像是变成一体的,不会再分开那样。
“还会再走吗?”她低声问。
苏炜摇头,片刻后,忽然说:“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海雅心里一颤:“可是……宿舍已经申请下来了。”
“乖,和我一起。”
海雅突然又想笑,轻轻捶他一拳:“笨蛋,你养我啊?”
他无声地笑,接住她的拳头:“嗯,我养你。”
这对话如此耳熟,似乎在某个电影里也有类似的场景,漂亮而风尘的女主角叼着一只烟,说:不工作你养我啊?
然后那个猥琐的小人物男主犹豫很久,回答:我养你啊!
海雅曾为这种卑微而幸福的浪漫感动得泪流不止,她和苏炜的情况跟电影里截然不同,可是这种感觉依然令她颤抖,好像真的要流泪似的。
她哧一下笑了,用力捶他一拳:“电影里的台词你好意思拿来卖弄!”
她笑得很欢,脸都红了,眼前一片模糊。
在给父母打完电话的那个夜,她不止一次想过类似的场景,苏炜会温柔地和她说:海雅,过来和我一起住,我养你——然后她笑着潇洒拒绝,或者流着眼泪在落魄中答应。可是这种想象又让她感到自己仿佛是在心底存着一种期盼,不够坚强,不够独立。像杨小莹说的,女人不可以全身心依赖男人,否则哪一天他失去对你的爱,你就无路可退。
她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究竟是得偿所愿,还是彷徨恐惧。如果这是一场电影该多好,她是女主角,苏炜是男主角,无论怎样悲欢离合,最后都是王子公主一起幸福生活的结尾,他们不必有彷徨,也不必恐惧感情消失后的冷酷,结局早已定下,他们只需循规蹈矩。
“海雅……”苏炜手指埋进她浓密的长发里,缓缓摩挲,“听话。”
她揉着眼睛:“……要是我不答应呢?”
苏炜面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声音也含笑:“再把你拖回家一次,任你打骂。”
海雅撑不住挂着眼泪又笑了,这次轻轻捶他一下:“暴力男。”
“小女王。”他揉了揉她耳垂。
“让我考虑一下。”
“遵命。”他低头,嘴唇轻轻落在她额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里提到的电影是周星驰的《喜剧之王》,他的电影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部。张柏芝在拍这部电影的时候,美貌是真正的巅峰期。他们两人在电影里的那段对话,实在令人难忘。虽说有人把喜剧之王定义为搞笑剧,但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却是流泪多过欢笑,周星驰是个人才啊。
、二十八章
这好像是苏炜第一次到她家来,以前都是海雅去他那边,说起来都是两人单独相处,但感觉却截然不同。
可能这方面男女有别,她觉得把人领到自己住的地方,像是一种精神上的认可和亲密,特别是女孩子,能领一个异性到自家,证明她已经非常信任对方了——虽然她和苏炜交往的顺序有点不太正常。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肉体互相交流过,恋爱就已经圆满,剩下的不是分手,就是面对琐碎磨合的婚姻。可是海雅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与苏炜进行真正的、精神上的亲密,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他们对彼此很多事情还不了解,这种渴望和那晚的疯狂融合在一起,令人时而小心翼翼,时而百无禁忌。
海雅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搬到客厅,连接上网,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看《非诚勿扰》,葛优正和舒淇喝酒,喝醉了谈及自己的伤心事,哭得脸皱成一团。不知想起什么,海雅低声问:“苏炜,你以前有喜欢过什么女孩子吗?”
其实这问题就是自寻烦恼,恋爱中的女人心眼真不大,他要是说没有,她只怕不信;他要是说有,她又郁闷。海雅抬头看他,苏炜微微一笑,反问:“你呢?”
