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找老大家讨回公道去!”沈东英说道,刚进门没多久,又憋着一股怒气冲了出去。
“相公,这是得让公公做主,你得告诉公公和婆婆!”王氏在后面喊道,若果只有她丈夫沈东英一人上门去,恐怕不是大房的对手。
沈东英一听也是,便转道去找他爹沈老爷子,顺便再告诉他娘沈老太太。果然二老闻之变色,气得大骂沈东明逆子。也是的,沈家二老最看重的孙子就是沈君和,如今沈君和被打了,他们怎么能不生气。
“眼下和哥儿怎么样?严重吗?”沈老太太心急道。
“他娘再给他上药,瞧着挺严重的。”沈东英向着沈老爷子说道:“爹,此事您一定要管管,帮咱们的和哥儿讨回公道。”
沈老爷子说:“这是自然!”
沈家诸人,带着家中几个帮工浩浩荡荡地前往沈家大房而去。这是正是上午十分,地里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点缀在田地上,不时抬头看着那一串令人瞩目的队伍。
是沈家老爷子呀?什么大事竟然劳动他老人家出门了呢?每个人心中都这样想着。
一天之内打了小的来老的,当宋景微看见门口浩浩荡荡的人,他心中一点都不奇怪。而沈家大房的其他人则是表现不一,比如说沈东明,他很烦躁,以为沈东英还是来说开书社的那件事情。
比如杨氏,她最害怕沈老爷子,所以她躲在丈夫和儿子的身后不敢露面。又比如沈君熙,他最清楚沈家本家人为何而来,所以他的表现很平淡。
至于裴鸿轩,作为沈家大房的客人,他礼貌地回避了。
“爹,三弟,你们咋来了?”沈东明想把人请进屋里来说话,结果那群人纹丝不动。
沈老爷子冷哼道:“是你动手打了和哥儿?”
沈东明一头雾水,发现不管是他爹也好,他三弟也好,皆是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撕了他似的。他问道:“这是哪的话呢?我啥时候打了和哥儿?”他连沈君和都好久没见过了。
沈东英指着他骂道:“休要狡辩,是和哥儿亲口说的,你还想抵赖?”想到床上那满身伤痕的儿子,沈东英就恨不得把沈东明抓起来打一顿。
“什么抵赖,我根本就没打他,我为何要抵赖?”沈东明也生气了,这些人一上来就诬陷他,难道这也是为了书社的事情?
“爹,他瞧着大哥是不想承认,你说这事如何是好?”沈东英满腹怨气地向着沈老爷子说道。这样责问下去似乎没有结果,那要如何讨回公道。
“老大,你老实告诉我,和哥儿是不是你打的?”沈老爷子沉着脸再一次问道。
“我没打他,我见都没见过他。”沈东明也再一次毫不犹豫地说道,不是自己干的事情,他不承认。
“哼,你抵死不承认,那就不要怪我无情。”沈老爷子是打定了主意要为孙子讨公道,可大儿子却抵死不认,他只好强硬的手段来逼沈东明就范,他对身后的帮工们说道:“拉他去见官。”
沈家大房的人一听说见官,每个人都变了脸色,特别是沈君熙,他连忙拉着沈东明比划道:“爹,告诉他们人是我打的,别让他们拉你去见官。”
沈东明早就猜出来是沈君熙动的手,他只是不知道沈君熙为什么要打沈君和罢了。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把儿子供出来,于是他说道:“你们不用拉我见官了,我……”他正想说人是自己打的。
宋景微突然开口说:“我知道人是谁打的。”
沈家本家的人看着他,这个就是沈家大房的儿媳妇?果真如传言一般是个男祸水,长得怪里怪气……沈老爷子心中想道。
“你知道是谁打的?”沈东英听是宋景微开口,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是谁?”
“孙正。”宋景微指了指孙正家的方向,“今天上午他来了,不信你们去问问。”
孙正?
