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样!”顾易嚣浓眉一凝,声音轻淡:“小绵羊,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为什么你要拒绝让我跟你在一起?你今天明明很难过,可是却不愿意让我跟你分担痛苦,你是害怕我难过,才不让我跟你待在一起的吧?”籽绵摇头,眼眶微红:“顾易嚣,你既然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许赶我走,否则,你让我怎么想?”
顾易嚣沉默不语,一双利眸,轻垂了下去。
籽绵看不到他长眉睫下,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色彩。所以,她猜不透,顾易嚣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你暖姨对你而言,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意义?”籽绵突然哑声询问。
顾易嚣闻言,浓眉迅速抬起,目光霎时胶在女子俏丽的小脸上。
看着他这般反应,籽绵的心蓦然一紧。她唇瓣动了动,片刻后,方才轻声呢喃道:“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你不愿意去看你母亲……你希望,暖姨跟你一起去,她不去,你便去了墓地也不愿意到你母亲的墓碑前面去看一看。甚至,现在这个时候,你不去缅怀你的母亲而跑到托斯捷来,顾易嚣,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样,不是太诡异了吗?
顾易嚣高大的身子蓦然从椅子上站起,目光落在籽绵身上:“小绵羊,你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是你回答我才是!”籽绵掌心沿着唇瓣轻捂过去,不解地看着顾易嚣:“顾易嚣……你跟暖姨——”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等籽绵的话语出口,顾易嚣已经冷声打断了她:“不许你乱想!”
“可是你的作为实在是太奇怪了!”籽绵摇头:“顾易嚣,你不想我乱想,就应该把一切都告诉我才是啊——”
“知道了,对你完全没有好处!”
“可是不知道,对我也没有好处!”
“你——”听着女子的话语,顾易嚣平生首次,有种无语的感觉。
籽绵眨着眸,视线直逼向男人,道:“顾易嚣,告诉我,好不好?”
好不好?
男人闻言,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籽绵的心一抽,丝丝疼痛之感涌起。
如果他们之间无法跨出这一步,那么往后,还怎么能够走在一起?
“好……”她苦笑:“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会尊重你。”
言毕,她轻阖了一下眸子,便欲离开。
只可惜,在转身之时,她的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男人伫足边沿的地面上,在月光的映衬下,有朵朵暗红的娇艳花晕慢慢淡开。
那色泽,令籽绵瞬时,怵目惊心!
(。 )
083。血祭
那么鲜艳的色彩,除了血,还有什么?
并且,地面上会有那些花晕绽放,所有的原料,都是源于从顾易嚣指尖一点一滴落下的——
看着男人衣衫的袖口在暗淡的灯光下,被一层艳丽的红色覆盖,籽绵的心尖一抽,身子急速往前靠拢,伸手便攥紧了他的臂膊。对方却似有所觉,快速把手臂往后一递,试图避开籽绵的视线。
事以至此,籽绵怎么可能会猜想不男人的用意何为?她咬牙,立即便抬起脸,狠狠地瞪着男人,道:“顾易嚣,你躲什么躲,你以为,我是瞎子吗?”
“你当然不是。”顾易嚣冷淡地笑了笑:“小家伙,我没事。”
“没事你就让我看一看啊!”籽绵身子往前一扑,直接撞入了他的怀里,用力便把他有血水流淌的那条臂膊给扳了过来,眼见他衣衫上那片血红清清楚楚地展现在眼前,失声道:“顾易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手为什么会流血?天啊,怎么办……”
刚才她有握过他的手,却是另一只。因为在愧树之下,光影昏暗,她并没有察觉到她有什么不妥。此刻近距离看到男人手臂滑淌而下的鲜血,她便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似乎被大石压住,连呼吸都无法抽痛。
她想,顾易嚣刚才不愿意让她待在他身边,这或者就是其中一个原因!
这个傻瓜……他怎么可以在手上流了如此多的血液时刻,还面不改色地对她冷言冷语呢?
