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百无聊赖的看着周边不断经过的行人,将近半小时后手机响了,掏出来瞅了眼,接通。
对方率先开口:“在哪呢?”
“前面出口坐着呢!”
“成,马上到。”
重新把手机揣进口袋,又过了几分钟,前方走来一个推着行李箱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下巴泛着青黑,神色格外沧桑。
袁植笑道:“呦,够颓废的呀!”
顾威摸了摸下巴,“是有点扎手,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得,一天到晚躲办公室就行。”
“你懂个屁,我那才叫真累。”
“拉倒吧你!”
两人互相挤兑着往外走。
和顾威能交好是谁都想不到的事,他每年都会去看袁舒云,这事袁植是知道的,但也仅是知道而已,并没有其他特别的表示。
直到何笙出车祸死亡,那些面目全非的遗物被送回来的时候,袁植突然觉得天都塌了,那个乖巧的小孩,在措不及防下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了他。
没人能体会他的痛苦,那时的袁植与其说活着,还不如死了。
自从得到消息到现在三年过去了,这人一滴眼泪都没掉,背后不知道,至少人前从来没有,他也没再提过何笙这两个字,以最快的速度从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搬了出来,何笙是有墓碑的,他却一次都没去过,包括送葬那天也没有。
袁植的生活照常继续着,除了何笙走的头一年他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以及常常开车去事发地一圈圈的绕圈之外,似乎何笙的离开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
那时陪在袁植身边的人有何守司,也有顾威,年少时本是敌对的两个人,在那样的境遇下突然变得亲近起来。
他是同情袁植的,相比袁舒云,何笙走的更冤枉,甚至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两年前袁植碰见了林珂,那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意外又突然的让他重新开了口,谁都不知道原因,尽管这样的状况对于袁植而言没有坏处,何守司却接受不了,那个本该是何笙的位置,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了被代替的人,袁植没哭,何守司那天却哭了。
然后便是现在,眼前风姿俊朗的男人已经是顶尖上的人,没人可以想象他付出了多少,那是太多人所无法企及的艰苦。
出了大门上车,袁植一踩油门滑出去,“这次打算呆多久?”
“不好说,这两年估计不会再出国。”他撸了把头发,疲惫的闭了闭眼,“何守司过段时间也打算回来了。”
“切,才半年就打算回来了?”袁植打了个转,嘴角含笑道:“呆不了几天的主。”
顾威斜眼看他,“那你也差不多点,懂不懂低调?你也别太膈应那孩子。”
何守司同志到现在依旧无法接受林珂,袁植又恶意的在他面前表现的跟人格外亲热,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心态,明明都知道原因,却偏偏不去刻意避免。
以至于何守司实在受不了跑去国外避嫌,人生地不熟,加上外文一般,能呆上半年也算不错。
袁植对于他的建议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后也没再发表意见。
当天顾威因为舟车劳顿回家后直接关机睡大觉,因此也没搞那些个什么聚会。
正式几个人聚一块是何守司回来的那天,这小子比预期回来的要早,闹闹腾腾的双脚一落地便挨个打了电话。
顾威踏着点走进包厢,里面的人都是近几年熟识的,除了袁植,他将喊麦的何守司给拽了下来,“袁植那小子呢?”
何守司不耐烦的打掉他的手,“我懒得叫他!”
“你活腻歪了,小心他揍你。”
“切,我怕他?”何守司不以为意的嚷嚷了句。
又过了近一小时,包厢门又开了,进来的是笑的跟朵花似的张鑫,何守司一拍膝盖,端起两酒杯走过去,“呦,你来的可……”
后半句话硬生生被后来的一个人给堵了,何守司低骂了句闷闷的又坐回去,张鑫嘿嘿笑着也不顾这两人的暗波汹涌凑到顾威那边去玩骰子。
袁植脱了外套走到何守司旁边,踹了他一脚,凉凉的说了句:“不知道给酒呢?”
何守司看都没看他一眼,将自己喝过的那杯往上一递,袁植接过丝毫不嫌弃的喝了口,又还给他,随后俯身凑到他耳边道:“面团,别扭半年也差不多了,太幼稚显得很没品知道吗?”