她使劲捏他的手:“是我先问的。”
“嗯,问别人问题的人,要先把自己的情况说清楚。”他扣住她乱动的手指。
海雅笑着和他斗了一会儿手指,终于认输似的回答:“好吧——我上初中的时候偷偷喜欢过一个人。他是个好人,心肠特别好,所有人都没看出我生病发烧,就他看出来了,替我做班级大扫除,然后我就喜欢他了。不过他对每个人都这么好,我慢慢就没感觉了,后来……中考后的那个暑假,我遇到了谭书林。”
她对自己能提起这段往事,感到有些不适,倘若是一个人独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想起,它盘根错节,影响她的过去、现在、甚至未来。她的人生轨道是因为遇见谭书林,才发生剧烈变化的。
“其实,那时候谭书林还不很坏。”海雅闭了闭眼,“我高一的时候数学总是学不好,他其他课都不行,唯有数学比我强……他偶尔也会帮我。”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她的恋爱总是那么畸形而廉价,多是别人对她诚心实意好一些,她就轻而易举心动了,继而又贪婪地索取更多,仿佛要把有生以来缺失的所有真爱都抢来。
苏炜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从小到大,都是女生暗恋我。”
海雅被他逗得笑了:“有你这么自大的吗?”
“我还收过很多情书。”
“哎,我也收过好多。”海雅赶紧跟他分享彼此当年收情书收到手软的情况,在这方面有共同话题,真不可思议。
他们聊了好久,直到天都黑了。
海雅终于知道了很多苏炜小时候的趣事,比如跟班上同学打架,把人打伤了,家长带着找过来,他爸爸在前面给人道歉,他偷偷往对方的水里撒盐。她也乐于与他诉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家里的特殊情况,不敢放纵的童年。她还知道苏炜小时候的梦想是做宇航员,飞上宇宙。她也诉说自己的抱负,要做一个同声翻译,为此她没有选择父母希望的工商管理,而是报考了n大英语系。
她和苏炜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关不住的话,像洪水一样,彼此都渴望了解对方,也渴望对方来了解自己。
说到后来,海雅嗓子都哑了,索性整个身体靠在他身上。屋子里已经很暗,只能看清一些家具的轮廓,可她还不想开灯,开灯就像仙女的魔法时间到了,这愉悦飞驰的感觉会烟消云散。
“苏炜,你这些天去哪里了?”她声音哑哑的,带着一丝慵懒。
他沉默了片刻,虽然没说话,但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气氛有微妙的改变,有一些事,他并不愿分享,而那些又正是她最想知道的。
“苏炜?”她不安地抬头,在黑暗里看着他的眼睛。
苏炜垂下眼睫,声音变得很淡:“去了g县,找一个人。”
g县,很耳熟的地名,她似乎在哪里听过。海雅凝神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动:“你、你还在找那个通缉犯?”
她记起那次谭书林非要把她拉去看自己的酒吧,结果苏炜来找老维,顺便把谭书林揍了一顿。g县这名字还是从老维嘴里说出来的,貌似苏炜要找的那个通缉犯有可能会去那里。
他轻轻嗯了一声,略微动动胳膊,似乎不愿再说这事,海雅却不肯放过他:“你为什么要找一个通缉犯?抓捕通缉犯人,应当是警察的事。”
苏炜叹息:“海雅,一定要说这个?”
她没回答。
他说:“我和你说过,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是一群游走边缘钻空子的人,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做的,比如杀人、贩毒。一旦有人破坏规矩,我们就要比警察先找到他。”
海雅陡然感到一阵寒意:“……找到了之后?杀了吗?”
苏炜冷冷笑了一下,慢慢把手从她肩上拿开。
海雅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像是不允许撤退一样:“为什么要做混混?为什么不找个工作?”
苏炜没有说话,他口袋里的手机在这个最微妙的时刻突然响了,不再是单调的滴滴铃声,这铃声还是她给换的,换成张学友的《夕阳醉了》。他先没有接,直到张学友的歌声唱到第三遍,才慢慢取出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的名字似乎并不让他感到愉快,僵了一会儿,苏炜才接通,第一句话就是:“有事?”
