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不会找别人麻烦。况且我刚被县令大人提拔起来,也轻易不能惹事,以免让人觉得我恃宠而骄程小九放下饭碗,非常认真地保证。喝了太多的酒,他的头到现在还一直昏昏沉沉的,但心里边的那根弦儿却一直绷着,丝毫没敢放松过。
你知道轻重就好程朱氏很满意儿子的表现,笑着夸赞。回头又指指小九的床榻,继续说道蒋老爷派徒弟送了你一匹绸和一匹锦。赵记米店送来一麻袋褐米,说是给你熬粥用。常家肉铺送过来两整块熏好的干猪腿,王家书肆的伙计说不知道你喜欢收藏什么样的古卷,所以送了一套笔墨纸砚,还有五百个肉好.
她说一样礼物,小九点一下头。说一样,小九点一下。直到小九把脖子都点酸了,这一下午收到的礼物居然还没点清楚。看着儿子那茫然的模样,程朱氏叹了口气,低声总结,礼物和礼单我都给你放床边上了,回头你自己去看吧
嗯程小九觉得脑袋里边乱哄哄的,好像有一窝蜜蜂在来回爬动。不过才当了半天兵曹,居然就能收如此多的礼物这从天而降的财富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身为郎将的父亲也没收过这么多的好处。莫非是世道变了,人越来越学会了客气
小九啊。当年你阿爷做将军的时候,娘可从来没见他收过人这么多好处。他们不会想让你做别的事情吧终究还是不放心,程朱氏犹豫了片刻,皱着眉头提醒。
甭说现在还醉着,即便在清醒的时候,关于这个问题,程小九也给不出确定答案。他确信无不受禄,也相信有所予,必有所求。可自己这个家,连房子都是租来的,别人对自己还能有何所求呢
为了让娘亲心安,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低声回应,也许他们把我这个临时提拔起来的兵曹,跟县丞的位置弄混了吧,所以平白给了我许多贺礼,以便将来更容易交往。不过我已经借蒋老爷的口给衙门里其他人递过话去,只管帮县令大人练兵,不插手他们的分内之事。应该也不会惹人憎恶
听儿子这样知道进退,程朱氏也慢慢将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别人图谋的东西了。眼前这些飞来横财,最差不过是大不了再飞走而已。只要母子二人都平平安安的,就是难得的福缘。
拿起儿子已经喝空了的汤碗,她径自去用冷水冲洗。猛然抬头看见灶上供奉的神龛,想了想,又叮嘱道,小九,先别去睡。洗完了手,给灶王老爷上柱香。你刚刚上任,求他多在老天爷那边美言几句,今后也好步步高升
嗯程小九听得心里暗自好笑,还是顺从地站起身,走到灶台边,劈了三根娘两个日常用来顶替香火的竹篾子,用火种引燃了,恭恭敬敬地插到了灶王老爷面前。
前路是福是祸,他自己看不清楚。但人做事,天在看。只要自己做得不亏心,也不怕有什么陷阱和磨难在前方等着。盈盈绕绕的香火中,程小九轻轻笑了起来,露出满口健康的白牙。
这林老爷好生糊涂弟兄们辛辛苦苦一整年,不过寻个千十吊钱,还得上百号人来分好端端地,他又安个鸟兵曹进来,莫非还嫌钱赚得多么县城中央偏北的一所大宅院里,有名头上缠满了白布的男人骂骂咧咧地道。
屋子里点着上等的檀香,缭绕的烟雾后,露出一尊红铜铸造的财神和几个陪着笑脸的熟悉面孔。弓手蒋烨,牢头李老酒,还有刚才与程小九一道喝酒的几个头面人物都聚在这里。每人捧着一盏茶,两眼中隐隐透着几分凶狠。
我刚才套过我那便宜外甥的话弓手蒋烨放下茶盏,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姓程的小子是个犯官之后,家里没什么靠山。今日能被林县尊看中,完全是走了狗屎运您老如果觉得他扎眼,就直接吩咐一声。我立刻派人给他设个套,三天之内,保证他自己卷铺盖走人
白布包头者看了一眼蒋烨,不置可否。蒋弓手见自己的谏言没有被采纳,只好低下头去,继续喝茶。浓郁的檀香、酒臭还有茶香混杂在一处,熏得屋子里的人昏昏沉沉,仿佛不知道身在何处。
那小子今天捞了不少好处,也该知足了。您老放话吧,我派人帮着老蒋动手又沉默了片刻,半个时辰前还拍着程小九肩膀叫兄弟的牢头李老酒信誓旦旦地保证。
白布包头者又看了李老酒一眼,目光中依旧带着几分阴森。转过头,他一一扫视其他几名衙役、帮闲,你们看呢,咱们应该怎么办
我看县尊大人是被土匪吓傻了,急着找个会武的当保镖。就不想想一个小毛孩子顶个蛋用,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真刀真枪地打起来,早就吓尿裤子了。
不过那小子的酒量真不错。我们几个轮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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