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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炎哇的大哭出声,疯狂的扑向钟菱,亏得钟凯早有准备,蒋炎的拳头全落在他的身上。

“钟菱,你赔我女儿,你赔我女儿。”蒋炎跌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发泄着。

钟菱面无表情地站立一边,心中五味陈杂。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浑厚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钟菱转过身,首先看到的是小钟蕾得意扬扬地跨坐在钟德福的脖子上,笑眯眯的揪着他花白的头发,嘴里还叼着一支棒棒糖。

“夏扬哥哥,哥哥,你们怎么浑身湿漉漉的?”她天真无邪地说:“妈妈你怎么哭了?姐姐怎么也哭了?”

钟菱脸上一片湿热,伸手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蒋炎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女儿:“乖女儿,我的乖女儿,吓死妈妈了。”

钟菱松口气,脚一软,夏扬适时搀扶了她一把,眼里透出丝坏笑:“我不介意把肩膀借你靠一下。”

钟菱懒得和他计较。

钟德福何等样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发生了何事,忙给民警打招呼:“一场误会,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白忙活了。”

“没关系,最主要是孩子没事。”

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民警同志,钟德福眼神凌厉地扫向蒋炎,她没事人一样地牵起钟蕾的小手,把傲慢的背影留给其他人。

“爸,你带蕾蕾去买东西,怎么不告诉我们一下呢。”钟菱半是埋怨半是后怕地说。

钟德福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告诉女儿,是他故意制造机会让钟菱和夏扬单独相处的。本来很快就回来的,可蕾蕾看到电动摇椅兴奋的不得了,怎么都不肯走,只能让她玩了几次,没想会把你们急成这样。

“也是我们粗心,早该想到是您带走了蕾蕾。”夏扬嘴角泄露一丝若有若无地笑。

钟菱皱着眉头问:“那蕾蕾的帽子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她不小心掉的吧,我没有特别留意。”

钟菱低低地“哦”了声。

“让你们担心了。”钟德福握了握她的手,钟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个的脖子。

“蒋炎她……也是因为关心蕾蕾,你别怪她。”

钟菱语气有些轻慢:“我有资格怪她吗?”

钟德福语塞,夏扬适时地打了个喷嚏,立刻令尴尬的话题巧妙转移。

钟菱扔了一包纸巾过去。

夏扬嬉笑接过:“谢了。”

钟德福看在眼里,深深一笑,脸上的皱纹都一条条地显现出来。

经早上这么一闹腾,钟菱也没有心思再待下去,吃过午饭不久,她就向父亲告辞。

钟德福眼神一黯:“有急事?吃了晚饭再走吧。”

钟菱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让维明送你。”

钟菱想起坐长途车的生不如死,稍稍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她把替换的衣物胡乱丢进旅行袋,出神想了一会,从书桌最底下一个抽屉,抽出一本薄薄的相册,塞到两件衣服中间,拉上拉链,提着旅行袋走出卧房。

刘维明恭敬站立一旁:“大小姐。”

钟菱没有看他,含糊的“嗯”了一声。

“大小姐,可以走了吗?”刘维明自然而然地拿过她手中的行李。

“走吧,”钟菱转过头,“爸,我走了。”

“嗯。”钟德福假意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读报,随便挥了挥手。

刘维明让钟菱先上车,他把旅行袋提到后备厢放好。

钟菱打开车门愣了一下:“你俩也一起走?”

钟凯轻抿着嘴:“嗯,我回公司。”

“有顺风车为什么不搭?”夏扬挑了挑眉,满面笑容。

钟菱无所谓地耸耸肩,车开没多久就开始犯困。她一路瞌睡着回去,把早起的损失兼惊吓全补了回来。

车刚进市区,钟凯就戴上了墨镜。

钟菱扬着嘴角说:“你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啊,还学艺人耍酷。”

一车的人齐刷刷回头看她。

“你们这是干吗?”钟菱瞪大眼睛问。

夏扬轻叹口气:“我说你姐姐是外星人吧。”

钟凯缩了缩脖子:“姐你还是回火星去吧,地球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刘维明说话还算是客气的:“大小姐,你都不看电视不看娱乐新闻的吗?”