“操!”何守司直接蹿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就要和人干架,可一对上袁植含笑妖媚的双眸,又突然下不去手,手指着他鼻子狠狠道:“老子也算栽你手上了,你可以别惹我,不然我照样不理你。”
“成成。”袁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尽量呗!”
可是这天没多久袁植又一个电话把林珂给招来了,自这人一进门何守司便沉了脸,好在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自顾自的饮酒,这半年顾威给他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按着理智上面分析袁植开第二春是再当然不过的,他也没想过袁植要为何笙守身到老,他要找林珂,成啊,找就找呗!
可这人在对林珂的态度上跟以前对何笙的如出一辙,就这一点他一直找不到两者间的平衡点,林珂不是何笙,可袁植看林珂的那眼神常常好像是看着何笙,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中的那种感觉,说来很荒唐,可他就是觉得袁植把林珂当何笙看了,可是这两人能相提并论的吗?
顾威这时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句:“喂,把持啊把持!”
“知道。”何守司又灌了杯酒。
林珂以前见过何守司几次,对方的不善她自然能够感觉到,因此每每看见这人她都觉得有些害怕和拘谨,好在每当这时候袁植都会变得格外温柔,那种几乎能滴出水来的温柔劲是往日很难见到的。
袁植细细的问着林珂最近的功课还有打工情况,偶尔帮她理一下耳畔的长发,何守司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小声对顾威道:“他就这么喜欢这女人?怎么感觉比喜欢何笙还喜欢呢?”
顾威皱眉,“这话你别在他面前说。”
“明白。”虽然他偶尔会气的失去理智,可就算再暴躁他也不敢在这人面前提何笙。
因为没人提过,所以都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他自然也不会冒险。
聚会结束时已经很晚,学校的宿舍早就关了门,袁植带着林珂往外走,边道:“今天睡我那,明天送你过去。”
一旁的何守司冷哼了声,袁植淡淡瞟了他一眼,“得鼻炎记得提早去医院。”
何守司看他一眼,更加用力的哼了声。
顾威挺无语的看着他们,随后道:“对了,明天我要出差一趟,大概一周后回来,你们这段时间就别打我电话了。”
“够忙的呀,顾医生。”何守司调侃着道:“捎我一程呗,我也不想再这鬼地方呆着,跟着你出去混混。”
“等你能拿刀的时候再说。”
“操,你以为你会剖肚子了不起?”
顾威淡定的接了句:“我还能剖你脑壳。”
“操!”
等两人勾肩搭背着走远,袁植将车钥匙递到林珂面前,“今天还是你开。”
“好!”
袁植现在住的是套复式公寓,坐落在本市的黄金地段,可谓价值不菲。
这套公寓里有给林珂专门准备的客房,她以前也住过几次,但也只是单纯的睡一觉而已,别无其他,然而说出去又有谁信?
“洗洗睡吧!”进门后袁植扔下这么一句回了卧室。
对于袁植的做法别说何守司,就连林珂自己都不明白,这个出色妖艳的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把自己留在身边,喜欢吗?这两字连她自己都不信,那又是为了什么?
她想不通,但近段时间却依旧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想,理智往往控制不了情绪,她想,在袁植日复一日忽冷忽远的关怀下,她似乎已经爱上了这个罂粟般的男人。
爱上袁植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想要忘记他却是比死还难。
袁植回房后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一个高脚杯,随后走去阳台,那里有个秋千椅,雕花长形,已经不是那半个鸡蛋。
他盘腿坐到上面,打开酒瓶仰头灌了几大口后,才倒到杯里缓慢啜饮起来,同时从口袋掏出一包烟,一支接一支的抽。
酒和烟随着夜深变得越发重要,可以干扰敏感的神经尖端,让他沉沉的进入混沌状态。
这几年他失眠的厉害,刚开始是不敢睡,后来是不想睡,安眠药开头还有些作用,之后估计本身有了抗体,没了多大效果,现在想想还是酒好,醉不了就接着喝,总有醉倒的时候,真好!
chapter 62
廖时很忙,照顾医馆的同时也会受市医院邀请做中医专家门诊;往往一去就是好几天。
每到这个时候医馆就会变得格外清闲;连抓药的人都少很多。
瑶瑶很无聊的趴在柜台上;“还是廖医生在的好,忙点时间也过的快。”
何笙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边捏着棉球,现在已经开始捏两个了;这也间接表明左手又恢复了些许;为此这两天她格外高兴。
“廖医生傍晚就回来了,明天有你忙的。”
廖时每次离开后回来的头天都是最忙的时候,很多次忙的连中饭都没得吃。
瑶瑶挑眉看着何笙,好奇道:“你们两不是谈恋爱呢吗?怎么还是廖医生廖医生的叫?”
