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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这晚何守司和陈佳音各自给家里打了电话在这住了下来,陈佳音挂电话时的表情有些奇怪,何笙凑过去小声问道:“是不是阿姨不同意?”

“没有。”她摇头放好电话,笑了笑,“我家管的没那么严。”

之后各自回了房,次日醒来脸上印子奇迹般的消了下去,只有何笙两颊还带了红,估计是色素太深的问题。

袁植安慰道:“没事,再过一晚肯定没了,而且这样也挺好看。”

何笙不置可否的应了声。

新年随着鞭炮声的消减过去了,再几天又要开学,袁植领着何笙特意去书店买了些资料和文具。

袁植虽然吊儿郎当,但成绩不错,下半年要面临中考,因为打算直升本校高中部,分数线又放低了些,所以没有丝毫压力。

两人在外逛了一圈回家,吴婶年初二回来的,此时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对何笙笑道:“刚才严先生来过,给你带了东西。”指着角落的一个白色购物袋,“放那了。”

何笙有些惊讶,过去拎起购物袋看了眼,里面是一件做工考究质地柔软的浅色羽绒服,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严柏了,上次的通话并不愉快,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怕严柏生气的。

她一直希望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严柏,这种心理不难理解,就像孩子在父母面前力求表现一样,得到认可夸赞的声音就会觉得满足。

袁植在一旁看了,撇嘴,“难看死了,以后不准穿。”手指戳戳何笙的肩膀,“听到没有?嗯?”

何笙无奈的应了声,她和袁植不一样,面对严柏,不管对方多虚伪多伪善何笙永远忘不了无助趴在机场时对方递来的一块手帕,一次关怀的询问,所以她永远做不到对严柏真正的淡漠疏离。

当晚她给严柏去了电话,对方似乎很忙,隔着话筒还能听见纸张不断翻阅的声音。

“严大哥,新年好。”顿了顿,“衣服收到了,很漂亮。”

严柏唔了一声,笑道:“新年好,今年有些迟了,还合身吗?”

“挺好的,我很喜欢。”她抿了抿唇,显得有些紧张,小声道:“我以为你还生我气。”

严柏轻笑了声,他还不至于跟个小孩怄气,“不会,看事角度不同自然处事也不同。”也不管小孩听不听得懂,他继续道:“我的出发点永远是以自身为考量,对错的判断永远由自身利益的大小来定夺,社会的生存规则定制了这样的格局,人活着都不容易,只是活的舒服与否罢了,想要过的好一点,那么就得把规则玩的顺手一些。”

静默片刻,又道:“何笙,这些话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过于深奥,你只要记住一点,活着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

挂了电话,何笙呆头呆脑的坐了会,起身去厨房泡巧克力牛奶,袁植最近迷上喝这个了。

又是几天后开学了,开学前一天陈佳音还和何笙通过电话,说她养了一只小鸡仔,新奇的是才大拇指那么大,到时带学校给她看。

陈佳音是个很守信的人,可次日她并没有出现,直到新的课本全部发放结束她也没现身,何笙找班主任问情况,对方表示也不清楚,甚至陈佳音家里电话都打不通。

袁植和何守司找过来的时候何笙正在埋头扫地,今天周二,按上学期的轮值下来正巧排到她。

何守司朝里张望了几眼,“咦?那个小鹦鹉呢!”

“佳音没来。”

“为什么没来?”

何笙蹙眉摇头,“不知道,连班主任都不清楚。”

袁植道:“打过电话了吗?”

“打不通。”说完何笙又闷闷的继续去扫地了,本来她和陈佳音是一组做卫生的,对方话多,叽叽喳喳永远不会冷场,现在一个人倒挺不适应的。

“说不定明天就来了。”袁植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他和陈佳音不熟,就算对方是何笙好友且天天碰面,但说的话估计十个手指就能数过来,自然也不会上心。

何守司却反常的安静下来,眉间微拢,有些神不守舍。

袁植踢了下他的小腿,“你干嘛?一脸的倒霉像。”

“不是啊!”何守司反常的没多大反应,拍了拍裤腿,“我是想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

何笙也停了动作疑惑的看着他,何守司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烦躁,原地转了个圈后手往窗上一拍,“呐,我说了你们就当听听过算了,见了人可别说我跟你们说啥啥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是盯着何笙的,何笙点头表示知道。

何守司捋了捋思绪道:“过年那会不是在你们那过了一夜,第二天我送她回去,离她家估计还有段距离呢她就遮遮掩掩的不让我送了,你们也知道越是这么个状态表示越有情况,所以我吃饱了没事干装着离开后又跟着她走了。”

说到这停了下来,两条眉毛拧的更紧了。

何笙催了一声,才又道:“她走到一个院门口就停了,里面好像在吵架骂骂咧咧的,还有打砸的声音,估计是在动手,因为离得远我听的不是很清楚,零星听见的那些也够人受得了。”

他厌恶的撇了下头,“要多恶毒就有多恶毒。”

何笙愣了愣,“吵架的是她父母?”

