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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吗?那天你瞧见我被围攻,之后我就变成这样了。”他撇撇嘴,冷睨着他。
巫邱闻言赶紧跪了下来,直叩头道:“五少,请您原谅我……我当时是真的吓坏了,那遍地的尸首、满地的鲜血,看得我又惊又怕。当时我远远瞧着您,还以为您已经……已经……”
“我已经断气了吗?”季罡突然扯住他的衣襟,“别演戏了巫邱,那次的行动明明是你策画的,不是吗?”
“您说什么?我……我策画的!”巫邱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冤枉啊!五少,我怎么可能谋害您呢?我们根本无冤无仇啊!”
“对你而言,我们的确是无冤无仇,可对我而言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巫邱,你就是怕我找上你为我舅舅报仇,所以才想尽办法暗杀我,不是吗?”他冷冽地挑高眉,看着他的目光像是要穿透人心。
“五少,我愈听愈迷糊了,您可别冤枉我啊!”巫邱心头大乱,整个人早已不知所措。
“还记得江海吗?十六年前,你就是在这里将他推下崖的!”季罡指着崖底。
“您……您怎么知道?”
当他瞧见季罡那双冷厉的眼神时,再多的辩解也说不出口。
“还记得当时在场的一个小男孩吗?”他往前走了一步,近巫邱颤抖的身躯。
往事掠过脑海,巫邱霍然想起这整件事,“莫、莫非您就是……”
“没错,我就是那个男孩。在我亲眼目睹你杀了我舅舅之后,我就告诉自己,此仇非报不可。所幸老天有眼,虽然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可还是让我查出凶手就是你这个伪善之人!”
“他是您的舅舅……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他为人朴实,不愿过着奢华的生活,所以才住在这山腰,而你居然连这么一个大好人都不放过。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他将巫邱的衣襟猛然一扯,吓得巫邱全身都软了。
“我……是我错了……”巫邱重重闭上眼,懊悔地道:“是我误会了江海。”
“怎么说?”季罡蹙起眉。
“当年江海虽住在山上,可与一般山林野夫不同。他不但会写、会读,还颇有学识,甚至教山上的孩子读书写字……”巫邱眯起眼,回忆过往。
“他这么做何错之有?你竟对他痛下杀手!”季罡一双利目直瞪着他,口气里净是不谅解。
“这只是起因。”
“然后呢?”
“当时,有位住在山脚下的姑娘爱慕着他,不顾他已经成亲,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而——”
“胡说!我舅舅一向洁身自爱,怎可能做出对不起妻子的事!”季罡厉声反驳。
“是呀!我也是事后才知晓,由于江海不肯接受那位姑娘,使得那位姑娘终日郁郁寡欢,才受到邻居的煽动。
她不惜将自己灌醉,欲勾引江海,可她清白的身子却被献计之人给玷污了。而那人不知从哪拿到江海的斧头,就搁在现场,待那姑娘醒来,直以为是江海把她给——“说到这儿,巫邱已哽咽得说不下去。
“那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她……她是我的亲妹妹,就因江海不承认有这件事,而我妹妹又有了身孕,因而悲伤至极投崖自尽了。”巫邱悄悄拭去眼角的泪。
“所以你这个做大哥的,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推下崖去和你妹妹做伴?”季罡激愤莫名,紧紧揪起他的衣襟,“你说,你要怎么赎罪!”
“当我得知真相后,懊悔万分,恨不得自裁以谢罪,可我有妻儿,当时他们都还小……”
“那现在可以了?”季罡勾起嘴角。
“我可以死……可五少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派人暗杀您,更没那个能耐啊。”
巫邱深吸了口气,而后慢慢站起,赫然朝崖边奔去——
当他的身影从崖边落下,巫晓莲的影子瞬间飘进季罡心里——若巫邱真的死了,她会多伤心呢?
罢了!
他一咬牙,也随之跳下崖,并用右手抱住巫邱的腰,施展轻功拔身飞起,降于崖边。
“五少!”巫邱没想到他会救他。
“算了,你女儿现在在我手上,咱们算是扯平了;不过,我遇袭之事,我定会查个清楚的。”说完,季罡便往山下走去。
“五少,您说……晓莲在您那儿,那她……”
“怎么对她就看我的心情了。哈……”他莫测高深的狂笑。
直到季罡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巫邱才无力地跪在地上。老天……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要父债女还?
晓莲,爹对不起你,我可怜的孩子呀!
