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那么久,他还是害怕,害怕她就这样离开自己,翩然而去。
他蓦然俯身,想要抓住些什么,伸手一把将她搂了过来,不受控制的吻了上去。她没有提防,又在想着自己的事情,被吻了个正着。
如玉的脸庞上染上了浅浅的绯色,她有些怒,这出人意料也太出人意料了。
他以往就算没有分寸,也仅止于耍耍嘴皮子,从未有过如此突兀的行为。
他的双臂极为有力,锢得她双肩生疼。而她空有些许气力,还是推不动他,他宛若一颗巨松,纹丝不动。
他的吻,刚开始吻的小心翼翼,紧接着流连在唇齿间的吻,开始加深,任由气息缠绵交错。
季璃昕有些僵硬的立在原地,他身上的味道,有淡薄的烟草味和清浅的酒气,她其实并不反感这种味道的,不难闻。
但是他的行为,她却不敢苟同。
他一再的贴近她,脸上的肌肤相触,激起的温度,烧得人浑身起战栗。
他吻了很久很久,连时间都一再沉沦。
季璃昕的瞬间心情辗转复杂,冷天澈专心地吻,只想让时间在这一刻定格,吻到天荒地老。
不可否认,这一刻的画面,是唯美的,至少在路人眼中。
一个相貌英挺的男人揽着一个安逸淡然的女子,吻得难舍难分,眸中深情,浓烈醉人。
女子的正面看不见,但是长发随风飞扬,那副动与静的场面,结合的极好。
有些人甚至停了下来,纷纷驻足远望,还有人拿了相机,拍下了这动人的一刻。
微微一动,眼眸黑色似墨,终于他松开了她,他慢慢的支起身子,看到她蔷薇色的脸颊,心情蓦然大好,然则视线停在她闪烁着清光的眼光里,愣了愣,她的眼眸中里里外外的都浇得人心里发凉。
然后,他做了这辈子他最丢脸的事情,拔腿背对着她,落荒而逃。
那一抹背影,透着寂寥跟仓促,当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帘当中时,她忽然,忽然原谅了他。
其实,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身不由己、心不由己时而发生。
她往回走,甩了甩头,将这个深吻,给抛却脑后。
冲动是魔鬼,想必此刻的天澈,心里更不好受。
她的唇上传来微微的刺痛,她伸手一抚,有些破皮,微微蹙眉,心里颇为懊恼,这吻,太狂野了点。
她想,估计好一阵子,他不敢来找自己了。
她不知道她走后,那个落荒而逃的男人,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男人指间燃着薄烟,神色倦漠而怔忡。
回过神来,他从轻薄的烟雾中慢慢抬头,掐灭了手中的一点星红,慢慢地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熟练的掰开,上头嵌着一枚简洁而大方的钻戒,其实,他想求婚来着,虽然胡打胡闹说了很多次要娶她,但是没有一次正经过,好不容易正经一回,却没有那样的氛围跟情调,还被自己搞砸了。
心里头,滑过浓浓的失望。
其实他也有些不敢,不是害怕被拒绝,而是害怕她说,我对你,从来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意。
阳光下,钻石很亮,熠熠生辉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
其实,对于自己而言,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一早就直截挑明,什么余地都不要留下。
可惜,他还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心里清楚,她并非迟钝到分不清别人对她的感觉,而是不想让自己难堪。
她多聪明,实在太聪明了,她想要只知难而退,还巧妙用上了‘愧疚’两个字。
比心狠,自己似乎比不过她,比爱深,比爱先,自己永远站在她前方,等得辛苦,而她却在原地,迎风而立。
他撇了撇唇角,想带出几分洒脱,可惜,依旧失败而告终。
手机响了起来,他任由手机响了三声才接,“天澈,你在哪里?”
“爸,什么事?”
“你妈进了医院。”
“那哪家医院?”
“仁爱医院。”
“爸,妈怎了?”