“不是。”何守司摇头,“女的应该是她老娘,男的估计是继父,因为一直有喊什么拖油瓶的。”

和陈佳音认识这么久她也向来对自己的家庭闭口不谈,何笙也没询问过,就像她也不会随便跟人说自己是被父母遗弃的一样,脆弱只能给自己看,放别人面前只是个笑话。

袁植看眼沉默的何笙,“别想了,等会我们去看一眼。”

何守司叫道:“这一去她不就知道我上次跟踪她了?”

“找个借口就是了。”

何守司便望着天开始思索可以用到的各种借口,并且从中挑选出最具说服力的一个。

脑细胞死伤无数,但最终一个都没用到。

较为偏僻的小区,地段不怎么好,但看楼型也绝不便宜,可见陈佳音的继父是有点家底的,他们缓慢的往里走,何守司絮絮叨叨还在反复演练自己的说辞,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转角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早春的气温就算阳光普照依旧阴冷刺骨,那人连外套都没穿,单薄的线衫凌乱的挂在瑟缩的躯体上,暴露在外的一截小臂布满淤痕,双手撑着膝盖急促喘息着,犹如死里逃生。

三人都认出了那是陈佳音,何笙呆了呆连忙冲了过去,袁植和何守司对视一眼随后跟上。

跑的近了,凌乱的脚步声引的陈佳音抬起头,见到他们愣了下,随即满脸的不自在,狼狈的抓了抓有些潮湿的头发,白着脸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她脚上只穿着拖鞋,还有一只已经掉了,何笙二话不说就要脱衣服给她披上,有人比她快了一步,何守司将自己身上的黑色羽绒服给了陈佳音,迎面的风顿时让他抖了抖,原地跳跃几下后,拦住要把衣服还给他的陈佳音,“披着,这个时候逞什么能。”

玩世不恭的脸带着少有的严肃,瞬间感觉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年好像成熟了。

陈佳音咬了咬下嘴唇,颤抖着双手沉默的把衣服穿上了,少年正合身的短款衣服放到她身上顿时大了好几个号,都能遮住屁股了。

何笙帮她拽了拽衣服下摆,随后问道:“谁打你了?”

陈佳音的眼中露出一丝惊惧,转头看看自己跑过来的方向,紧张道:“我们赶快走!”

“走去哪?”

chapter 35

一道陌生的中年嗓音插了进来。

层层叠叠的屋群到处都是可穿梭的缝隙,这人就是从另一边的羊肠小道冒出来的;高瘦的骨架;眼底一抹深黑;青白的脸色,病态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去。

何笙明显感觉到拉着陈佳音的手抖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陈佳音吞咽了下口水;力持镇定的双眸掩盖不住见了来人的惊恐;她索性低下头,“我去同学家呆一会。”

“同学吗?”他目光冰凉的扫过何笙他们,又转向陈佳音,声音嘶哑干裂,“下次吧,你妈快下班回来了,走,跟我回家。”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陈佳音见他靠近顿时犹如被针扎一般的跳了下,猛然摇头,急急的往后退,神情仿佛见了食人恶兽般的恐惧惊慌。

都意识到了这猥琐男人的不善,何守司和袁植下意识上前挡住了对方,何守司笑了笑,“大叔,去同学家玩玩又不是大事,干嘛这么严肃?”

