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一早会把合约拟好请人送过来──”刚说到这,雷钧突然朝她摇手指头。
“你拿来的我才签。”
这家伙──康苹恼怒地瞪了雷钧一眼。眼见他一副不肯妥协的模样,康苹牙一咬。好,就由她拿来。
“可是你得先答应我,绝对不可以碰我,不可以对我做任何我不愿意的举动。”
“比方?”雷钧眉一挑。
康苹脸一红,还需要她比方?抿着嘴倔强几秒钟,她勉为其难说出:“吻我或抱我!”
“我接受。”雷钧豪爽地答。
见他爽快,反而让康苹感觉不妥。不行,还是得白纸黑字,感觉才有保障。
只见她蓦地从公事包里掏出笔记本,唰唰唰快速地写了几行字。
“你得先签这个约。”
雷钧接过,将上头条款简单看过一遍。当他提笔准备签名的同时,他突然觉得眼前情况有些可笑。康苹是他聘来的代表律师,而她进入“霆朝”所起草的第一份合约,竟然是用来规范他这个执行长不得踰矩?
雷钧也干脆,大笔一挥立刻签好名字,还盖上印章。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把握机会缠住康苹,他还怕将来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康苹低头检查了下,然后点点头。“那我明天拟好之后,会先传真让你过目,你读过之后确定没问题,我再排空过来签约。”
雷钧欣然同意。
“苹苹姐,下午霆朝的特助打电话来,说请你回来之后,回电给霆朝的执行长。”
中午过后,康苹尾随所长出席法院开庭,所长发言答辩,由她担任记录的工作。结束回到事务所,已接近下班时间。一刚进门,就接到行政助理小莓的提醒。
“谢了,我回座马上回电。”虽是这么说,但康苹可没照着去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雷钧找她干么。
他急着知道,哼,小姐她可还不急着回答他呢!
康苹先去茶水间帮自己泡了杯热茶,上了个厕所,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回到座位,这时候时针已接近六点,直到这时她才甘愿拿起电话,拨给雷钧。
“康律师,你终于打电话来了!”
特助一听是她,连忙将电话转进执行长室。电话那头的雷钧一接起电话,劈头就责备她让他等那么久。
“我刚才发现,你没留下你的手机号码。”
雷钧不提,康苹还真忘了她也有这科技产品。“我的手机前阵子摔到,坏了,前几天刚拿去修理。”
“修什么?”雷钧惊讶道:“那种消耗品,再买一支就有了。”
“可是那支手机我才用没多久……”
是因为康苹很少用手机。在接下“霆朝”代理律师一职之前,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律师,除了充当所长跟其他合伙律师的答辩记录员之外,其余时间,她都只负责做一些收集、整理资料之类的杂事。手机是她进事务所之后买的,一整年,它响起的次数,大概还不到十次。
“你都没考虑到会有什么突发状况?没手机没扣机,你到时要我们上哪找你?”雷钧义正辞严。
“对不起,这事真的是我疏忽了,”康苹道歉。“我这两天马上去通讯行另办一支。”
“算了。”雷钧要她回电,目的不在于追问她手机号码,手机只是无法联络到她时的产物。他真正的目的,是想问她什么时候才肯过来签约?
“我合约已经看了,也都接受,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这?”不赶紧将康苹摆平,雷钧晚上实在难以安睡。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猛地听雷钧这么问她,康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猛跳了两下。
今天星期三,之后两天她都已经排定要去当记录员,回来都晚了──康苹想了一下然后答:“最近这几天我比较忙,如果可以的话,下礼拜?”
“开什么玩笑,签个约要我等到下礼拜,不行!”雷钧冷然拒绝。“要就现在,如果你不方便过来,我不介意由我过去。”
“你不可以过来!”康苹一听,急忙拒绝。他来办公室,万一被其他人发现怎么办?“我过去,可是你得等我,我还有事情,不能马上走。”
什么事比见他还伟大?雷钧恼怒。“要等多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康苹嗫嚅地答:“至少也要两个小时我才能……”
“办不到。两个选择,一个是我马上过去,一个是你马上过来!”
“你这人真的很霸道耶!”康苹不悦地嚷。
“好说。”雷钧哼笑。“你选哪一个?”