“小绵羊,你别慌,我没事。”看着女子秀眉绞结,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顾易嚣伸手沿她的俏脸轻轻一拍,低声安慰道:“你看,他还能动。”
言毕,摇晃了一下他受伤的手臂。
籽绵只差点没被他气死!
“它不能动,你的手不就废了吗?”她咬着牙冲男人斥喝了一声,幽怨地道:“这伤是什么时候弄的?为什么流那么多血都不去医院?你甚至,都不叫一下。你这个笨蛋——”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快速伸手拉开自己外套的拉链,用力揪住内里衬衣的衣摆下方,狠狠一扯,把一块绸布撕了下来。
其后,她撩起了男人衣衫的袖口,看着他手腕上方位置那道在暗光下都可见极其深刻的伤口,眼眶一热,泪水盈转其间。
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沁出,一时半会间,只怕止不住。
难为这个男人居然还一脸无动于衷!
籽绵心里怕极,手上的功夫却没有落下,她快速拿着绸布把男人的伤口位置包扎住,抬起小脸瞪向他,道:“电话在我左边的口袋里,你快拿出来。”
“拿电话做什么?”
“叫救护车,我们要马上去医院。”
“小傻瓜,这里就是医院。”
“这里是精神病院——”籽绵话语至此,生生顿住。
在这一刻,她看到了男人的眸子一暗,眉眼里,有丝丝清冷的光芒闪烁而出。那种色彩,陌生而凛冽,仿佛是冬日里的寒霜,能把她整个身子,都凝结起来——
籽绵心里明白,“精神病院”四个字,对顾易嚣有着一定的冲击力。然,既然他不喜欢精神病院,为何如今他又在身处这里?并且,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这里周遭很安静,他手上的伤那么深,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他又那么冷静镇定,那么……他的伤,并不是外人所致!
是他自残?
想到这里,她的眉尖急急地跳了好几下,失声道:“顾易嚣,这伤,是你自己弄来的?”
“呵呵。”听着女子略带尖锐的话语,顾易嚣的眸色一深,目光淡淡地瞥向她:“小家伙,你倒聪明!”
“为什么?”籽绵的眼睛一暗。
她虽然年轻,可也知晓,这世上有一种人,会自残。
自残,是人对自身肢体和精神的伤害。如果只是人对自己精神的伤害,那是很难以察觉的,如果不是特别指明,自残仅仅是指对肢体的伤害。自残的极端情况,会是自然。如今,顾易嚣身上的伤如果是他自己弄出来的,那么……他是不是有自残倾向?
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他又来到精神病院……这,着实是太可怕了。
“小家伙,你在想什么?”看着籽绵抬着眼睛幽幽地盯着他,那眼底,明暗交错,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不断地流转,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的模样,顾易嚣温雅一笑,拉她在一旁坐下。
籽绵的手还压在顾易嚣的伤口位置,眼见包扎着他伤口的绸布已经被鲜红的色彩给浸染,她连忙加重了些许力量,方才抬颚看着男人,道:“顾易嚣,你、你……”
“你是在想,我在自残?”顾易嚣的眸子轻轻一凝,目光锁在她已经神色苍白的小脸上。
“你是吗?”籽绵心里又惊又惧,对着男人摇了摇头:“顾易嚣,不要——”
“别害怕。”顾易嚣大掌轻抚过女子的小脸,轻声道:“我没有要自残。”
“没有吗?”籽绵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的光芒:“你骗我,你如果没有自残,为何今天你要避我而不见?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你不敢去看她……现在,你又一个人待在这里,这伤不是别人弄的,肯定是你自己弄的。”
她说到这里,快速转过脸,目光沿着一旁的石桌上方看去,但见那里,放置着一张染着鲜血的刀子。她心里一沉,指着刀子便道:“你看,刀子还在,顾易嚣,你、你……”
她的声音,变得颤抖,仿佛在努力地抑压着某些情绪,可终究没有成功。
感觉到她心里不断上升着的恐惧,顾易嚣长臂一伸,指尖沿着她的肩膀环抱过去,薄唇沿着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温声安慰道:“籽绵,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自残倾向。”
