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在乎,并不是因为她的心坚如盘石,而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良久良久,等米利亚那份积压已久的疯狂完完全全地释放出来之后,她才淡然道:“我知道了。”
同一时间,远在千万里之外的飞云丝毫没有察觉到米利亚狠毒的诅咒。
恶魔的近亲能对诅咒免疫,很可惜,飞云不是,他只是神经比正常人大条罢了。当政治家和后勤部的官员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忙个不停,随时工作过劳吐血之际,飞云却在无聊地闲逛着。
出院后,他去看了一次老爸。可是不知怎么的,他面对父亲,就像面对一个患有老人痴呆症的老头子,根本找不出可以谈的话题。陌生的感觉,就像不可逾越的鸿沟,冰冷但实在地横在两颗心中间。
结果,一个小时下来,除了刚来和临走前的打招呼,父子俩什么也没有说。
而最奇怪的并不是这个,最奇怪的是,皇帝居然打破了每次出战都要让作战参谋部订出作战计画的传统,直接笼统地对外宣布,战略部分由飞云完全负责,然后让参谋部的人放假。
“这完全不给我们面子嘛!”
“前两次情势紧急还可以勉强说得过去,这次也是这样,陛下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在参谋部中反弹的声浪相当大。可是大敌当前,这些声音都被当做无意义的牢骚。
“又要在混沌中忙碌一番,然后直到最后一刻,才在我们伟大的飞云元帅口中得知真正的作战计画吗?这样子,即便胜利了,飞云将来的处境也很不妙啊!”莫亚苦笑参半地说着,他的内心实在百感集。
以他的角度来看,皇帝赋予飞云百分之百的信任,在这即将于卡邦尼全面开战的时刻,把所有的军权和资源集中到最有希望打败卡邦尼的飞云手上,这无论对飞云还是对他们都是好事。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就是对旧有贵族权力的一种变相剥夺。原有的军队系统,在资源集中的前提下,被完全地架空了。而母系血统不明的飞云,就这样登上贵族系统的顶峰,这也是让贵族们难以接受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说,重用飞云的同时,也把飞云推向了旧势力的对立面。而且,给飞云的权力也太大了,此时飞云实际上直接掌控了全国百分之六十的兵力。
“的确。”皮科特点头同意。
“飞云都可以当皇帝了。”这不是奉承,是忧心。这种问题从来就不能含糊带过。相比起心机十足但目标明确的米利亚,铁诺皇帝给莫亚他们俩的感觉更加深不可测。铁诺绝不是一个笨蛋。
但是,他为什么明知道飞云背后有着全克萨斯最强的家族支持,还要把军权无条件给飞云呢?
不合理,绝对不合理。
莫亚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时候,皮科特上来拍拍莫亚的肩膀,道:“没办法啊!从我们失去祖国那天起,我们就失去了主动权。人家怎样都好,我们都只能干瞪着眼睛接受现实。”皮科特话语中隐约透露出来的混沌式颓废感,使莫亚脸上苦涩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不过啊!我在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莫亚突然神秘起来,一把拉过皮科特,然后开动了反窃听装置,用空气罩罩住了自己和皮科特。
“我在想,假如一个女皇、一个公主、还有一个女元帅,这三个不同国籍但头衔同样大得可以吓死人的家伙,共同住在一闾屋子里,会发生什么事呢?”
“……”
“……”
经过了漫长的沉默,两人突然同时说道:“让我们一起为飞云默哀吧!”
只不过,我们的当事人飞云却明显地缺乏相应的自觉。此刻,走在皇宫大理石回廊上的他,脸上挂着的竟是春风得意的笑容。
现在在他的家里放着一个女元帅、一个后任女皇,如果从满足男人虚荣心的角度来看,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值得自豪的了。最近为了配合丽奈的加入,克萨斯方面也做了大量的宣传工作。
“无敌的情侣组合。”
“完美的双剑合璧。”
“心有灵犀一点通。”
诸如此类的形容,以极高频率出现在各大媒体上。
丽奈对此表示了极大的愤慨:“怎么能这样报导?再这样下去,飞云屁股上的尾巴岂不随时翘到天上去?”
