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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腰一沉,跌在椅子上,疼得直抽气,“陈以航你混蛋!你放开我!我不愿意!”

她的反抗无疑更加激怒他,他死命地按住她肩头,扯她的衣服,亲吻她的唇,堵住她所有的反抗和不情愿,他不爱听她的拒绝,她是他的,她怎么可以不愿意。他们明明在做着最亲热的事情,可为什么心的距离还是这样遥远,再温热的气息似乎都抵挡不住心被寒冰寸寸冷封。

苏沫没命地捶打着他的胸,他的脸,他的头。

她觉得委屈,她觉得难过,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爱不爱她,他到底想要她怎么样……

她的指甲划过他脸,他“嘶”一声呼痛,而后发了狂地去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挥,却不料“咣当”清脆一声,苏沫的左手撞到了钢化玻璃,而后反弹回来无力垂下,有什么东西脱落了下来,还顺带着一滴滴的液体落在地毯上,红得惊心。

得不到的,从来矜贵 3

那是颜东送给她的玉镯。

撞碎了。

古人曾说,玉碎不详,会有美好的事物将要遭遇不幸。

苏沫和陈以航俱是一怔,她被卡在他身下一动不动,没有挣扎,也没有声音,好似上帝原本垂怜的手收走了,空气里只留有寂寞的寒意。她觉得疼,腰疼,手疼,心口更疼,然后她就开始慢慢地啜泣出声,一滴一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像是要将过往的悲痛和伤心,全部倾诉出来。陈以航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水气氤氲,脸色苍白到可以看清血管,疼得心里一滞,他忙起身紧紧地圈住她,没有章法地亲吻她的额头、脸颊,一边安抚,“沫,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是我不好。”

他吻着她的眼睛,战战兢兢的,让她哭也哭不利索。

陈以航又敲着隔音板,“于南,快叫医生!”

她的手腕被碎玉割开一道口子,空气里都渐渐溢满血液的气息。

苏沫挣开他朝前弯下身子,她本来扎起的头发都已经在和他的纠缠中弄得凌乱不堪,碎花绸子已经松散,她干脆扯了下来,长长的绸缎铺展而开,她将碎成三半的玉镯一一捡起放在里面,一层一层的包好,而后才看向身侧的男人。

“你满意了?”

她竟这样在意玉镯,就连哭也都是因为别的男人,陈以航再度阴霾:“碎了更好,断的干净了才好,我不许你跟他在一起!”

“你有什么资格不许?”她的眼睛在暗夜里灼灼发亮,面上的神态一瞬就疲惫至沧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把我安排在你随便哪一个行宫里,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就算有过停留,也不过几天而已。我一来不是你冷宫里的妃子,二来也不是王宝钏,你指望着我望穿秋水等你雨露均沾,可我不会这样没有出息。”

“陈以航,我再这样跟在你身边,我会未老先衰,我会疯的。”

“陈以航,即使我爱你,我也不会快乐。”

她还在一刻不停地说,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以前她什么都往肚子里咽,以为只要爱一个人,再多的委屈也不算什么。可她想现在要是再不说,以后就都没有机会了,本来想的好聚好散被他给毁了,他怎么就总要耍赖,说好不爱了还要一次次来招惹她,招惹了又不好好疼惜,除了欺负还是欺负。苏沫越想越悲伤,就连呼吸的空隙里都像面临着滔天洪水决堤前的瞬间一样,异常汹涌。

陈以航从来都不知道他无意间带给了她这样多的伤害,他长久怔忡地看着她,心脏浮起酸涩的疼。

她早就住进了他心底,所以她一哭,他一整颗心就仿似下起了雨。

他抽了许许多多的纸巾递给她,苏沫咬唇别过了头。

车刚停在苑薇街,她就撑开车门离开,他立刻要去扶她。

她用冰冷的眼神止住他,自己恍惚迈出左脚往前踏了一步,她单薄的身体不稳,摇晃着又踏出了另一步。陈以航张开双手守在她身后一些的地方,想碰又不敢碰,只是怕她会突然摔倒。而她竟然顽强地支撑着,只是眼底有大片大片的空洞,止不住的哀伤正从那里面汩汩不绝地流出来……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见她放着好好的屋子不进去,偏要朝路口走,他在身后叫住她。