这个吻,轻淡而温柔,连带着男人话语,仿佛都带了魔力一般,令籽绵原本紧绷着提到了半空的心,缓慢地平缓了下来。层且着顾。
她从来都没有听过顾易嚣唤她“籽绵”,而这一次,他很认真,并且很用力地要证明,他存在于她生命里的意义。
不过一声呢喃,便能够让她丢盔弃甲。虽然很莫名地,可她就是那样突然地愿意相信他了——
她抬起下巴,视线落在男人那张俊秀的脸面上,道:“顾易嚣,你不是自残,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一场祭祀罢了!”顾易嚣淡淡一笑,看着她情绪平复了下来,指尖顺着她如凝脂一般柔润美好的小脸轻抚而过,声音淡薄清雅,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祭祀——
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他在拜祭他的母亲。
在这个精神病院,以血祭祀。
籽绵目光落在男人的眼睛里,深深地看着他:“顾易嚣,你可否告知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了,不是什么大事。”顾易嚣轻拍着她的小脸,低声道:“小绵羊,把这些事情,都忘了吧!”
“不!”他的作为太奇怪了,籽绵完全没有办法说忘就忘。她咬着牙关摇了摇头,道:“顾易嚣,我不能够接受你这样的说法。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小绵羊。”顾易嚣浓眉一皱,目光似海一般清幽深暗,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如何:“知道那些,对你没有好处。”
“顾易嚣,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想保护我,还是不想让我插足在你内心深处的世界里?”籽绵苦笑,眼里沁出丝丝自嘲的光芒:“在你心里,我是太过柔弱,抑或不值得你信任?”
顾易嚣的眸眼轻眯,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籽绵心里一沉,指尖揪住了男人的衣襟,一双清灵水润的大眼睛,直射向男人的瞳仁:“顾易嚣,你看着我,我不是什么事情都经受不住的女孩子。我承认自己有时候可能很脆弱,可是我也能够很勇敢的。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过去,我都会陪着你一直走下去的。顾易嚣,你相信我,好不好?”
“小绵羊,我相信你有勇气跟我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只是……我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其他原因。我真的,只是纯粹为了祭祀我母亲罢了。”听着籽绵掏心掏肺的话语,顾易嚣的眸色深暗,幽幽地看着女子,道:“单纯的祭祀!”
尽管他说得那么笃定,可听在籽绵的心里,却完全不是味儿。
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祭祀呢?今天是温柔的忌日,他到了墓地都不曾前去看望温柔,晚上还避着她独自一个人来这个精神病院。他的心里,明明就是藏了事的。可是,他却不愿意相告于她——
他今天带过她来这里,希望温暖能够与他们一起去看温柔,莫不是,他来这里,与温暖有关?
想到这里,籽绵立即便追问道:“顾易嚣,你来这里祭祀你母亲,是不是因为暖姨?”
听着女子的询问,顾易嚣的眸色一深,清幽的眼睛,冷静地看着她,却还是沉默不语。
籽绵心里涩痛,忍不住抡起拳头便往着他的胸膛砸了一下,道:“顾易嚣,我们是恋人啊!”
恋人之间,如果没有了坦诚,那么,还能够算得上是恋人吗?
没有信任作为桥梁来连接,两个人,还怎么往前走下去?
她不要那样!
“小绵羊——”顾易嚣似乎有点动容,他遽然伸手攥住了女子的手腕,道:“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籽绵忙不跌点头:“顾易嚣,你告诉我!”
“我没有骗你!”顾易嚣看着女子,轻声道:“小绵羊,我今天来这里,确实是为了祭祀我的母亲。只是……我会来这里,的确是有原因的。”
这个地方,对顾易嚣而言,肯定不简单!
