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言再写:「你,想,他作江流侯。」
寻奴马上反驳:「不是!」
毋言静静地看着她,穿透她。
她再喊:「不是!」
她羞,羞怒了。
毋言的眼神,越是平静,越有一种笃定,让她的心彷佛赤裸裸的,任他看尽里头的繁乱纠结,并意会到,原来她表面上的冷淡、不在乎甚至是狠戾,都是矜持出来的。
她急到微喘,喘到面上微红,她不但想向毋言澄清她方才是胡言乱语的,更想施最大的力道,掐死让她说出那种话的幽微心思。可怜的是,她连那层心思出自哪儿都不知道。
忽然,她心头一梗,微痛,发热。她嘤咛一声,紧压胸口。
霎那,她想通了。
她瞠着眼,咬着牙,面目狰狞。
「原来,是他!」
她咬牙切齿,毋言读不出她的唇,只能惊异,原来她也有那龇牙裂嘴的时候。
「是他!该死!」她想发泄出来,却又怕毋言读唇,只能紧绷地牙咬道:「是他!是他,骗我──他想控制我!」
她被那庞大的惊慌压榨,痛得她摀着面,放肆地喊:「出去!滚出去!滚出去!我不需要你,过去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从来都不需要你──」
舟夫听到声响,探进来,担心地问:「夫人,怎麽了?不舒服?」
毋言挥手,让舟夫继续驶船。
寻奴却抓住他,一手按着面,缓了气,才闷闷地说:「不去婴庙了。」她稍稍镇定,抬头看向舟夫,脸色青白:「去槽厂,麻烦你。」
舟夫赶忙点头,还好心提醒:「小的这儿还有热汤和姜片呢,夫人,尽管取用!」
她虚弱地微笑,让舟夫回去驶船。再直起身坐好,把剩余的姜水饮尽。搁下碗,她已稳定不少。
可毋言已将她那无声的发狂看进心里,真吓着他了。他担心极了,赶紧握她的掌,想问她清楚。
寻奴却抽开手,别过头,背对他,望着她那边厢的窗外。
毋言不放弃,再握。
寻奴抽得有些发狠,几乎是将毋言的手甩开。
她看着他,面色冷极。「现在,不要。」她一字一字吃得清楚:「我要安静。」
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与他对话。
他这才知道,原来两人之间的桥梁可以断得这麽容易,只要她抽走她的手,不让他握住,他的心情便什麽也说不清。
到槽厂前,寻奴没再看过他一眼,两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伤口中,耽溺於那微妙的酸苦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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