钟菱恨得牙根痒痒的:“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完了,姐你连最起码的幽默感都没有。”钟凯看起来非常郁闷和挫败。

夏扬一直在笑,笑得钟菱莫名其妙。

刘维明则递上一本杂志:“好像在四十八页还是五十八页。”转过身继续专心致志地开车。

这是一本娱乐八卦周刊,也不知钟德福的车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钟菱不屑地翻到四十八页,照片上钟凯笑容绚烂夺目,一口整齐的白牙适合做任何护齿产品的代言人,媚惑的五官,模特般的身材,上至八十岁老妇下至八岁儿童大小通吃。

文章详细介绍了钟凯自出道以来接拍过的广告、电影以及电视剧。看情形已经成为追星族心目中新一代的国内人气偶像。

“……”钟菱傻了眼。

“姐你都不关心我。”钟凯哀怨道。

钟菱瞪他一眼:“你不务正业,”停顿了一下,她忽而笑了,“没想到我还有个明星弟弟,看样子从明天开始,我也要戴墨镜出门了。”

“姐你的笑话真冷。”钟凯打了个寒战。

夏扬眼中揶揄的兴味愈来愈浓烈。

途中,可能是早上在水中待得时间过长,现在寒气逐渐上涌,夏扬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维明,去医院。”钟凯嘱咐道。

“不用,”夏扬阻止了欲调转方向盘的刘维明,用纸巾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没那么娇气,一会去药店买点药,吃了就没事了。”

“嗬,你和我姐倒是一个脾气,都不喜欢看医生。”

“他(她)那是讳疾忌医,别拿来和我比。”钟菱和夏扬同时开口。

钟凯微笑着,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能让他俩听见:“真默契。”

钟菱在底下踹了他一脚,夏扬一张张地扯着纸巾,顾不上答理他。

“麻烦路边停一下车。”

钟凯看着夏扬走进药房,忙推了钟菱一把:“姐,你觉得夏扬这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钟菱不明所以地问。

“你对他印象好不好?”钟凯不依不饶地问:非要从钟菱身上挖出第一手资料。

钟菱并不迟钝,钟凯和父亲打的什么主意,她清楚得很。她似笑非笑道:“你是想问我和他是不是有发展的可能?”

“对啊。”钟凯点头如捣蒜。

“不可能。”钟菱没一丝犹豫。

“为什么?”

钟菱勾了勾嘴角:“性格不合。”

“……”

钟菱没再说话,有些事不用讲给旁人听,自己明白就好。夏扬喜欢一切传统的玩意,例如钓鱼,对她而言是枯燥而乏味的。夏扬看的书是《天龙八部》一类的通俗类小说,因为姚千千和他都问起过钟菱这个名字,她刚才顺便百度了下,终于了解了钟灵是谁,而这类书籍她是从来不碰的。最重要的一点,她是夏扬的上司,她没想过给一个职位比自己低的人机会。

夏扬家住的最近,刘维明在小区门口放下他,夏扬挥手告别时,又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钟菱蹙眉道:“你要是不舒服,明天就在家休息,我会给你批假的。”

夏扬比了个“ok”的手势。

钟凯唇角轻扯,眼神暧昧不明:“姐,你还是蛮关心他的嘛。”

“我是怕他传染给同事。”钟菱抿了抿唇,“何况我不是个不通人情的上司,”她顿了一下,“再说,他也是为了蕾蕾才病的。”说完,白了他一眼,“我干吗要跟你解释这么多,浪费精力和口水。”

“……”

将钟凯送到影视公司后,车上就只剩下钟菱和刘维明两人。

无人开口说话,气氛压抑沉静。

“就停在这吧。”

“还没到呢。”话虽如此,刘维明仍噶然刹车。

“这条马路是单行道,你绕过去不方便。”钟菱淡淡道。

“那,好吧。”

“再见。”钟菱关上车门,头也不回。

“大小姐。”

钟菱依旧没有回头:“什么事?”

