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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纶翻了几页菜单,问道:“吃不吃辣?”

“能吃一点儿。”姚岸瞥向旁侧的菜单,几幅菜肴图片让人垂涎欲滴,她多看了几眼玉米虾仁,沈纶朝图片一指,对服务生说:“玉米虾仁。”

姚岸抬眸看他,正巧对上沈纶的视线,分明是肃肃如松下风的人,却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沈纶又问:“还要吃什么?”

姚岸笑了笑,不再拘谨,又点了两道素菜。

席间沈纶最忙,同事们话语不停,卸下公事后只当沈纶是平常人,问题一个又一个抛出,偶尔才递出一句谄媚的话语,倒也并不突兀。

沈纶笑答:“我是滨州人,大学毕业的时候来了南江。”

有人好奇:“一开始就是做饮料的吗?”

“不是。”沈纶转了转圆盘,玉米虾仁慢悠悠的停在面前,他才说,“我专业跟食品不搭边儿,后来是被人带入行的。”

姚岸赶紧舀了几勺虾仁,圆盘又被人转挪了位置。她竖耳细听,也对沈纶有些好奇。

品汁的生产线并不便宜,所有的机器都是最新款的,启动投入的开支颇大。沈纶不过才及而立,就能攒下这么多资本,确实令人刮目。

同事们渐渐将话题转移到了公司近段时间的变动,陈立已取代了陈敏发的位置,蒋拿俨然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总是形影不离。有人唏嘘:“陈总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以后不就是小陈总主事儿了。”

还有人吁声:“可别,那几个人跟流氓一样,咱们可是正经企业。”几人说着说着,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姚岸,见她没有反应,才压低声音继续说,“我听车间里的人说,有几个漂亮点儿的姑娘成天被他们调戏,还真有人跟他们好上了,也没点儿脑子,就是不知道姚岸跟那个蒋老板是什么状况。”

姚岸蹙了蹙眉,虽听不清她们的谈话内容,却也直觉她们在谈论自己,一时失了胃口。

沈纶见她停筷,问道:“怎么了,吃饱了?”

姚岸愣了愣,“哦,有点儿饱了。”

沈纶招来服务生,“来一碗酸梅汤。”他看向姚岸,“我看你只吃了几口,天气热,先喝点儿汤开开胃。”

姚岸不意沈纶如此周到,疑惑的瞟了他一眼,又听沈纶说:“一会儿吃完再去唱歌,他们已经定了包厢。”

姚岸干巴巴道:“我吃完就走了,有点儿事情。”

“行,没事儿。”沈纶抿了口茶,又轻声说,“还想跟你多聊聊,那改天我单独请你。”

姚岸讶异的瞥向沈纶,见他若无其事的又与旁人聊了起来,她才阖紧嘴,微微不齐的心率渐渐稳缓。

指针渐渐走向七点,姚岸愈发苦闷,她在脑中画了一张表格,将蒋拿的危险和有可能对她造成的威胁一一罗列,最后又绞尽脑汁的去想蒋拿的弱点。

她不清楚假如自己反抗到底,蒋拿会做何种报复,她又值不值得蒋拿花精力去报复,这些都是她得不出结论又不敢贸然下结论的细节,只是她已明白蛇打七寸的道理,在捏不准七寸的位置时,她再也不会冲动行事。

彼时蒋拿已候在楼下,敲着方向盘等姚岸自觉下来。视线往周围略扫,正巧见到对面马路上的黑色轿车,沈纶的司机枯坐车中,他蹙眉往酒楼瞟去,手上停止了敲打。

姚岸慢吞吞的走出大门,四顾一番找到了马路对面的吉普车,杵在原地半响,她才不甘不愿的迈步,却见蒋拿突然将车驶来,停在黑色轿车前,开窗朝司机喊:“老李,你们什么时候换车了,这么快安上了这里的牌照?”