“不然叫什么?”
“很简单啊!”她举起几根手指,“廖时,阿时,小时,不都可以叫的?”
何笙听得头皮发麻,“算了吧,还是廖医生好听。”
“你傻呀!”瑶瑶挺受不了的蹲到她面前,“你俩要以后结婚难道你叫自个老公还廖医生廖医生的叫?多别扭?”
“可你说的那些称呼也很别扭。”
“说你傻还不信,这是情趣,昵称,懂不懂?”瑶瑶将刚才的几个称呼又重复了遍,撞撞她,“哎,快挑一个,到时你叫廖医生看看,保准他高兴。”
何笙不怎么确定的看着她,“不可能吧!”
“试试呗!”她又拿胳膊撞何笙,笑的贼兮兮的,“快点。”
何笙回想了下,最后别别扭扭的道:“那廖时吧,还是这个好!”
“好嘞!”瑶瑶十分兴奋的拍着她的肩,“加油,祝你成功,虽然添了个姓,但总是后缀为医生的好。”
廖时临近下班时间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把何笙叫进办公室开口第一句便是:“这两天有好好吃饭吗?捏棉球有没有偷懒?”
“哎,我哪可能偷懒!”何笙被他这两问问的挺郁闷,“我下午还捏了。”
“真的?”廖时笑了笑,“难得这么乖呀!”
“我从来没偷过懒。”何笙小声嘟囔了句。
廖时将办公包放到一边,疲惫的揉了揉脖子,随后伸手放在办公桌上,五指纤长漂亮。
“过来捏捏我的手看看。”
何笙坐到他对面,将左手放到他的手掌上,用力捏了捏。
“再加点劲。”
何笙便咬牙又捏了捏,他道:“最大力了吗?”
“嗯!”
“还得继续努力。”
“好。”
廖时反手抓住她的绕过去,“走吧,回家,今天得多买点东西,家里有客人来。”
何笙在这住的几年一次都没碰到过他家来客,这时不免惊讶道:“谁?你父母吗?”
“不是,以前的一个学弟。”
两人按着平时的节奏回了家,唯一的区别仅是廖时手上多了几个装菜的塑料袋。
厨房里何笙蹲地上摘芹菜叶,时不时看眼廖时清俊的背影,好半晌她犹豫着唤了声:“廖医生。”
“嗯?”
“你看我以后一直叫你廖医生成不成?”
廖时洗了下锅,重新热油炒菜,“怎么突然这么问?”
“今天有人跟我说不该一直叫你廖医生。”
“嗯,然后呢?”
“没然后了。”
廖时笑了笑,依旧背对着她道:“那你换个其他称呼看看,其实一直廖医生的叫我也觉得不合适,太生疏了。”
“啊!”何笙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我叫你廖时?”
“连名带姓也不好啊!”廖时感叹的说了句。
何笙立马反驳,“你不也一直连名带姓叫我呢!”
廖时将火关小后转过身,擦着手,目光紧紧锁着对面缩成一团的人,唤道:“阿笙!”随后在何笙惊愕的目光下微微挑眉,“我以后就这么叫你,怎么样?”
阿笙,阿笙,不过是个姓氏问题,距离却仿佛拉近不少,何笙吞了下口水,抬手搓了搓手胳膊,老实道:“有些不习惯!”
廖时轻笑了下,“人总有个适应过程不是?你也叫我一声看看。”
该怎么叫?何笙被他看得挺不好意思,不免抬手摸脸,小声道:“阿……阿时,行不行?”
