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去了,一个村上最少也有五六家吧,多的村子,半个村都没人了。现在种地拿不到多少钱的,所以大部分青壮劳力都选择了出外打工,我们出警到下面去的时候,一个村上都是老弱病残,除了六十岁以上的,还有十五岁以下的在家,其余的都出去打工了。”赵所长又是一声感慨。
“有没有听说做生意或者家庭比较富裕的,出门很多年没有回来的?而且是夏天出门的。”萧晓白这么问,是有依据地,因为袋子里发现的碎布片,有属于丝绸的,而且属于夏衣。可以穿丝绸布料的人,不会是普通的打工者。而且,淤泥里发现的钥匙,也不会是普通的锁类上使用地,这些线索都说明,死者应该是比较富裕的。
“抱歉,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安排所里的同志帮你们调查一下,看看最近几年是不是有人失踪之类的。”说话间,赵所长拧灭了手中的烟头,又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抽上了。董丽皱着眉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从派出所出来,董丽看了看萧晓白,有些生气地问道:“这些基层的派出所,平时也就是这样?他们怎么那么不负责任?那个赵所长也太傲慢了吧,那里有跟人说话抽烟抽个不停的?”
“没办法,这些基层的派出所所长,在当地基本上就是土皇帝,他大概自己不觉得这是傲慢,而是他习以为常了。”萧晓白笑了笑,加了一句:“还好我对香烟不怎么过敏,要不然要被他呛死了。”
“那我们今天不是白跑了?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们怎么去确定死者的身份?”董丽还是有些生气。
“不!我们没有白跑。黑水镇没有人报失踪人口,一种可能是死者并不是黑水镇的人。而另外一种可能,他是黑水镇的,这种情况也存在两种可能:一、死者是没有人去关心的,他很可能是独身的,不过这种情况可能性比较小。二、死者失踪的消息被家属或者亲人故意隐瞒了,那么,凶手就是死者的家属所为。只要我们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基本上就可以确定凶手了。”
萧晓白地推测,让董丽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死者是被自己的亲人杀害的?”董丽有些难以置信,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萧晓白,她想确认萧晓白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你一下子无法接受,不过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很大。我进警队的时候,遇到一个案子,凶手把他的母亲杀死,煮了吃,后来觉得不好吃,又拿来喂猪。在抓获之后,审问他的时候,他自己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母亲又没有家产,又没有与他发生口角,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谁也说不出为什么。”萧晓白说出这番话之后,顿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道:“那件案子也是黑水镇的,难道这次又是类似的案子?”
萧晓白一个人站在那里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董丽听了自己的描述,已经面色苍白,恶心的快要吐出来了。
“对了,跑了半天了,还没有吃饭呢。饿了吧,咱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这里有一家餐馆还不错,特别是炖猪舌头,简直一绝。”萧晓白回过神来,觉得有些饿了,想叫上董丽一起去吃饭。
这一句话,让站在路边弯着腰喘气的董丽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萧晓白被董丽的反应吓了一跳,赶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董丽没有理他,蹲在那里,过了半天才止住呕吐,接过萧晓白递过的矿泉水漱了漱口,又清理了嘴边的污物,这才站起来,有些生气的瞪着萧晓白。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恶心!”董丽气冲冲的朝车子走去。
“我做错什么事情了么?”萧晓白看着生气的董丽,挠挠头,一脸的无辜。
这时,电话响了,是小钱打来的。
“萧哥,身份证的事情,我们基本上已经调查清楚了,你那边进展如何?”
错爱一生 第八章 毫无头绪
分组的时候,小钱和小朱坚持不和董丽一组,倒不是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女同事在一起共事,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要让萧晓白跟女同事一起。
小钱和小朱带着一脸的坏笑上了车,发动了引擎,开始朝庄庙镇赶去。
“哎!猪头,你说我们这样把萧哥跟新来的女同事搞一起,等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办案的时候,萧哥会不会还是一脸木头像?要是萧哥跟这个小姑娘擦出了火花,那才乐呢!”小钱一边说着,一边想象着萧晓白和董丽在一起的情形,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擦出火花?我看不太可能。萧哥的样子你也知道的,一遇到案子,就跟傻了一样,除了案子,啥都不知道了。别说让一个女的跟他在一起办案,你就是让一个女人跟他睡在一起,他脑子里也只有案子。”小朱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摇着头笑了,这个比喻粗俗了点。
“是啊,猪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真的是这样的。你说萧哥这人也有点怪,除了办案,平时就是守在局里值班,没见他有啥业余生活,要是让我这样过日子,我早都疯了。”小钱挠了挠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猪头,你说,张燕喜欢萧哥这件事情,我都能看出来,萧哥怎么一直都看不出来呢?”