苏沫身形微顿,她眯着眼睛想了会儿,声音幽幽的,“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怎么会记得这些。”

她笑一笑,“是啊,你怎么会去记这些。不过我都记着,我们总共认识一年差十七天,在一起相守的日子却不过短短四十一天。”她回头看一眼他,像是想将他永远刻在脑海里,他身形挺拔地站在那儿,深黑色的西装偏偏让他穿出了不一样的英气逼人,他俊逸不凡的脸上初沾怒意,衬得墨玉般黑眸愈发清亮。

她越看越舍不得,舍不得他宽阔的胸膛,舍不得他的温柔,她心底黯然闪过两道影子,是以前某个茫茫大雨的夜晚,以航将伞尽量朝她那边偏着,而回到家才发现他那半边肩膀都淋得湿透……

她强迫自己从回忆里收了神,“看吧,我们认识的时间真的很短,所以分开,也不会太疼。”

陈以航语气生冷:“可我觉得我上上上辈子就认识你了。”

“那难怪我受够了。”

她说完便继续蹒跚往前,但仅走了两步,似是不堪负荷,终于倒了下去。

陈以航一瞬彷徨失神,飞步上前,“苏沫!”

……

腰背上青紫严重,手臂上的伤口也发了炎,苏沫又发起高烧,一直沉睡不醒。

陈以航在房里来回踱步,焦虑不安。医生给她打好针后,他才坐在她床边,心中满是懊恼。

他看着她,久久的。他脑中很乱,想着他还能做些什么事才能挽回她,他们错过了那么长的时光,他不知道现在弥补还来不来得及。

与此同时,这世上还有两个未眠人正同样担忧地在其他地方陪着他。

一个是颜东,另一个是唐嫣。

世界像是归于海啸前的宁静。

苏沫任性地睡了很久,直到光线照到身上,她才像是渐渐复苏的泥人,被太阳的温暖重新点活。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

她还在期待什么,受再多的伤怎么还是学不会乖巧。

床头柜上倒是摆着粥,瓷碗还是热的,她喝了几口暖胃,就掀开被子下了地。

窗前的桌子上摆了一个插图册。

她坐下来看。

一页一页的,苏沫忽然就捂着嘴巴恸哭出声。她摸了摸纸上的铅笔痕迹,手上立刻黑糊糊的一团,这是才画成不久的初稿,陈以航竟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画了十几页的画。

得不到的,从来矜贵 4

其实根本没有他的署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这是出自陈以航之手,可苏沫依旧相信这是他画给她的。他画了一个完整的关于“追寻”的小故事,故事里的男生为了追回深深伤害过的女孩子,做出了一系列温暖的小事,这让她想起了几米的画册,那里面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是励志和希望的。苏沫觉得自己真没用,越长大越脆弱,以前九死一生时那样大的身体疼痛和心理绝望都熬了过来,可现在怎么因为一个男人,动辄就哭得眼睛红肿。

她认出了海豚湾里黑发柔软的男孩子,还有他身边总是伤心的女孩子。她哭了又笑,他把她画得真丑,还在她的身边画了一片海,而她的眼泪就全部流到了海里面。他在讽刺她太会哭,苏沫于是愤愤拿起笔,在男孩子的脸上涂了一个小乌龟。

其中有一幅画是男孩子拉着女孩子的手,女孩子委屈地别过脸。他在男孩子的右上角画了两个对话泡,里面写有两句话。

——我太自以为是,以为所有事情由我承担不让你烦恼这是对你好,说好的坦诚相待,可我做的太过失败。

——我从未想过这辈子我还会爱上别人,九年来从不言爱,你是唯一例外。

他解释了收购案、婚礼、以及唐嫣的事情,他还向她道了歉。

她想一想,这比让他亲口道歉还要有价值,毕竟是他亲手写下的“认罪书”,以后他若再犯,她可以拿出来打他。

稀稀疏疏又看了几幅图,都是她熟悉去过的地方。

最后的结束页,是一座青山脚下,天边似有彩云,他还画了希腊女神,可她不认识这里。

——我在西山脚下等你。

这是整本画册的最后一句话。

楼下响起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犹豫。

她连忙扶着墙壁跑下楼。

苏沫打开门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她想过会来找她的人,可独独没有想到是她。

她连忙让出道,“萍姨,你怎么来了。”