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真是让沈家本家的人吃惊,他们纷纷想到,会套麻袋打人的事情,还真是孙正那种人干得出来的事情,说出来没人会怀疑,可是……沈东英说:“我家和哥儿明明说是的不是孙正。”他瞪着沈东明,意思不言而喻。
“哦,大概是因为在我家附近打的,所以他以为是我家的人对他下手。但是其实不是,我明明瞧见是孙正下的手,你们大可以去求证一下。”宋景微眼睛都不眨地瞎掰道。
“……”沈家本家人沉默了,他们怒气冲冲地前来问罪,结果人家说下手的另有其人。
“对呀,你们想想,沈君和是被人套着麻袋打的,他没看清楚是谁也很正常。”沈东明听儿媳妇这么说,马上也响应道。是啊,把事情推给孙正就好了,反正沈君和当时确实不可能看见是谁打的。
“……”沈东英神色变来变去了一会儿,说道:“就算不是你们打的,但是你们见死不救,也是对不起和哥儿!”
宋景微道:“当时只有我自己看见了,你认为我打得过孙正吗?还是你想叫我去送死?”
沈东明就道:“是啊是啊,我儿媳妇细胳膊细腿,怎么打得过孙正?”就算打得过也不能去救,万一被误伤了怎么办?挨了一拳也是痛。
沈君熙也跟着点头,心里回响着他爹的名言,是啊是啊。
“你们!”沈东英噎得说不出话,这是他第二次被宋景微弄得哑口无言,滋味儿就像吃了大粪一样。
“没有弄清楚事实真相,就劳师动众地到别人家门口兴师问罪,得知别人家是无辜的,敢问这位读过不少书的文化人,你觉得该当如何?”宋景微瞧着他,不冷不热地说道。
沈东英再次无言,他总是自诩君子和读书人,最不耐烦跟别人一般见识。若非受伤的人是自个的宝贝儿子,他怎会到沈东明家门前来自取其辱。
“年纪轻轻,一张利嘴。”沈老爷子冷眼看着老大家的儿媳妇,果然是个令人不喜的。
“有张利嘴总比不利,万一被人冤枉了还不会辩解,岂不是无辜?敢问这位老先生,假如你被冤枉了,你会怎么样?”宋景微瞥着沈老爷子道。
“哼,身正不怕影子斜,谁人胆敢冤枉我?”沈老爷子拄着拐杖,神情傲然地说道。只要他还在茶山村,他就是人人敬仰的沈老先生,绝不会有人冤枉他。
“哦,听好了。”宋景微说:“我说老先生你,薄情寡义,虚荣好胜,自私自利,枉为人父,你承认吗?”
“……”沈老爷子气得一跺拐杖,骂道:“竖子休得胡言!”
“瞧。”宋景微转头对沈东明说道:“下次有人胆敢冤枉您,您也骂上一句竖子休得胡言,那他就不会冤枉您了。”说罢,他又对沈老爷子说:“真是对不住,方才是我一时失言。”并不说那是胡说的混账话,只道失言。
“你们……”沈东英在旁听着,都为他爹感到生气,一看他爹沈老爷子,却已经气到快要晕过去,他连忙扶住沈老爷子,急道:“爹,您没事吧?”
沈老爷子摆手道:“我没事……回去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都是些不讲理的野蛮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必多言。
“那……和哥儿怎么办?”就这样走了,沈东英不服气。
“哼,再找孙正问问看,若果真是他所为……”沈老爷子心中道,那便真的拉去见官。
“好吧。”沈东英不是滋味地回答道,他始终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难道真的不是沈东明所为?更何况他家和哥儿与孙子无冤无仇,怎么会突然就惹上了那尊煞神呢?
他们走了,沈家大房的人松了一口气,同时沈东明板着脸问道:“熙哥儿,你为什么要打沈君和?”
杨氏闻言,吃惊地抬头道:“熙哥儿,他家的和哥儿是你打的?”这怎么可能呢?沈君熙自小就安静斯文,可不是那种会动手打人的性子。
“……”沈君熙瞧了瞧宋景微,见他没有什么不快,才比划道:“他那人该打。”
“怎么该打?”沈东明和杨氏异口同声。
“……”沈君熙回答不出来,他略微苦恼地瞅着宋景微,神情有几分求助的意味。
宋景微什么都没看见,走到井边的水桶里洗了一把手,对他说:“留心这几天的信件,估计也要到了。”假如张本卿顺利收到了他的信。
“嗯……”沈君熙应道,也想跟着宋景微一起回屋里,他父母拉住他说:“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们呢,你干啥打人呀?”
