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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莹……”她有气无力地开口,“你以前说过,怕以后的自己会笑现在的自己是个白痴,你现在还这样想吗?”

杨小莹微微变了脸色:“……你是说,我和小陈的事?”

海雅摇摇头:“也不光是这个,我只是觉得,做个选择很难,好像怎么都不对。”

杨小莹默然放下辞典,过了好久才说:“并不是对错那么简单的事吧?有时候……有时候我会后悔当初跟小陈在一起,觉得那时候一心想要为他好的自己特别恶心。不过,有时候也会后悔,如果真的答应他,跟他住一起,起码我们还真正投入疯狂过一次,不像现在,不上不下。”

海雅偏头看她:“……你还是不肯联系他?”

杨小莹叹了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其实冷静下来想想,我老是怕自己做错事,走错路,失去自我,从来没真正投入去做什么,就算再过十年,我发达了,有钱了,特别庆幸自己现在的选择,可我现在却过得一点都不快活。”

这个问题长期以来一直被人争论,究竟是满足眼下的每一天,还是目光长久,为了将来的幸福而牺牲现在的快乐。

生活像是在做选择题,并不是说选择了a,得到的一定是个不变的未来。无论选择哪个,最后的发展都是不可预期的,谁又能说自己正确到底?

午后的宿舍热得像蒸笼,没有空调,电风扇吹出来的都是热风,海雅不适应地翻个身,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苏炜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语言风格依然简洁,从来不做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半点优柔寡断:「今晚有事,约会取消。」

海雅心里像是空了一块,想要打个电话过去问具体的情况,又不知该怎么说。苏炜身份特殊,也从来不跟她提自己的事——那些黑暗的、并不怎么光明的事,他似乎不想让她知道,大部分时候,他在自己面前的形象,与混混两个字实在没有半点联系。

这种态度究竟是他的保护,还是一种疏离?

海雅怔怔看着那条短信,忽然感到另一种层面上的疲惫。

没有空调的宿舍、破旧的桌椅、隔音效果不好的墙壁、令人无法适应的公共浴室和厕所——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努力地去适应它们,抛弃过往享受的一切,挣脱捆绑木偶的绳索,只想用自己的脚走出一条路。她切实地在努力,可他却依然矗立原地,仿佛并不想做一丝改变。

难道他真要一辈子做个无业的混混?

海雅不愿去想这个令人心寒的现实问题,一辈子在动情的时候从嘴里说出来,短的就像蜉蝣生物的一生,好像握着手走一段路这辈子就会到头了。可它实际上却是那么漫长,每一秒都没有疏漏,长得让人对一切冲动都心生恐惧。

当她40岁的时候,还能够坐在摩托车后面,张扬放纵自己的青春吗?

那么,就回去吧!回到父母那里,柔顺乖巧地认错,再也没有这些令人烦躁的高温、噪音、气味。嫁给谭书林,做一个称职的妻子,那样也是一辈子。

可是舞台上的木偶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伸出去的脚确实是自己的,要怎么回到那个重新被捆绑的年代?

她一直渴求有人会真心真意宠爱自己一辈子,送她一辈子的蜜糖。但如果这个人一直不出现,她也不会如此痛苦。苏炜出现了,给她一抔毒药般的诱惑,每次只给一点点,令她成瘾。他总是这么若即若离,她已经决心放弃一切,却依然得不到一个彻底的痛快。

他温柔,体贴,很多事不必说出口他都懂。然而,他真的从心底爱她吗?

从相遇到现在,她是不是一个人在演独角戏?

脑袋里突然蹦出来的这个问题令海雅感到无比的恐惧,她拒绝再去想与此有关的一切,刚巧杨小莹背完单词了,海雅立即开口邀约:“小莹,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宿舍里热死了。”

杨小莹欣然同意,说真的,连她也有点受不了宿舍的闷热,大概是因为在海雅家住了一年,享受惯了冬暖夏凉的空调,要海雅这么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突然适应艰苦朴素的宿舍生活,那也太理想化了。

虽说不是周末,但盛夏的炎热还是让商场里驻扎了一群避暑的人,杨小莹几乎是立即就钻进了甜品店,抽出湿纸巾擦拭脸上的汗,一面感慨:“n城的夏天也太厉害了!我看外面起码有40度!咱们宿舍呢,起码得有45度!”