“医生在帮她做检查,你还是过来一下。”
“知道了,爸,我就来。”
将手中的轻薄手机滑入口袋,他眉宇紧拧,妈,不知道怎样了。
这阵子老是神思恍惚,压力不小,心里藏着这么一个大秘密,倒下是迟早的事,希望只是心里压力造成的。
他往半山医院而去,车子还停在那。
季璃昕回李玉梅的病房,走廊上的休息长椅上,瞧见闻人臻斜倚,宝宝已经落入了沈童的怀中。
不知道沈童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厮,似乎极为喜欢热闹的场景,巴不得时刻有热闹可凑,一刻也安分不下来。
而且,最人厌的是这厮狗嘴里从来没有吐出象牙过。
果真,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出现,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尽管这跟他的动作极为不搭,他抱着宝宝的双手笨拙,身子僵硬。
沈童自然是察觉到身边的这个男人也在看那女人,而且,这两人的对视犹如一场静音电影,风平浪静之下却又充斥着波涛暗涌。
沈童见状,不以为意地继续笑,还不忘冲怀里的宝宝也笑。
其实,之前,他是恨不得快点将手中的这一团肉脱手,现在倒是满不在乎了。
抱着抱着,也上手了。
不枉自己大清早起来,往这里钻。
昨晚,被闻人抛下之后,他拦不到出租车,只好委屈自己在这附近住了一晚宾馆。
这边的宾馆设施着实不好,他这一夜,过得痛苦。
不过,醒来也不是很早。
有点预感闻人今日个回来,他自然是来赔罪的,顺道希望搞点顺风车搭搭。
还真被自己猜对了,要是自己以后落魄了,说不定还能摆个摊装个半仙忽悠下人来着。
果然,来还真就看到闻人了,不过看到的是闻人阴着一张脸,坐在长椅上,比较吃惊的是他怀中竟然抱着一个睡得香甜的小宝宝。
一个冷峻阴沉的男人抱着一个纯洁无邪的小娃娃,这副场面,说多惊悚,就有多惊悚,诡异到自己差点掉落眼珠子。
不过,闻人处变不惊,在自己打趣了他三句话之后,便将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娃娃强塞给了自己。
然后,一直僵持到现在,女主角终于现身了,自己也可以松一口气了,抱得双手还真有些酸软了。
“小季啊,回来了啊,坐坐坐。”
沈童热情地招呼道,宛若医院是他家。
见两个人一直不吭声,比眼力一般,不由想要推波助澜下。
于是,挪动了下自己的屁股,在自己跟闻人之间让出了一大半距离。
小季?
季璃昕眉头一锁,记得自己好像不是他员工吧?
也不是他晚辈。
他叫的倒是自然,口头上占人便宜。
她没坐,反倒是朝着他伸出了手,沈童自然是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的,就是想要让自己把小肉团还给她。
还给她不是没热闹好看了?
不行。
“他睡着了,动来动去就会醒来的。”
“你们说会话,我抱着他走远点,免得你们声音太响把他给吵醒了。”
沈童一副‘超级酷奶爸’的模样,站起身来,还真轻手轻脚地走远了些。
不过也就十步之遥,就停了下来,这可是安全距离,既不会打扰到他们,又可以安心听他们……
刚才若是自己没有看错的话,嘿嘿,季璃昕的唇,应该是被吻肿的,自己可是情场浪子。
而且时间没多久,嘴都有些破皮了,想想这个吻,多么的激烈跟晴色。
好好的一幅旖旎场景,到了他脑子里,自然要一波三折,无限扩大化。
以他对闻人的了解,他敢肯定,十分肯定闻人是一眼就瞧见了。
好戏,即将上场。
他就不信,闻人会无动于衷。
奸笑了一声,沈童低头,蓦然发现怀中的宝宝竟然醒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自己,小眉头拧得像麻花,小嘴儿撅了起来,一副……一副想哭的小模样。
“乖乖,你可千万别哭啊。”
沈童压低声音哄道。
宝宝小嘴儿撅得更高了,沈童身子一颤,这娃子真不好伺候。
“别哭啊,叔叔呆会给你买糖吃。”
他已经绞尽脑汁到了口不择言的了,这么小的孩子,连翻身都不会,哪会吃糖,牙齿还没长出来呢?