飞云只是笑以对。
但他的得意却无法一直维持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比他更得意的皇帝陛下。
少见地,皇帝是在御花园里接见飞云的。
跟讲究工整和造型的古欧式园林不同,眼前的“沁意园”呈现出来的是绝对的自然、绝对的随意。没有特定的修饰,所有的植物都是以一种随机的方式排列生长。就像是随意往这片如茵草地撒下一大堆种子,然后慢慢等等它生长。仿似不合理,却又浑然一体,说不出的怪异,却又给人一种无可挑剔的感觉。
皇帝就坐在花园中间的小山岗上,那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坐。”看到飞云,皇帝很悠闲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招呼飞云坐下。
“陛下你……”
“你在奇怪肤为何能够从如山的档案坟墓中爬出来?”
被皇帝一口戳穿,飞云顿时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
“这也难怪,不单是你,我的侍卫和仆从也很惊奇。”
“嗯。”
“其实,这是因为我想通了。”皇帝若有所感地望着蔚蓝无边的天空。
“想通了?”
“知道吗?人,有时候会突然醒悟过来的。”
“嗯,的确。”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飞云的确深有同感。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我直到最近才发现,如果不能让美梦活在自己的人生中,那让自己的思绪沉浸在完美的梦幻中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飞云眨了眨眼睛,似乎听懂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听懂。
“真是讽刺,朕活了几十年,到头来居然是在一个不足二十岁的毛小子身上体会到这一点。”
感受到皇帝脸上泛着的爽朗气氛,飞云反而觉得自己的思绪陷入一种迷幻的境界。
“陛下,您是说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铁诺飒然一笑。
“可是我不觉得……”
“朕一直在想为什么每次卡邦尼订出了可以称之为完美的计画后,还是会被你破坏?朕也在想为什么集合这么多人智能想出来的作战计画,竟比不上你脑袋瓜中一闪而过的灵光?这两天,朕终于想通了。”
飞云在流着冷汗,不敢搭话,因为他这个糊涂虫连自己为何会胜利都不知道。
“哈哈,看来你自己也都不明白吧?”察觉到飞云的窘相,皇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告诉你吧!因为你在无意之中做到了随心而动,随意而发,巧妙地应和了自然条件,所以才能把那些呆板的战略战术破得一干二净,打个落花流水。”
皇帝的话,诚然有点文绉绉的。飞云没念过几年书,只能勉强听懂。
铁诺遥遥一指旁边的花草树木,朗声道:“你看到了吗?这是先皇留给肤的遗物,可惜,朕直到今天才明白父皇的深意。没错,朕并不缺乏洞察力和对事情的处理能力。但正是因为朕看到的太多、考虑得太多,所以朕失去了一份应有的平常心,自然心。”
悠然一笑,皇帝继续道:“肤一直惭愧,为何从先皇手中继承了克萨斯之后,再也无法扩大领土,让克萨斯更为强盛?现在我明白了!就是因为我太想胜利、太渴望胜利。这份强烈的渴望,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理智,左右了我的判断,所以我才会失败。”
“可是我觉得陛下您很英明啊!”飞云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陷入自我反省泥沼中的皇帝,只能一边掩饰心底的怪异,尽量劝解他。
“英明……是否真的英明,肤也不知道,或许由后人来评说,才是最客观的。不过,朕倒是觉得,我把对卡邦尼的战争指挥权,完全到你手上,的的确确是一个英明的行为。”
飞云立刻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开始坐立不安了。
“好像……有点太夸张了吧?”