所以沈君熙就被沈家夫妇缠住了,宋景微一个人回了屋里,安静自在。
却说沈东英和他爹回去以后,立刻找到沈君和,问他道:“你给我老实说清楚,打你的人究竟是谁?”沈东英想到,他之前气昏了头,根本就不该在没有问清楚的情况下贸然去问罪。
“爹,您为什么这样问?难道他不承认吗?”沈君和疑惑道,身上的伤痕虽已上药,但还是火辣辣地痛。要是可以找到凶手,把凶手惩戒一顿,他就解气了。
“他自是不承认,他说不是他。他的儿媳妇也说不是。”沈东英瞧着沈君和道:“你跟孙正可有过节?”
沈君和摇头道:“爹,我跟孙正没有过节。”一个村里的癞子,一个是清高的读书郎,他们俩八竿子打不着。
“哦?那他那儿媳妇怎么说看见孙正打你呢?”沈东英疑惑,再次逼问道:“你究竟看清楚了没有,是谁打的你?”在沈君和想开口的时候,他警告地说:“别囫囵乱指,你今天让你爹和你爷爷丢脸了你知道吗?”
沈君熙就慌了,说道:“儿子……儿子确实没有看清是谁……可是一定是他们家的人,没错的。”
“哼,那他们家的人为什么要打你,和你有什么过节?”沈东英问道,已经不那么相信儿子的说辞。
“这……”沈君和想了想,倒是没有什么过节,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封信……他脸色一白,难道沈家大房的人知道了?
“怎么着?想到了吗?”沈东英问道。
“没有……爹,我看错了,兴许不是大伯。”沈君和说道,若是一口咬定是沈东明,只怕会得不偿失。所以他说道:“也许真的是孙正呢?”他被打的事情,总要有个人背黑锅,不管是谁都好。
“孙正,我和你爷爷改天再去问问。”沈东英这样说,心里却不确定。孙正虽然是个无权无势的癞子,可是惹了他也是挺麻烦的,就怕他跟沈家死磕到底,让人烦不胜烦。
夜色渐浓,晚上沈家大房的各位围在一起吃晚饭。沈东明时不时地用眼神视着沈君熙,因为直到现在,儿子也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要打沈君和。
裴鸿轩还算聪明,像沈君熙这样性子的人会打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能忍受的事情。这件事情一定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而是发生在一个他很在乎的人身上。那么这个人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可是沈东明猜不到,他一直唠唠叨叨的道:“你说不说,说不是?”
沈君熙怕了他爹,瞧见宋景微吃饱了离席,他也跟着出去。追上宋景微,笑容恬淡地向他比划:“今天谢谢你。”谢谢他肯为自己说话,肯承认这个家。
“不用谢我,我只是讨厌那种人。”宋景微说道,在院子里吹着初夏的凉风,风中带来大自然的气息,耳边听着蛐蛐的鸣叫,头顶上是漫天繁星。
“明天又是个好天气呢。”沈君熙比划道,然后笑得见牙不见眼:“你总说看不懂我说什么,你在骗我。”每次都说看不懂,可是每次都自然而然地回答他。沈君熙觉着,宋景微很聪明很聪明,他只用了短短的两个月就懂了。
“我看不懂。”宋景微每次都用这句搪塞他,这次也是。
“……”不过沈君熙还是笑得很开心,他站在宋景微身边,陪着宋景微一起吹风乘凉,感到这样的生活很满足,如果宋景微能再喜欢他一点,那就再好不过了。
“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宋景微说道,假如今天自己不在的话,沈君熙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呢?像他们家都是最笨的人,连反驳都不会,岂不是任人宰割?