司机见是蒋拿,喊了声“蒋老板”,才说:“沈老板说要在这里扎根了,还是这样方便点儿!”

蒋拿笑了笑,又推开副驾驶的门,睨向姚岸:“上车!”

姚岸蹙眉跨进,才刚做稳车子便“嗖”的一下滑了出去,她赶紧扯出安全带系上,蒋拿沉声问:“你是跟沈纶来这儿吃饭?”

姚岸一愣,“是,今天沈总请客。”

蒋拿顿了顿,才问:“怎么会想到在他那里兼职?缺钱?”

姚岸不欲回答,随意应付:“不是,空余时间比较多。”

蒋拿嗤笑,瞥她一眼:“既然这么闲,就上我那儿去伺候我!”他见姚岸皱眉,又暗笑一声,才说,“你在他研发室里做什么?打杂?”

姚岸敷衍着回答,恹恹的盯着窗外急速掠过的夜色,模模糊糊的也不知去往哪里。

片刻到达士林的电影院,她才惊讶问:“来这里干什么?”

蒋拿将她一把搂住,往里走去:“看电影啊!”

周五晚上电影院里人满为患,中隽镇不比士林镇,未开化的小地方并没有太多娱乐场所,士林则恰恰相反,繁华热闹全聚于此。姚岸舒了口气,来这里倒也不怕遇见熟人。

蒋拿杵在售票窗口东指西指,最后猛得拍桌:“什么电影都没有,你们做什么生意!”

营业员见他高大魁梧,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战战兢兢说:“最近的场次是九点二十的,一部文艺片,另外的票真的卖完了。”

蒋拿往四周瞅了瞅,见到有人在排队检票,他大步往那走去,随手拽了一个男人出来,说了几句,又掏出两张大钞。

姚岸呆立在售票窗口,尴尬的涨红了脸,见营业员发憷的怯望蒋拿那头,她小声道歉:“对不起啊!”

营业员干笑了两声,忙低头做事。

蒋拿朝姚岸招手:“过来!”

姚岸垂头走近,两人检票入场。

黑压压的影院里寂静无声,只有屏幕上的人物在说话动作。蒋拿并不知道自己抢来了什么电影的票,他问姚岸:“这个好看吗?”

姚岸往一旁侧了侧头,盯着屏幕回答:“还行。”

直到画面中的男女主角从门□缠到了床上,推翻柜子和摆设,叮呤当啷的吻了一路,蒋拿才再次开口:“倒还行。”

姚岸正襟危坐,只当没有听见。蒋拿见她不应声,捞了她的脖子近前,往她唇上嘬了一口,又迅速放开。

姚岸紧紧捏拳,警惕着蒋拿,再也看不进电影,直到散场亮灯,她才松了口气,后背早已沁出了薄汗。

蒋拿将她送回家,车速比来时放慢了一些,问道:“喜不喜欢看电影?”

姚岸语气淡漠:“一般。”

蒋拿又问了一些其他的,见姚岸的回答死气沉沉,他有些不悦。行至弄堂外,远远见到赔偿给姚家的新货车停在那里,他又问:“新车你爸在开?好不好使?”

姚岸仍是那样的语气:“还好。”

蒋拿终于没了耐性,猛踩刹车停下,掰过姚岸的脸勾唇:“又哪儿不开心了?”

姚岸这才笑道:“没有,工作一天,有点儿累。”

蒋拿面无表情的瞅了她半响,直到姚岸嘴角渐渐僵硬,快要撑不住时,蒋拿才松开她,放她下车。

吉普车渐行渐远,姚岸隐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慢慢转身回去。蓝色大货上突然冒出动静,姚岸惊了惊,仰头看去才发现是姚父,她心头一慌,姚父拉拢油布跳下车,见到姚岸惊讶道:“吃饭吃得这么晚?”