“大小姐,董事长很关心你。”

“他是我爸,我相信我比你更了解他。”钟菱声音冷淡到极致。

“你应该常常回去看他。”

“我怎么做好像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大小姐。”刘维明语气加重。

钟菱才不会憷他,拔高了声量:“刘维明,你既然叫我大小姐,就请你有做下人的自觉。”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踏上台阶,扬长而去。

刘维明摸出一根烟点上,袅袅烟雾里,他的脸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第四章

第二天钟菱上班后不久,夏扬果然打电话来请假,他的助理跑来请示,钟菱很爽快地批了假。

她开着电脑,手指机械地敲着键盘。目前她在公司的地位并不稳固,相反还岌岌可危。她知道总部不会给她太多的时间,所以她急需拟定一份出色的营销方案来肯定自己。

午餐时间,依然是她一个人用餐,原本还有个戴晓岚做伴,但她今天带了饭,钟菱形单影只,好不寂寥。

在英国时,她经常忙到没空闲吃饭,总是让助理带三明治上来,匆匆填饱肚子了事。而现在,她手头没项目,待在办公室又闷得发慌,索性走远点。

她八年没有回国,上海的变化又非常之大,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一点一滴地爬上心头。钟菱原本就是个路痴,加上边走边看边感慨,险些就迷了路,等回到公司,已是差不多两点。

她问戴晓岚有没有人或者事找她,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略略苦笑。

从洗手间回来,她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公司的身影,他正一手提着电脑包,一手拿着纸巾擦鼻子,不时咳嗽两声。

钟菱走到他身后,轻轻地问:“你怎么来了?”

夏扬声音有些沙哑:“客户召唤,不得不去。”

“售后服务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派个人去不就行了,至于这么拼命吗?”钟菱虽然也是工作狂,但她习惯了西方人的处事方式,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该休息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让工作骚扰。

“重要客户,得罪不起。”夏扬笑了笑。

钟菱抬起眼皮看他。

夏扬敛起笑容,正色道:“刚运去的几件设备出了点问题,我担心其他人搞不定。”

“嗯。”

“走了。”夏扬略有深意地一笑。

“等一下,”钟菱跑回办公区,对着一干市场专员道,“你们谁和夏扬一起去一趟,了解一下情况。”

数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不回应。

钟菱眯眼,语气不免加重:“这客户是谁负责的?”

终于有人开口,戴晓岚小声地说:“钟总,这客户是方经理亲自接洽的,但她今天去北京出差了。”

“其他人去也一样。”钟菱目光扫射到谁,那个人不觉低下了头。

“钟总,我下午约了客户。”

“我有一份计划书需今天完成。”

“我在等一个重要客户的电话。”

“……”

借口各式各样,却让钟菱无从反驳。她在肚里冷笑一声,转身对夏扬说:“那我去吧。”

“也好,”夏扬扯了扯嘴角,提醒道,“记得带名片。”

若非他的提醒,钟菱还真把这事忘了。可看到戴晓岚为难的神色,她顿时明白,这已经印了半个多月的名片,此时怕还躺在印刷车间里。

夏扬依旧开着他那辆破车,钟菱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笑。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微创公司在外高桥保税区,过延安路隧道后,钟菱望着林立的商务楼,再次感叹上海的发展真快。

夏扬薄唇轻抿,忽然把车开到路边停下。

“已经到了?”钟菱伸手去拉车门,夏扬轻扯住她的手臂,摇摇头,“还没到,我有话和你说。”

不知为何,钟菱脸红了一下。她正襟危坐:“什么事?”

“是这样的。”夏扬深沉的眸子注视住她,“总公司那边你有得罪什么人吗?”

钟菱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夏扬眼神越发深邃:“总之你自己小心。”方才他去副总裁办公室找向晖征求关于微创公司的处理意见,在走廊上听到他正在讲电话。虽然有些意味不明,但直觉告诉他,这事和钟菱有关。

钟菱一头雾水:“你习惯说话说一半?那你还不如不说。”

夏扬看了她好一会儿:“在我还没得到确切答案前,我没法给你更多提示。”

钟菱心中蓦然一沉,长久的沉默后说:“谢谢。”

她紧紧皱着眉心,看得夏扬心头也是一紧,他费力地移开视线,重新发动车。

到达微创公司,门卫检查了相关证件后放行。

对方的采购部经理,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老头,看起来性子很急,脾气又火暴,他看到夏扬二话不说直接拽上他往无尘室方向去。

钟菱急忙跟上,夏扬回头笑了笑:“老赵,这位是……”

那倔犟老头眼神只轻飘飘地掠过钟菱,语气生硬:“我管她是谁,夏扬我告诉你,设备停一天,就是好几百万的损失,你看着办。”

夏扬面色柔和,毫不在意的勾肩搭背:“你放心吧,那些机器见到我就通通没了脾气。”