风萍清瘦了一些,也对她生疏了,苏沫给她泡完茶,有些忐忑地坐在她对面。

风萍一直审视着她,她看来也过得并不好,风萍碰了碰她冰凉的手,有些没来由地心疼:“沫沫,你该知道萍姨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苏沫点头:“我知道,可您不该来找我,他在唐嫣那里。”

“唐嫣只是个幌子。”风萍摇头,看向她的目光一瞬变得复杂,“沫沫,我是看着以航和美美在一起磕磕绊绊这么多年走过来的,你不知道以航为了你放弃美美、放弃杨家这对他是多么大的冲击,凉城里谁都在说他忘恩负义,这对锦森也不好。虽然他有能力可以处理这一切,可你忍心看他这么辛苦?”

“那他现在再回去和您女儿复合,岂不是更加授人以话柄,说他因敌不过压力才屈服。”

风萍缓了缓,语重心长,“所以需要你出面。”

“我能做什么?”

“只要你对媒体承认,说是你缠着陈以航,这才令他一时犯了错。只要你将一切错都揽了下来,大家就不会再怪他了。”

苏沫猛然站了起来,极不可思议地看着风萍,她的神色里充满了愧疚。

“您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苏沫轻喘着问她。

风萍打开包,拿出一张写了数字的支票,缓缓推到苏沫的面前。

“当是萍姨求你,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只要她过得好,旁人再恨我我也能接受。”

苏沫望着她笑,“我以为您喜欢我的。”

“沫沫。”风萍哽咽,“我是觉得你很亲近,许是知道你出过车祸的事情,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想起来一切找到了你的爸爸妈妈,他们知道你做了破坏别人感情的这种事情,他们会怎么看你?”

她摇着头,“陈以航不爱杨昱美,杨昱美才是那个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苏沫!”风萍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苏沫转过身子深吸一口气,“萍姨,我能知道您的小女儿是哪一天出车祸的吗?”

风萍不明所以,默了半晌才说,“是她十七岁那年暑假,七月十五。”

苏沫忽然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眼眶一瞬间逼得通红。

七月十五……正是她第一次手术的那一天。

苏沫的全部力气都似被一瞬抽空,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慢慢从脑海里冒了出来,风萍在身后喊了她许久,她空洞的双目才有了聚焦,她的语气轻得哀伤:“萍姨,我很累了,您说让我面对媒体这件事我恐怕是帮不了您了,如果我找到了我的爸妈,送给他们的第一份礼物就是这个,那也未免太过不孝。更何况我和陈以航早就没有关系了,他现在要和谁在一起,是唐嫣还是杨昱美,我都不想要再去管了。”

明明是不长的一段话,可她说得很累很累。

苏沫不再多言,也不想要再见到她,迟疑了一瞬,这才默默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路才发现,她忘记带上他的画册了。

她好想要回头去拿,可她害怕见到那样疼爱杨昱美的风萍。

她只能走得更快。

其实只要她回过头来,就会发现门口的那道身影依旧还在。

风萍的一双眼睛含泪相望,久久不曾离开。

她拦了一辆车,却万分狼狈地发现包和手机都没有带出来,她问师傅借了电话,打给宋心然让她在小区门口等自己,心然激动又着急的声音叫嚷着传了过来,是她难得的温暖,她还想多说几句,就被前排的师傅催促:“手机费要不够了!”她忙抹掉眼泪道谢着递回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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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的,从来矜贵 5