“嗯。”沈君熙比划说:“只要他们安分,我就不会再这样做了。”
宋景微愣了愣,是啊,假如不是因为自己,沈君熙也不会这样做。所以他白担心了,到时候他离开了沈家,沈君熙就没有理由再冲动鲁莽。
“总之,你自己注意点。”别让人轻易地欺负了。
“嗯。”沈君熙望着他笑,“媳妇你在关心我吗?”
“不是。”宋景微说:“我关心你父母,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你也不小了,要为你父母撑起门面来。”
沈君熙点点头,并没有感到黯然,他还是开心的。宋景微肯关心他的父母,说明把他的父母放在心里,至于他自己……碍于媳妇别扭的个性,他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也是应该的。
“书社的事情办得怎么样?这几天注意点,沈东英那一家子,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宋景微先聊道。
“嗯。”沈君熙习惯性地应,然后才开始比划:“一切都还好,没有什么意外,我会注意的。”他是哑了,但是每一次和宋景微交流的时候,总是习惯地应声。他不能正常与宋景微对话,却希望宋景微不要感到太安静,感到一个人说话太怪异。
“哦,那就好。”宋景微闲闲应道,便不再说话了。
俩人站了一会儿,沈君熙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到沐浴的时候。他戳戳宋景微的肩膀,问他:“沐浴吗?”
“嗯。”
像往常一样,宋景微回屋里找衣服,沈君熙到厨房打热水,一切顺理成章地进行着。
晚上二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呼吸着对方的气息,也没有当初那份不适应和唐突感,只有淡淡的温馨,以及一点点小期待。
沈君熙每天晚上躺在宋景微身边,都会想:今天媳妇有没有喜欢我多一点?今天晚上媳妇会不会碰我?明天早上还能和媳妇一起醒来真好,后天大后天,一直一直到永远都要和明天早上一样,和媳妇一起醒来,这个要求会过分吗?
不会的,他自问自答,一定可以。
“你压着我头发了。”宋景微翻身的时候,发现头皮有点痛,只能是自己的头发被沈君熙压住了。
“嗯……”沈君熙赶紧撑起身来,将自己枕边不属于自己的发丝,小心翼翼地整理出来,再小心翼翼地放到宋景微的枕头上……媳妇的长发好柔顺,好漂亮。
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期许,一夜好眠,好梦。第二天如沈君熙所想,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
过了几天,张本卿的回信可算收到了,宋景微取过来一看,笑道:“看来可以增加修路的人手了。”掐着进度一算,房子那边似乎也到了收尾的阶段,眼看着就能完工。他找沈君熙来一问:“开学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
沈君熙点头比划着给他回答道:“一切顺利。”明天就是八月一日了呢,时间过得挺快。
开学的日子里,倒是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发生意外,也没有沈家本家的人来闹事。前几日在院门口的那场矛盾和争吵,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此时的凉山书院,一共招收了三十几个学生。他们的年纪大小不一,他们大多数连一个字儿都不认识。这样就不需要另请夫子,暂时有裴鸿轩一个人已经尽够了。
“今天收了七十多两银子呢。”沈君熙在书社中设立的书房里做账,瞧见宋景微走进来,他立刻满面笑容地给他比划。这七十多两银子,是这么些天以来,沈家大房的第一笔进账。
宋景微嗤笑道:“七十多两银子,你算算之前花出去了多少?”他眼中七十两不算什么。
沈君熙大略一算,包括桌椅和笔墨纸砚,各种零碎的花用,已经超过一百两去了。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比划道:“有舍有得,往后会越来越好。”那些花出去的大头,大多数拿去买了桌椅,以后还用买吗?
“算了吧,二两银子也就是不赚不亏,维持日常花用而已。”宋景微不太在意地说道,本来开书社就不是为了赚钱,他也不放在心上。
“嗯。”沈君熙也知道,宋景微不在乎这些小钱,不过他收银子还是收得十分开心。
“你自己慢慢数吧,我出去走走。”宋景微好笑地笑了笑,出去转悠去了。
“嗯。”沈君熙目送媳妇离开,眼神温柔地,他还有一点小账没做完,等他做完了就陪媳妇闲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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