“夸张,或许吧!朕记得有人说过,人生就是要前半生不犹豫,后半生不后悔。”铁诺的眼里闪动着回忆的霞光,往事的酸楚似乎正渐渐涌上他的心头,刺激着他的鼻腔。
果然,他的声音也开始有点哽咽了:“太想胜利,为了必然的胜利,朕犹豫了前半生,也后侮了前半生,朕对不起你的父亲,也对不起整个克萨斯。假如不是朕的过分谨慎拖累了比特爱卿,或许克萨斯现在已经统一了整个北银河。”
“陛下……”
铁诺忽地一转头,目光中绽射出炽热的神光,仿佛只要跟其对视就会被灼伤似的,飞云不得不把头低了下来。
“朕,不,我现在把克萨斯全部的兵力给你了,你放手去做吧!如果真的不行,把整个克萨斯都输掉也没关系。”
“什么?”如遭雷劈,飞云整个人傻掉了。怎么回事啊?皇帝竟然信任我到这个地步,居然说把国家都输掉也没关系?我有没有听错啊?
“嘿嘿!你紧张什么呀你?朕就是知道你不会输所以才下注在你身上嘛!”少有地,在铁诺脸上竟然露出了类似超级大骗子的笑容,使飞云开始怀疑克萨斯境内所有赌场是不是都是他开的。
完全无法消化皇帝的话,飞云一副喝水被呛到的表情。
“什么啊!大惊小怪的,骗子说骗子是骗子这种无聊的事情,跟被淹死在水里的鱼是同等概念的事啊!”
今天的皇帝似乎吃错了什么药,摆明了是语不惊人绝不罢休。面对皇帝的连番轰炸,飞云完全傻掉了,只能一脸痴呆地张大嘴巴,愕然僵直地坐在那里,连眼珠子都呈现出一阵混沌的白浊。
成功地把飞云当猴耍,铁诺显得很开心,连咖啡冷了也不在乎,咕噜一声就喝下肚子里去。
“很惊讶吗?小傻瓜?”铁诺笑着问。
飞云傻乎乎地点点头。
“我都说了,我只是想通了。”像是感叹,又像是回忆,皇帝的眼睛里不再有飞云初次见他时那种精悍的紧张感,有的只是一份难得的怡然。假若飞云第一次和皇帝见面时是这样子,飞云大概会以为他是一位昏君吧!
“在乱世中,战争对于一个国君来说,只是一种为国家争取未来的手段。为了在不确定的未来中争取到确定的希望,就必须为此付出高昂的人力、物力。而能够使敌方的消耗远大于己方的,就是名将了。”说到这里,铁诺饶有深意地把期盼的目光落在飞云的脸上。
“我还年轻,之前我只是运气好。”飞云支支吾吾地说道。
“但敌人不会因为你的年龄和身分而怜悯你呀!”皇帝不禁哑然失笑,他没想到飞云创造出如此辉煌的战绩之后,居然还会缺乏自信。
“不谈这个。我愿意把兵权给你,只是因为我觉得藏在超过两个人心中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与其花心思为一个公开的秘密保密,倒下如不让这个秘密传开去。”
“陛下,我……”
铁诺一扬手,止住了飞云:“你不用把你的战略战术告诉我,你就照你想的去做就好。”
“呜……”蓦然,一种难以形容的激动感,涌上飞云心头,这是一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激动。这是一种被人完完全全体谅的感动,在飞云心中第一次有了为这个皇帝,拚了命去战斗也值得的想法。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归属感,让人甘愿地为其付出忠诚、付出心血,无论如何都要守护,飞云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可是……
皇帝却白了飞云一眼,笑道:“别那么激动,朕事先说明喔,打败卡邦尼我可没有奖赏给你哦!”
臭皇帝,你……
飞云在心中还没骂下去,皇帝就接着说道:“你二十岁不到已经是帝国公爵了。钱你又不在乎,物欲低得可怜。要美女,你家里已经有两个,下一个目标是要把米利亚抓到家里面当侍女。你自己说,朕还能给你什么东西?难道连皇位都给你不成?”
皇帝笑意吟吟的,飞云却觉得皇帝在笑,背上顿时冷飕飕的,寒意遍体。
“米利亚那事,只是为了刺激部下……”飞云苦笑以对。
“如果你真能把米利亚抓来,朕倒是想借用她几星期,打扫一下皇家花园应该很不错。”皇帝似乎也在幻想着米利亚穿上侍女服那副让人征服感十足的光景,居然自个儿摸着下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飞云今天已经饱受惊吓了,面对皇帝挑逗式的话,他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付着。
“不过飞云啊!朕要提醒你一下。”
“嗯?”