关于西山,有一个极美的希腊传说,相传它是有女神庇佑的情侣福祉之地,在陈以航年轻的时候,他也曾想要带另一个女孩子来这里,可后来青春的命运就走向了陨落的最强音。

今天陈以航将西山全部包了下来。

他在这里等到夜深。

他等到鸟飞尽人踪灭,等到时光都成了荒芜,可苏沫都没有出现。

他给她发了短信,也打了电话,都得不到回应。

王岚走到他身后,欲言又止。

他又抽出一支烟,猛吸了一口:“说。”

“苏小姐走了,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桌上只有一本敞开的画册。”

最后那一口烟吸得太急,他的肺部霎时升起一股灼烧般的痛感。

他还想要再等一等,等到脚边都落满了烟蒂,王岚告诉他时间已过零点,他这才起身。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他又跑到了宋心然的楼下去等着。

苏沫被他抓的正着时以为他又会像往常一样发怒,可他没有。陈以航早就等得没了脾气,原本忧伤的目光在见到她时瞬间清明,他拥住她,又不敢太用力,她已经被他弄得浑身都是伤。他吐息在她的脖颈,语气绵软哀伤,“今天有空吗?”

苏沫喉咙发紧:“今天没空,明天也没空,以后都没有空了。”

“可我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可我不想去了。”

他们就尴尬立在那儿,他也有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苏沫看不下去,飞快抽身跑进了小楼里,陈以航去追,苏沫“咣当”一下带上铁门,还上了锁,陈以航在外面拼命地拍着铁门,铁锈蹭满了他一身昂贵的西装,他却执意将手伸进去够着她:“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我跟唐嫣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拿她来刺激你的,我以后再也不找其他女人了,我只找你我只要你,你出来好不好”

苏沫背靠着门,手遮住脸,她想起风萍恳求的那些话和神情,心里疼得像是有一根针来回反复地穿插,“你快走吧,我们没有关系了!”

她趴在桌上哭,没有声音的,唯有一行行的清泪不断流淌下来,废纸篓里摆满了纸巾,她想着以他的脾性,今天听了这些话,应该是要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就像天边所有纯白的光亮,都在顷刻间走失离散。她趴着不知睡了多久,又被玻璃窗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吵醒。

窗外下起了一场绵绵夏雨。

她起身去关窗,低头望向楼下。

天色阴沉得厉害,暴雨倾城而下,砸在身上一定很疼,而就在窗户正对的下边花坛边,她依稀能分辨出那团模糊的身影,还有他身侧不远处那辆再熟悉不过的车。

苏沫在窗边陪他站着,眼睁睁瞧着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她想着他会走的,雨这么大。

可时针一圈走过一圈,她吃好饭,洗完澡,吹干头发再回到窗边时,他还站在那里。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她觉得心像被拧着一般,头也有些晕,好像模糊又零碎的记忆全都随着他身边的最后那点路灯光线,向自己悄然地涌来。在兵荒马乱的青春里,谁也曾这样绝望地站在雨中,不离不弃地等着一个人。

她闭上眼。

视线像蒙上了一层雾纱,但却可以无比真实地感到疼痛。女孩子坐在高楼的栏杆上,朝身后的家人大声疾呼以死相逼,而后大理石铺就的冰冷地面,白衬衫的少年披着毛巾站在厅内瑟瑟发抖,三三两两的仆人来回穿梭,还有格外威严的声音传来阵阵回音——我怎么可能放心让我最心爱的小女儿和你在一起?

那是谁的声音?

苏沫蓦地抬头,平缓了心绪,她找了把伞就匆匆跑下楼。

两日内,他基本上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腿脚都已站得发麻,人也微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苏沫正轻轻走来。

“怎么不走。”她轻声问他。

他浑身早已湿透,冻得微微颤抖,雨水顺着头发脸颊衣服滴滴落到地上,一整张俊朗的容颜上却无半丝情绪。

“我想等你和我一起走。”他攒出一丝笑。

“去哪儿?”