“那我们在这边待到天黑再回去好了。”

海雅心不在焉地翻着菜单,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下意识就来这家甜品店,每次她跟苏炜出来约会,都会选在这里见面。菜单有几页,每页上写着什么甜品,她早就熟的不能再熟。靠窗的那个位子如今空着,以前她总是坐在那里等他。现在想想,她是个从不迟到的好女人,不但不迟到,反而每次都早到,所以每次都要等准时准点的他。

或许苏炜也应当明白,她为什么每次都会提早一刻钟,没有人像她这样盼着见到他,因为想念,所以愿意等待。小王子里的狐狸说:「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

那时候她还不能体会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她已经明白了。

“你要吃什么?我想点个芒果捞野。”

海雅合上菜单,抬头看杨小莹,她却愣愣地望着窗外,不知看到了什么人,海雅挥了挥手:“小莹?你在看什么?”

她跟着望向窗外,这家店建在商场里,外面是一条过道,人来人往,仔细看半天,也没见到眼熟的。

“哦……”杨小莹回过神,眨了眨眼睛,“海雅,我刚好像看到苏炜,他从那边走过去下楼了。”

海雅不由一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店外,正追下扶梯,四处在人群里张望。

杨小莹追上来连声解释:“也可能是我看错啦!他带着个女的,不可能是苏炜吧?”

“……女的?”海雅茫然看着她。

杨小莹更尴尬:“未必是他啊!我就随便瞥了一眼,不能确定。”

海雅沉默片刻,掏出手机给苏炜打电话,平时电话响两声他必然会接通,可是这次响了快半分钟,话筒里发出刺耳的电子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她不甘心,继续拨,话筒里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因为看到是她的来电,所以干脆关机?这是什么情况?海雅僵住了。

杨小莹特后悔,她干嘛一时嘴欠要说苏炜带着什么女人?她拽着海雅回去,连声说:“是我看错了!你别乱想!”

海雅摇了摇头:“……什么样的女人?”

杨小莹后悔不已,支支吾吾:“我真的没看清,一晃就过去了,好像是个卷头发的,个子不高……”

她不太敢看海雅的表情,只怕她会发怒或者伤心,谁知海雅却出奇地平静,再也没说什么。回到甜品店,她继续拿起菜单开始看,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这种诡异的平静反而让杨小莹开始坐立不安。

“海雅,你在想什么?”杨小莹又尴尬又郁闷,“真的,你别多想,是我看错了。”

“没什么。”海雅对她笑了笑,“我要点芒果捞野,你呢?”

她并不习惯海雅这种冷静,是跟她之前对待小陈的那种故作冷静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情绪。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挺了解海雅,可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其实从没真正了解过她。她究竟是软弱还是坚强?感性还是理性?自己和小陈闹矛盾,总会有个发泄的地方,比如躲起来偷偷哭,这种偷偷摸摸是瞒不了身边人的,可她从没见过海雅躲起来哭泣的模样,海雅有着与常人格格不入的极其叛逆的一面,这种叛逆令她不会私地下舔舐伤口,而是用一种更加疯狂的发泄方式。

说真的,杨小莹有点害怕这样的祝海雅。

这次出来逛街,大家都有些趣味索然,随便在商场里吃了点东西,就坐地铁回去了。眼下差不多是9点不到,刚下过一场雨,非但没凉快,反而更热了,风里还带着雨后特有的那种腥气,令人又闷又烦。

杨小莹先吃了一肚子冰激凌,后来又贪嘴买了几串烤肉,现在被热气蒸的浑身不舒服,四处找厕所,偏偏校区还有十几分钟的路,m记肯德基之类的店也得走好久,她急得团团转,索性拿了一包面纸躲在巷子的暗处,吩咐海雅:“替我看着,有人过来赶紧叫我!”

海雅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人有三急,神仙也没办法,她依言站在亮处,四处打量,好在这条巷子是被规划在拆迁范围里的,周边住户大多已经搬走了,平常人就很少。等了快十分钟,杨小莹还没有出来的意思,海雅不由问:“小莹,你好了吗?要不行的话,咱们去医院看看?”

