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符昊和那个女人两情相悦,为啥瞒着掖着不结婚,偏偏扯上她这个无辜路人?
刘伶不爽了。
一想起当日在翡翠谷见到的那一幕,她心里就刺刺地痛。
谁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任哪个女人看见自己老公抱着其他人,都不会好过。
就算当初结婚太仓促,可一纸婚书盖上大红的印章,她和符昊就从互不相干的两个人,被系结上最神圣、最密切的一种关系。
为什么男人可以对婚姻这么儿戏?
刘伶抿唇默然,也不出声,一步步地走着。夜色泼洒着浓墨。这一路,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一个非常可爱的童声,一字一句,瓮声瓮气地响起:“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女的了。哇哈哈哈,大家要多多关照我呀……”
这是动画片《灰太狼与喜羊羊》里懒羊羊的一句台词。
本来心情还悲着,一听这个,刘伶就乐了,谁呀,这么喜感,用这句台词做手机铃声。
她循声望去,年轻男子手忙脚乱地从副驾上找到手机,想也不想就按下接听键。
也不知电话那头谁说了些什么,男子脸上一片冷厉。
那么干净俊秀的男人,皱起眉头的模样,竟透出说不出的杀气。
刘伶原本也没注意。
忽然,她想起这个男人是苏情的哥哥,这杀气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吧?想趁着没人,在小巷里把自己给干掉?她心下一个咯噔,料定他不是啥省油的灯,忙抓紧了箱子,不由分说往前走。
啪嗒!啪嗒!
箱子是水货,轮子更秉承了水货的特点,没两下就卡了。这么拉着一走,地动山摇,不知道的还以为地震来了!
她跑得多快啊,可再快能快过车吗?
快到小区的时候,车子追了过来。
“滴滴”两声锐响,男人从车窗中探出脑袋,满脸阳光,灿烂笑道:“嫂子,这是我的名片,手边有些急事,就不送您了。嫂子有事打我电话呀。”
一张镶金的名片不由分说塞到刘伶手中。
刘伶还没反应,车子已经溜出了老远。
刘伶吸吸清涕,伸出两指拈着那张名片,对着薄透的路灯,依稀看见上面笔锋刚劲,写着“苏仲岚”三个字。下面的一行号码,她看也不看,便将卡片塞进了包里。
总而言之,苏家的人,她一点儿也不想见。
这么走了一阵,终于到家了。
还没进门,刘伶鼻端先嗅到一阵极清新的幽香。
这房子装修不过半年,一直没人住过,是符家二老特意为“渣”准备的婚房。没人住的房子,味道特干净,绝不会出现什么幽香、浓香!
刘伶觉着有些古怪,心下泛上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她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人,当下也没细想,取了钥匙开了门,没等进去,只见玄关处放着两双鞋。除了符昊那双,还有一双女式的细跟皮鞋。
刘伶心下一个咯噔,一个箭步冲到自己和符昊的新房。
门开着,某个身围浴袍的年轻女人正拿着干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新房中的浴室,间歇着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刘伶眼睛瞬间就红了,这女人不是苏情又是谁。
她觉得一股子邪火往头顶冒,气势汹汹地环臂瞪着苏情,一言不发。
苏情没想到这么晚,她居然会回来,一时也有些傻眼,平日的伶牙俐齿一下都派不上用场。
两个女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浴室里,传来符昊弥散在浓浓水汽里的磁嗓,低沉得似要拧出潋滟水泽,和声道:“衣柜里有衣服,是我妈提前给买的,刘伶没穿过,你翻出来先穿吧。”
苏情一时惊着了,也是脑筋打结,居然顺势应了一声“好”。
。
她不应还好,一应了这句,刘伶原本燃烧到头顶的怒火,刷的就爆发了。
刘伶同志一脚踹开浴室大门,透过浴室里白茫茫的水蒸气,无比精准地确定了符昊的位置,眸光如无数把雪亮亮的飞刀,冷冷盯着符昊,勉力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寒声说道:“洗好了到书房来,我有事要和你谈。”
顿了顿,她上下瞄了他一眼,继续冷冷讽了一句:“记得穿好衣服!”