姚岸稳下心跳,若无其事:“哦,同事还去唱歌了,所以有点儿晚了。”

父女俩往家走去,姚父又交代她明天去趟医院。

伤筋动骨一百天,姚岸姑姑如今仍在留院治疗,姑姑的女儿从爷爷奶奶家过完暑假回来,立刻跑到医院小大人般的指责起来。姚岸来时正听她说:“下次还是我来指挥,你连箱子都搬不动,你说说一个箱子都能压断胳膊,你还能有什么用!”

姚岸笑道:“你不是就这么骂了半天吧!”

表妹见到姚岸,扑上去一把抱住她,亲亲热热道起了相思。

姐妹俩闹了一阵,姑姑才插话笑道:“行了行了,你抱够了再说,把暑假作业拿出来给你姐姐检查,看她不抽你!”

表妹吐吐舌,抓起苹果削皮,又开始卖乖,趁人不注意,又偷偷对姚岸说:“姐,我作业还有一半,你帮帮忙吧,我来不及了!”

姚岸推了推她的脑袋,说了她两句才小声道:“一会儿本子拿给我!”

表妹低呼万岁,将手上的苹果切了一半给姚岸。

中午她带表妹回家吃饭,电梯停在某层,有人推推攘攘的挤进来,姚岸搂着表妹侧身让路,视线无意瞥见电梯外的人群,覆着白布的推车停在外头,蒋拿慢慢往这里走来,低头对陈立说着什么,抬眸见到姚岸瞠目望来,他定定凝视,面无表情。

、第二十一章

姚岸震惊盯向推车,不敢置信白布下的某种可能。

电梯门缓缓阖上,刀锋般的视线渐渐退弱,乘客全都站稳了位置,姚岸垂下头,惊叹难平。

周末姚岸得了清净,蒋拿没有一丝消息。表妹在姚岸家中吃喝两日,临走时又掏出一本作业给她,摇尾乞怜:“好姐姐,再帮我一下,这个是我们数学老师规定的,你知道我数学不好……”

姚岸拒绝:“你开学就六年级了,这个你必须自己做!”

表妹哀求半天,见姚岸不为所动,只好垂头丧气的转身,走到门口时却将作业本往后一抛,撂下一句“我还有十张,你帮帮我吧”,转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姚岸哭笑不得,捡起作业本翻了翻,远远超出小学知识范畴的题目令人咋舌,她只好无可奈何的再次纵容小家伙。

周一上班,公司里果然传出消息,陈敏发于周六午时去世,一时再无人笑闹,只叹世事无常。

姚岸忆起医院里见到的那幕,陈立悲恸的跟在推车边,蒋拿也是一脸冷峻,她那时便意识到了这番情景,只是当真传出噩耗,她仍有些难以消化,一场车祸夺人一命,如今警方连肇事车辆都尚未寻出,陈敏发就已离开了。

同事叹息:“之前还以为过一阵就没事儿了,实在太突然了。”

另一人说:“也许一开始就不行了,只是我们不清楚而已,你看,要是没事儿,用得着让小陈总顶上嘛,说不定他们早就心里有数了。”

姚岸继续冲洗量杯,不置一词。经理从外头进来,拍了拍掌说:“来来,我们中午去吃顿便饭。”

陈家依照习俗设下豆宴,这两日别墅里人来人往。

品汁大多数部门只是凑齐份子,由领导出面前去,经理非要与众不同,从外贸部里拉出两人,又招呼研发部的四人一同过去,“咱们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吃饭就随便吃点儿。”

同事偷偷嘀咕,又忌讳又迷信的人并不愿去豆宴,有三人便推说家里有事,最后只有姚岸和先前一同去东楼面试的同事一起过去,外贸部的另一人也陪衬其中。

她们到达时宴席已经开始,郊区的自建别墅占地极广,东面还有一汪小湖,走进里头便觉凉飕飕的。

经理打完招呼出来,指挥着几人说:“待会儿有陈总在泸川老家的亲戚过来,你们几个去外头带一下路。”

那头蒋拿躲在书房抽烟,陈立挂断电话说:“老家的亲戚我从来没见过,昨晚上突然冒出一大堆奶奶叔叔,谁认识谁啊!”他搓了搓脸,眼眶又不禁泛红,“留了个烂摊子给我,身边也没个老人!”