巫邱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得老泪纵横……
第七章
回到季府后,季罡心中千头万绪、百感交集。
若巫邱真没用计对付他,那他是不是错怪了晓莲?
虽然她是欺瞒了他、巫邱也的确错杀他舅舅,可是上一辈的恩怨,真要牵扯到下一代吗?
每每瞧见她张着水眸看他,似乎在乞求他一丝丝爱怜时,他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不可讳言的,她在他心中的份量愈来愈重,留她下来,他真能拿她来报复巫邱吗?
想起昨晚她柔弱的躺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而她娇柔的胴体、诱人的低吟、颤抖的r波,无不深深吸引着他,让他只消一思及,下腹便不由自主的鼓胀起来。
“五少、五少……”才踏进前厅,就见徐嬷嬷急急朝他奔来。
“怎么这么急?你媳妇生了是不?那就快回去吧!”
说来,他还真不愧是个好主子,底下的人谁家的狗死了,或哪家的猫跟人跑了,只要他听过就不会忘记。
“不,不是……”想不到五少还记得这事,徐嬷嬷甚感意外。
“那是?”
“是那丫头……她……”徐嬷嬷这才发现她还不知道晓莲的名儿呢。
“哪个丫头?”
“就您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啊!”徐嬷嬷又说。
“晓莲!她怎么了?”季罡的右手紧紧握起。
“刚刚我端晚膳去她房里,却发现她病了,浑身烫得跟什么似的,我还……五少,您要去哪儿呀?”
徐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已像阵风般跑得不见踪影。
五少八成是去看那丫头了,她得赶紧跟去瞧瞧,等着五少的吩咐才成。
徐嬷嬷一进晓莲房里,就见季罡坐在床沿,抚着她的额,眉头打了好几个结。
“五少……”徐嬷嬷站在门口,轻轻唤道。
“请大夫了没?”他的眼神虽似无波古井,可心里头却是波涛汹涌。
“啊?”徐嬷嬷一愣。
“怎么了?”他猛地回首。
“五少没吩咐,我……我不敢擅自作主。”徐嬷嬷发抖起来,心想:这丫头只是五少软禁的女人,她哪敢私自请大夫?
“你……你有没有大脑啊?这事还需要我吩咐吗?”
“罡……”突然,紧闭双眸的晓莲张开了眼,虚弱地说:“别……别怪徐嬷嬷,她……她对我很好……”
“你别说话了,我不怪她就是了。”季罡也是太过焦急才会对徐嬷嬷乱发脾气。他又转向徐嬷嬷,“你快去请大夫吧!”
“是。”临去前,她对晓莲投了一记感激的眼神。
“我就说……你现在变得好凶,你……你还不相信。”她虚弱地笑着,那笑容真令人疼惜。
听了她的话,他猛然惊觉,自己自从手臂残废后,心绪与脾气也跟着变了。
下面的人怕他、官府的人怕他,根本没人敢接近他。
“是我错了吗?”他眯起眸,自嘲的笑了声。
“你本来就错了,手伤了可人还在,已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又不嫌你……”她一边说一边喘息。
“别说话了。”他轻拍她的胸口,“哪儿不舒服,快告诉我。”
“我……我没事。”晓莲见他还会为自己担心。心中开心不已,已不在乎生病一事。
“还说没事,你浑身烫得跟火炉一样。”季罡忍不住念了她几句。
“你忙吗?”她柔柔一笑,今天一整天直到现在才瞧见他。
“还好。”他怎能跟她说,他今天去和她爹碰面。
她无神的眼直瞅着他的俊脸,伸出颤抖的手,抚触他棱角分明的侧面,
“罡……有件事我想问……”
“你说。”
“你准我喊你罡了吗?”他上次说了,她不配。可她总是忍不住趁他不注意时偷偷喊他“罡”。
望着她那张红通通的小睑上挂着的希冀笑脸,他想点头,可又不想给她希望,在经过那么多的打击后,他办不到啊!
“罡……你为什么不说话?”快说呀,她的头好晕,已经快看不清他的脸了。
季罡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千万别又睡了,大夫马上就来了——”他紧张地直拍打她的脸颊,“晓莲……晓莲……”
可她已闭上眼,小嘴儿也合上。
季罡紧张的冲到房门口,“来人呀!快来人——”
“五少,什么事?”