这话说完,他怀中的宝宝放了一个好响的屁,沈童手一抖,差点将孩子给脱手甩了出去。
内心还不忘咒骂道,这死孩子,真不给自己面子。
不过,这小子,放屁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自己呢?
这屁一放,小娃娃倒是忘记用表情来忽悠沈童了。
沈童忙将注意力摆正,放回那一男一女身上。
那边安静太久了,终于有动静了。
季璃昕似乎打算进病房,“等等。”闻人的声音凉薄,却极有魄力,当下就让人给停了下来。
季璃昕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事?”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端倪。
“杜哲远推你妈出去转转了,不在房内。”
低哑的声音透着十足的冷情。
沈童挑了挑眉,这一男一女,一脸高深莫测的敛沉男主角,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然女主角,要是告诉人家,这两个人曾是夫妻过,八成说出去会没人相信吧。
倒是……嗯……倒是比较像上下级,言谈之中充斥着公式化的冷漠。
季璃昕没有继续往病房走,心里思量着,杜叔叔推母亲出去见见阳光也是好的,不能成天窝在病房里,人都快废掉了,出来转转,有意身心健康。
“你怎么还不走?”
季璃昕的眼光不经意间挪了挪,声音却平波无漾。他这般的悠闲,不是正紧锣密鼓地对付天澈吗?
在医院滞留不走,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若天澈所言,他是想要用自己来击溃天澈。
这手段,确实下三滥了些。
不过,真若如此,那他也太看高了他,看低了自己。
这句话却蓦地让闻人臻眼角微微挑起,很缓的接了一句,“这般迫不及待赶人,很不似你的风格,别忘了我是来探病的。”
季璃昕眼帘轻掩,淡淡然转向外侧,“我昨晚已经赶过人了,不介意再赶一次。很想请教你,我到底属于什么风格?而你又属于那一种风格?”
风格,她在心里嗤笑,她还真没什么风格,如今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而已,不想看到这个能够掀起自己生活波澜的男人。
他的身边尽是些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角色,他跟沈童,都是看不透的人物。
若非要给他安上一种风格,“高深莫测”这四个字,最恰当不过,季璃昕暗暗思忖。
“你的风格便是不自重。”
他顿了两秒再开口时声音已是冷了好几分。
“我怎么不自重了?”
季璃昕接地顺畅,她眯起眼,有些不悦。莫名其妙被一个男人说自己不自重,没有一个女的,会欣然接受。
他的眸中冷意凛凝,“还犹不自知。”
判人刑,好歹也要给出罪的。
唇角扯得弧度大了些,生出几分痛意,她总算是有些明白了这个男人说这话的起因。
不过,这似乎,不关他的事情,他没权对自己斥责。
她的自重与否,从来不需要他人来说教。
她云淡风轻地道,“不关你事。”
“要是有人告诉你妈看到你跟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吻得难舍难分,还吻破了嘴唇,你说她会不会激动得不能自己?”
难得地,他大发慈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字。
她听得咬牙切齿起来,这男人卑鄙下流无耻,竟然用起了威胁。
她将这股怒意强压了下去,“你想怎样?”
“别见那个男人了。”
她抬头便撞进了一双熟悉的沉邃黑眸中,心一震,这双黑眸,跟天澈的,真的很像。
果然瞳眸肖似的人,说出来的话,也是相似的。
天澈让自己不要见闻人臻,闻人臻让自己不要见天澈。
而且,还都发生在这一天的上午。
“为什么?”
她稍扯嘴角。
“我不想波及无辜。”
闻人臻的表情波澜不禁,口吻却有几分凌厉。
沈童扑哧一声,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无辜?