没有人回答,海雅有些纳闷,提高声音又问:“小莹?你怎么了?”

依然没有人回答,海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拔腿就往暗处走,眼前忽然一花,暗处里窜出两条人影,是杨小莹和另一个个头不高的陌生中年男人。她满脸惊恐,裤子都没穿好,整个人被那男人挟持在怀里,一把裁纸刀抵在她脖子上。

海雅大吃一惊,浑身都僵住了,只听那男人声音沙哑,凶悍地吩咐:“把手机扔过来!快!”

海雅立即把手机丢在他脚边,颤声说:“您……您别冲动!我们的手机和包都给您!”

她试着想把包丢过去,男人却凶狠地低吼:“别过来!手机和包丢下,你们走!不许回头!”

海雅把包丢在他指定的位置,杨小莹也颤抖着把自己的包包放下去,紧跟着整个人被他狠狠一推,踉跄着差点摔倒,海雅一把扶住她,拽着拔腿便跑。杨小莹大概是被吓糊涂了,一边跑一边还声音发抖地说:“我……我差点拉裤子上……”

话音还没落,忽听后面不远处传来一阵痛吼声,两人谁也不敢回头,只管朝前狂奔,没跑几步,巷子这头又呼啦啦钻进许多男人,将路堵得水泄不通,两人被迫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

没有人跟她们说话,但是也没有人让路,反而一路逼近,又把她俩逼得回到方才那个惊魂地点,而先前抢劫她们的那个中年男人像死狗一样被三四个年轻小伙子按在地上,又是嚎又是叫,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他妈的,总算找到你这孙子了!”

后面有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一脚踢在他脑袋上,这声音海雅居然觉得有点耳熟,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你还蛮有情调的嘛?黑白两边都在抓,还不忘跟你情人沟通感情?来来,嫂子过来,谢谢你哦!要不是你帮忙,我们还不知多久才能找到老钱呢!”

那人朝对面路灯那边招手,海雅眯着眼睛望去,刚巧见着他被路灯照亮的侧脸,险些叫出来——这人不是小明吗?跟苏炜关系很好的那个小明!

而对面路灯下,站着另一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苏炜。他一只手捏着烟,身边站着个卷头发,个子不高的女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她同样被两个人挟着胳膊,满脸惊恐,一会儿看看被压住的老钱,一会儿抬头看看苏炜,显然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炜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踩了一脚,朝她笑了笑:“多谢嫂子帮忙,总算找到他了。”

女人恍然大悟:“你骗我?!要还钱什么的,是你骗我?!”

苏炜未置可否,回头交代:“堵住她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2013年5月12日下午3点开始更新新章。

、三十五章

女人的嘴被人捂住了,不光是她,海雅只觉脖子上一紧,有个年轻的小流氓从后面箍住她,汗湿的手使劲捂在她嘴上,她又是吃惊又是恼火,奋力挣扎,惹得那小子连连警告:“你他妈再动一下试试?!”

旁边杨小莹也被人挟持了堵嘴,对方想必是怕有人尖叫或者逃跑引来什么麻烦,她俩的包和手机也早早被人从老钱那边抢过来,内里有个凶神恶煞的小混混特意翻出她俩藏在钱包里的身份证,就着路灯仔细看,威胁:“名字和住址我们都知道了,今天的事要是敢说出去,杀你们全家!”

说真的,他光着膀子,满脸好勇斗狠的神情,身上还有刺青,说话带着典型的香港老式古惑仔电影里的腔调,平时路上见到这样的人,一般人都会笑笑,觉得他像精神病比较多,可一旦他这种话是货真价实落在自己身上,又是身处这样的环境,是个人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杨小莹已经吓哭了,她也看到了苏炜,求救似的望着海雅,希望她弄点声响出来叫苏炜发现她们,可是海雅却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看着面前即将发生的残酷事件。

小明蹲在老钱对面,笑眯眯看着他,老钱被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压在地上,胶带封住了嘴,像只死狗,不管小明说什么,他都不搭理,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小明笑着问:“老钱,我问你个事儿啊!你在家吃饭、外面数钱、酒吧里捅人,用的那只手?”