男人阴冷的视线扫过两个比他还高的少年,“小子,你们还太嫩,干涉别人的家务事可是会倒霉的。”

袁植拿出手机往上抛了抛,清淡道:“家暴可以判刑坐牢。”

男人目光一闪,眸底快速浮现出浓郁的血红,连呼吸都粗重不少,像只被逼急了却又病弱的困兽。

他的视线缠绕在袁植身上好一会,才又慢慢转向他们身后呆愣的陈佳音,女孩一对上他的目光就脸色苍白的低了头,惧意是那么明显。

“好,去玩吧!”他轻笑了声,仿佛从喉间硬挤出来的声音刺耳的让人皱眉,“等你妈回来后我再让她去找你。”

男人说完,顺着小道缓缓退了出去,干瘦的背影很快隐没在绿化带中。

陈佳音腿一软突然跪坐了下去,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好一会,眼眶里猛然涌出泪来,她缓慢的曲起膝盖,紧紧用双手抱住,头一低,下一秒已经泣不成声。

太阳又往头顶移了一些,光线更猛烈几分,洒在身上却觉不出多少暖意。

他们都发现陈佳音脖子上有些诡异的痕迹,好像是用手掐出来的,又有一些仿佛是被啃咬的。

何笙想起之前很多次无意间见到陈佳音身上的淤青,对方每次都无关紧要的推脱了,现在理由真实摆在了面前,却又残酷的令人无法接受。

何守司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紧了紧身侧的双手,突然俯身推了她一把,恶狠狠道:“哭什么哭,你不是一直最牛逼兮兮吗?就这么点事哭个屁,又不是没得活了。”

说完不顾陈佳音的挣扎将人背了起来,随后冲另外两人吼道:“走,找地方吃饭,饿死了!”

陈佳音没穿鞋只能让何守司这么背着,过了好一会何守司抓了抓她的脚,冷的跟冰块一样,他道:“冷的话把脚贴我肚子上,虽然隔着衣服还是能有点温度的。”

“我直接贴你肚子上不行吗?”

“哎,别得寸进尺啊!”

他们没找餐馆,而是先找了家宾馆,陈佳音这幅模样去外面吃饭也不合适,至于食物只能打电话叫外卖。

今天的事有些超乎人想象,到房间后一时谁都没说话,也不好亲自问她什么,等外卖送来,不管有胃口没胃口大家都吃了些,之后何笙回家给陈佳音拿衣服,她们两身高胖瘦都差不多,衣服也能混着穿,袁植自然跟着何笙一块走,剩下两人则在房间等着。

出租车上何笙表现的很沉默,本就话少的孩子更安静了。

袁植看了她几眼,轻声道:“吓傻了?刚才的。”

“有点。”何笙几根手指纠结在一块,“之前佳音说那些伤都是不小心碰到的,我都信了。”

“那也不怪你呀!”

“如果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早一点知道你也帮不了她什么。”

何笙想了想,点头,闷闷的说:“也是。”

回了家何笙跟吴婶打了声招呼后匆匆忙忙上了楼,袁植缓步跟在后面也进入卧室,何笙已经开始往袋子里塞衣物,她的衣服不多,换来换去也就那么几件,袁植往袋子里一瞅,伸手把一件外套拖了出来,将严柏给何笙新买的那件塞了进去。

他道:“穿过的给别人多没诚意,要给就给全新的。”

何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随他去了。

东西拾掇好又冲冲往楼下跑,坐在大门口削芋艿皮的吴婶见他们又要往外走,问了声:“急急忙忙的这又去哪呀?”

两小屁孩越来越不着家了现在。

何笙支支吾吾的说了声,“有点事。”

袁植笑道:“放心吧,有我呢,人丢不了。”

就因为有你这不省心的祖宗才担心不是?吴婶无奈的叮嘱了声,“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两人又风风火火赶到宾馆,进了门何守司和陈佳音一个坐在床尾一个坐在床头,气氛有些奇怪,但又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何守司见他们进来,起身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袁植走过去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没事。”他烦躁的挥了挥手,紧接着又恼羞的瞪了陈佳音一眼。

陈佳音自动忽略他不善的视线,拿了衣服去洗手间,因为刚才已经洗过澡,所以很快又走了出来,将手中拿着的黑色羽绒服还给何守司。

“谢了!”眼睛因之前哭过还有些红,但依旧笑着说了声。

何守司顿了顿,尴尬的接了过来。

室内又陷入一片宁静,何笙看着她在身边坐定,忍不住问道:“你还打算回家吗?”

陈佳音毫不犹豫的摇头,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不,我再也不想踏进那个地方。”

仿佛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十分恶心的表情。

何笙点头,“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她想了想,“先等我妈来,然后再商量。”

他们设想过两种可能,其一陈佳音和她妈还有没几岁的弟弟一块离开那个家,以后生活艰苦些,但总能过下去,反之是最不想看到却也极有可能发生的便是她妈劝她重新回去,生活到哪都一样,忍一时是一时。

几个人按着最差的结果想了一下午对策,却万万没想到等待的结果比这更不可思议,也更寒心。

陈佳音的母亲张舒淼是晚饭后通过电话找过来的,穿着米色棉袄,黑色休闲裤,戴着一副大墨镜,手上提着很大的两个行李袋,行色匆匆。

进了房间,她率先看向何笙他们几个,弯腰鞠了个躬,低声道:“今天谢谢你们了。”

何守司干笑着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陈佳音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带着哭音喊了声:“妈!”

