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看他,“一命抵多命,算你赚到了,不管你如何巧言善辩,都挨不过一个字,那就是死。”我转身,头脑昏沉,定了定心神,便往回走,边走边道,“送他上路吧,皇上在等。”
身后是惨绝人寰的哭喊声,直刺我双耳,可我已没有任何感觉,经历过那般惨烈的修罗战场,体会了生死离别的肝肠寸断,如今的我,无所畏惧,只是轻轻地抚摸尚未鼓起的小腹,扬声道:“你的出谋划策,你的丰功伟绩,如今看来,还剩下了什么?一场空啊,秦染,你最终只是落得一场空罢了。”
凌迟一共持续了三日,直到最后几刀,秦染还有喘息。我远远望去,只见偌大的广场上只有那一处,满地的血,架子上的人,已然不成人形。
最后几刀割完,人已死,秦染的头被割下,刽子手小心地将它放在锦盒中,由小太监慌慌张张地送进宫中。
不出半刻,丧钟长鸣,我站在高台之上迟迟未动,让李哲放心不下的人已死,而他却难以膜目,身后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家,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一切还都是变数。
隔日,伶氏前来找我,我正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重沄,这是皇上临终前,留给你的东西。他说,你若不想留,便让你走。”
我接过东西,沉甸甸的,我翻开一看,是一封信,一只翡翠玉镯。我犹记得,那年入宫,这手镯是李哲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我竟也想不到,仍在他手中。
“他至死都念着你的名字,重沄……”佟氏字字凄凉,却未见一滴眼泪,“我是当真嫉妒你,有两个这样爱你的男人,为你生,为你死。”
我抬眼,轻扬手中的翡翠玉镯,晶莹欲滴之色,划过半空,抛出柔美弧度,终是落在地上,摔成碎片。那封信亦是信手扔开,我面上无波无澜,轻声道:“是他的,悉数还给他,我无须带走。”
拎起简单包裹,我欲往外走,只听身后人急急问道:“你从来都没有真的爱过他?”
“除了那一人,我再未真心实意地爱过任何一个男人。”语毕,我缓缓而行,顺着我熟悉的路径一路往前。白帘挽幛,纸钱扎人,所有人都一身素白,面色哀寂地里里外外忙乎,只有我一人身着黑袍,游走其中,每每有人擦身而过,都要侧目张望一番。刚走至廊子转角,对面走来一人,牙白暗花袍子,素净穿戴。我们彼此抬头一望,不自觉地停住脚步。
无双清瘦不少,昔日娇俏神色荡然无存,只剩一脸幽怨地看着我,迟迟开口,“是你,原是他死在乌落,你却活着回来了。”
她踱步到我面前,脸上尽是刻薄之意,“你嫌葬送一个王朝还不够,一定要把江欲晚也逼死不可吗?别再装出那一副清高的姿态,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会要你?你难道还不知足?现下他死了,你可是安心了?”
我抬眼,与无双对视,“无双,事到如今,你还是永不言悔吗?”
无双一滞,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无谓她给出的答案,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懂,高墙深院之中,那份孤寂绝望,是如何熬过日日夜夜,只要活着便能深刻感受到,日日煎熬,恨不得早些死去,早些解脱。
曹潜在北门外夹道等我,不愿多做停留,与她擦肩一刻,淡语:“无论是我还是江欲晚,都能做到生死不悔,你吗?” 无双没有再说话,直到我走出很远,扭头再看,她仍旧站在原处,似乎僵化一般,不可动。此时此刻,所有心思都归于平静,我从这里再次走出,没有当初的激动,亦没有那时的苦闷,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人离我而去,可我并不孤寂,至少他还留给我一个同他血缘相承的人,余生的一切,便都要为了这个孩子,安静而平顺地走下去,我虽仍旧不甘,可我知足了。
曹潜驾着马车等在夹道,见我远远走来,欣喜地连忙上前迎过,俊秀的面容仍旧是我最爱看到的亲切,他扶着我胳膊,“小姐慢点儿,千万小心。”
我摇头苦笑,“还不至于这么金贵,你不必那么大惊小怪。”
“要的,要的,小姐一切要小心,可务必要顺利地把孩子生下来。”
曹潜掀起帘子,扶着我的胳膊,送我上去,我顿了顿,扭头看他,终算是有些欣慰,“曹潜,秦染的命虽不值钱,可毕竟是死在我们手里,你可以安心了。”
曹潜扬眉看着我,眼中是无尽的感激,“小姐,我,其实……”
我微笑,“不必多说,我知晓,因为你我胜似亲人。”
马车缓缓驶出北越最尊贵无比的宫殿,这里曾是江欲晚心心念念的地方,是他欲纳为己有的念想,而如今,全部成空,前路再无阻碍,而他却已经不再。我随着车厢轻轻摇晃,越发昏沉欲睡,怀孕之后便开始频繁瞌睡,孩子的到来是意料之外,却也成了我人生唯一的期冀,每每想到他,心里都会跟着暖起来。
光阴流转,停驻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人面不老,情深永寿,真真幻幻.虚虚实实,在乱世之秋的帷幕之下,在你我纷繁命运交错的那一点,在生死离别那一刻,所有的爱,所有的情,都在瞬间化作天荒地老。
空旷的宫殿,死寂而森然,来的来,去的去,无关闻名天下或是贱如草芥,终不会留下半分踪影,那些英名、功过、纠葛都将慢慢融入历史,凝入时光,化成红墙碧瓦上的一道斑驳,在年深日久之中,陈旧着,直至消失不见。
我离开北越,亦没有留在戎柑,带上沉香和曹潜,从北越一路往南,去那个让江欲晚念念不忘的陵江江畔。江畔有个渡口,只因兵荒马乱之际极少有人摆渡,我日日都去渡口守望,陈旧的木桩,斑驳的木台,许久方才能见到一条小船缓缓划来,撩起哗哗作响的声音,仿若情人低声呢喃,听了许久,便渐渐醉了。
又是一年春来早,滔滔河水依旧日日向东奔流不息,一层薄雾未散.浮在水面之上,仿若隔着一道纱帐,隐隐袅袅,看不清对岸,却隐约可见一道轮廓伫立。待到日出雾散,阳光落在水面,点出粼粼波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隔岸轮廓已然不见,青山远水,还是如旧,静得似一幅画。我已是大腹便便,再有一个月便要临盆,所以走路有些困难,曹潜每日都送我到渡口,风雨无阻。
“小姐,你日日都来,将军若是地下有知,也会心疼,何况现在身子重,多休息才是。”
“曹潜,你看,有船过来。”
探目望去,老者佝偻的身影再熟悉不过,他大力摇着篷船,慢慢悠悠,从对岸缓缓驶来。船还未靠岸,便听老者高声问我:“江家娘子,还在等你家相公?”
“是啊,老伯,好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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