这两个字,竟然还能在闻人的字典上找到,看他说的还一本正经的,真的很好笑。
原本一副算起来较为严肃的画面,被沈童这一笑给搅和了,然后被宝宝的哭声给彻底毁了。
沈童哄不了人,勉为其难将宝宝还给了季璃昕,到最后,季璃昕还是没给闻人肯定的答复。
杜哲远推着李玉梅的轮椅回来了,此时将近中午了,李玉梅让他们先去吃饭。
“闻人,你有事忙就忙去,别管我这副老骨头了。”
李玉梅自从病后,对闻人态度好转了不少。
“小新,你下午就别来了,不用每天从早到晚来的,宝宝老进医院不好。”
李玉梅也对她说道。
虽然李玉梅也是喜欢宝宝的,但是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外孙不该在医院里成长。
“妈。”
季璃昕眼眶有些发酸,现在每回听母亲的话,总觉得宛若有一把刀在自己的心头上剜下一片肉。
“你先跟闻人去吃饭吧,你这孩子,肯定早饭也没吃,看你脸色就知道了。”
李玉梅有些心疼。
“妈,你进去吧,我这就去吃饭。”
在母亲面前,她一点都不想违背,只想好好地尽一个女儿的责任。
从上高中开始,自己跟母亲就一直聚少离多,高中她住校,只有周末回下家,大学离得更远,寒暑假回一下家,毕业后直接嫁人,母亲也跟杜叔叔走了,三年的美国生活,更是一面都没见过。
如今每次见了一面,就觉得母亲将要离自己而去的速度在无意间加快了。
这种感觉,无由地让她心生恐慌,心里一抽一抽的痛,剧痛将她吞噬,将她缠绕,她只觉得被缠得喘不过气来。
“吃饭去啊,我好饿好饿啊。”
沈童打破了笼罩在季璃昕身上的悲伤之情。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转身之际,沈童瞧到了她脸色如常,悲恸被她给深深藏了起来,这个女人,变脸还真比变天还快。
不过,不是个简单的女人,闻人对她居心叵测的程度,自己也看不出来。
闻人到底对这个女人有情还是无情的呢?
沈童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闻人跟自己身高相近,很清楚地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不过还是看不出端倪来,闻人想什么呢?
三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医院门口,季璃昕往左走,身后冷沉的声音清楚响起来,“你要去哪里?”
闻人臻听到季璃昕斩钉截铁的回道,“我没胃口。”
“嘴唇破了不能吃还是没胃口?”
他的声音,像魔鬼,从地底莫名浮现的魔鬼,她闻言,身子僵硬几分。
这半山医院地处偏僻,左边是民居,右边倒是有几家规模不大的小餐馆,若是想要吃饭,肯定要往右而走而非往左走。
这个男人,说话从不给人留余地,真够一针见血的。
她默不作声,听到沈童打圆场,“小季啊,童哥哥我饿扁了,千里迢迢来看你,你不会小气到连顿饭都不给请吧?”
言下之意是要她请客,不能半途脱逃,请客的人,自然是不能走的。
沈童虽然讨人厌,但是帮忙照顾了下宝宝,她犹豫了下,还是转身,没看这两个人一眼,往右走去。
沈童瞪了闻人一眼,忙急急跟了上去。
不过心里倒是高兴,关键时刻,还是需要自己沈童出场的,不然这两个人,都是闷骚到了极点,老是动不动就来一场无声的暗潮涌动型的硝烟对峙,他们不累,看的人也累啊。
季璃昕抱着宝宝,进了一家小吃店,吃小炒太慢了,她不想浪费时间跟这两个男人在等菜的时候攀谈。
这一片的店面都挺简陋的,看上去也不够整洁干净,她以为自己走进去身后两个身着名贵服饰的男人会抗议,没想到两个人都跟自己进来了。
而沈童还在一边叫嚣着,“老板,拿菜单来。”
上来一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怯怯地道,“我不是老板。”对着朝她笑嘻嘻的沈童,小姑娘的脸色,涨得通红,“我们店没有菜单,吃的都写在那里。”
她指着指收银台后面的那片墙壁,墙壁上挂了一块红底黄字的木板,字数密密麻麻,倒是有不少。
“我走不动了,你给我报报就行了,捡特色的报啊。”
沈童还当真充当起了大爷,季璃昕也已经坐下了,怀中还抱着宝宝,起来也麻烦,也没有去纠正沈童了。
小姑娘这下倒是不结巴了,肚子里还是有点存货的,背书一般说得挺溜口。
“小季,你先点,你想吃什么?”