籽绵点了点头,道:“顾易嚣,我在听。”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掌伸出去用力紧紧握住了男人的手腕,仿佛,希望借此,给男人传输去一些力量,让他不那么难过。
对于她的小心思,顾易嚣似乎了解,他淡淡一笑,反手握住了女子,突然侧过脸,目光沿着遥空位置瞟了过去,那目光,有些悠远深暗,道:“你也知道,我母亲是在十五年前去世的。她走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不过,我年纪虽然不大,可对一切事情,可也是有想法的。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十岁了,大人之间的事情,就算很多时候我没有插足在里面,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他说到这里,声音便顿住了,嘴角难得地有丝苦涩的弧度浮动,虽然不过片刻便已经消逝,可籽绵却真切地看到了。
她心里莫名地揪得紧紧的,突然想起了容博的话语。他说,顾易嚣其实不容易!
既然容博能够说出那样的话语来,他与顾易嚣又是好朋友,那么想必顾易嚣一定是经历了不少事情。想到男人如今的处境,沉痛的过去,她的眼眶便是一红,道:“顾易嚣,那个时候,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事情?”
这小丫头,倒是真聪明。
顾易嚣的目光落在籽绵身上,淡淡地笑了一笑,道:“嗯!”
一个十岁的孩子,看到大人之间发生一些他不该看到的事情,那些事情,必定不简单。
“我母亲是在这里自杀身亡的。”顾易嚣突然迸出了这么一句。
籽绵的身子,瞬时僵硬了起来。她抬着眼,目光落在男人那张平静得没有半丝波澜的俊秀脸庞上,眼里积带着的光芒,完全就是不可置信的亮彩。
所以,这是他为何会在这里祭祀他母亲的原因吗?
只是,为什么要以血来祭祀呢?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血祭我母亲呢?”顾易嚣好似是得悉了籽绵内心深处的想法,目光落在她精美的小脸上,道:“其实很简单,当时我母亲就是割腕自杀的。那个时候,血流成河,顺着前面那条小坑一直流一直流——”
顾易嚣的指尖,往着前方的位置指了过去。
什么叫血流成河,籽绵如今都可以看到。
即使那些被血染成的小溪流形成,已经有点干涸的痕迹。可那并不代表着,它没有出现过。
那些,可都是顾易嚣的血——
她心里一痛,不由自主地伸手往着男人的腰身用力行环了过去,失声道:“顾易嚣……你到底是遭受了什么样的苦啊?”
“其实不苦,至少现在,我都并不觉得疼痛!”顾易嚣把他受伤的位置递伸了出来,指尖往着那上面的伤口比划了一下,道:“小绵羊,我母亲,伤口当时是割到这里的。瞧,如果我也割在这里,想必也会跟她一样,永远地长眠于地了——”
“不——”籽绵连忙摇头,用力地握紧了男人的手腕,道:“顾易嚣,我不许你那样说。”
她更加,不许他那样做!
顾易嚣所指着的那个位置,其实就是手腕上的动脉位置,离如今他手上的伤口,其实不远。倘若顾易嚣真的如他自己所说那样割着那个位置,只怕现在,他早就已经没有没有呼吸了。
“小家伙,我若真会割,现在就不会坐在你面前你了。所以,你莫要害怕。”顾易嚣淡薄一笑,伸手轻轻捏了一下籽绵的小脸,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他有着这样的际遇已经那么多年,如果他真的出事,那么她该如何是好?
籽绵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身子便倏地变得僵硬。
顾易嚣刚才话语、比划动作,都是那么的认真,细腻,仿佛,当时他就身临其境一样。
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在男人的身上,道:“顾易嚣……你……当时在现场?”
“当然,我就坐在这里。”顾易嚣掌心沿着他们如今坐着的椅子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道:“我就坐在这里,而我的母亲,也是同样坐在这里。”
所以说,当时才十岁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面前?
“不——”籽绵摇头,抑压不住心里的震惊,声音一阵颤抖:“不——”。
让一个才十岁的孩子,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割脉自杀,那该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呢?