“萧哥不是没看出来,而是他装傻,他故意的。你不觉得,那个刘黎跟萧哥以前肯定发生过什么故事么?萧哥看她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可是那个刘黎已经有男朋友了啊?听说快要结婚了吧?”小钱一听,惊叫了起来。
“那有什么办法?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上为什么,咱就别在那里瞎操心了。”小朱说完,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车厢里一下子沉默下来,小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悻悻的放倒了椅子,又开始睡他的大头觉了。
到达庄庙镇以后,小朱和小钱的工作进展的十分顺利,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到达了谢家桥村,并找到了谢正东。
谢正东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看到有警察上门来找,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在小钱地安抚下,总算是磕磕巴巴的交代清楚了身份证的事情。
据谢正东交代,他的身份证,在他五年前出门打工的时候,丢了一次,坐公交车的时候,被小偷偷了,丢身份证的地方,正是在天南市。
这件事情,谢正东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的包被小偷用刀片割破,所有东西都被偷走了,下车后,他无处可去,最后不得不步行回家,之后再也没有出去打工了,而是选择了跟着村上的木匠班,帮人打下手,每天挣几十块地工钱。按照谢正东的说法,他宁愿在家多下苦力少挣点钱,也不愿再去城里了。
小钱特意问了他丢失身份证的公交车班次,但是他却说不上来,时间太久了,他当时只是按照别人的指点坐车,并不知道车是什么班次。不过他倒是很清楚的记得,下车的地方,有一个高的楼层,而且楼地形状是白色的圆球状。
小钱回想了一下市里的建筑,高层建筑而且是白色圆球状的,应该只有天南市电视台大楼才是这种建筑样式。
接下来,小钱和小朱又问了一些问题,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情况,于是整理了资料,离开了谢家桥村。
坐上车,小钱拨通了萧晓白的电话:“萧哥,身份证的事情,我们基本上已经调查清楚了,你那边进展如何?”
“暂时没有头绪,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听完小钱讲述完情况,萧晓白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说实话,身份证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按照现在手头掌握的情况来看,凶手最少在两个地方活动过,一个地方就是天南市市区,而且,应该在电视台附近的东城区一带;而另外一个地方就是自己所在的黑水镇,凶手在这里超市购买过东西,或者,凶手的亲友曾经在这里购买过东西。
现在该如何缩小侦查范围呢?萧晓白不由得有些发愁了,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五年之内,因为谢正东是在五年前丢失身份证的。但是,与之而来的,是让人想不通的疑问。
凶手杀死死者后,他是如何得到谢正东的身份证的?难道凶手是偷窃谢正东钱包的小偷?假如这样的话,侦查范围倒是会缩小很多。一个城市的惯犯小偷,是刑警所知道的,抓来抓去也就是那几个,现在的小偷也聪明了,销赃之类的十分严密,而且咬死不认账,到头来都是罚了款蹲几天就出来了。
假如这样的话,凶手来黑水镇活动过的情况就很容易解释了,小偷基本上都是流窜作案了,他们经常组成团伙,在市区范围内活动,偶尔也会到下面乡镇去。
但是这样依然不能解释凶手将死者衣物剪成碎片的原因,这种可能留下线索的东西,应该是销毁才对。一般来说,小偷作为经常跟警察打交道的人群,都是有极强的自我保护意识的。萧晓白曾经见过小偷在偷盗时被愤怒的人群追到河里的桥底下,小偷为了活命,自己打电话报警,因为假如他不报警,上岸之后会被人活活打死的,而不上岸,估计就要被冻死了。
而且小偷经常处理赃物,他们对钱包、身份证这些可能带来麻烦的东西,基本上也是扔掉或者烧毁,不会有人会傻到故意留下这样的线索来让人追踪。
理清了思路,萧晓白却发现手中的线索依然是乱糟糟的,没有丝毫的关联。而且,凶手的嫌疑人群依然巨大,死者的身份也依然无法确定。
下一步,该如何去调查呢?现在的关键,是首先确定死者的身份,假如不能确定死者的身份,那么调查将是大海捞针。但是一堆枯骨,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该如何去确定死者身份?萧晓白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不知道老李那边忙的怎么样了,假如他那边能从尸体上发现一些线索就好了。”萧晓白有些出神的想到。
“萧队,走了,该出发了。”董丽坐在车上招呼道。
“来了。”
来到车前,萧晓白才发现董丽坐在驾驶位上,这让萧晓白有些吃惊:“你会开车?”
“那当然,要不然这辆车是怎么到现场的?”董丽有些骄傲。
“行,那我们出发吧!”