张舒淼帮她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牵强的扯了下嘴角,“辛苦你了。”

陈佳音摇头,下一秒眼泪便掉了下来,她颤抖着紧紧抓住张舒淼的手,用力到指关节泛白,“妈,我们走吧?好不好?离开这里我们也能活的很好,没必要一定要和那个男人住一起,我求求你了,妈,我们走吧!”

张舒淼一遍遍擦着陈佳音脸上怎么都干不了的眼泪,长时间的沉默让陈佳音跳动的心脏一分分沉了下去。

“妈!”她忍不住又加了声,眼中带着几乎满溢的祈求。

张舒淼缓缓吐出口气,“佳音,妈不能走,这是我的第二次婚姻,我不想又一次称为失败者,不希望有朝一日独自面对万年,你周叔叔虽然偶尔脾气差了点,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好的。”

这番话让另外三个旁观者都僵在当场。

陈佳音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眼泪就跟决堤一样的涌出来,“就为了你的婚姻所以我必须忍着?”

屋子里暖气很足,大家都没穿外套,陈佳音突然一把拽下衣服领子,指尖剧烈颤抖的指着自己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睁大眼看清楚,这些杰作都是那个衣冠禽兽干的,他想要咱们母女共侍一夫你还觉得他是好的?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是多么容易才逃出来?那个房子在我眼里就是个地狱你明白吗?而我已经在那因为你所谓的婚姻整整住了五年。”

她抬手转而又利落的拂掉浑身僵硬张舒淼脸上的墨镜,狭长的双眼虽然有了年岁的痕迹,但还是极美极艳的,如果没有那片青紫的话。

陈佳音看着这张曾经那么温暖的脸,几乎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你再看看你自己,顶着这么张几乎不能见人的脸你还觉得他好?你告诉我他到底好在哪?妈,你告诉我啊!”

张舒淼始终低着头,脸色白的不像话,双眼空洞的仿佛没有灵魂,过了很久她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存折递过去,“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你拿着,节省点够你用到成人。”又指着地上的行李袋,“你的衣服我都给你带过来的,有缺的自己再去买。”

说完将存折塞到陈佳音手中,顺便拿过那副墨镜重新戴上,转身就要走,她不选择带着陈佳音离开,也不选择将陈佳音留下,而是直接放弃了这个女儿。

陈佳音把存折一扔猛地拉住她拦住对方的去路,脸上露出极度悲伤又害怕的表情,“妈,你什么意思啊?你为什么给我钱?”

张舒淼透过黑色的墨镜看着眼前失态到陌生的女儿,“佳音啊,对不起,妈的能力就到这了,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离开吧,妈不逼你,离得远远的也好,但妈不能走,你弟弟还小,他需要我,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不能把他毁了。”

说完将陈佳音紧紧拽着她衣袖的手一寸寸拂了下去,四十好几的女人竟然没勇气再抬头看自己的女儿一眼。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跑了出去,跑出很远还能听见身后极度绝望的嘶喊质问:“可我是你的女儿啊,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现在又不要我?”

陈佳音脱力般跌倒在地上,缓缓趴伏了下去,有轻声的啜泣演变成嚎啕大哭,双手握拳崩溃的死死敲击着地面,她恨不负责任的张舒淼,恨那个早逝的父亲,恨才三岁的弟弟,恨魔鬼一样纠缠她这么多年的继父,更恨她自己这连垃圾都不如的命运。

谁都没想到迎来的会是这样的一幕,何守司过了很久才动了动自己僵直的双腿,然后麻木的朝陈佳音走去,蹲在她面前一下下轻力的拍抚着她的背,他不知道现在能说什么,因为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袁植紧紧握着何笙冰冷的手,小姑娘整个人都在发颤,张舒淼奔出去那一刻,他有听见何笙小声自语了一句:“佳音原来和我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不被需要,对于别人是种负担,最终面临被抛弃的命运。