第二章
在这以前,刘伶真不觉得自己命犯孤煞。算命摊子的话,能信吗?就凭那一个破落小布幡、三两个矮凳、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骗子,忽悠了南来北往忒多中老年妇女,拆散了一对对“八字不合”的小鸳鸯。
如今,“老骗子”终于要发挥一次实力,让自己体会一下什么叫“孤煞”吗?
刘伶拖着两管清涕,两眼发红地站在书架旁,一动不动。
如果说在回来之前,刘伶对婚姻还存着那么一点儿期盼,那么现在,那点儿期盼全部变成了玻璃,不用榔头敲,也碎了一地。
说好了婚房不带小三进来!
说好了外面怎么玩随他符公子的便!
说好了最基本的操守给我把持住了,别太岁头上动土!
一转眼,tmd,符大公子什么都能丢一边。
刘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开水,捧着滚烫的瓷杯,指尖被这热度烫得一阵刺痛,而刺痛过了,就只剩下麻木。
书房是浅米色格调,看上去典雅、明净。桌角放置着一盆文竹,叶片轻柔,姿态文雅潇洒。桌面上,放着几本诗集,淡紫色的书签夹放在中间。
很显然这是苏情的东西。
诗集都带到这儿了,她入住的时间肯定不会短。
刘伶一股子邪火冒上来,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发泄的想法。老姑娘忽然有了种浓烈的危机意识——自己和符昊结婚这才多久啊,居然就没有热血青年的激情了。再这么下去,自己铁定未老先衰……那不更衬得小三粉嫩娇艳?
活着为啥?
呼,出一口气;吸,争一口气。
刘伶怎么着也不是一个咽得下窝囊气的人!
老姑娘目光一下锐利了起来,就着滚烫的水,狠狠吞了一大口。
就在她磨着牙,琢磨着怎么争口气时,“咯吱”一声,推拉门被打开了——符公子穿着酒红色的睡衣,用洁白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来。
他身材挺秀,此时方才出浴,水珠还凝在细密的睫毛上,似清晨草尖上滚动的露珠,透着清新的气息,说不出的诱人。
一阵年轻男子浴后清冽的气息迎面扑来。
老姑娘揉揉眼。靠,这符昊果然是祸水,这么斗下去,她还不迟早在美色面前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今天晚上,你睡客房吧。”眼角余光从刘伶傻乎乎的脸上掠过,符公子语气淡漠,话音轻飘飘的就好像在说“你只是路人甲”一样。
一听这话儿,刘伶火气倏的蹿了起来。
“符昊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刘伶睡客房?空出主卧让老公和小三睡?
啥叫得寸进尺、得陇望蜀?今儿个我不发飙,你还当老娘好欺负!
老姑娘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小宇宙在澎湃、在沸腾,她面色不善地盯着他,气愤到言语不能!
符公子平时就是个话不说二遍的人。这会儿,意思传到,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转身就要走。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某个两眼发红的老姑娘身手矫健,“噌”地窜了出来,精准地堵上去路。
拳头死死地攥着,刘伶眼中喷火,恶狠狠地瞪着这枚渣,恨声道:“咱俩的事儿还没解决呢!不许走!”
符公子居高临下看着她,拿着擦头发的毛巾,挑了挑眉,从容不迫,淡然问道:“还有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从牙根儿缓慢有力地蹦出那四个字儿,老姑娘刷的一下怒了,指着符昊的鼻尖,气急败坏地哼道:“事情可大发了!”
女人真麻烦。
莫名其妙就喜欢找事儿。
符昊心中掠过这样的念头,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怎、么、了?!哼,说好了女人不准往家里带的……”
刘伶一腔的怒气,还来不及喷薄而出,却被符公子轻描淡写截过话头,反问回来:“不往这儿带,你告诉我,我应该把她往哪儿带?”
怔了一下,老姑娘愤然道:“宾馆!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神奇的偷情地点叫宾馆?”
符公子一脸厌恶,答得干脆:“我嫌脏。”
刘伶大怒:“人家天天勤换洗,床单比你刚洗过的白衬衫还干净,哪里就脏了?”