陈敏发幼年便失去双亲,十八岁时只身从泸川来到中隽打拼,三十岁时盖起一座百亩事业,意气勃发,谁知才年过五十,便遭遇不幸。

陈立的母亲早年改嫁,如今也不远千里回来,一边心疼儿子,一边撑起场面,翻出破旧的本子打电话去泸川,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了这些亲戚。

陈立母亲推门进来,朝蒋拿说:“小楠,阿立跟你说了吧,一会儿来的是四奶奶和一些叔叔,你小时候应该都见过,待会儿记得出来招呼,他们可能要住上几天,这几天就托你照顾一下了!”

手中的香烟已燃至烟蒂,灰白的烟灰结出了长长的一条,险险的就要坠下。蒋拿微动,细小的灰粒登时欶欶的往下落,他终于回神,笑说:“知道了。”

姚岸三人顶着骄阳步行半刻钟,行至路口远远便见到四部面包车,姚岸上前问话,那车人忙不迭的点头,推开车门让他们上来。

四奶奶讲话带着泸川口音,介绍说:“我老头子身体不好,就我来了,还有敏敏的几个堂表兄弟也来了,大家都见见面。”

她絮絮叨叨的念了几句,姚岸渐渐适应,又听她说:“听说小楠也在这里,有好些年没见他了。”

姚岸奇怪:“小楠?”

“啊,是敏敏太爷爷的……”四奶奶苦思冥想,无奈人老记性差,思维有些混乱,前方的叔叔转头说:“是太爷爷表弟那边的,他小时候我们几家走的还算近,当年他后背被开水烫伤,还是我送他去的卫生所。”

姚岸和同事干笑了两声,也不知他们说的是谁,四奶奶又道:“他现在有出息了,在这里开了跑运输的公司,还在敏敏厂里帮忙,有本事咧!”

姚岸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小楠便是“蒋拿”,与同事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诧异。

十多个人声势浩大的进门,陈立和陈母已候在门口,哀痛感叹源源不断的溢出,又互相搀着走进了里头。

姚岸三人终于落座进食,陈家的亲戚也寻到座位,两桌相邻,偶尔对话几句,又听他们不断询问品汁的规模,姚岸这才恍悟他们是想来攀贵亲的,难怪一大家子像是倾巢而出。

四奶奶拉着陈母的手不断安慰,老泪纵横,哀伤真情流露,唏嘘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抹着泪问:“小楠呢?怎么没见着他。”

陈母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他一会儿出来,现在去灵堂了。”

灵堂内诵经弹唱声盈耳不绝,蒋拿寻去角落接电话,许周为说:“他说应该是辆黑色的车,车牌号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一般没人会无缘无故去记人家车牌号吧!”

蒋拿蹙了蹙眉,木鱼的敲击声一下一下落在耳边,震得他沉压难喘。半响挂断电话,手指无意划过通讯记录,杨光的号码赫然屏幕,他轻叹一声,理了理衣服步出灵堂。

姚岸扒着饭碗看时间,小声问同事:“我们下午不上班了?”