“你要面对的,已经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了,你别以为除了卡邦尼本军之外,其余的都是垃圾,现在情况不同了。”
“不同了?”飞云大感讶异,因为他觉得,既然把米利亚的丑恶面目揭露了出来,所谓的卡邦尼联军应该是一盘散沙才对,根本不可能有联动的存在。
“听说过‘桃园幻境’系统吗?”铁诺突然脸一沉,正问道。
“桃源幻境?”
“没听说过吧!朕也是昨晚才知道的。”用纸巾轻轻擦掉嘴角的咖啡渍,铁诺接着道:“具体的细节,朕的间谍也没查清楚。他在汇报了大概内容之后就被干掉了,不过据汇报的内容来看,事情变得比想象中严重。”
“……”
“起初我们以为卡邦尼人用一种高级的催眠术控制了各国的高级将领。但后来发现我们错了,那些将领的神志相当清醒,只是他们所认识的事实和我们认识的不同。”
飞云没有搭话,只是惊讶不已地张大了嘴巴。
“情报部门传上来的报告说,这些受害者的精神体极度不稳定,徘徊于网路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夹缝之中。说简单一点,就是眼睛及所有感觉器官感受到的是虚拟的东西,接受大脑指令指挥的却是现实世界中的躯体。”
听到这里,飞云猛然“砰”地一拳打在桌子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猛烈地抖动几下之后,才狠声道:“卡邦尼那群畜生——”
现在,答案很明显了——卡邦尼为了控制沦陷各国的军队,不惜用毁灭的方式纵各国将领。
现代上网技术的真实,来源于透过电子系统把人的精神体和本体剥离,让类似于灵魂的精神体直接进入网路世界感知里面的一切。
当然,这只是科学家在统一口径之后对一般民众的说法。
精神体上网的真正原理有点像电话,它是在上网头盔等器材的帮助下,把声音、影响、嗅觉、触觉等从互联网传送过来的虚拟信号,转化为高导向可变频低伏电流,直接送入人的大脑中,从而使人体产生绝对真实的幻觉。
但为了不让虚拟信号跟人本体的信号混杂在一起,产生重叠现象,机器会事先让人体进入最深度的沉睡状态。在这种程度的休眠状态中,人体的生理信号和生物反应信号的传输都将降到最低点。
由于现代科技的发达,在经过特殊处理之后,人体信号可以降至平时的亿万分之一,也就是趋近于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这样子,外部传人的虚拟信号就完全替代了人本身的感觉。接着,高敏度扫描器记录下大脑做出的反应和发出的信号,将其解读,化作虚拟世界中的同步反应。最后把各种各样的输入输出信号,全部放到互联网上进行连接和流,就成了现代的真实感觉互联网。
不过,此刻卡邦尼人创造出一个跟现实几乎完全一样的虚拟世界,却让那些高级将领在半清醒的状态下同时接受两个世界的资讯。准确地说,让他们接受虚拟世界的假造事实,然后在真实世界发布命令。这虽然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边界,但却也给这些将领的身体增加了沉重的负担。
哪怕让他们一天睡觉十二小时,也无法弥补他们在清醒状态下的脑力消耗。
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大脑的超负荷运转,意味着千万倍的消耗。
也就是说,这些将领随时会有过劳而死的可能。
也正因如此,飞云才这么愤怒。
“朕,已经想象不出米利亚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了,朕之前一直认为她只是一个枭雄,现在看来,她只配做三流的政治流氓。可是,让这样的女人掌握住足以威胁整个银河系的武力,本身就是一种悲哀啊!”
“……”愤怒的情感化作疾烈的细小电流,开始飞速在飞云身上打转。回想起过往米利亚迫害自己的种种,飞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已经完全起来了。
跟敏感且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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