符公子气定神闲地道:“精神洁癖。”
一句话,将刘伶堵得恨不得拿个榔头敲开这男人的脑袋。还精神洁癖!一个出轨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有精神洁癖?
深吸了好几口气,老姑娘好歹压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怒气。
她试图心平气和地和他说道理,“你在二环之内,还有好几处公寓吧,你嫌宾馆脏,自己的地盘总不能也嫌脏吧。”
这句话,似挑起了符公子的情绪。
但见这个向来从容的贵公子眼眸一寒,绷紧了下颚,冷然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妈在那些地方安了监视器,把苏情往那些地方带,不是摆明了给我妈添堵。”
“你……”刘伶彻底无语了。
“有什么明天再说吧。苏情最近浅眠,睡醒看不到我在她旁边,会睡不好。”符昊担忧苏情,不想和刘伶在这里扯个没完。
不说这句还好点,一说这句,老姑娘就算顾念着老刘家在街里街坊闲言碎语下的那点儿面子,也忍不了人家欺到自己头上。
“符昊,我忍你好久了,这么喜欢苏情,当初你干吗来招惹我?人家清清白白的闺女,天生下来就是为你牺牲奉献的吗?你当你是谁啊?就你家苏情是人,其他女人都不是东西了?你动动嘴皮哄哄老人家也算是孝子了,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来成全自个儿的孝心,也犯不着毁别人一生!”
一股子热血“轰”的上脑了,刘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
瞎了她的狗眼,看上了这么个渣。
这符昊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自己给不了人家幸福,还去相什么亲,结什么婚?当初和他相亲的倘若不是自己,今儿个也会有另外一个女孩儿被他毁。
杯子狠狠往桌子上一蹲,老姑娘状态全开,小宇宙爆发,三十秒无敌。
“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一句,刘伶吼得那叫一个气壮山河,正气凛然……多亏了书房隔音效果极佳,否则这嗓子一号,大半夜的,整栋楼都亮了!
她一腔热血,满腹愤怒,正准备沸沸扬扬地喷出来!
“叮咚、叮咚……”
门铃声一阵阵传来,打断刘伶沸腾的热血。
“打扰一下。”踏着门铃声,苏情推开门,露出一张漂亮到无懈可击的脸蛋。刘伶愤怒地转过头时,但听苏小三和声道:“刘伶姐,我知道你现在情绪可能有点激动,但是这时候,可以先缓缓吗?”
怎么缓?
这还有什么缓的?离婚!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她才不受这窝囊气了!
刘伶满腔愤恨,还要说话时,就见苏情挑挑柳叶似的淡青眉,丢下枚惊天炸弹:“外面,好像是符阿姨来了。”
符阿姨来了?
符阿姨来了!
符阿姨来了……
炸弹在刘伶脑门儿上轰轰烈烈地爆开,一瞬间一泼儿冷水上来,再看符公子,他俊秀的脸蛋倏的一白,几乎泛出一股暗青。
符母姓陈,典型的江南女子,脸盘小,身材娇小。六十多岁的人,保养得忒好,跟刘伶站一起,说是姐妹都有人信。符母平常为人和善,性格温顺,可在不待见苏情这个问题上,却绝无周旋余地。
明亮的壁灯将客厅照得通亮,刘伶倒了茶恭恭敬敬递到符母手上:“婆婆,这么晚了,您有事儿直接打个电话就好了,何必走一趟呢?”
这个婆婆,刘伶听说过关于她的好多事儿——当年知青下乡,多苦的日子,面对着阻扰、责怪、奚落、指责,婆婆硬是用柔弱的双肩扛下来。别看婆婆如今这么温柔静默的模样,骨子里的韧劲儿,刘伶也心悦诚服。
虽然婆婆对她真的不错,可她对婆婆,心里怎么着还是有点儿敬畏的成分。
看见刘伶战战兢兢的模样,符母绷紧的脸色明显柔和了几分,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坐下来。
见符母态度温和,符昊心里一松:“妈……”他刚要开口,符母手上的茶杯猛的往桌上一顿,声音平静中透着一股子冷硬:“你闭嘴。”
。
刘伶脑子里绷着根弦儿,屁股坐稳了,那弦绷得那叫一个紧。乍听这一声厉斥,老姑娘心一惊,手一晃,茶水洒了一茶几,手背上立刻被烫得通红一片。
“啊”了一声。
刘伶吓得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动手就开始收拾,嘴里不住说:“对不住,对不住,婆婆您坐着,我立刻收拾。”
虽说这姑娘没啥男人缘,却顺了老太太的眼缘。
被这么一烫,符昊暂且冷眼旁观,老太太先急了起来。
“先别拾掇了,快用凉水冲冲。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说的又不是你,这孩子,害怕个什么劲儿!”