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去想像。
心里蓦然一阵阵地抽痛起来,籽绵的眼眶,有着水雾浮出。
难怪,顾易嚣现在会有着以血祭祀他母亲的想法。当时的情况那么的混乱,而他……却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些年来,那些画面,是否每天都在折磨着他?
所以,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去面对他母亲的墓碑——
所以,他才会在这么特殊的日子里,一个人静静地来到这里,以血祭的方式去缅怀他的母亲。
他到底是有多难受,才会这样做?
一直以来,他都只有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想到这里,籽绵的心,如同被某些硬物狠狠地戳了进去,令她的呼吸,都滞住了。
“小家伙,这并没什么。”顾易嚣似乎得悉了她的悲哀心情,转过脸淡淡地瞥她一眼,道:“这些年,我都不是走过来了吗?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过不去的?”
“不是那样的。”就算他说得有多轻松,可事实上,他经历过的那些苦楚,都应该是磨灭不掉的。否则,他何须要以血来祭祀他的母亲呢?籽绵咬着下唇,头颅往着男人的胸膛贴了过去,聆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道:“顾易嚣,你别这样了,好不好——”
她说这些话,极其苍白无力。
她不知道,顾易嚣会否听得进去哪怕一字半句。可她却真的极不愿意,他以这样的方式去伤害自己。
她承认,一个十岁的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自杀,是她无法想像的痛苦。可是……她想,温柔会选择那样的道路,兴许只是走投无路了吧。否则,她怎么可能会舍弃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独自一个人往着冰冷的世界走去呢?
说不出心里那种复杂的滋味算什么,籽绵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乱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劝导男人,更加不晓得,对方在说出这些的事情,到底是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是否,若不是她这么固执地去寻找答案,就不会让他的痛苦,被追寻出来呢?
“顾易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不该那么固执,让你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我……”
“不关你的事。”顾易嚣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道:“就算你不问,过去的事情都还是存在着的,不是吗?”
“是那样没错,可……”
“小绵羊。”顾易嚣轻轻打断籽绵的话,道:“其实今年有你陪着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至少,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其实,他身边并非没有人陪过。只是……那些人来来去去,都终究不是他默许了可以让留在身边的那一个!
“顾易嚣……”籽绵的手,握住了男人受伤的手臂,目光沿着上面看去。
曾经,她与男人有过多次的亲密接触,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察觉到,原来他的手臂上,有着那么多道伤痕。
那些伤,并不明显,如果不是仔细查看,可能会忽略。可如今因为他手上的伤以及他提及的那些话语,籽绵却完全地看到了……细数一下,加上今夜的新伤,不多不少,正好是十四条!
每年一条。
一年一次的血祭!
“顾易嚣,你这个笨蛋!”籽绵心里疼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女子那微微颤抖着的肩膀,男人一声低叹,指尖轻挑起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俏丽的小脸,道:“小家伙,不要再伤心了。”
“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籽绵伸手用力攥住了男人的衣领,眼巴巴地看着他,道:“顾易嚣,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我想,你母亲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做的。你答应我,好吗?”
(。 )
084。内心深处的秘密
看着熟睡中女子俏丽却又苍白的容貌,男人眸色清幽,指尖沿着被单掠过,覆至她纤瘦的身上。
“不要……”籽绵摇晃了一下头颅,眉头紧皱。
大抵,梦见了一些令她害怕的场景了吧——。
狭长的双瞳轻轻一眯,男人掌心从她颊际轻抚而过,看着女子的眉眼渐渐舒展,似乎已经回复了平静。
他薄唇轻抿,高大的身子缓慢站起,往着阳台位置踩了出去。
风有点大,把他那袭黑色的衣衫拂起。周遭被霓虹灯点缀着,一片安谧。
回想起她乞求他答应她,以后不许再做出自残行为时候的紧张模样,他的浓眉便忍不住轻蹙了一下。
出于对她的怜惜,他当下便点了点头。
她终究是个善良而率真的女孩子,没有想到他只点头而不应答,并非就真的答应了她,往后不再血祭他母亲。
他只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他抽了一支叨在嘴里,擦着打火机燃点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随着他吐气的动作瞬时弥漫在周遭,把他那张英气逼人的俊脸给迷离了。
其实今夜因为籽绵坚持想要获得他内心深处秘密而说出来的那些话,半真半假。
温柔确实是在托斯捷医院身亡,而他当时也正陪着她。可有一点,他没有跟籽绵说清楚。
那才是他内心深处真正的秘密!