“你别嬉皮笑脸的,你今天要是搞不定,别想拿到下季度的订单。”老头横眉倒竖。

“这是市场部的活,和我无关。”夏扬趁机对钟菱眨了眨眼。

老头把夏扬的手打开:“反正是你们公司的事。”

夏扬笑嘻嘻地在老头肩上捶了一拳:“你还信不过我。”

“你少自以为是。”老头一脸的不以为然,但看的出来,自从夏扬到场以后,他的神色轻松了不少。

夏扬和钟菱在无尘室门口套上防静电的大褂,由赵经理领进去。

“就是这台设备,”赵经理指着一庞然大物说。

“具体怎么一回事?”夏扬语声淡然。

赵经理解释道:“启动后不久就停止工作了,技术人员没有检查出哪里出了故障。”

夏扬点点头,把连接机器的电脑打开,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滑过。

钟菱注意到他有一双相当好看的手,干净修长,没有明显的关节,仿佛浑然天成,这样的手用来敲击键盘而不是弹奏钢琴,好像有点浪费。

他挂在唇边的永远都是一抹玩世不恭、狂傲不羁的笑意,再漫不经心地瞟你一眼,如今他敛起眉眼里的玩笑神态,认真工作的样子,是一种别样的风采。

其实他的眼睛也相当的漂亮,透明澄澈似琉璃一般。

这是想到哪里去了,钟菱意识到自己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太久,忙收回了视线。

夏扬唇角挑开一抹淡若似无的笑意:“kiya,帮个忙。”

钟菱目光沉了沉:“好,什么事?”

“帮我把包里的记事本拿出来。”

那是一本印有公司logo的普通记事本,钟菱递给夏扬,他正忙着在电脑里分析数据,抽不开手,闷声笑了笑:“好事做到底,翻到四十页。”

钟菱打开一看,本子里密密麻麻记满了专业术语和心得体会,瞟了他几眼,依言照做。

“拿近点,”夏扬弯弯的双眼眯了眯,“我看不清楚。”

钟菱忍着想抽他一巴掌的冲动,把记事本移了过去。

夏扬输入一行数据,趁着电脑自动运行之际,他问:“有笔吗?”

“有。”钟菱平了平气息,继续忍着。

夏扬在阴影中扯了扯嘴角:“我念一遍,你替我记录下来。”

“夏扬。”钟菱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用眼角余光瞥了瞥意一旁的赵经理,低声说:“你别太得寸进尺。”

夏扬的声音沉稳有力:“唉,钟总不愿帮忙,那只好我自己动手。”他刚要拿笔,电脑完成运行,又再顾不上这边,只悠然一笑,眉眼间有种内敛的自信。

“行了,我来记录吧。”钟菱哀叹,何时她成了夏扬的助理了。

她没有想到夏扬的英语口语十分出色,吐字清晰,语调优美,就像是中世界时的英国贵族,优雅而从容。

“你在笑什么?”夏扬好奇地问,她的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钟菱唇边的浅笑有丝僵硬,面色窘红。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她忽然没来由地想起读高中时,她参加某次英语演讲比赛,和她同台竞技的一名外校的男生,也能说这样一口流利的英语,那是她唯一一次落败,而非但没有沮丧相反让她更有斗志和动力的经历和体验。她极其不自然地说:“没什么。”

夏扬轻快地笑。

这样的表情让她很不爽:“你又在笑什么?”

“哦,我只是心情很好。”

赵经理很不悦地看过来:“机器坏了你心情很好?”

夏扬耸肩:“别误会,我心情好的原因是因为……故障找到了。”

“很好,那赶紧修吧。”赵经理看看手表,“已耽搁了半天了。”

“看到没,这就是资本家的嘴脸。”夏扬无奈道,轻浅的呼吸轻轻掠过钟菱的面颊。

钟菱垂目:“还需要记录什么?”

“设备出现故障是以下几点原因……”一说到公事,夏扬幽深双目湛然有神,气质卓然,侃侃而谈,捭阖自如。

钟菱认真聆听,一字一句皆记录在案。

夏扬偏过头来瞄了一眼:“嗯,字很工整。”

钟菱:“……”

“好了。”夏扬在一个按钮上拍了下,已经罢工多时的机器又重新启动。

“小子,真有你的。”赵经理擦擦满头的汗水,用力地在夏扬胸口捶了下,“我就和老大说嘛,有你出马一定能搞定。”

夏扬咳嗽数声:“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嘿,我那不是激将法嘛。”赵经理讪笑。

“我可是带病出征啊,你记得欠我一顿饭。”夏扬又使出他招牌似的无赖笑容,和之前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判若两人。

赵经理挥挥手:“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你还真是过河拆桥。”夏扬笑得没心没肺的。

“我得跟老大汇报工作去了,不送。”两人大概太过熟识,说话都不用太客气。

在门口换衣服时,赵经理不知和夏扬说了什么,目光微微扫过钟菱,笑容柔和。

上车后钟菱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赵经理很熟?”