被符母推嚷着,用凉水冲着手。里面水流哗啦,外面没有她刘伶在那儿,符母终于爆发了,她眼角的余光往里面瞟了过去,思忖着儿媳妇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一把将符昊拉到玄关处,压低声音,恨声道:“人呢?”
符昊问:“什么人啊?妈?”
符母瞪过去一眼:“甭和我玩虚的,我说的是苏情!她人在哪里?”
符昊嘴硬:“哪里有苏情?您弄错了。”
符母冷笑一声:“你当你妈耳聋眼花是不是?刚才我给你打电话,明明是苏情接的电话。”
符昊继续嘴硬:“您听错了。”
“要是我听错了,我现在就不会来这儿!”
符昊毕竟不敢和老太太倔,眼见瞒不住,软下声音,无奈道:“妈,这是婚房。我哪儿能把苏情往这儿带。”
符母骂道:“那鞋子怎么说?刘伶从来不穿细跟镶钻的皮鞋,这是打哪儿来的?”
一双鞋被扔到了符昊的眼前,他仔细一看,心里就凉了:糟糕,刚才让苏情躲到阳台时,忘记鞋子还晾在玄关处。
“妈,这是……这是……”他心下咯噔一下,面色蒙上一层灰暗。
……
别看刘伶在里面冲手,一副正正经经的小模样。
其实,这丫从小就是个蔫儿坏的主儿,从来喜欢偷偷摸摸瞅着人家挨批。此时的她,一双耳朵立得比兔子还挺,像个侦查处的小战士一样,分外尽职地执行着“监听”这一使命。
听见符大公子在符母那里吃瘪,她乐得手舞足蹈,早忘了自己刚才被烫得通红刺痛的手背。
如今,谁给她两条红绸,估计她直接就能舞起来。
刘伶心道:什么叫一物降一物啊,什么叫善恶终有报啊!
符公子啊符公子,你也有今天!
婆婆,请您自由地操起皮鞭,抽死这个两面三刀背信弃义的渣!
用力抽,狠狠抽!
别手软,别心软,千万甭给我面子!
老姑娘一边冲着烫伤的手背,一开心,直接把冲凉的手当成符昊,用力搓了过去。紧接着,一阵撕裂疼痛从手背一直颤到了心尖,“啊……”她捧着受伤的手,眼泪汪汪地吹着。
还不等她哀号,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符昊焦急的呼喊——
“妈,您怎么了?”
年轻男子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和说不出的焦灼
符公子向来是个清冷淡定的主儿,凡事儿没见过他说话大声。就连老姑娘为了小三、为了离婚的事儿扯着嗓子吼,他照样慢条斯理,从容淡漠。
刚才一老一少在外面说话还压着声儿,符母以为刘伶不知道符昊找小三的事儿,所以一直藏着掖着,关于苏情的任何话题,从来不敢在刘伶面前说。
可就这一瞬间,符昊居然这么一声低吼。
发生什么事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莫名浮上心头,刘伶甩开胳膊,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就冲了出来。
婆婆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那双女式细跟皮鞋,惨白着脸,艰难地呼吸着。看见刘伶来了,她手指都颤抖起来了,想收回来,手臂却动弹不得。
“刘伶,快去主卧左手数第二个抽屉拿药过来!”符昊扶着符母,来不及多说,厉声大吼。
这种情况,老姑娘完全吓傻了。她愣了一下,慌忙冲到主卧,一急之下,推拉门又打不开。她拿着钥匙开了半天,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办?怎么办?房门不过三两块木板,老姑娘来不及多想,咬了咬牙,往前一冲,只听着“轰”的一声巨响,木屑飞扬,推拉门居然被她生生撞开了。
玄关处,符大公子瞠目结舌看着她风风火火冲了进去,拿了药,倒了水,又风风火火冲了回来给符母喂了药……
“孽子,孽子!”