话问出口,海雅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老钱也开始激动,挣扎得越来越凶,他嘴被胶带粘着无法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支吾声。小明恍然大悟:“哦,你是左撇子?一贯用左手?那成,兄弟我向来好说话,你以后练练怎么右手吃饭,好吧?”

说完他自己也笑了,站起来退两步,耸耸肩:“扯淡呢!来,下他两只手指。”

这种血腥的活当然轮不到他们这种小头头亲自动手,方才那个凶神恶煞的纹身小流氓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老虎钳,气势汹汹过去了。海雅死死闭上眼,忽然听苏炜开口:“行了,人你带回去再弄,别在这里搞。”

小明长叹一声:“操,真不过瘾!”

他说了声撤,小混混们扛着老钱一溜烟从巷子另一头跑了,他走到那卷头发的女人跟前,和蔼可亲地嘱咐:“嫂子,你也是个明白人,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懂的啊,改天有机会再请你喝茶。”

那女人早就吓得软了,被人放开后瘫在地上,小明扶她一把:“没事吧嫂子?要我送你不?”

她和被雷击似的一把甩开,连滚带爬跑了,连头也不敢回,小明嘿了一声:“跑得还蛮快!”他回头见这边还有两个姑娘被人堵着,随口问:“干嘛呢?东西还人家就走了!”

说完突然一愣,直到这会儿他才看清被挟持住的女孩子是海雅,小明下意识一拍大腿,心里叫了声糟糕,脸上却不露声色,领着混混们几步追上苏炜,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苏炜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海雅愣了一会儿,急忙去扶杨小莹,她蹲在墙边动也不动,浑身发抖,看着情况很不好,海雅拽了她几下,问:“小莹你没事吧?”

杨小莹声音闷闷的:“……我站不起来。”

海雅使劲拽:“快起来,我们回去。”

杨小莹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全是血丝,目光令人有些悚然。

“……你当然不怕,那是你男朋友。”她用面纸狠狠擦拭眼泪,声音开始哽咽,“我没见过世面,哪能和你比!”

海雅沉默了,杨小莹在地上又蹲了半天,才慢慢站起来,扶着墙往前走,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出了巷子,没走几步,后面突然有人说话:“海雅。”

是苏炜的声音,海雅浑身僵硬,回头匆匆看了他一眼:“……我要回宿舍了。”

苏炜顿了顿:“给我五分钟。”

“有事下次说。”

海雅挽住杨小莹,拔腿要走,她却一把推开她,苦笑:“我受不了了……你们放过我啊!”

她拔腿往前跑,正巧对面街头有几个认识的大三男生,大概刚刚网吧游戏归来,杨小莹冲过去跟他们一起走了,头也没回。

海雅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凉意渐渐开始泛滥。

这样的局面才是正常情况下会发生的,没有人会看好她和苏炜的未来,与性格、外貌、财势都没有关系,而是一黑一白的那种分明,与他在一起,就像是和全世界背离,以前她模模糊糊还未曾真正体会这是什么感觉,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终于无比深切地明白了。

海雅停在路边,望着苏炜,他的身影一如既往,像烟一样难以琢磨,总是与黑夜难舍难分。她心里的寒意越来越重,她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全世界抛弃,跟这个人一起,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变得那么可笑,仿佛她拼命奋斗着,只是为了被他身上那种黑暗所吞噬。

或许努力的人只有她一个,从头到尾,苏炜并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改变的念头。17岁那年的事故,把他的所有希望都抹杀了,他现在看上去温柔又清冷,并不是想开了,顺畅了,而是岁月将他愤世嫉俗的尖刺用软膜包裹起来而已。

他大约从未想过未来要怎样,骑着他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谁坏了规矩就夹断他的手指,坐在家里就有小弟给他送各种保护费——他喜欢这种不用遵守大众准则的生活,被主流所摒弃远离,游走在黑白的边缘。

有空了,想她了,就给她打个电话,两人吃吃饭约约会,甚至上上床。没空了,就把她一个人丢下,好几天不见人影没有消息。

海雅想起苏炜曾问过自己“你把我当什么?”,现在,她也只想问他:苏炜,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他爱她吗?从开始到现在,沉迷进去的人是她自己,一开始是被他与自己截然不同世界的神秘感所吸引,能感到呼吸空气般的轻松。她彷徨、心动、痛楚、极度的喜悦、决心放弃一切携手共进的勇气——这一场令她刻骨铭心的恋爱,她现在已经不敢去肯定,他是不是也同样投入其中,还是陪她玩一场有趣的游戏?