讨厌,又被将了一军。康苹不情不愿地答:“好啦,我马上过去。”
急匆匆地赶到“霆朝”大楼,又是快七点的事了。和那一次一样,柜台小姐和特助等等早都下班回家,来到十七楼,就只有“执行长室”走廊上的灯开着,其他办公室,全是黑鸦鸦一片。
想起那一次的遭遇,康苹赶忙停下脚步,从公事包里拿出雷钧签给她的证明──他不可以对她动手动脚。康苹当它是保命符似的,牢牢抓在手上之后,才胆敢举手敲门。
一见她举动,雷钧忍不住呵地笑出声来。“这么迫不及待把它拿出来,我看你干脆把它贴在我额头上算了。”
想不到康苹竟然附和点头。“要不是怕你生气,我还真想贴呢!”
这家伙!雷钧白她一眼。
“你说对了,你真敢贴,你就死定了!”雷钧龇牙咧嘴地说完之后,突然转身走出办公室。几分钟后他回来,手上却多了一只托盘。
“渴吗?喝点茶吧。”
康苹瞧瞧他又瞧瞧桌上的杯盘,然后摇头。“不用了,你赶快签一签讨论讨论,我就可以离开了。”
跟他在一起,真有这么可怕?或者该问,她真这么讨厌跟他共处一室?雷钧手环胸看了康苹几秒钟,突然他双手一摊。“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
他从桌上拿来钢笔,一边俯身签写文件的同时,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想我还为了你要来,下午还特别开车到王德传茶庄,买了些上好的茉莉乌龙……”
康苹个性就是这样,跟她硬着来,她就跟他冲回去,可是一遇到这种半示弱的说法,她就忍不住软了脾性。
康苹低头瞧瞧托盘上的茶具,突然觉得有丝内疚。
嗯,她似乎没必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噢!
“那,就喝一杯吧。”接过雷钧递来的文件,她松口同意。
听见她的话,雷钧笑得很开心。
掀起盖杯,舀了一撮茶叶进杯,紧接着冲水,盖上杯盖。雷钧手法俐落地将盖杯送到康苹案前,然后示范地掀开杯盖,就像武侠剧里老爷喝茶般,用盖缘轻拨开泡开的茶叶之后,再噘唇啜之。
“试试,这喝法还满好玩的。”雷钧鼓励道。
康苹端着盖杯下的小圆盘,依样画葫芦。一将盖子打开轻拨茶叶,一股茉莉的清香混着茶香涌入鼻间,教人精神为之一振。
“好喝。”她赞叹。“你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喝茶?一般普通人泡茶,不都习惯用茶壶泡?”
“茶壶泡有茶壶泡的情趣,盖杯泡也有盖杯泡的情趣。”雷钧端杯喝了两口之后,突地将话题转到其他地方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履约?”
康苹脸一呆。“啊,噢,履约。”
老实说,她根本还没想到这事。原本打算能拖多久算多久。虽说是自己亲口答应要跟他出去,但话说回来,那个“答应”,根本不是她自愿!
“如果我告诉你,再等一、两个礼拜……”
“免谈。”雷钧爽快地切断康苹的妄想。
她就知道。康苹偷偷瘪嘴。
“好啦,那就这个礼拜日。我这几天已经排定当记录员,不能随便请假。”
“你说好就好──”雷钧笑逐颜开。
赫,还敢笑得一副人畜无害样!康苹心里暗啐,刚才催她过来时,他怎么不说这句话?
“星期日九点?”
“对啦。”康苹没好气。
“我到你家接你?”
“不用!”康苹立刻拒绝。不过是被迫履约,干么还弄得跟真的约会一样!“我会自己过来这里跟你碰面。”
呵,这么决绝要保持公事公办的姿态啊!雷钧眸子一转。“你约在公司跟我见面,就不怕被其他人撞见?”
“有什么好怕?”笑话,她平常不都跑来公司跟他见面了!
“好吧。那就约在公司,星期日九点整,迟到一分钟都不行。”他说话的语气,彷佛是笃定康苹一定会以迟到来拖延他俩的约会似的。
“我一定会准时的。”康苹恼怒地说。
第四章
星期六白天一起床,康苹就觉得肩膀有些酸痛,头也感觉有点沉重。不过因为答应所长会在星期一缴交这几日的答辩记录,所以即使觉得有点不适,她还是一样进事务所加班工作。
专注工作时感觉还好,一当按下电脑关机键,弯腰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康苹才开始觉得头昏目眩。糟糕了。她用手背触触额头,不知是事务所冷气太凉还是真的在发烧,她额头好烫。
一回家她立刻服下感冒药,洗好澡胡乱吃了点泡面,便早早就爬上床休息。本以为自己这么头好壮壮,大概隔天一醒来感冒就好了,结果怎知她竟一路睡,直到隔天雷钧打她手机,康苹才悠悠转醒。
身体好痛啊……
康苹半玻e叛郏h坏孛髟胍舻睦丛矗肷尾糯悠ぐ锩隽迳笙斓氖只i匣乩拙鸨杆缓昧绾螅砩习炝艘恢碌氖只恕?灯话聪陆犹逞频厮盗艘簧骸拔梗俊?br /
电话那头的雷钧,已经张开嘴准备要骂人了,想她星期三怎么跟他说的,发誓她绝不会迟到,结果竟让他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不过一听到康苹沙哑的声音,雷钧蓦地吞下到嘴的责骂,改口问:“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好怪?”