“我想带你去见她。”

在夜深又下雨的时候,他竟把她带到了墓地。

天色像是一滩浓墨,粘稠地压在她的头顶。

四百五十七阶台阶,她每爬一步,喘得就更急一些。

雨打在伞面上,发出清脆又诡异的声音。眼前都出现了重影,而一进墓园就跗骨而来的那股磁场越来越强烈,不断拉扯着她的身躯,像是想将她体内的灵魂抽出来,又像是想将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倾注进她身体。她下意识抓住陈以航的手臂,被他反握拥入怀,他停了下来,她终于睁开眼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年轻时候的杨昱美。

“这就是阿荏。”他的声音似乎变得空灵。

苏沫开始流泪,莫名地流泪。

脑袋像有重物不断敲击般的疼,裂开了一条缝,而后就有人将图钉顺着缝隙钉进去,好让缝隙越开越大,还伴随着嗡嗡的声音一直盘旋在耳畔,异样浓烈的气场一瞬间将她变成了空虚的壳,像是从手中飞起的断了线的纸鸢。

陈以航一把抱住她,“苏沫!你怎么了!”

她像是做了很久很久的梦。

怎样也醒不过来。

身体似乎要飘了起来,悠悠的,她能模糊地感觉到房间里聚了好多人,除了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她还能听得到他们谈话的声音,似乎在讨论她的病情。她拼命想要睁开眼,可眼睛上似乎有一双手遮住了她的光,然后逼着她看那些又陌生又熟悉的片段。

像是一场从后往前倒退的无声电影。

她看到了大火,翻下山路的车,窗外的风景飞速而过。画面急转,她看到了高大漂亮的摩天轮,在夜幕苍穹里发出莹紫色的光芒。

快了。就快要呼之欲出了。

苏沫睁开眼。

宋心然推门而入,看到她苏醒,苍白面容一瞬恢复了生动。

她睡了这么久,所以连天变了自己都不清楚。她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宋心然情绪的变化,苏沫拼命哑着嗓子问她出了什么事,宋心然终是撑不下去,脸色煞白地拥住她,她颤抖地说了这几日的天翻地覆,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浸满了泪水,连唇色都褪成青紫。

宋心然不再是芭蕾舞界的天鹅皇后。

她被赶出了剧团,同时也被凉城芭蕾舞界封杀了,在这之前一段时间她常常不回家,就是四处在找工作,可都未果。而宋阿姨住的疗养院里也一瞬间收回了所有的福利条件,声称是资金冻结,已经欠了好久的医疗费,只能将她妈妈赶出来。宋心然险些给院长跪下来才勉强拖延几日,若是再筹不到钱,她就只能将宋阿姨接回来。

苏沫不安开口:“怎么会这样?难道是”

宋心然哭着点点头。

这一切都是袁绣做的。

“那子乔他没有帮你?”

宋心然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沫沫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不要他为难,我从没有告诉过他我妈妈的情况越来越差,就是怕他在我身上浪费钱被他妈妈知道后不喜欢我,可我现在想想,他妈妈这一辈子是不可能答应我和他在一起的,我太天真了,沫沫我真的太天真了。”

苏沫紧紧抱住她,心如坠冰窖。宋心然的话就像是一把辣椒,在说出来的瞬间便使胸腔、喉咙、舌尖都产生了火辣辣的痛,她哭得汹涌,一直在问苏沫,为什么相爱是这样困难的一件事情。

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明明相爱,却还这样辛苦。

苏沫将自己所有的卡和存折都拿了出来,全部递给她。

“我们一起想办法。”

苏沫原本回国就是因为想见宋阿姨,却没想到弯弯绕绕这么久之后,她才来到疗养院。宋阿姨已经从高级房间搬到了普通房间,长长的走廊里四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苏沫觉得像是有一阵风正从走廊底端,凛冽而来。宋心然敲了敲门,苏沫深呼吸一口气,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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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猜宋阿姨见到苏沫会爆出什么秘密。谢谢若水的鲜花哦??