指着那双鞋,符母气若游丝。
“婆婆,那双鞋,那双鞋怎么了?那是我才买的细跟皮鞋,还没穿两天,您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买这种细跟皮鞋了!”
刘伶急得都快哭了,拿着鞋子,打开门就要丢出去。
符母握着她的手,阻了她的动作,好半天,呼吸渐渐顺了。
这不是苏情的鞋——儿子没有把苏情往家里带——儿子没有骗自己——
都这模样了,老太太心里第一反应不是别个,反而是这个。她眼底流露出一丝淡淡的释然,因为刚缓过气来,她面色也显出了不自然的潮红,声音带着喘息,再确定了一遍,问刘伶道:“那鞋子,真的是你的?”
符昊心里一紧,柔白的灯光下,眼神都冷了下来——
刘伶倘若敢胡说一个字……
就见一俊秀斯文的年轻男人,背脊挺得流利如钢笔线条勾勒而出,柔腻的肌肤被衬得越发白净,只是他攥紧的手指泛白的骨节,透露出他阴戾的情绪。
别看这位主儿平日斯斯文文,他骨子里却绝对带着一股阴狠的戾气,不犯到他头上倒也罢了。一旦惹上了,绝不是好玩儿的事儿。
符昊原本绷紧了神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可没想到,刘伶居然握着老太太的手,抹着眼泪,点点头。
点头?
他没看错吧?
她居然说苏情的那双鞋子是她的?!
符昊惊讶地看着一脸悲催的老姑娘。
刚才,被撞开的门板上,有尖锐的木渣。
刘伶白色立领的毛衣被划破了个口子,说话的时候,拧着眉,一直在老太太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揉揉撞门的那条手臂——应该是撞伤了,他心中微微一软。
她扶着符母,轻言细语,和声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在此期间,刘伶没有一丁点儿不耐烦的神色,不管老太太问什么事儿,她一律和颜悦色地应下,半句也不提苏情的事儿来刺激老人家。
这不是省油的灯啊,怎么……
最后,刘伶伺候着老太太到沙发上坐好,捶背捏肩,帮她顺气,就这么折腾到了下半夜,老太太终于撑不住了。
两人原想留老太太住下,可老太太只说睡不惯外面的床,坚持回去。他们只好大半夜的又把老太太送了下去。
昏暗的路灯下,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等在下面,看见一行人走出来,车门一开,一名面容清秀的司机立刻从里面走了出来,服侍着老太太上车坐好。老太太和刘伶又说了几句体己话,这才挥了挥手,潇洒离开。
黑色的小轿车绝尘而去,眨眼的工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夜风忒凉,刘伶原本就感冒了,手又被烫了一下,折腾到下半夜,她脑袋昏昏沉沉地晕着。
见一切解决了,符昊转身上楼,流利的背影清冷绝情,无半点留恋。
刘伶晕晕乎乎的,眼前只觉什么都模糊着,一个喷嚏,清涕又淌了下来。
那天晚上,刘伶自个儿也不知道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明明是要和符公子摊牌,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可发展到最后,她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而且,她是怎么上的床,她丁点儿印象都没有。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睡在主卧里,床头柜边放了药和保温杯。
取来药,就着保温杯的温水服下,刘伶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沐浴更衣。
今儿个是周末。
自从知道苏小三的问题,她每逢周末赶三趟相亲宴。符公子口气太大,什么叫“如果能找到比他好的,他就同意离婚”?
刘伶还真不信这世上就一个符昊!