话筒对面的人说话声音不大,还有些絮叨,啰啰嗦嗦讲了一长串,苏炜不耐烦地打断:“我很好,没事的话,我挂了。”
对面的语气变重了一些,说了一会儿,又渐渐变得温和,苏炜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过去的事别再提了。”
来电人似乎是个苏炜很熟悉,但又不怎么喜欢的人,海雅悄悄去了一趟厨房,给壶里的花茶灌水,出来的时候,灯已经亮了,苏炜站在客厅中央,神色平静。
“……你要走了?”海雅端着玻璃茶壶,僵硬地站在厨房门口,神情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苏炜漆黑的眼睛静静看着她,忽然问:“海雅,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去……见我叔叔。”
她大是惊讶:“你还有叔叔?亲叔叔吗?”
他嗯了一声:“好久没见他了。”
海雅赶紧进房间,在地上的行李箱里乱翻。她一直以为苏炜早已父母双亡,孑然一身,所以才选择自我堕落的路,甚至越走越远,原来他还是有亲戚的,肯带她去见,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意愿将那些不愿说的事间接告诉她?
她选了一条端庄大方的浅绿色连衣裙,今天苏炜没有骑摩托车,所以不必担心裙子被风吹起来。
苏炜的叔叔会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为什么苏炜知道是他来电,显得不那么愉快?虽然他们说了一下午的话,但仔细想想,他说的都是高中前的事情,对他父亲死后的一切,都只字不提。
海雅一路在的士上想了很多,下车的时候,苏炜抓紧她的手,甚至抓得她有点疼。
他的声音很低:“陪着我。”
不是“跟着”,不是“别乱跑”,他说——陪着我。
海雅分开五指,和他紧紧交握在一起,任由他领着自己往前走。这附近并不是什么繁华商业街,从半旧的楼房和路边众多的小吃摊来看,似乎是个比较陈旧的生活区,苏炜停在一个特别破特别小的米线店前,顿了一下,最后飞快拉着她进店上楼。
八点多,米线店已经没什么客人,二楼角落只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普通的白衬衫西裤,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眉宇俊朗,苏炜的轮廓有几分与他相似,不过他是清冷,他叔叔则有些唯唯诺诺的味道。他见着苏炜,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起身迎了过来。
“小炜。”叔叔小心翼翼唤了他一声,然后才突然惊觉苏炜身边多了个女孩子,用一种略带惊惶的眼神看了一眼海雅,大约是被她出乎意料的美艳震撼了一下,他更惊惶了。
“过来、过来坐。”
苏炜叔叔小步往回走,抽了两把塑料椅子,这种小店的餐桌椅子总是带着油腻腻的感觉,他用面纸擦了好久,才客气地招呼:“坐吧,干净了。”
他异样的客气和惊惶,令海雅有些不安,苏炜冷静地牵她过去坐下,介绍:“叔叔,这是海雅。海雅,这是我叔叔。”
海雅恭敬地问好:“叔叔好。”
苏炜的叔叔急忙点头:“你好你好,别客气,想吃点什么?这家米线店开了十几年,口碑一直不错,小炜小时候最爱来这边吃。”
海雅客气地让长辈先点,他叔叔勉强朝苏炜笑了笑:“我记得你最喜欢这家的红烧牛肉米线,现在还喜欢吗?”
苏炜点头:“那就红烧牛肉米线。”
三碗米线很快端上来,用的碗都比别家大一倍,和小盆似的,里面满满的浓汤,大块大块酥烂牛肉摊在米线上,配着碧绿的芫荽,鲜红的辣油,令人食指大动。海雅饿得厉害,但又不好意思放开肚子吃,只能用筷子绞断米线,一点一点往嘴里送。
苏炜叔叔用干净的勺子将自己碗里的牛肉送到苏炜碗里,似乎这熟悉的香味和苏炜的安静顺从令他渐渐放松了,他低声说:“多吃点牛肉。”
苏炜笑了笑:“最近好吗?颈椎病看的怎么样了?”