他转身勾住何笙的脖子将人搂进怀里,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脑勺,白着脸喃喃道:“不怕不怕,咱们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开始年假正式结束!啊啊啊啊!更忙了,每天的稿子都会扔存稿箱。ps:本打算明天按照惯例停更休息一天的,但见大家很多等挺急,所以会照常放一章上来,但字数不会很多,大家见谅哈!同志们看文愉快!^_^

chapter 36

这次不比白天,打击明显更大;陈佳音停止哭泣的时候整张脸浮肿的几乎不能看;她很沉默;沉默到连搭话似乎都没力气。

另外几人也失了语言能力,仿佛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安慰与交代。

夜深的时候吴婶来了电话,袁植从屋外接完电话进来,陈佳音终于开了口;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们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我留下来!”何笙道。

陈佳音摇头,“我想一个人呆着,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可看她样子明显不像没事的模样,何笙蹙眉没动,何守司看了一圈,突然拽了袁植一把,连带何笙也拉了出去。

小宾馆的隔音设备不好,刚才这么一通闹估计整个楼层都听见了,几人下楼的时候能感觉到经过的人投来的好奇视线。

又一个妇人偷偷看过来的时候,何守司忍无可忍恶狠狠的回瞪过去,“看屁看,没见过人吵架啊!”

对方吓了一跳,随即骂骂咧咧加快脚步走了。

袁植皱了下眉。

三人一块到了外面,旁边有间小商店,何守司买了包烟和火机出来,拆开后利落的叼嘴上点火,又将香烟递给袁植,袁植跟着抽上一根,自从与何笙关系缓解之后他似乎很久没抽烟了。

何笙对这一行为是持反对态度的,但今天什么都没说,有个东西让人麻醉也是好事。

他们并排站在商铺屋檐下,天气冷,这个点也没什么客人,店老板见了也就没管。

何守司看着前面马路上不断过往的车辆和行人,眼神十分的迷茫,好半晌才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以为都是新闻放放的,不发生在身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而现在发生了又……”

他狠狠踢了下水泥地,“好操蛋!”

何守司被保护的太好,家底虽然无法和袁家相比,但也绝对够他挥霍一辈子的,又有一个父母恩爱亲情健全的家庭,这样的孩子是被上苍眷顾的,他和袁植相识这么多年,只知道他和袁崇阳感情淡薄疏离,细节问题什么都不清楚,至于何笙就更不了解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黑暗,以至于看到人性丑恶的一面显得更加无法接受和理解,同时对主人公的同情和怜悯也趁指数上升。

而袁植和何笙,他们和陈佳音没有多大区别,见了这番情景就仿佛被自打嘴巴一样,这种疼痛犹如被生生撕裂般难以忍受,不愿面对的过去以一种不可逃避的方式在眼前又一次上演,所以何笙才会浑身颤抖,才会白着脸说出那句话。

一支烟燃尽的时候,何守司突然道:“你们走吧,我留下,幸好明天周日还能休息一天再上课。”

他把香烟和火机塞进口袋,何笙直直的看着他,毫无转圜余地道:“不行,就留你们两个不行。”

何守司皱眉,“干嘛不行?小何笙,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你们又不熟,平时交集也不多,没理由让你留下。”顿了顿,她有些迷茫的补充道:“而且这个时候她可能并不会想要让人陪着。”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习惯,最狼狈的时候宁愿自己一个人呆着,也不愿把这一面随意暴露在人前,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每个人都会有。

“那你的意思是留她一个人?”何守司忍不住提高音量,不赞同的瞪着她。

袁植看了他一眼,淡道:“问问那房间隔壁有没有空的,直接开两间就是了,只是这边的环境太差,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当时不该挑路近的。”

何守司还是不太满意,这么看来岂不是那房间依旧只有陈佳音一个人?在他的概念中朋友有困难就该在旁边亲自陪着,因为那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

回到宾馆问了楼下的柜台,碰巧隔壁房间有人退房,于是等着客房部做完打扫后三人住了进去。

袁植给家里去电话告知一声,吴婶对他们俩的夜不归宿很有意见,尤其何笙还是个小姑娘,名誉是很重要的事,不可避免的袁植又挨了一顿训,只能保证下不为例。

何守司神经兮兮的时不时贴墙去听动静,叨叨着:“哎哎,那边怎么没声音?不会那个什么什么了吧?”

说完觉得越想越有可能,急的在原地转圈圈,袁植狐疑的看了他一会,突然道:“你什么时候对陈佳音这么上心了?”