康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只觉得自己喉咙热得像火烧似的。她软弱地答:“大概是感冒了,头好痛……”
感冒了?!
听康苹一说,满腔的关心取代了先前的怒气,雷钧连忙问:“看过医生、吃过药没?”
“我不知道,别问我这个,我现在只想休息——”康苹脑子已经烧成一团浆糊了,哪还答得出来。
雷钧一听,更急。“你给我你家地址,我这就过去看你。”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
雷钧打断她。“告诉我。”
康苹叹了口气,她投降,此刻实在已经没力气再跟他争辩,他想来就让他来吧。康苹对着手机沙哑地说:“安居街x弄十五号五楼。”
“等我,我马上到。”
雷钧在搭电梯下楼途中,火速下了许多指令。他先打电话给雷家的专属医师,之后再联络司机去接医师,然后要司机载医师到安居街x弄十五号五楼与他碰面。联络完这几件事情,雷钧人刚好也跨进宝蓝色的宾上跑车里,车子咻一声地开出“霆朝”地下室。
半个小时过,两辆不同方向的宾士轿车同时抵达康苹家楼下。雷钧率先跨出车门,他伸手和医师寒喧一握后,不多废话直接走去按电铃。
铃~~铃~~铃~~
康苹快被楼下的电铃声搞疯了!
她到底是招谁惹谁啊,生个病想要好好睡一觉也不得安宁——康苹奋力地撑起身子,脚步虚浮地步出卧房,还没走到对讲机那,门外已传来一阵拍门声。
“康苹?康苹!”
耶?康苹蹙起眉头,不是才刚响过电铃,怎么这会儿雷钧已经爬到五楼来敲门了?
原来刚好有邻居出门,雷钧一见门开,便趁隙冲上五楼来。“康苹?有听到我声音吗?快点起来开门!”
拍门声伴随着急迫的门铃声,吵得没出门的邻居们纷纷走出来探望。是谁啊,嗓门这么大?
几个婆婆妈妈嘀嘀咕咕地爬上五楼,一发现穿着笔挺西装、帅气人的雷钧,一个一个倏地张大了眼。
哦噢~~大帅哥耶!
“先生,你找康小姐噢?”
废话!对废话向来没啥耐性的雷钧根本懒得搭理,还是立在他身后的医师帮他代答。
“是是……”
“康小姐应该还在家里才对啊……我今早还没见她出门……”
废话!雷钧再在心里暗啐一声,他刚才跟她通过电话,当然知道她人在家……电话!
雷钧猛拍额头,一急他竟然忘了,他可以打电话叫她啊!
念头一转,雷钧即刻拿出手机拨给康苹。急死了,她现在到底怎样了,已经响了三声,怎么还不接电话?
正当雷钧急得跳脚之际,厚实的锻造铁门悄俏拉开一角。“雷执行长——”
不是她不想开门,实在是因为铁门太沈又太老旧,平常身体好时已经不太好打开,这会儿又加上浑身无力——
一听见康苹声音,雷钧下意识用力朝门一推。
“唉呦!”