前面n次的失败,不代表下一个也是个赝品。
怀抱着美好的期望,老姑娘化了个淡妆,挑了一件浅米色呢子大衣,里面穿上纯白色毛衣。这件毛衣的右肩上,搭着纯白色的皮草,看起来高雅贵气。一件毛衣近两千大洋,买的时候,刘伶狠狠心痛了一把。
除了相亲,她一般舍不得穿。
刘伶出门左转,好容易等到个人少点儿的公交,晃悠晃悠地上车,直奔碧晶咖啡馆而去。
碧晶的环境一如既往,依然是优雅清静。
老姑娘站在门外,借着翻阅菜价单的空儿,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地往目标处瞅去——
目标,2层39座。
相亲这么多年,大多在碧晶解决,她不用看都知道39座在哪儿。
从前相亲,她恨不得把七姑八姨全部拉上作陪。
如今,小流子变老流子,这位主儿脸皮足可媲美铜墙铁壁——还要啥作陪!
这种时候,老姑娘一个人来,有以下几个步骤——先探虚实——对方若是顺眼,再全副武装,上战场——倘若对方不顺眼,趁早……溜!
落地窗前,一个身材挺拔,很有气质的年轻男人坐在约好的位置上。
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更衬得他眼眸儿宛如闪闪发光的黑珍珠,他鼻梁高挺,侧面俊秀到不可思议。
相亲那么久,除了符昊,刘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绝品。
经符昊那么一次,“绝品等于渣”这个认识在刘伶的观念里已经是根深蒂固。
符昊那种渣,一次也够了。
老姑娘把菜价单推一边,拧着小包包,扭头就想走。
没走两步,符昊那句离婚条件又浮上脑海——
“凭你的姿色,能嫁出去就算不错了。只要咱们不离婚,这个圈子,你也许还有一星儿机会找个不错的。如果能找到比我好的,我同意离婚。找不到,就乖乖做我符家的媳妇,符家不会亏待你的。”
找个比符昊条件好的,不容易。不说别的,相貌就不过关……今儿个相亲对象不管咋样,人至少相貌满分,气质还有附加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往后都不知还有没有店。
刘伶出门的步子慢了一步,心里咕噜咕噜直冒着酸水,她可从不对恶势力折腰,绝对不会像一个渣低头的!想了想,又从小包里扯出一块黑布,胡乱扎在手臂上……一直到坐在相亲对象的对面,老姑娘心里还一直别扭着。
呼,吸;呼,吸……
根据“娇、嗲、娘”三个指导思想,为了梅开二度,寻找命中注定的第二春,刘伶嘴角翘起温柔的笑意,刻意把声音往娇里靠拢,往嗲里去腻着——
“你好,我是刘伶。”
她原本的声音,极是清爽。
这么捏着嗓子说出的开场白,听在别人耳朵里也许很酥、很媚——
可声音一出来,她自己差点没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有没有搞错,怎么感觉那么像苏情在说话啊?
刘伶从没注意过自己捏着嗓子发出声音的效果,如今这么一听,她有些发蒙。
对方闻音,眼底掠过一抹亮色,显然很吃“嗲”这么一套,他站了起来,微笑着伸出手,简洁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冯栗。”
赶鸭子上架,她只有硬着头皮,温柔地笑着,优雅地坐下来。
看见刘伶手臂上那一道黑布,男人的眼底掠过一道精光,却没有多说什么。
就这样,两人不咸不淡地聊开了。
在谈话的过程中,刘伶同志异常谨慎——
声音,降八度;一切不合时宜的表情,全部收起来;谈吐,尽量往知性上面靠,讲究一个朦胧美。
刚才只是匆匆一瞥,她已经发现这根嫩草生得极好。如今,近距离地观察,越发发现嫩草同志唇红齿白,看起来极其顺眼。
而且,此嫩草不仅颜好,气质谈吐也非常好。
经一番交流,除了嫩草今年才28岁,比自己小一岁,老姑娘对嫩草极其中意。
同样的,刘伶在“娇、嗲、娘”这三个指导思想下,行为举止没有半分出格处。
另外,最让嫩草敬佩的是刘伶在最“爱”的丈夫“死”后,为了完成丈夫“怕自己孤独终老”的“遗愿”,强忍着内心的“悲恸”,来参加相亲……
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让嫩草心下撼动。
第一面相亲,就这样在“郎有情、妾有意”的美好氛围中,无比顺利地进行到最后,接近尾声……
嫩草满意,老牛满足。
临别之时,嫩草要送刘伶回去,刘伶得意于自己装嗲的功底十分扎实之余,其实挺乐意被嫩草送的——
想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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