夏扬把车倒出车库后,才回了她一个字:“嗯。”

钟菱咬住嘴唇,直直地看着他。

夏扬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缓缓地笑了:“我以前帮过他一个忙。”

“哦?”钟菱挑着眉,“说来听听。”

“他在前一个公司时,还不是我的客户,不过点头之交。也是设备出了问题,当时所有的维修人员都不在,而公司又有规定,如果设备发生故障在二十四之内问题得不到解决,所有的责任都由采购承担。”

钟菱插嘴:“于是你就顺便帮了他这个忙?”

“正是。”夏扬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扬。

“不过看他今天也没怎么优待你嘛。”钟菱不屑道。

夏扬没有说话,不置可否地笑笑。

“莫非,”钟菱脑子还是好使的,转念之下就抓住了关键词,“微创的生意是你给拉来的。”

夏扬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不过是牵了线搭了桥而已。”

“不过mission可都是方经理的,没你份哦。”钟菱抿嘴一笑。

“我要求不高,请我吃顿饭就行了。”夏扬眼神清亮,以极其随意的口吻说。

“……请问,你是饭桶吗?”

夏扬:“……”

“喂,临走前,赵经理和你说了什么?”钟菱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刚才她就要问这事儿,怎么说着就打了岔。

“哪句?”夏扬明知故问道。

“就是在门口换衣服和鞋的时候,你俩还笑得那么奇怪,你别告诉我你年纪轻轻就有健忘症!”钟菱回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大有他不说就将他生吞活剥的气势。

“哦,是那句啊。”夏扬做恍然大悟状。

“……”

“你真想知道?”夏扬笑容满面地问。

“废话。”钟菱不耐烦地说。她从中嗅出了某种阴谋的味道,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说的是,”夏扬故意顿了顿,“你那个小助理挺不错的。”

“……”钟菱气得就要吐血。

夏扬把车开到一间餐馆门口,嘴角含住一抹坏笑:“请我吃饭吧。”

“请给我一个理由。”钟菱用手敲着椅背,摆出公式化的微笑。

“第一,我带病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第二,我这么辛苦也是为市场部作一份贡献,否则接到投诉的话,你这个市场总监肯定要挨批。”夏扬眼里添了些明朗的笑,“够了没?”

钟菱巧笑倩兮,拉开车门:“那走吧。”

夏扬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

“吃饭啊。”

夏扬身体懒散地靠在车门上,兴味盎然地看了她许久。

钟菱被他看的发毛:“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

夏扬哪会给她反悔的机会,迅速跳下车,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吊儿郎当地望着她。

钟菱白她一眼,用力摔上车门。

“哎,你轻点。”

钟菱大笑,看到夏扬心疼的模样,她心里说不出的愉悦。

钟菱已先自走入旋转门,刚说了句“不准点最贵的菜,”才发现夏扬压根没有跟进来。

她扭过头,看到夏扬蹲在地上,和一个小女孩耐心地说着什么。好奇心作祟,脚步移了过去。

其实在小女孩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只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钟菱刚才没有看见。

他留着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力求展露艺术家的气息,可惜满脸横肉,长相凶恶,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好人。

他语气不善地说:“我告诉你,我是她叔叔。”他也蹲下身,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先跟叔叔回家去。”

人贩子!这是钟菱的第一认知。

小孩子摇摇头,只是哭着叫“妈妈。”

那粗壮大汉对着小孩子脾气甚好:“乖,别哭了,叔叔抱。”

被夏扬一把拦下:“你想干什么?”

大汉双目一瞪:“你少管闲事。你是警察吗,你有证件吗?”

“我们是好市民。”钟菱插嘴道。

“神经病。”

夏扬将小女孩护在身后,温柔地说:“小妹妹,你家住在哪里?”