脚步虚浮的康苹哪禁得起他这么用力,他一推,她的头也跟着朝铁门上敲,声音之响,连立在雷钧身后打探的婆婆妈妈们都发出惊叫,好在雷钧反s神经向来不错,当康苹头敲到门正准备朝后倒去时,他早先一步将她捞进怀里护好。
头痛再加上那一撞,康苹脑子整个都昏了。她身体软软地偎靠在雷钧怀里,一口吸进萦绕在雷钧身上的香气——好熟的气味……虽然已处在快昏厥的状态,不过康苹仍一下认出他身上的味道,是burberry的“brit”男香。之所以这么熟,是因为她房里,正好搁着一瓶“brit”女香。
好巧……
这是康苹最后一个意识,念头乍落,她人也跟着晕了。也好在她晕了,不然要是被她发现自己正亲密地偎在雷钧怀里,而邻居们非但不过来搀扶她,竟还站在一旁看好戏似的起哄鼓掌,免不得又会跟雷钧脸红脖子粗。
也不能怪婆婆妈妈们反应太过,实在是因为英雄救美的画面太好看……虽然对爱讲废话的邻居没啥好感,不过雷钧喜欢掌声,听见她们叫好的吆喝声,雷钧甚至还转头跟她们一颔首,这才打横抱起康苹,走进d开的大门。
啊……
被关在门外的婆婆妈妈们接连发出羡慕的轻叹,脸上浮现向往的红晕。这辈子要是能被那样的帅哥抱过一次,真的是叫死也甘愿……
“康小姐哪时候交了一个这么帅的男友啊?!引”
几颗烫着释迦牟尼小卷卷的黑色头颅凑在一块讨论,里头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该要问问雷钧的来历,也没有人注意,昏迷不醒的康苹被他这样抱进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眼见家庭医师收起听诊器,又打开康苹嘴巴眼睛瞧完状况之后,雷钧才一脸紧张地问:“医师,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好,只是流行性感冒。不过她现在正在发烧,我先帮她打支退烧针。”家庭医师从黑色皮箱里拿出针筒与药剂,当细小的注s针c进康苹手臂上,只听见她模糊地传来一声:“痛……”
“忍一忍,医生在帮你打退烧针。”
雷钧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帮康苹拂去额前汗湿的刘海,直到此刻他才有余暇发现,康苹的头发原来这么软、这么长。
一向绾在脑后的长发松松地摊在米色的枕头上,她的发色下黑,比较接近黑咖啡的那种深褐色。趁着医师俯身在书桌前开药单,雷钧忍不住着迷地多摸了几把。
好软,真好摸——
“雷执行长……”医师唤,雷钧急忙抽开搁在康苹头上的大掌。
“什么事?”
“这个是药单,得麻烦你到附近的药师药局照着这药名拿药,一天四次,饭前饭后都可以,睡前再多服一包。万一再发烧,我也开了退烧药,不过每次吃药中间得隔四个小时……”
医师的医嘱其实每次都差不多,以往雷钧总会嫌烦地将耳朵关上,难得他会这么用心地聆听医生说话。医师帮雷家看病快十年了,头一回见雷钧这种反应,一边交代着,他忍不住朝床上多看了一眼。
在床上睡着的康苹白着一张素颜,即使没化妆,脸蛋一样清丽可人,尤其现在高烧未退,白皙的颊上还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就像抹了腮红似的,脸颊红润润。
她的确漂亮。医师心想。只是以雷钧的身分地位,要多美的女子没有,雷钧会只因为这样,就对她如此关心照顾?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医师怀着满心的疑惑离开康苹家。医师前脚一离开,雷钧马上掏出手机拨给楼下司机,要他把医师送回去之后,回雷家请厨师弄几道清爽可口的料理,弄好了他再送来安居街。
合上手机,雷钧低头望着睡脸安详的康苹,可能是刚打下去的针剂起了疗效,感觉她的脸没像方才那么红了。
趁她还在睡,他到附近找药局拿药好了。
雷钧说走就走,不过在抵达大门前他突然想到,没钥匙他等会儿怎么进门?难不成还要再吵一次康苹?他站在玄关口朝左右看了下,突然眼角瞄见鞋柜上搁了一只玻璃盘子,上头放了一串应该是门钥匙,他打开门试了一下,嗯,没错。他满意地将钥匙塞进西裤口袋里。
他不想单独留下康苹太久,事不宜迟,雷钧锁好门后,便匆匆跨步奔下楼梯。
雷钧一拿好药立刻回来,大约一个小时后,司机也送来j汤、苹果和装在焖烧锅里的广东粥。
趁康苹未醒,雷钧已将康苹的小窝里里外外全看了一遍。
嗯,他喜欢里头的配色,客厅里只有套着白椅套的双人长椅,前方是同色的方形木桌,靠墙是木色的长型书柜,里头摆满许多大部头的法律专书;卧房的床罩仍是米色,不过窗框和书架却涂上美丽的橄榄绿漆,然后他还注意到,四方木桌充当的梳妆台上,搁了一瓶burberry的“brit”女香。
正当他打开“brit”女香瓶子,低头欲闻时,康苹正好醒来。
“嗯……”
一听见声响,雷钧立刻走回床铺探视她。康苹眼睛眨了眨然后张开,蓦地瞧见雷钧的脸庞,她猛地一吓!
他怎么会在这?康苹再看看四周,没错啊,这的确是她家。
他怎么进来的?
之前一个多小时的事,康苹完全记不得,唯一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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