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为什麽要爱他爱得那麽深,甘愿离开他为她备下的池泽,跪在这里,屈辱自己?
他甚至看到,一只手,想折她,想把羊脂莲的瓣全数拔尽,然後揉碎、吞灭,丢进泥沼里,淹死她,脏死她……
他浑身一震。
「离哥。」贵姝握住他的手。「你怎麽想呢?嗯?要老实告诉我喔。」
他得趁那只手还未染指之前,先折下那朵羊脂莲。
「我不会纳妾。」他说。
肃奴震惊,慌张大叫:「大哥!拜托──」她爬近他几步,给他磕头。「拜托!拜托!请大哥纳我为妾,我什麽都甘愿的,拜托,大哥──」
她甚至转求贵姝。「姊姊,也求你,我也求你,求你让我屈居你脚下,服侍你一生!求求你──」
贵姝鄙夷地笑了几声,笑她求饶的滑稽。新婚後几日,肃离对她始终冷言冷语,婚姻对两人而言,似乎只是多了一组指套与定戒,以及一个得以共处一室的世俗许可,其余皆无异。直到此时,见这女人不顾尊严的求她接纳她,她才真正的感受到,这场战役的胜利,是确确实实的属於她的。
她以胜利之姿,高昂着首,骄傲地可怜这失败的女人。「这真不是我能决定的,小姑。你不要面子,你大哥还要面子,你们虽非亲生,可终究是兄妹,若兄纳妹为妻,你说,你置你兄长於何地呢?」她再大方的说:「我顾忌的,只有这层,也是为离哥好。至於纳妾,我没有任何意见。」
肃奴无话可说,抖得无助。
大汉已候在外头,随时要进来拖人。主母摇手,嫌弃的说:「拖走,拖走,真是惹人厌气。」
肃奴见大汉进亭,急着把话说完:「你是不是折翼了?你老实告诉我!」
这话,主母与贵姝,没能马上听懂。
可肃离什麽都知道,也终於了解了,这孩子何来的勇敢,竟从他为她筑起的池子出走,单枪匹马的来到这窟狼穴。
因为她知道他折翼了,要留下她,独自活得安稳。
他心里一悸,喉头泛苦。
「你回答我啊!」
他哽哑得说不出话。
「我说过的,你记得吗?」肃奴喊着:「你折翼了,我也不会下来!我绝对不会下来!」
他记得。
她跟他一样,爱着对方,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她想跟他一起,陷在这泥淖里,一块死去。
他的羊脂莲啊,为什麽始终让他如此心怜?那心怜引起的痛,甚至超过了对无离蜜的索求。
主母一个眼神上去,大汉驱前,要拖走肃奴。
「不要!」肃奴挣扎。「不要,我不要离开啊──」她万分激动,即使要扭断自己的臂膀,也在所不惜。
「放开她。」肃离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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