“行!”廖时关了火也没顾着将菜装盘,直接走过去蹲到何笙对面,将地上的芹菜叶拢了拢,接着直直的望进何笙眼底,“再叫我一声。”
对方直白的目光让何笙觉得有些压迫感,忍不住想往后退,却被廖时伸手搂住了,他近乎诱惑般的又说了遍:“乖,再叫我一声。”
于是何笙磕磕绊绊的又叫了声:“阿时!”
下一秒她看见廖时眼中有什么弥漫开来,带着温和浅淡的暖意,犹如天边盛开的烟火,漂亮璀璨到不可思议。
“我喜欢听你这么叫。”他低声说了句。
何笙尴尬的笑了笑,“那我以后多叫叫。”
“好!”他放开何笙的腰,转而抚上她的脸,随后近乎情不自禁般凑过去,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气氛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暧昧,何笙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反应,廖时的手机这时响了。
他拿出来瞅了眼,拒听候重新放回口袋,站起身对何笙道:“客人到了,我去村口接一下,马上回来。”
何笙揪着芹菜叶点头,“好。”
他们住的地方离村口不远,廖时出门往外走,没多久遥遥望见小路尽头的白桦树下站着一个灰色身影,背着个双肩包,脚闲闲的踢着地上石子,一脸漫不经心。
廖时走近,笑着唤了声:“顾威!”
顾威快速转头看他,啧了声,“廖医生这速度不行呀!”说着走过来往他肩上捶了拳。
“是你耐心不行。”他侧了下头,“走!”
乡间小道于顾威而言是陌生的,但是泥土的清香和温和的柔风让他感觉很好。
从旁揪了跟狗尾巴草拿手上一甩一甩,边调侃道:“怪不得你都不入世,这边虽然交通不方便了些,不过空气环境太好了,跟我那天天吸粉尘的日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廖时双手揣在口袋里,笑道:“那你给我来打下手吧,我乐意之至。”
“免了,没那个闲工夫,过几天又要参加一个座谈会麻烦死了。”
“那是对你能力的证明,好事。”
说着已经到院门口,顾威将杂草一扔,抬头四顾,“就这?地方挺大呀!”
“进去吧!”
“你一个人住?”
“不是。”
顾威意外挑眉,“还有谁?男的女的?”
廖时笑了下,没说话,径自走进院门。
院中间蹲了个人,衣袖卷到手肘处,低眉顺眼格外专注的洗着东西。
顾威跟在他身后自然也见到了,他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居然也会金屋藏娇?”
不大的声响引起了何笙的注意,她抬头望过来,清澈的目光滑过廖时后转到顾威身上,然后瞬间凝滞,连带时间都变得坚硬迟缓起来。
她慌乱起身,脚带到水盆掀翻在地,金属的摩擦声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突兀。
带着菜叶的水洒了一地,连带她的脚背都泼湿不少,廖时已经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面色难看的人,轻声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何笙快速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明显的害怕,“那个人……就是你朋友?”
“嗯。”廖时迟疑着点头,“你们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
何笙深深的低着脑袋,双手紧紧搅在一块微微发颤。
廖时细细看了她几秒,转头望向停下脚步发愣的顾威,对方脸上也没了刚才的云淡风轻,投过来的视线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和疑惑,好半晌,他才犹豫着迈开脚步。
直到走到这两人面前,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廖时,又看了看垂头一副逃避状的何笙,声音僵硬的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你们……一直住一块?你没死?”
何笙没说话,只是窝囊的移动身子牢牢躲在廖时身后,双手带颤的拽着他的衣服,她恐惧,害怕触及那些原以为已经离的很远,远到仿佛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东西。
这人出现的太突然,没有丝毫的缓冲和心理准备,用着连拒绝不能有的决绝站在了她面前,她仿佛又嗅到了出车祸那会的汽油味,还有医院的消毒水味,以及找不到袁植的绝望。
廖时反手安慰的拍了拍她,压下心底不受控制的翻腾,他明白,平静的生活就要被打破,世上的事真是太多巧合,他蹙眉道:“为什么说何笙死了?”