不说出来,只是因为不愿意她从此害怕地逃离他身边,再不回来——
不能说,他真的,不能说!
————————————
接触到男人投射而来那记狠戾的目光,顾易嚣薄唇一抿,笑意淡淡:“麻烦你了!”
“除了这句话,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别的?”俊美的脸上浮出一丝讥诮,鼻腔里发出轻嗤声音,男人淡紫色的瞳仁里,沁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冷光:“kc,你到底想玩几次命?”
“段离,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我自己手上的动脉在哪里,我还是很清楚的。”顾易嚣懒散地瞥向他,笑容轻淡:“你就别担心了!”
“你知不知道,每年今天,我都必须要抛下所有的病人跑来照顾你?”段离的神色冷凝,眉眼里积聚着阴郁的冷光:“kc,你到底要自残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顾易嚣没说话,只是拿一双暗瞳幽幽地盯着他。
段离帮他所手腕上的伤口包扎好,提脚便沿着他的小腿位置狠狠一踹:“你怎么不直接往着动脉上割,你要死了,倒是所有事情都一了百了。”
“你要不要这么毒啊?”顾易嚣薄唇轻撇,横瞪着他:“好歹,我平时给你的好处不少,又很少麻烦你!”
段离冷嗤:“这么多兄弟里,就你给我惹的麻烦最多!”
“关于上官游那个变态,不是我能够控制的。”顾易嚣后腰往着柔软的沙发背垫靠了过去,目光如水:“我一直都很想避开他,可避不开啊!”
听他提及上官游,段离的目光一凝,低声询问:“听说他最近又出来你们身边活动了?”
“嗯。”顾易嚣斜睨着他:“他还没有找你的麻烦?”
“没有。”段离浓眉微蹙,紫眸沁出丝丝清寒的冷光:“kc,如果想要击溃上官游,我们不是没有方法。一直以来,你都对他忍让相避,跟温暖是不是有关系?”
“他终究是跟我从同一个地方走出来的,再且,温暖并不希望我真的毁了他。”
“那就让他毁了我们?”段离轻嗤一声。
顾易嚣不说话,眉头却深锁。
“算了,反正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段离见状,段离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入药箱里,低声嗤笑道:“要死也是你们死,干我屁事!”
“不要生气了。”顾易嚣掌心托住下巴,淡淡地笑道:“上官游玩得再狠,也没想试过让我们有xing命之虞不是?”
“就因为这样,你便容许他为所欲为?”
“段离,他再怎么做,也不过就是与我们玩玩罢了。而且,以我们的能力,并不会吃亏于他不是?”
段离眸色转暗,冷淡地瞥向他,沉默不语。
顾易嚣交叠起双腿,眉眼轻眯:“别想了,你把他当作神经病就是了。”
“他本来就是个神经病!”段离冷笑一声,目光扫向他手腕的伤口,眉睫倏地上扬,淡声道:“你这次伤得比之前每年都要轻一点,是不是,因为那个叫喜羊羊的女孩子?”
他们兄弟当中,只有容博一个叫籽绵为喜羊羊。想来,段离会晓得这事情,必定是容博那个大嘴巴告诉他的!
顾易嚣淡薄一笑,点了点头:“我下手的时候,正巧听到她靠近的脚步,刀子歪了。”
“她对你的影响力,很大啊!”段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易嚣但笑不语。
段离目光一沉,幽幽地盯着他:“kc,你跟她玩真的?”害容一纤。
“顺其自然而已。”
“容博说她身份不简单?”
“嗯。”
“查出来了吗?”
“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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