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生前带回来的野种。不必管她。
主母鄙夷的话,响在脑里。那酸苦,甚至是愤辣的感觉,就像她当年在她亲生的长子面前,呼他为妖女生的野种一样。
他没再说话,郁郁地回望窗外。他看到女孩的舟马驶离,她的面容越渐淡糊,可他仍依稀看得到,那抹知足不怨的笑,还是挂在她嘴边,陪她看着这苦涩的世间。
这个恶梦,从没断过。
大舰已被浪涛击成废墟,汹涌起的每一阵波涛,都是深浓的黑色,击在礁岩上的水浪,则森白如兽的利齿,对他们张牙舞爪着。他摀着腹下鲜血潺流不止的伤口,奋力从废墟中爬起,在黑夜中焦急寻找他舰上的川兵。
他听到惨叫,连忙循声过去,看到一个川兵正挣扎要攀上礁岩,却又以诡异的速度被拉回水里。他冲上去拉他,却只拉回他的上半身。
川里,有汤军用来歼灭他们的鬼头鱼。
他想退回礁上,脚步却被拖出,一股刺辣感穿透靴子,直贯脚骨。他腿一麻,跪在浅川上,背後随即一沉。他回头,看到那些川里的鬼头鱼都已跃出水面,咬在他背上。
鬼头鱼眼大,如骷髅凹下的眼窝,黑深的窝里泛着青光,正感染着他的恐惧。
他的吼叫,划破梦境,让他跌回现实──
肃离被全身的痉挛给震醒,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在裂痛,像被老鼠吃咬撕皮,他一摸,发现皮肤开始像柴一样乾裂僵硬。他咬牙起身,手心因冷汗而滑腻,勉强在榻柜上捞到烟具,双手急遽抖颤,好不容易才将药烟点起来抽。
这烟管吃得不再从容,却是极端焦躁、极度狼狈,急促的抽息声在这孤寂的黑夜中听来,宛如不耐痛苦的呻吟。
抽了一阵,皮肤的疼痛趋缓,再摸,像柴缝的凹凸逐渐消弥。
那年,被鬼头鱼咬到,这怪病就一直缠在身上,褪不去,回到这个家後,情绪不稳,发病更是频繁,只是他不愿让主母知道,抓他把柄,故更加依赖药烟。他抽的药烟,用连及草、刀烟木制成,能止痛止血,并有凝敛龟裂的皮肤之效,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烟吃得再多,只能舒缓阵痛,不但去不了鬼头鱼的毒,甚至也在体内积累了药烟燃烧後本身具有的害素。这害素总使他的手时不时的抖着,并在体内蕴着一股极伤肺腑的寒气。
明明身子冷,他却觉得呼吸热闷,便披衣而起,带上烟袋,走出寝房。
他站在环廊上,望着映在天井池里的明月与浮云,漠然地轻吐烟丝。思量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
他今年不过三十有三,竟只徒得一副破躯,终生得赖这毒烟残存,想想,真是没意思。若从这五层高楼摔下池子里,会是怎麽死法?先溺死,还是被里头的石山扎死?
或许,他根本死不了,主母才不会让她的傀儡死得不明不白。要死,也得符合她用处。
他再笑,手又抖得厉害。
此时,有轻轻的脚步声在角落窸窣着。他撇头一看,才发现邻近身旁的一条房廊里,仍泛着一层黄光。三更时辰,土楼上下都已暗眠,这时除了被梦魇扰醒的人不睡,还会有谁醒着?
他好奇,拐进房廊一看,看到底端一间小耳房亮着灯。灯光将那提着铜盆经过房前的人身剪成一抹细致幽媚的剪影。
在此刻看来,那影子,竟透着一点让他窝心的暖气,他不禁唤出声:「肃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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