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中,从不会有人用这样的眼神来看自己。她没有母亲,只有一个月都不回来几天,每次看到自己就只是冷面相向的父亲,还有对她恭恭敬敬的佣人。蓝汧陌总是希望她的人生中能够出现一个这样看她的人,并不要太多,只一个就好。时间也不用太久,只一眼,让她体会一下就好。
所以,当战戴璇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蓝汧陌唯一能做的,便是发呆。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对视许久,过了一会,蓝汧陌才回过神来。她慌张的站起身,却忘记穿上刚刚脱下来的鞋子。当□的脚底和草坪相接触,她皱了下眉头,但因为有别人在场,而没有表现出来。“你就是蓝汧陌吧?很好听的名字。我是你父亲请来的教你弹钢琴的老师,我叫战戴璇。”
记忆,仍然那么清晰。蓝汧陌没有忘掉战戴璇对她所说的第一句话,更忘不掉,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是如何卑微的半蹲在地上,帮她将鞋子穿好。凝望战戴璇认真的侧脸,蓝汧陌只觉得心里暖化的不像样子。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切切实实的关爱,给她这种感觉的人,正是战戴璇。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掉进她设下的局里,无法自拔。
自此以后,两个人成了师生关系。蓝汧陌并不明白蓝铭为什么要自己学习钢琴,但因为老师是战戴璇,从而让她产生了兴趣。她喜欢看战戴璇弹钢琴的样子,更喜欢她从身后拥住自己,与她十指交叠的那份亲密。
直到有一天,这个大了自己八岁的女人对她说,她喜欢自己。纯粹的感情,因为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变质。蓝汧陌挣扎过,也反抗过。最终,还是在战戴璇给予的温柔和宠溺中,弥足深陷。
她们曾经热情的在雨中拥吻,也曾浪漫的拍下一张张只有她们两人的合照,更在无数个躁动的夜晚,疯狂的靠近彼此,进行激烈的交欢。青涩的身体被进入,纵然很疼,但蓝汧陌能够感觉到的就只有满足。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如果不是转变的那么快,伤口那么痛。也许,她到现在还会以为,战戴璇是那个宠着自己,爱着自己的那个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蓝汧陌曾经设想过许多种再见到战戴璇的场面,她以为自己会失控,会发疯,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冲过去,质问她到底有没有爱过她,为什么要那样伤害她。然而,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蓝汧陌才发现,她能感受到的,除了惊异,就是那份只有她自己才会明白的痛。
一个人,究竟要多大的勇气,才敢于用刀子去划破自己的身体?蓝汧陌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却在很多个失眠的夜里去想战戴璇,继而重复这样的动作。她那时还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彻底毁掉自己,毁掉她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和睦的家庭。
只是,蓝汧陌知道,就算她想破了脑袋,也不会得到答案。恨战戴璇吗?蓝汧陌问自己的心。答案,想必是肯定的。怎么会不恨?又怎么可能忍得住去不恨呢?蓝汧陌恨战戴璇,恨到全身都在发疼,脑袋也像是炸掉了那般,却还是自虐的不肯停止。每一次看着手上那把尖锐的刀,蓝汧陌把只左手想象成是战戴璇,然后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希望对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痛苦,只是,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在痴人说梦。
此时此刻,这个害得自己失去全部的人,好似许久不见的朋友那样站在自己面前,问她过的如何。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甚至连眼神和语气都带着调笑。也许,是真的不爱自己吧。只有不爱,才会忍心去那样伤害。
“因为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就来了。蓝,我很想你。”看到蓝汧陌如此冷静的模样,战戴璇有些吃惊。不过她很快便把情绪隐藏了去,专注打量着面前那个脸色冰冷的人。她相信,蓝汧陌这层坚强的伪装不过是张白纸。轻轻一戳,就会彻底粉碎掉。
“战小姐,如果你来是为这里的主人庆祝生日,我很欢迎你。但我并不认为,你我之间,有什么话可以说。”蓝汧陌说完,转身朝着莫家别墅走去。她很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冷静。也许,在遇到言清菡之后,她就开始改变了。
她不再记恨战戴璇,也不想回到A市夺回自己的一切。说她没出息也好,说她胆小也罢。蓝汧陌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和言清菡在一起,做只属于她的女人,不再对战戴璇的事耿耿于怀。等自己把那些过去告知给言清菡,所有的事情将会彻底落幕。自此以后,她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密秘密的人,她所拥有的全部,都会交给言清菡。
“蓝,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难道你还在记恨我吗?你知不知道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我甚至每天晚上都会失眠,然后望着你和我的照片发呆。”见蓝汧陌要离开,战戴璇快步跟上去,挡在她前面。
“战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麻烦你让开。”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蓝汧陌努力睁大双眼,想要止住不停蹿上来的眩晕感。她的头又开始发疼,心口也闷闷的喘不过气来。这一次的感觉,比前几次都要强烈。就好像有人用锤子在不停的敲打她的头,连耳朵也跟着嗡嗡作响。
蓝汧陌绕过战戴璇,快步朝着莫家别墅走去。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故作无辜的这个女人。只怕下一秒,她就会因为而怒吼出声来。她不想,更不能这样做。今天是言清菡的生日,这里是她生日宴会的现场。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该失控。
“蓝,你父亲病的很严重,他就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他想要在临走之前见一面,难道你真的忍心,让他...”
“够了!战戴璇!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你还要继续演戏给谁看!?”
终是忍不住,蓝汧陌站在原地,尽力压低了声音对战戴璇说道。看着后者满是委屈的脸,她只觉得很恶心,也很不屑。这个女人故意接近自己,让自己爱上她,最后再用那样残忍的方式把自己从天堂狠狠扔入地狱。哪怕再不愿计较,蓝汧陌也忘不掉战戴璇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没人知道,当她看着战戴璇挎着自己父亲一起走入结婚礼堂的时候,她有多么惊恐和诧异。蓝汧陌不相信,那个站在蓝铭旁边满脸微笑的女人就是那个对她说喜欢,说爱的人。昨天晚上,她们还在热情的亲吻彼此,她还用她的手指将自己一次次推向顶峰。可现在,这个女人,却用手抚摸自己的父亲的脸,并与他亲吻。
视线是一片漆黑,蓝汧陌扶着椅子跌跌撞撞的走上前,问蓝铭这个人是谁,得到的答案,却让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蓝汧陌从没想过,她有天,会需要问别人,战戴璇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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