同事四顾寻找经理,对她耳语:“不上班更好,最好让经理呆久点儿。”

姚岸笑了笑,又说了几句话才起身往厕所走去。

行至路口隔断,诵经声隐隐约约溢出。恰见消失两日的蒋拿从斜处走来,姚岸心神一凛,下意识的躲到了葱郁的盆栽后头,只等蒋拿走过她再出来。却不想蒋拿突然停步,大掌握住玻璃隔断的边缘,手上用力推了推。白鹤展翅,祥云盘旋,他嘴角微提,猛地朝前撞去,以额相抵,冲力“嘭”的一声击出一道缝,下一瞬立时四分五裂,精致图案“哗啦啦”的碎了一地,只余底座孤零零的驻在那里。

姚岸低叫一声,立刻捂住嘴巴。

蒋拿缓缓转头,额上血涌如泉,颊上嵌着几颗碎玻璃,红痕划过眼角,血滴渗进眸中,像是浴血而出,更添了满身戾气。

姚岸觳觫后退,惊惧瞠目。蒋拿沉眸看她,血水又落了几分,将眸子彻底染红。

姚岸又挪了几步,心惊胆颤转身就逃,后头步伐沉重,三声掠过便已到她背后。血腥味立时袭来,姚岸的脖颈猛得被箍住,粗壮的胳膊掐在喉咙,呼吸堵截。

蒋拿贴上她的脸,血水沁侵彼此。他轻触姚岸的脸颊:“乖!”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说,“送我去医院。”

外头的人听见那一声重重的撞击,惊诧的放下碗筷便往这里走来,正见姚岸“扶”着满脸血的蒋拿,陈母骇叫:“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蒋拿摆摆手:“没事儿,刚才跑的快,脚下绊了下,没留神撞玻璃上了。”说话间带着血腥的呼吸喷在姚岸额角,熏得她眼睛微颤。

肩上的胳膊沉如巨石,牢牢桎梏着她。姚岸紧拽着蒋拿的衣服,虚扶着他的腰说:“我送他去医院吧。”手却忍不住发抖,像是进入了冰天雪地。

大家赶紧让道,陈家的亲戚想要帮忙,蒋拿拒绝:“一点儿小伤,包一下就好了,没事儿!”

那几人本就不愿离开别墅错过机会,因此说了几句便不再理会。倒是四奶奶听陈母说他就是蒋楠,又心疼的喊了一通。

陈母将车钥匙递给姚岸,叮嘱道:“看仔细一点儿,千万别马虎了。”又责怪蒋拿如此大意,将他们送到门口才走。

姚岸盯着后视镜内的陈母渐行渐远,一时孤立恐惧袭来,哆哆嗦嗦半响,她才发动车子。

蒋拿捂着毛巾堵在额头,笑睨她:“别是我这样死不了,你反而给我撞车了,我可不想和陈敏发一起躺进去。”

姚岸手上一抖,方向盘打了弯儿。

十几分钟后到达中隽医院,姚岸一声不吭的跟在蒋拿身后。

行人见他满脸是血,却步伐自若,手上又牵着一个小姑娘,煞是奇怪,难免交头接耳,多看两眼。

姚岸这段时间经常跑医院,医生护士对她有些印象,便多问了几句,姚岸按照蒋拿的说法,只说他绊倒撞了玻璃,聊了几句心头渐渐平静。

伤口处理完毕,蒋拿也不愿去拍片子,顶着满头的纱布和伤痕累累的脸就往外走去,边走边笑:“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姚岸垂眸不答,蒋拿侧睨她:“要不我告诉你?”

姚岸这才抬头,沉沉道:“别说,什么都别告诉我。”

蒋拿敛笑,姚岸又道:“我今天也什么都不知道。”

脚步停在台阶上,烈日汹汹,吐着灼灼的火焰,一个不慎就能燃烧枯枝,肆起一场大火,医院内外两重天。

姚岸已沁了一层汗,衣服粘着后背,隐隐约约露了透明的曲线。蒋拿拂了拂她的脸颊,斜勾着唇说:“我可真是喜欢你!”

、第二十二章

姚岸打电话回家,“妈,今天可能要加班,我晚点儿回来。”

姚母叮嘱:“你工作要紧,饭菜我给你热锅里。”

姚岸坐在吉普车内,安逸的冷气下却丝毫无法平静,焦躁的想要将手机掷向仪表盘,“哗啦啦”的声音最好能赛过玻璃隔断四分五裂时的巨响。

蒋拿惬意躺下,踢了踢腿说:“开车!”