顾威喘了口气,摇头,“可能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误会了。”
廖时思忖半晌,“算了,有话等会说吧,我们先吃饭。”
吃饭时何笙对于顾威到来的冲击已经缓了过来,虽然神情闪烁仿佛依旧很难面对,但至少也不会再干出方才类似落荒而逃的蠢事。
桌上都是简单的家常菜,这时谁都没心思真正用饭,何笙更是盯着饭碗只知道啃白饭了,廖时瞟她几眼,抬手在她后脑勺摸了摸,“嘴巴不淡吗?自己夹菜吃!”
何笙听话的捡了个蘑菇扔进嘴里,然后又不动了,廖时蹙眉,“再不好好吃饭明天就捏一小时棉球。”
何笙终于抬起头,巴巴的瞅着他,廖时不为所动,“快吃!”
她愣了几秒后闷不吭声真的好好吃起来,而且还胃口极好的吃了两大碗,廖时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抽了一旁的纸巾体贴的给她擦了擦嘴。
两人融洽又旁若无人的相处让顾威的眉心拧的越发厉害了。作者有话要说:朋友的文大家也可去看看:新坑,最迟下周一开,现已开放文案,可收藏:ps:the rose 很不错,今天循环一天了,大家还有没有类似慢节奏的抒情歌推荐啊!!!!两人重逢在后天,后天更64章的同时65防盗章也会替换为正文,也可以算是双更了哈!o(n_n)o~
chapter 63
饭后廖时端着碗盘先出去,理解的给他们留下单独谈话的时间。
室内很安静;一时谁都没开口;想问的东西太多;可等到真正能问的时候发现能说的其实又很少,尤其现在有了太多的变数。
何笙坐椅子上用心按摩着左手,看着五指被动的不断弯曲而出神。
“这几年一直住在这吗?”顾威打破沉默,“一直和廖时住一块?”
廖时是他学长;他们一个专注西医一个偏好中医;在各自领悟都有很好的发展,平时也会常常交流新的治疗技术,所以交情十分不错。
“嗯。”
“过的还好吗?”
“挺好,他很照顾我。”
“你为什么不回去?”有那么一瞬间顾威开始有些怨恨何笙起来,她并不是行动不便而被迫留在这个地方,相反过的很顺意,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回到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地方,她知道不知道有什么人为此绝望?
何笙抿嘴,表情因着回忆而染上了浅浅的悲伤,“我回去过。”
顾威一愣,随即震惊的瞪大眼。
何笙依旧盯着自己的手指,声音平平,“只是以前住的地方都没人了。”
是的,袁植在得知何笙去世这个消息后便搬离了那个地方,所以那边没人。
“我不知道应该去哪找他,电话也打不通,家里也没人,只能再回到这里。”
所以不是何笙的问题,可袁植也没错,到底是什么地方错了?
“他不是故意搬走的。”顾威抹了把脸,“那会大家都以为你去世了,袁植的状态也不好,所以换了住处,第一年袁植就没开口说一句话,简直就跟傻子一样。”
何笙指尖一颤,看向他,“去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车祸后很快送来了你的遗物和死亡证明,所以我们一直以为你不在了。”
原来在她以为自己的世界不会再有袁植的时候,对方也已然将她摒除在外,这样……也挺好的。
何笙点着头,涩然道:“他当时应该很难过,幸好缓过来了。”
至于死亡证明这种东西,想来也该是袁重阳所为,这男人该是多讨厌她才能使出这样的手段?好在现在和他们的生活再不会有交集,袁植应该也能过的轻松很多。
顾威想那何止是难过,根本就是比死亡更难以接受的绝望,“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现在?何笙有片刻的失神,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改变很多事情,她不想改变现状,生活太累,每次的变故都让人筋疲力尽,想来袁植也该是这样,那个曾经美好独属于她的少年过的太辛苦。
她笑了笑,那种瞬间即逝的笑容,明明很平静,却悲伤的仿佛要被埋在泥土里给窒息一样。
“袁植的现状呢?”
袁植……现在的袁植身边有了一个林珂,他已经重活过来,事业感情都算风生水起,前两天何守司还怀疑过袁植对林珂可能比对眼前这个安静的女人还上心,而这一现实他又该怎么说出口?