“大夫呢?徐嬷嬷不是去请大夫吗?为什么还没来?”他激动地抓住下人的衣襟。
“我……”
“五少,来了、来了……”徐嬷嬷这才匆匆赶至。
季罡赶紧迎向大夫,并将他带进房里,“快,快来看看她。”
“五少,您别急,让老夫瞧瞧。”大夫坐下为晓莲把起脉。
“怎么?她生了什么病?”季罡神情紧张地问。
须臾,大夫放下她的手,摇了摇头,“唉!”
“大夫为何叹气?”莫非她的病极难医治?季罡沉声道:“不管要花多少银子都无妨,你一定要救活她!”
“我摇头并不是指这位姑娘病情严重,她只是染了风寒,只要吃几帖药便能痊愈……麻烦的是她心火郁结,有心病呀。”
老大夫捻了捻须,蹙眉看向晓莲的病容,“我替人看诊几十年,没瞧过哪个病人心绪如此沉重的。”
“这怎么可能?她一直给人爽朗的感觉呀。”季罡不敢置信。
“表面上愈是无所谓的人,心底承受的压力也就愈大,如今她身子一弱,情况就更糟了。”
“有得解吗?”季罡急问。
老天……他刚刚为何不回答她,他本就只属于她一人?说不定她就不会因心火郁结而昏厥过去。
“解铃还需系钤人呀!”大夫摇摇头。
“解铃还需系铃人……”季罡喃喃重覆。
剪不断、理还乱,这才让她有了企盼,若完完全全断了她的念、毁了她的希望,或许她便会对他死心,好转起来。
季巫两家仇恨太深,当年的弑舅之仇既不能报,他又怎能与仇人之女谈感情?
罢了,医好她后便让她离开吧!
“我懂了,大夫。”看向晓莲紧皱的秀眉,他又问:“那她的风寒就全赖大夫的妙手了。”
“老夫会尽全力医治她的,不过她身子虚弱,得多花些时间调养。”大夫评估道。
听大夫这么说,季罡思及昨夜她在门外等他的情景,心口狠狠一抽。是啊,现在的他身体残缺:心性暴劣,实在不适合与她在一块儿,就怕哪天一忆及他与巫家的新仇旧恨,受伤害的又是她。
“老夫先开帖药,您可请人随我回去拿药。”老大夫很快地开帖药。
“谢谢大夫。徐嬷嬷,麻烦你跟大夫走一趟。”
“是,五少。”徐嬷嬷快步随大夫步出房门。
待房里只剩他和晓莲两人,他紧紧握住晓莲的手,哑着嗓道:“你一定要好起来,醒来后我就放你回家。”
季罡说这话时,心情无比沉痛。
可不放手又如何?残了的自己根本配不上她,再加上两家的恩怨未解,要他如何不在意?
杜府大厅内,杜天伦正在饮酒作乐。
自从毁了季罡一臂后,他的心情可是畅快无比。
堂堂的监察御史大人成了残废,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了。哈……他愈想愈得意,就连刘详进了大厅都未察觉。
“大人。”刘详轻唤了声,吓了他一大跳。
“走路不发出声音,存心吓人啊?”杜天伦狠狠的臭骂了他一顿。他正乐着,这家伙就非得来扫他的兴吗?
“对不起大人,我不知道你没发现。”刘详搔搔脑袋,有点委屈地道。
“算了,说吧,季罡可有哭天喊地的?”杜天伦状似悠哉地问。
“呃——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到底怎么样?”
“依小的观察,季罡并没有挫败的样子,反而意气风发的在府邸里养女人。”这是他花钱买通季府内的小厮得到的消息。
“什么?他还有心情养女人!”杜天伦不敢相信,只好找着理由,“哼,我看他是玩女人来发泄郁闷。”
“大人,姓季的虽然废了条胳臂,可公事还是照常处理,甚至每天夜里、清晨都在后山练武,看来更积极了。”
“混蛋,我要你去看他的近况,而不是要你净说他的好话!”杜天伦气得破口大骂。
“是……小的不说就是……”刘详连忙闭嘴。
“他养的女人是哪家青楼女子?”他就不信他杜天伦找不到比那女人更美的。
“呃,她不是青楼女子,而是城东巫家的表小姐。”
“什么?巫邱的侄女?”
“是的。”刘详赶紧回答。
杜天伦眯起了眸,深吸口气,“美吗?”