姚岸黑着脸踩下油门,往李山镇驶去。路上同事打来电话,姚岸放慢车速接听,单手握着方向盘想要靠边停车,正要用脖子去夹手机,蒋拿突然坐起,用力夺过她的电话,举在她耳边说:“继续。”

同事在电话那头听见,悄声问:“蒋老板在你边上啊?”

姚岸干巴巴的应了一声,拜托同事替她请假,说了两句便撇开头,也不跟蒋拿说话。

蒋拿捏着她的手机玩儿,划至收件箱瞅了两眼,他问:“你要去同学会?”

姚岸蹙眉不悦,侧眼看他:“手机还给我!”

蒋拿不理会她,又问:“什么时候去?”

姚岸不耐加速,吉普车“嗖”的一下冲了几米,蒋拿没有系安全带,身子惯性的往后倒去,冲姚岸喊:“怎么开车的!”

姚岸趁他松懈,立刻空出手夺回手机。

驶至货运公司,两人一路无话,蒋拿毕竟不是铁打的,玻璃碎得实打实,脑袋到现在仍有些昏沉。姚岸停车后才发现蒋拿在阖眼小憩,她唤了两声,见他没有反应,索性熄火下车,直接往回走去。

李山中路位置偏僻,徒步到镇中心起码需一小时,她举着包走走停停,烈日下汗水涔涔,烧红了脸。

过往车辆也不理会她在路边挥手拦截,匆匆忙忙疾驰而去,姚岸只好呼着气继续朝前走。

后方突然有人鸣笛,姚岸并未留心,直到车子开到她面前,她才停步,惊讶道:“沈总?”

沈纶打开车门,笑道:“我刚看背影就觉得是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姚岸早被太阳烤得发烫,也不客套,直接钻进车里,礼貌的朝司机喊了声“李师傅”,才回答沈纶:“领导让我做事儿。”她并不愿详述,对蒋拿总有些抵触,更何况她今日有所警觉,愈发要小心翼翼。

沈纶没有多问,让司机将纸巾盒递来,拿给姚岸后说:“我刚去南江谈生意,这会儿正打算去一下陈总那里,今天是最后一天吧?”

姚岸轻轻点头,顿了顿才扯出两张纸巾抹汗,稍稍讲了些中午的画面。

回到中隽时间尚早,加班的借口失了效,姚岸正要打电话告知姚母,沈纶突然说:“待会儿一起吃饭吧!”

姚岸一愣,沈纶微微牵唇,黑色西装没有一丝灰尘细绒,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就像剔透蓝天上的太阳,并不是夏日的咄咄逼人,而是春日的懒困倚风。

她闪了闪神,又听沈纶说:“怎么,又要拒绝?”

姚岸笑道:“去哪儿吃?”

那头蒋拿悠悠转醒,见到晚霞盖在天际,他微微愣神,驾驶座上已没了姚岸。

许周为正和兄弟们打牌,甩出两张大王朝门口喊:“拿哥,你跟谁干架了?”

众人撒下扑克,纷纷朝蒋拿涌去。蒋拿不耐的挥了挥手,问许周为:“姚岸呢?”

许周为莫名其妙:“什么姚岸?她也来了?”说着,朝蒋拿身后张望。

蒋拿推开他们,径直往二楼跑去,许周为紧随其后,不断问道:“到底谁吃了豹子胆了,拿哥,你说一声儿,兄弟们立马抄家伙!”

蒋拿打开电脑,瞥他一眼:“我自己!”