“去哪里?”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吃过饭我们回局里,看看老李那边有什么线索没有。”
错爱一生 第九章 骨质血斑
作为一个法医,老李一直都很敬业,不过他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奋战几十年了,快到退休的时候了,跟尸体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老李对形形色色的尸体也已经麻木了,从一开始看到尸体呕吐,到现在可以带着浑身尸臭味去吃饭。
不过老李一直有个愿望,希望能够在退休之前为局里培养出一名合格的法医,等到自己退休之后,依然有人能够挑起大梁。说实在的,法医这一行,不是说毕业出来的毛头小子就能做的好的,要有老师傅带,而且,在学校里学的东西,在没有接触实际的时候,很多东西还是不能判断的,这是需要用经验去堆积的行业。
年前的时候,自己的本家侄子说跟着自己开眼界,本来老李是有一点私心,想好好培养他,让他以后也做这一行,不过到头来发现自己的本家侄子并不适合,法医不能怕脏,不能怕苦,不能怕臭,最重要的是要尊重生命和死者,但是自己本家侄子做不到。老李一怒之下把他赶回了老家,为这事,老李过年都没过好,被老婆在脸上挠了好几道,过年都没办法出门。
不过老李也不在乎,这个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地。至于过年不能出门,那就呆在家里看资料好了,反正法医过年也没有人出门给人拜年的——中国人极其忌讳这个。做法医也是有好处的,可以省掉过年拜年的繁琐礼节,而且,还可以省掉很多的红包钱——你见过有人向法医要红包的么?
年后局里又来了一个实习的法医,这一次是个女的,一开始,老李并没有报太大希望,因为女孩子做法医的不多,能忍受法医职业的脏臭的更少,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老李对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十分的满意。
这个小吴,专业知识学的不错,态度很认真,工作起来也十分的细心,而且十分的谦虚好学。老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种勤奋地年轻人,现在不多见了,看来等自己退休的时候,可以放心的把这里的一切交给小吴了。
不过转念一想,老李又有些发愁:做法医的,这个职业一直承受着外界的偏见和歧视,小吴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听她的口气,似乎还没有男朋友,这要是以后做了法医,嫁人可怎么办?难道要让人家做老姑娘?想到这里,老李又有些动摇。
老李没有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婆婆妈妈,大有做八卦姑婆的潜质。其实这也是人的一个特性,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慈爱之心泛滥,总想为后生们操持这个,操持那个。说白了,就是瞎操心。
从现场把尸体和装尸体的袋子都带了回来,老李和小吴就一直在解剖室忙着整理这些尸骨。老李拿着骨头在水下冲洗着,一边整理,一边一个个向小吴讲解着。
“小吴,你看这里,这个死者的骨盆狭小而高,骨盆壁肥厚粗糙,盆腔狭而深,呈漏斗状,且闭孔呈长椭圆形,这些现象都证明这是一名男性死者的尸体。死者的左脑骨长三十一厘米,按照脑骨的身高系数估算,死者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四左右。”
吴艳平站在老李身旁,一边仔细的观察着老李指给她看的骨骼部位,一边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笔记。
“你看这里。”老李拿起死者的颅骨,指着颅骨上的牙齿说道:“你看这几颗磨牙,都已经损耗将近一半了,而且,上面还有大量的牙石存在,死者应该在四十岁以上。”
“这些骨骼上的骨化点,还有骨质哈佛氏管的直径大小,都说明,这个死者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以上。”老李讲到这一点,有些为难,通过骨骼判断年龄,是最难判断地,都是要靠经验累积的判断,一时之间,他也没办法完全把这些都讲明白告诉吴艳平。
“老师,这些骨骼上的损伤,都是怎么样形成的?”吴艳平指着分布在腿骨关节处的损伤问道。
“这些伤痕,主要是死后造成的,这是分尸时所致。而且你看这些骨头上的损伤,创口内部狭窄而外部很宽,这是尖锐的利器造成的,应该是斧头造成的。骨头上也有些骨裂形成,但是,应该是在死后分尸时砸击造成的,因为这上面并没有骨荫形成。”老李拿着死者的大腿骨,指着腿骨一头的伤口讲解道。
“骨荫?是什么?”萧晓白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打断了老李的授业工作。
“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来了多久了?”老李白了萧晓白一眼,这小子现在学得偷偷摸摸的,好像在故意偷窥一样。
“听了很久了,李老师的课果然讲得仔细,不过,好像在教我的时候,怕是没有现在这么仔细。”萧晓白一脸促狭地笑,把老李气得白眼直翻。
“你!……”老李顺手扬起手中的腿骨就要敲萧晓白的脑袋。
“不要损坏证物!”萧晓白一顶大帽子,适时的盖了下来,老李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继续继续,老李,刚才你说到骨荫,是什么啊?跟我讲讲。”萧晓白正了正脸色,他也不敢跟老李开玩笑太过分了,真的把这个犟脾气惹急了,恐怕就没人帮自己检验尸体了。
“骨荫是骨质生前受伤的明证,骨质生前受暴力打击而发生损伤时,骨膜血管或骨质内血管破裂出血,血液渗入骨组织内,形成暗红色晕斑,称为骨荫,也叫骨质血斑。这在中国古时候,都已经被人所熟知,《洗冤集录》里的验骨都有这方面的描述,你这个家伙,不学无术,连这些都不知道。”老李解释完,还不忘教训萧晓白一把。
“那现在这个尸体,死因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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