沈童这下绅士风度,开始昭显。
“你是客人,没必要客气。”
季璃昕的话,就如冰水冷冷冷的浇下,沈童暗自嗟叹,这年头,女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这不,看季璃昕这种不跟人计较的性格,还是将自己无意说出口的话,给记住了。
这客,她请的,不如愿,自己到底是强人所难了,不过这不也是为了闻人么,好兄弟,自然要帮忙的,不然自己也白出场了。
如此一想,他满脸笑容,把季璃昕的话,当成了恭维。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我要一个蟹黄小笼,一碗牛杂汤,一碗泡椒凤爪,两个卤蛋……”
沈童说得唾沫横飞,看到季璃昕跟小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干咳了一声,“就先这样吧,等下我不够再叫。”
闻人臻对沈童的好胃口,倒是见怪不怪,飞来一句更吓人的,“我跟他一样。”
小姑娘又怯怯地道,“这位先生,你刚才说的太快了,麻烦你能不能说的慢点?”
三年后 第四十一章
沈童轻轻“啊”了一声,错愕过后,又不慌不忙,谈笑自若、一字一落地将刚才点的菜重新说了一遍。
小姑娘埋头记得认真,字写得飞快,不敢再正视沈童一眼了,免得闹笑话。
“嫂子,你呢?吃啥?”
沈童这下转移了目标,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发出叮咚的声响,十分有节奏感。
季璃昕冷冷睨了他一眼,“注意分寸。”
沈童刚才还“小季”来着,虽然“小季”两个字从沈童嘴里吐出来怪怪的,但是“嫂子”两个字也太怪异了,听着浑身不对劲。
且不说自己跟闻人臻如今的关系,单论沈童的年纪,也是比闻人臻还要大上几岁,旁人不知情,他们三个,哪会不知。
沈童见闻人没有吭声,难道是对自己的行为默认?
他饶有兴味的目光在这两个人面前穿梭,这下意图太明显,季璃昕有些受不了,站了起来,在起来的同时,像是被闻人臻给预料到了,他猛然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腰。
呼吸一紧,僵在了那里,他却连眼神也没有转动一下。
她今日个穿得并不多,他大掌灼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棉质上衣,源源不绝地传递到她身上。
她想,这个人真是怪物,可以时冷时热的,昨天不小心被他碰触到,这个人寒意惊人,今天倒是跟火炉有得一拼。
难怪翻脸比翻书还快,人家身体的温度都快成了可调节的了。
她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他扣住自己的那只手上,示意他松开。
“坐下。”
倒是他很大爷地发话了,纯命令似的口吻。
沈童也跟着点头附和,“嫂子,你这是做啥?这顿饭请的也太勉强了,小气啊,这可不行,今日个你先请,改明儿我做东,你请一顿,我到时请你个十顿,绝不赖账,怎样?够划算吧?”
他脸上的神色可没有半分正经,全然是看好戏的。
季璃昕自然是不屑,她腾出一只手,就要去捉闻人臻还没离开她身上的那只手,太有力了,扣得难受,他倒是面色冷淡,丝毫没有察觉。
“坐下。”
他对她的力气,纹丝不动,全然的忽略不计,沈童也为闻人的行为喝彩,闻人臻抿了抿性感的薄唇,黑眸凝凛,转向沈童,“你可以走了。”
沈童悒郁极了,不带这样的。
吃饭,还是自己劝服季璃昕的,把闻人给顺带上了,没想到他如此小人地反将了自己一军。
他忙抗议,“闻人,别介……别介……有话好好说啊,我保证一心一意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得,行了不?”