得不到的,从来矜贵 6

“妈,这就是我常和您说的苏沫。”宋心然将粥放在了床边,扶她半坐起身。

宋阿姨笑笑,越过女儿的身子颤巍巍朝苏沫瞧去。

这是她们第一次相见。

宋阿姨安安静静靠着枕头,微喘着气,仿佛从躺着到坐起来这个动作就花费了她全部力气,时光染白了她的发丝,那双眼睛也因为长期的治疗而深深凹陷下去,苏沫看不到眸子里的光彩,不免走近几步。

可宋阿姨却变得急剧惊恐,瞳孔骤然紧缩,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沫,她唇齿翕合,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而那枯瘦如树干的手臂也颤抖着想要抬起,死死指着苏沫。

宋心然着急得手足无措:“妈,你怎么了?”

苏沫也立刻跑到她床边扶着她,她的手刚碰到宋阿姨的手臂,就被布满老茧的手握紧。

“二小姐。”

无比沧桑的一声呼唤,霎时让三个人彻底安静下来。

“您、您说什么?”好像有一缕清澈却绝望的光线忽然照向苏沫,这一声简单到极致的称呼,虽然不像是在叫她,却像是在呼唤着她的前生。她还来不及反应,就瞧着宋阿姨瘦弱的手无力垂下,她立刻握起放到胸前,“阿姨,您认识我?阿姨?”

宋心然亦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老人紧紧拽着她的衣角,双眼流下浑浊的眼泪,“二小姐,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我躲了这么多年,我不敢把那件事说出来,二小姐你活着我就安心了啊”

“阿姨您看看清楚,我的样子变了,你还能认出我吗?”

“让我看看。”老人想要摸摸她的脸,苏沫连忙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脸颊,她粗糙的手掌一点一点磨过,老人带着哭腔的语调,一时竟比窗外的雨打枝桠还要荒凉:“苍天开眼啊,让你活着回来了!没有变,一点都没变,你就是二小姐,是我从小带大的荏荏啊当年你姐姐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可我不知道他们要绑架的人就是你,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杨太太,我有罪啊”

宋阿姨的情绪格外激动,似乎有很多话憋了太久恨不得全部吐了出来,可无奈精神状况着实堪忧,宋心然情急之下叫了医生过来,护士安排着给她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嘱咐几句不能再给她刺激了这才离开。

苏沫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双目空洞。

宋心然格外心疼地蹲下身子看她。

她抿了抿唇,声线颤抖,“阿姨她只在杨家打过工是不是她、她说我是荏荏,她还说是杨昱美”她说的断断续续,像是无法拼凑完整的拼图,苏沫忽然张大了眼睛看着心然,“心然你是不是说过,杨昱美对阿姨很好,这间疗养院也是她帮你们疏通的关系!”

宋心然抓着她的手臂,眼里的紧张那么明显,“沫沫你冷静点,不要做傻事!”

“我知道,我不会的。”她喃喃念着,有些空无。

她离开的背影孱弱仿似摇摇欲坠,心然因要留下来照顾母亲,没有跟上去。苏沫一个人走在街上,零零碎碎的这个城市的鳞爪扑面而来,她笑了笑,竟然尝到了其中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

她的手机自那日丢在苑薇街之后就再没有拿回来,也不知颜东有没有找过她。

苏沫去路边橙红色的投币电话亭里,一个个键按下颜东的号码,哽咽着说,她快要找到了。

颜东让她等在原地,马上就来接她。

而疗养院里,宋心然的事情,终于是没有瞒住。

高子乔在替袁绣找发簪的时候,碰巧看见了她台板下压着的支票,和一些剧院的文件。

袁绣走进房:“怎么找了那么久还没找到,不就在木匣子里搁着的吗!”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她瞧见儿子极陌生寒凉的目光,心尖一突,“怎么了?”

高子乔冷冷问她:“你对心然做什么了?”

袁绣挑眉,“帮那个女孩子认清自己罢了。”

高子乔不想与她多言,拿起外套就准备出去,被袁绣喊住:“你站住!我趁早帮你断了这些花花草草是为你好,你和顾家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了,我早点把你外面的女人清理干净了,也免得浅白心里不舒服。”

“我什么时候同意要和顾浅白结婚了!”

袁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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