“我没见到,不过听说美得不可方物。”刘详照小厮所言禀报。
“好,我决定了。”杜天伦扯开嘴角。
“大人,您……”刘详一脸疑惑。
“我决定跟季罡比一比,看看是我的诱拐本事强,还是他的调情技术高。”
“您的意思是?”刘详仍不解。
“笨!我这一生最大的仇敌就是季罡,他的女人,我怎能放过?哈……”杜天伦发出激昂的笑声。
“原来大人想与他争女人?”刘详恍然大悟。
“不是争,是各凭本事。”仰起脸,看着一脸错愕的刘详,“等着看我怎么把巫家表小姐拐到手吧!”
刘详也笑了,直拍马p,“大人要的女人,哪个不是手到擒来?”
“你呀,就是这张嘴会说话。”杜天伦扯开嘴肆笑着。
“那小的就等着这天到来。”刘详讨好地说。
“等着瞧吧!”眯起一对邪恶的眸子,他眸底散发狠戾的诡色。
经过数日的调养,晓莲的病情已经好转,只是身子还有点虚弱。
徐嬷嬷依大夫的嘱咐,按时送药给她。
晌午一到,晓莲便见徐嬷嬷端了药汁进来。
“不要再我喝药了,好苦……好难喝。”她捂住嘴儿,说什么都不肯再喝了。
“这怎么成?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喝下去。”徐嬷嬷也唯有这时候最威风了,让晓莲想拒绝都不行。
唉……摇摇头,还真是没办法,她知道若是坚持不喝,徐嬷嬷就会杵在这儿唠叨到太阳下山。
所以,很无奈、很勉强、很委屈、很无肋的晓莲只好捧起药碗,揑着鼻子将药汁全数灌进嘴里。
“嗯,这才乖。”徐嬷嬷开心地拿回空碗,瞧晓莲一张小脸皱得都快变形了,“你这丫头,不过要你喝碗药,干嘛把眉头皱得这么紧?”
“真的很难喝耶。”晓莲鼓起腮。
“你不为自己喝,也要为五少喝,他那么关心你,常来问我你的近况,可见他真的很在意你、很喜欢你。”徐嬷嬷又何尝不喜欢这个人见人爱的小丫头。
不过……若有天她当上他们的少夫人,她可就不能再唤她丫头了。
“是吗?”听徐嬷嬷这么说,晓莲心头顿升一股暖意。
可他为何不许她喊他罡呢?是对她还心存芥蒂吗?
“当然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好了,我得将碗端回厨房洗了,你多睡会儿吧。”对晓莲笑了笑,徐嬷嬷这才将东西端出去。
就在晓莲沉思之际,季罡走了进来,一瞧见他,她立刻眉开眼笑的,
“季……”为免又惹他生气,她连忙改口,“五少,你……你来了?”
“好些没?”他状似淡漠地说。
“呃——好多了。”她仍对着他微笑。
“那就好,等身体完全复元后,你就可以回家了。”他眯眼望着她,声音沉冷。
是该放开她了,两人既然不可能有结果,又何必相互牵绊?
“你要我走?”她吃了一惊。
“嗯。”看着她紧皱的小脸,他突然逸出抹谑笑,“怎么?你有被凌虐的癖好,舍不得离开我这个暴君?”
“不,我……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放我走?你不是恨我爹,要拿我赎罪?”说也奇怪,之前她拚命想离开,可如今她又不想走了。
她发觉自己对他已不能单单以“爱”来解释,她甚至可为他牺牲、让他利用;或许她这一回去他便会展开报复行动,所以……她不能走。
“你不够格,听见了吗?不、够、格。”他蓄意以不屑的眼神看她,好让她知难而退。
“我——”她凝了声,虽然他的话毫不留情,可她相信他对她是有心的。徐嬷嬷不是说了吗?他关心她呀!“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不然你不会为我的病伤神,我想——”
“那是因为我怕你病死在我府中。”季罡残忍地道。
“你——你为什么要说这么残酷的话?”她直揪着心。
“从一开始你就用计接近我,企图迷惑我,你要我怎么让你这样的女人待在府中?”他y冷一笑,“至于你爹,我会另想法子对付,你就不用替我c心了。”
“不要,求你不要对付他,我宁可留下,随你——”
“够了!你又要拿你的身子来偿债?你以为你对我还有吸引力吗?只不过是个穿过的破鞋,识相点就快滚吧。”季罡拧着心,强迫自己说出违心之论。
走吧……快走,不要再留下来折磨我的心了。
明知配不上你,又何必强留你呢?
虽然我这么说会刺伤你的心,可长痛不如短痛,只求你别恨我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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