许周为一愣,挠挠头嘀咕,见蒋拿不耐搭理自己,他只好悻悻的出去了。

蒋拿一边拨号一边调出监控,姚岸迟迟不接电话,他蹙了蹙眉。

货运公司地处荒郊野外,也不知姚岸如何回去,他想起她的小倔模样,心底忍不住发笑,直到监控的画面里慢慢出现了一辆黑色轿车,他才敛神,沉眸紧盯。

沈纶吊唁出来,对姚岸说:“原来陈总的亲戚也从泸川赶来了,听说蒋总跟他们是远亲,怎么不见蒋总?”

姚岸笑了笑,“不清楚。”

沈纶打量了她一眼,淡笑上车。

中隽镇的酒楼不过几家,沈纶择来择去,最后选定了一家装潢古典的酒楼。

姚岸口味清淡,稍点了两道素菜便让沈纶做主。二楼临栏的位置能看见楼下杯酒喧哗的场景,红霞越来越暗,暑气渐渐消退。

两人聊了会儿工作,壶里的菊花茶浅浅缓缓的淌进瓷杯,清澈的茶盏古朴雅致,难捞一份闲适。

姚岸抿了一口,继续说:“一开始不是很熟,上次我冲泡饮料的数据都找不着,还是问吴主任要来的。”

沈纶笑道:“这块向来是吴主任单独负责,有时候可能需要你帮忙,平常你不用管。”

菜色上齐,均合姚岸的口味,清清淡淡的引她食指大动,一时忘却了下午的烦躁,娓娓而谈,酣畅淋漓。

饭后沈纶送姚岸回家,与她一道下车。弄堂外的路灯年久暗淡,幽幽得照不分明,小飞虫却仍爱粘着它,盘旋不离。

沈纶说道:“明天有空的话,再一起吃饭?”

姚岸仰头看他,夜色下恍恍的透着谦谦之味,她忍不住心动,像是心脏瓣膜裂了缝,血液倒流,有一丝紊乱。

她低低道:“下次吧,最近我事情挺多的。”说着,她赶紧挥手告别。

第二天蒋拿睡到下午才被电话吵醒,四奶奶在那头关心道:“小楠啊,伤得重不重?”

蒋拿敷衍道:“不重不重。”又抱歉说,“您和叔叔大老远赶来,我都没机会跟你们多处会儿呢!”

四奶奶说道:“你在医院呢?我和你叔叔来看看你吧!”

蒋拿走下床伸懒腰,边倒水边说:“不用了,就一点儿小伤,我这儿灰尘大,你们多住几天,等我伤好了就来看你们。”

挂完电话,他又喊来李强:“去把姚岸接来!”

彼时姚岸正心事重重的坐在电脑前,白纸被她涂鸦的模模糊糊,隐约可见一张表格,蒋拿的名字赫然纸上。她敲着笔头蹙眉思忖,不问不代表不想知道,她好奇蒋拿为何会无缘无故自残,事出有因,他不会无故发疯。

可她毕竟不是侦探,更妄论凭空猜测。

同事凑上来瞄了一眼,照纸念道:“自残?”

姚岸把纸一折,胡乱塞进包里,又掏出表妹的数学作业本说:“我要写作业了,别吵我!”

同事打趣道:“刚写的什么攻略呢,条条框框的。”见姚岸只笑不答,她又啧声,“你昨晚通宵了?黑眼圈比熊猫还大。”

姚岸耸耸肩,笑得愈发灿烂了。

下班时她被李强劫道,闪开两步不悦的看着他。

李强笑道:“拿哥说了,会再送你回来的,就去一下。”

姚岸无奈,只好闷闷的随他上车。

片刻到达货运公司,蒋拿正光着膀躺在沙发上照镜子,睨了眼门口说:“进来!”

李强在姚岸背后推了推,立时关上房门。

蒋拿指着茶几上的药水说:“帮我抹一下。”

姚岸上前翻看,不知蒋拿从哪儿胡乱找来了这些药水,她也不在意,拿出棉花棒便替他上药。

碎玻璃扯出的伤口有七八条,涂了药水后更显恐怖,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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