他哪能走啊,关键时刻错过,毕生遗憾啊。
不过以闻人的性子,都是说一不二的,他真有这个心的话,自己……
自己还真能在这里继续待着吗?他童大爷心里也是不确定的。
欲哭无泪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就是眼下童大爷真实的写照。
闻人臻缓缓地道,“童。”
沈童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回头瞧到闻人冷冷的笑着,但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心有余悸,这下不等他再开口,忙急急站了起来,“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仓促走了几步,又猛然回头,“我就在隔壁吃啊,走的时候叫上我啊。”退一步海阔天空,吃不成饭顺风车可不能错过。
沈童这一走,空气间气流凝滞了起来,闻人臻的手并未从她腰间撤离,她僵硬地站着,小姑娘对沈童刚才的离去颇有微词,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沈童在,至少场面没这般闹心,这留下来的两个人气场都太强烈了,她都有些不敢接近。
动作倒是利落,低着头上茶,悬着一颗心去整着,幸好这两个人倒是没将不悦发泄到自己身上来,她摆好一切,回到收银台后头。
季璃昕挣扎着扯回手臂,他却依然不肯放手。
“坐下。”
他说到第三次,脸色都开始不耐起来了,幽幽深深,隐隐透着寒意。
四下很静,本来这家小吃店就极其的冷静,没有他人,沈童这一离开,静得连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他很不痛快,她又何尝痛快?
最终,还是她妥协了,坐了下来,而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抽离。
他的大掌一抽离,她紧绷的身子松弛了下来。
接下来,听到他开口问道,“要吃什么?”
季璃昕愣了愣,这下回想起刚才被沈童这一闹,又被闻人臻这么一整,自个儿连菜也没点。
只是,桌上已经摆满了,似乎没了空地可以放了,沈童点的,看上去成色还行,将就着吃吧,不然太浪费了。
“不用了。”
她拾起筷子,开始吃,她自然比不上他的优雅,慢文斯理吃得连动作都是无懈可击的。
她倒是真有些饿了,早上也没吃,不过对面坐着的是闻人臻,倒是稍稍降了她的胃口。
大概桌上摆的小吃太多,有些香味飘进了小家伙敏锐的小鼻子中,他踢了两下腿,不太安分,季璃昕照顾他有小半段时间了,看他的举动就猜到小家伙也饿了。
刚才出来的匆忙,把奶瓶留在医院了,没带出来,小家伙又有些迫不及待,她仓促吃了几口,猛地站了起来,,准备打道回府,先喂饱小家伙。
闻人臻还没吃几口,见她这么快就起来,桌上的食物多半是,还连一口都没动过的。
他的脸迅速沉了下来,盯着她看了半晌,只不说话。
抬了眉毛,心中生出几分烦躁来,猛得用手一扫,桌面上的盆碗“乒乒乓乓”地全部摔在了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声响过后,谁都没吭声,更是静得可怕了。
小姑娘吓了一跳,脸一下子白了,颤抖着声音硬着头皮上前,“那个……那个……”结结巴巴,还是被闻人臻身上闲人勿进的冰冻三尺给震慑住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好一会,他才将目光移向了她,冷冷地道:“都不用吃了。”
小家伙忘了哭,也忘了饿,瞪大黑溜溜的眼珠子,拼命从妈妈怀中钻,去看那个发大火的怪叔叔。
经过闻人臻这一闹,四周一片狼藉,盘碗碎了一地。
“结账。”
她从容地转身,往傻愣着的小姑娘走去。
他的脸骤然森冷,眼睛一动不动的逼视着她,眸子几乎要迸出火来了,却还是冷冷地道,“我付。”
大步上前,他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红色的大钞,递给小姑娘,左右都是钱,小姑娘不知所措,这下不知道接谁的了。
她有一种错觉,若是接了这女的,这男的会不高兴,接了这男的,女的也得罪了,顾客是上帝,上帝让她左右为难,老天爷没教她得罪上帝后怎么办?
小姑娘捏紧了她的手掌心,掌心里德汗一点一点的渗透了出来,心也愈发的凉了下来,这两位没一个收回啊。
“怎么,嫌不够?”
他眼睛里的火苗渐渐的灭掉了,结成了冰,整个就跟天地变色一样。
“够,够了。”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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