他叔叔似乎对颈椎病这三个字感到尴尬,摘了被雾气弄糊的镜片,用面纸擦拭:“挺好……没什么问题。”
再看看一旁安静吃米线的海雅,他又说“你有了女朋友,肯带来见我,我很高兴。”
海雅突然被他提到自己,赶紧抬头对他微笑,苏炜叔叔一面擦眼镜,一面继续说:“你现在有了女朋友,肯定下来,那最好。好好找个工作,好好过日子。你结婚的钱,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苏炜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定定看着他,他叔叔有些慌乱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这里面……里面有二十万,那时候、那时候的钱一分不少都在里面,密码是你生日。你拿去,好好过日子。”
苏炜面无表情:“不用了,你留着看病,颈椎病治不好是个大问题。”
他叔叔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小炜,你别怪你婶婶,女人家总是这样……钱我真的没动,一直给你留着,你看……”
“我说不用了。”苏炜把卡推回去,打断他的话,“我现在不缺钱。”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身体有点不适,状态不容易找到,不好意思,迟了一天。本来说日更的,可是真有点吃不消。下次更新是后天,明天要去医院,同学们也要保重身体,春天来了,季节交替,很容易生病的。
、二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沉默笼罩了小小米线店的二楼,海雅对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都不清楚,自然不好插嘴,唯有低头用筷子拨弄碗里的浓汤。
不知过了多久,苏炜的叔叔终于开口说话,与他方才唯唯诺诺的模样不同,这次他声音明显要激动许多,甚至能听出一丝怒气:“是啊,你不缺钱!你的钱都是抢来的!走不正当的路弄来的!你要用这种不干不净的钱过下半辈子?!”
苏炜面对他突然爆发的怒气,依然平静:“我没有做过违法的事。”
“你还好意思这样说?”他叔叔更激动了,“知道我和你婶婶还有你弟过的什么日子吗?在周围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来!问起别人的孩子,不是留学就是找了好工作,问起你呢?别人都说你是个流氓!连累你弟也被人当做流氓!你和我说不违法,有什么用?我倒宁可你当年就被关起来!我和你婶婶照顾你一辈子,好过你现在这样!”
这话说得太重了,海雅都有些受不了,犹豫着要怎么劝,苏炜早已接口:“那二十万难道很干净?它怎么来的,你忘了?”
他叔叔气得手发抖:“你爸那是活该!你现在走他的老路,我看迟早有天也被人撞死!”
苏炜脸色终于有了剧烈变化,认识那么久了,海雅甚至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种表情,这让他看上去显得危险而狰狞,像是围绕在周身厚厚的一层冰突然裂开,暴露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可怕的岩浆。
“走。”
他丢了筷子飞快起身,海雅急忙跟上,眼看他一步跨三级台阶,风一样走老远,她拔腿想小跑追上去,苏炜叔叔突然在后面叫她:“小姑娘,你等一下。”
海雅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他看上去很不好,脸色发青,双手还在不停发抖,两只眼睛却越来越红,最后勉强笑笑,说:“不好意思啊,小炜第一次带女朋友来见我,却弄成这样,吓到你了吧?”
海雅有点尴尬:“没、没什么……”
他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她只好坐回去,偷偷朝窗外望一眼,苏炜正站在不远处一个路灯下抽烟,整个人又被烟雾包裹起来,看不清面目。
“你们认识了多久?对了,还没问你是做什么的?”他叔叔勉力维持镇定,飞快把眼镜戴回去,像是要遮掩什么。
“我是学生,n大英语系的,和苏炜认识半年了。”
苏炜叔叔有点惊讶:“n大英语系很不错啊!那、那你和小炜在一起,会不会……”
海雅知道他后面没说出的话是什么,撇去她复杂的家庭背景不说,n大英语系毕业、高材生、未来前途无量——将来足以与她匹配的男士,至少要是门当户对,才华横溢,怎么也不会跟混混在一起,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这世上只有一个苏炜,毒品一样的、烟雾一样的、冰与火交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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