钟菱翻了翻白眼,真会给自己定位,平白年轻了几岁,可这样的话,岂不是比那汉子小了一辈了。

小女孩只是哭,一声不吭。

钟菱用纸巾轻轻帮她擦去眼泪,充分发挥母性光芒。

那大汉仍旧想带走小女孩,夏扬自然阻拦,一个要走,一个不让,双方剑拔弩张,差点就要打起来。而钟菱已经趁乱把小女孩紧紧搂在怀里。

女孩突然破涕为笑,大声叫道:“妈妈。”她挣脱开钟菱,扑进了从马路对面匆匆赶来的年轻女子的怀抱。

夏扬松了口气,他指了指那大汉:“这位女士,你们认识吗?”

女子安抚般地摸摸女儿的脑袋:“他确实是孩子的叔叔,麻烦二位了。”

钟菱和夏扬面面相觑,那大汉臭着张脸不屑一顾的表情,很欠抽。

“不好意思。”钟菱尴尬地说,用眼神示意夏扬快速撤离。

两人走到无人处,相视大笑。

“你这人倒挺会多管闲事。”钟菱笑,看到夏扬吃瘪是她最大的乐趣。却丝毫不记得自己也曾参与其中。

夏扬默了默:“你要是不赞同我的观点,干吗要帮我。”

钟菱不以为然,眼睛往别处瞟:“有吗,有吗?”

夏扬失笑。

等上菜的当口,夏扬眼中一闪而过一丝促狭笑意:“据说,你小时候很爱哭鼻子?”

“嗯?”钟菱啜了口清茶,抬眼望他。

“好像说你是个大哭包,没事就用这招来博取同情心。还有,有一次在街上和家人走失了,那叫哭的惊天动地,天崩地裂。”夏扬嘴角一如既往地挂着痞子般的笑容,眸色却幽深。

钟菱面容一窘:“是谁污蔑我?”其实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罪魁祸首为何许人也。

她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调出钟凯的号码拨过去,响了两下便接通,是个甜美的女声:“你好。”

钟菱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屏幕,这才有了底气:“我找钟凯。”

“他正在工作,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

“你是谁?”钟菱没好气地问。

“我是他的助理林佳媛。”女声客气而淡然。

“哦,那你让他一会回我电话。”

林佳媛以职业化的口吻问:“请问您怎么称呼?”

钟菱还在气头上,语气僵硬:“我想他看得懂来电显示。”

“……”

钟菱啪地收了线。

“看起来火气很大。”夏扬沉沉地笑了。

此时几道色香味俱佳的菜已陆续端上桌,钟菱明显饿了,埋头大快朵颐,顾不上回答他的话。她泄愤似的咬着筷子,心中还在怪责钟凯出卖她。

没一会,钟凯回拨了电话,毫不正经地说:“老姐,你想我啦。”

钟菱压低了嗓音:“你以后少在别人面前胡说八道。”

“啊?”钟凯装得如无辜纯良的小白兔。

钟菱瞥了对面的夏扬一眼,见他正专心致志地对付鱼头汤,她语气强硬道:“我的事,没必要让外人知道。”

钟凯恍然大悟,他以调侃的口吻道:“夏扬可不算外人哦,他是佳媛的表哥,也是我的好朋友,或者将来会成为我的姐夫也不一定呢,你说是吧我的好姐姐。”

钟菱可以想象的出钟凯在电话那头挤眉弄眼的无赖表情,当然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微微冷笑:“佳媛?叫的这么亲热,女朋友?”

钟凯的气焰顿时低矮了半截,哼哼哈哈地打岔:“哎呀姐,你在哪里呢,我请你吃饭吧。”

“不必了。”钟菱不吃这一套。

钟凯讪讪地挂了电话。

同一时间,夏扬的手机响起,他笑着回完短信才告诉钟菱:“钟凯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

“你怎么回答?”钟菱冷着脸问。

夏扬笑得一脸灿烂:“自然是实话实说,从不说谎话是我的优点。”

“……”

钟菱优雅地用纸巾在唇上印了下,微笑招手:“埋单。”

夏扬抢着掏钱包,钟菱皱眉:“不是说好我请的吗?”

“我突然发觉这儿太便宜了,让你请不划算,下回我找家贵点的。”夏扬狡黠一笑。

钟菱不想给他机会再敲诈一次,急忙抽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

在刷卡和现金有所选择时,服务员理所当然地抽走了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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