他知道何笙对袁植的影响颇大,就算是现在依旧如此,只是有了一个前提之后这个影响会不会大打折扣?
袁植会做何选择?他有没有可能两难?
举棋不定中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准备回去吗?”
何笙几乎不做犹豫的摇头,“不了,廖时在这!”
从顾威无法回答那个问题开始,何笙就明白,结局已经敲定,没有再去改变的必要。
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因为廖时在这,廖时不是别人,是陪着她度过人生中最艰难的那个人,是帮助她让她过上平静日子的人,现在还是她的恋人,照顾她,关心她,细致入微,关怀备至,是她不能随意抛弃随意辜负的人,自答应和廖时在一起,她未来的一切构想都是以这个人为前提,再没有过别人,包括袁植。
顾威第二天便走了,而廖时只问了何笙一个问题,“准备回去吗?”
他没忘记最初那会何笙对家的渴望,那里的人和事让她挂念了整整一年,后来却因着误会没有回去,而现在有了机会,她走不走?
这日的天气不是很好,低压的云层给人十足压抑的感觉。
廖时站在水槽前在洗手,满满的泡沫洗的格外仔细。
何笙拿着毛巾站在一边,耳畔是细细的水声,她偷眼看廖时,对方面无表情。
她抿了抿嘴,好久才低低的说:“我不走!”
“以后呢?”
“也不走!”
“如果再有三年前的人来找你呢?”廖时关了水龙头转过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这次不等她回答,径自道:“你也不许跟他们走,行吗?能做到吗?”
何笙把毛巾递给他,半晌后点头,“能。”
廖时接过毛巾直接扔到地上,转而把何笙拽进怀里狠狠抱住了。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就算何笙已经有过保证他也不觉得舒坦,说不上来原因的担心,或者是恐惧,他怕他会抓不住何笙,对方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时候突然消失。
廖时不是个轻易将情绪外露的人,同时也不是个容易交心的人,前二十几年来他没把什么人放上心过,何笙是唯一的一个,这取决于两人长期相处下来的成果,也因此于他而言显得格外难得,他不认为有一天如果没了何笙,他还能找到一个让自己这么上心,以至于只是想象她离开都感到恐惧的人。
关于这些他自己有这个觉悟,而顾威也多少有些了解,因此关于找到何笙这一消息在是否告知袁植上变得更加纠结,因为消息一暴露不可避免或多或少的会伤害到这个男人。
分开了三年的何笙和袁植都有各自的顾虑,太多的牵绊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化。
当不知道吗?顾威做不到,可把一切都说出来吗?他们所要承担的后果会是什么?
因着这事烦躁几天后,顾威觉得不该只有他被这么摧残,所以某天艳阳高照的日子他把何守司给叫到了一间茶社。
这么多年过去何守司依旧是那个静不下心的人,所以被带到茶社的他觉得挺郁闷,想他何大少夜店泡吧嗨歌跳舞什么不玩?可他妈就是没端端正正喝过这些个文人玩的茶。
两人面对面坐在榻榻米上,窗外暖扑扑的阳光落了他们一身,何守司拨弄着面前的小陶瓷杯,兴味淡淡。
“都坐好几分钟了,你他妈到底什么事给个痛快,我还得回去睡觉呢!”他睡觉都凌晨了,距离现在都没过五小时,累的慌。
顾威看了眼他眼底显见的青黑,意外的沉默着,很久才皱眉问了句:“你对何笙那事怎么看?”
“大早上说这没意思啊!”他抓了抓头发,“都多少年过去了还问这问题,你要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说完,站起身。
顾威没拦他,低声道:“何笙没死。”
何守司脚步一顿,随即转身看个疯子似的瞪着他,口气极差的吼了声:“你脑子进水了吧?少他妈开这种玩笑。”
顾威平静的和他对视着,“没开玩笑,真的,我见到她了!”
何守司萎靡的神色以可见的速度精神了起来,他缓慢的睁大眼,随后回身再次跳上榻榻米,激动道:“真的?你在哪看见她的?怎么没跟着一块回来呢?她现在怎么样啊?”
光线下细小的浮尘因着他的动作游荡的更迅速。
顾威端起杯子抿了口水,“就我出差那地,离这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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