坐一旁发呆的何笙也抬头看他,讷讷的跟了句:“我也觉得。”

何守司干咳一声,“没有啊,只是觉得她挺惨的,和往日话唠似得模样差太多,一时不适应而已。”

仔细想来他还是更喜欢见到那个活力四射的陈佳音,不管怎么斗嘴都一副战无不胜的模样,仿佛有耗不光的精力,不像今天,整个人都垮了,好像不管什么对她来说都变得无关紧要。

他是同情她的遭遇的,换个人同样也会崩溃,但他还是希望能把以前的那个陈佳音找回来。

何守司又呆了会终于忍不住跑陈佳音那边去了,很快隔墙听见了他模糊不清的叫嚷声,而应答的声音几乎没有,不知是没出声还是声音太小没听清。

何笙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明显也有些坐不住,袁植看了她几眼,道:“你还是好好留在这别去。”

“为什么?”

“因为你一踏进那屋子面团就会消音,而你又不会说话,气氛会变安静也会尴尬。”他顿了顿突然指着墙壁,“仔细听好像有陈佳音的声音了。”

很小很小,细细弱弱,不仔细的话根本就注意不到。

袁植又道:“说不定让面团留在那是好事,吵闹一些也就顾不上去想别的了,或者把人炒烦了,再发通火就好了。”

这些话说的不无道理,何笙无从反驳。

这一晚,两个房间,四个孩子,怀抱着对人生的控诉与哀怨枯坐到天明,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等待他们的只会比现在更痛苦。

chapter 37

欣慰的是陈佳音比想象中要坚强,第二天依旧不怎么说话;但也没表现出格外的消沉;当然生活残酷的也没给予他们足够消沉的时间。

陈佳音要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一个住处;安排好自己的生活,这个世界在措不及防中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又催熟了几分。

房子没那么好找,对于几个并没什么经验的学生更是难上加难,奔波一天后在离学校较远的一个旧小区找到了一套房子;房东是对年迈和善的夫妻。

标准的单身公寓;环境不怎么好,何守司看着不知道是什么年代锈迹斑驳的冰箱皱眉,“这还不如刚才那家呢!”

好的东西都是有金钱堆积的,陈佳音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继续打扫屋子,她没那么多钱,她还要过日子,还想上大学,她不但要节约,甚至要想办法赚钱,而这种对现实的无奈是何守司这样的公子哥所无法体会的。

将近一周后新生活算正式走上了轨道,陈佳音瘦了很多,伤痕累累的身躯已然恢复,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眼里少了光亮,她没提起过她的母亲,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一次都没有。

何笙来例假了,终于是大姑娘了,长到这个年纪碰到这事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教科书上也曾涉及过这一生理现象,因此看着内裤上那片陌生的血渍,她虽然慌张但也不至于茫然失措。

用卫生纸折叠着垫在裤子上,随后起身匆匆跑了出去,吴婶端着汤碗出来看见,“哎,这都吃饭了去哪呀?”

遥遥的传来她的回声:“我买个东西。”

袁植从楼上下来看向吴婶,“她去买什么?”

“不知道。”

路口有家小超市,何笙愣头愣脑的跑到卖卫生纸的货架,花花绿绿的包装袋看的她眼花,最后按着电视上广告常播放的买了几包,小姑娘第一次买这种私密的生活用品,感觉格外的羞耻和丢人,条码扫射产生的机械声让她心里一揪一揪的,付钱的时候也是低低的埋着头,恨不得塞进衣服里。

“麻烦给我布的购物袋。”

“那个另加20元。”

“好。”

出了店门,何笙将购物袋扭成一团抱在怀里往家走,直到这时才算真正舒了口气。

快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遇见了不知从哪鬼混回来的何守司,这人最近神出鬼没的放学一回家就没影,也不怎么缠着袁植玩了,今天真是难得,回来这么早。

“小何笙,怀里抱的是啥?”他手指头勾着钥匙一甩一甩的,目光好奇的锁在她的购物袋上。

“没什么。”

“给我看看。”

何笙皱眉,“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既然没什么特别的那就给我看啊!”他开始往何笙那看过去,脸上笑的不怀好意,怪声怪气道:“小何笙乖乖给我,不然哥哥我就要抢了。”

意识到了对方的难缠,何笙感觉后背都开始渗汗,紧了紧手上的东西,往后退了步,随即嘴巴一抿突然埋头就往旁边冲去。

何守司眼疾手快的拦住她,笑嘻嘻的拽住那购物袋就往外拉,“你这小孩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不给我看呀,你真是越来越不老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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