祝海雅已经不再是一年前那个惶恐无助的小女孩,她大了,人总是要变成熟,要想比以前更多更繁琐的现实问题,特别是当她想要双赢,又要疯狂地恋爱,又要有个美好未来的时候。

“……你想说什么?”海雅看着他,问。

苏炜低下头,默然点了一根烟,烟雾缓缓散开。

“吓到你了。”他没有过来,隔着三四步的距离,这是个很安全又有些疏离的距离,“我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海雅木然点头:“嗯,我明白。”

她已经懂得为什么他对自己的这些事从来不说,怎么说呢?说他怎么受保护费?怎么追杀不守规矩的人,用老虎钳夹断他们的手指?她想笑,可是却打了个哆嗦,这不是玩笑,而是真实。

“海雅。”他低声唤她,“你在想什么?”

没见到苏炜前,她想过很多,想把谭书林的事情告诉他,想把父母的事情告诉他,她那么想见他,只要见到了,心里就会变得宁静,一切都是值得的。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我困了,想回去睡觉。”她勉强对他笑笑,“你……好像很忙,忙完了有空再……”

“等一下。”苏炜打断她的话,“等着,海雅。”

“我累了。”海雅疲惫地看着他,“很困。”

她转身,抬脚往前走,黑暗的天空倒悬,路上还有零零星星几个行人,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只剩她一个人了。

“我拿了20万。”苏炜突然开口,“你喜欢什么店?花店?甜品店?还是做生意?”

海雅猛然停下脚步,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拿你叔叔治病的钱?”

苏炜突然笑了,吐出一口烟:“是我自己的,要脱离这个圈子,总得有些存款。”

“脱、脱离……”海雅有些反应不过来,开始结巴。

“嗯。”他慢慢靠近,“我早就打算抓到老钱,给他们一个交代后,就脱离这个圈子。开个酒吧好不好?”

海雅对酒吧两个字已经有阴影了,下意识摇头:“别……”

她像做梦一样,对一切细节的反应都慢到了极致,一会儿想要继续走,一会儿又僵在那里,不知是喜是悲。

“那就甜品店。”苏炜丢了烟头,抬手抚摸上她发烫的脸颊,手指轻轻摩挲,“别乱想,海雅,别跑。”

海雅失笑,苏炜开甜品店这个概念不知为何总让她想发笑,可是笑着笑着,她眼眶却开始发热,喉咙里剧痛无比,眼泪不受控制掉下来。

“我……我要想想……让我想想……”

她用力抹掉眼泪,可是总有新的眼泪流出来,怎么也擦不干净。一刻地狱,一刻天堂,他原来真有想过要脱离那个血腥残酷的圈子,和她一样切实做点什么。杨小莹惊慌失措逃离的背影还历历在目,爸妈愤怒失望的眼神依旧徘徊,而苏炜的身份也令她对他很多处事的态度不能苟同,这些压力都令她心力憔悴,即使到了现在,她也不能完全释怀,可心底的欢喜却无法压抑,火山喷发一样连绵不绝。

她是个多么自私的女人。

“别太累了,歇一歇。”苏炜盖住她的眼睛,“让我来。我是个三观不正的坏蛋,什么都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隔了好久哇~下次更新在5月15日。

、三十六章

这一夜海雅没有回宿舍,或许是逃避,也或许是别的什么理由。

她畏惧着,就像她之前想要逃离被_操控的人生一样,此刻她再度逃离了现实那些残酷的、不理解的、嘲讽的视线。心底还有一种磅礴的兴奋,为了苏炜的那句“脱离”,她觉得自己像是小说里的女主角,所有人都在反对她和苏炜在一起,可他们最终会在一起,一辈子,过得漂亮又潇洒。

一路上,她都在笑,止不住的笑,甚至到了苏炜家,她还无法停止这股笑意。

“在发什么呆?”

一双略带湿意的手捧住她的脸,海雅一惊,苏炜大约刚沐浴过,头发上还滴着水珠。他捏了捏她的脸,很明显,今夜他的心情也不错。

海雅张开嘴,她有无数的话想要告诉他,谭书林受伤住院,她和父母彻底闹崩了,杨小莹受了刺激走了,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这些并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有些甚至让人痛彻心扉,可她现在却在笑,一种高昂又诡异的兴奋支配着她。她望着苏炜,这样的情绪是他带给她的,她盼望他说点什么,让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可以一直维持。

他却只对她笑了一下,揉乱她的头发:“傻孩子,去洗澡睡觉了。”

海雅觉得脚底像踩在云里,她迫切地想将此刻兴奋而高昂的情绪持续到永久。她甚至觉得已经可以预见那间甜品店是怎样的装潢,乳黄色的墙,上面带天蓝色的花纹,干净的白色桌椅,上面铺着格子布的桌布,好像它们明天就会都变成真的,属于她和苏炜的,两个人的店。

没有震耳欲聋的摩托车声,也没有想象中那些荒诞的古惑仔般的大哥小弟,他们会像所有幸福的夫妇一样,勤勉地为生活奔波,每天回家有热腾腾的饭菜,吃完饭会亲热随意地说许多话,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不论男女。这样他们老了以后,可以把甜品店交给孩子打理,她和苏炜头发都白了,在阳春三月的细嫩杨柳旁牵着手散步,回忆年少轻狂的种种趣事。

甜蜜的幻想让她双颊泛红,匆匆洗完澡进卧室找苏炜,却发现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电脑显示器还对着床头,电影尚未放完,闪烁的光线映衬在他熟睡的脸上,海雅轻手轻脚坐在他身边,将未放完的电影关闭。

一双胳膊忽然紧紧环绕住她的腰,苏炜在后面抱着她,脸贴在她腰上,呼吸火热,声音犹带睡意:“为什么不说话?”

海雅声音很低:“我……今天见到谭书林和爸爸妈妈了。”

他没回答,也没追问。

“谭书林他……伤得很严重,还在住院。我父母特意赶来n城一起照顾他。”海雅握住他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他的手指,“好像是他开的酒吧有贩卖毒品之类的事。”

苏炜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轻笑,不知是在笑谭书林的幼稚,还是笑他开的酒吧跟毒品牵扯上。

“这次的事大概能给他一个教训吧……”海雅不想说太多谭书林的事,无论如何,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与她当初的怕麻烦心态也有一些关系,可她对他已经变得冷漠的心,却连歉意的产生都让她感到违和,她对这样冷酷的自己也感到陌生。

“然后,嗯,然后……我把银行卡还给我爸妈了。”她努力用比较淡然的口气说这件事,甚至还笑了笑,“以后要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尽早将家里的债务还清了。”

苏炜还是不说话,海雅怔怔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窗帘有一半没有拉上,路灯晕黄的光泽渲染了一片黑暗,她那些高亢的热情与兴奋忽然如泡沫般崩坏。

是的,她要成为一个全新的祝海雅,不再被_操纵人生,不再需要反复地给自己施压让自己成为听话完美的孩子,她有梦想,她要考翻译证,找个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再还掉那么多年祝家欠谭家的钱。

她不再是蒙着眼一个人在烙铁上蹦跳前行的孤独旅者,苏炜从此会陪着她,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加感觉到现实的残酷与压力。遮眼的布被扯下,她真正看清了前面的路是多么艰难。

杨小莹离开时不理解夹杂厌恶的眼神,还有爸爸妈妈残酷的话语表情,一个个接着在眼前回放,她之前努力为自己营造的热情与希望像空中楼阁一样轻易崩坏。

未知的未来让她无比恐惧,真的要逃离这熟悉的一切,离开父母朋友?她睡着并不熟悉的床,这房间空旷而陌生,甚至身后的苏炜都变得陌生起来,而这一切曾是她逃离现实的憧憬。

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踏踏实实,不会有任何遗漏,她要这样过下去,她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苏炜忽然坐起来,整个人沉重地伏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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