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萧晓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十分的无奈。中国人对现场的保护意识太差了。水龙头流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估计是保安有着处处节约的小农思想,进来顺手把水龙头关了,根本就没有想到指纹之类的。
痕迹科的同事在水龙头上,提取到了几个重叠在一起的指纹,同时也提取了来过现场的保安和付东超的指纹——这是必须的一个环节,需要排除在现场工作的内部人员的指纹。
虽然没有进行放大对比,但是单从现在的肉眼对比,都可以初步判断出,提取到的指纹,最大最完整的,正是关水龙头的保安的拇指指纹。其余的几个,都是被覆盖的,或者是残缺的。而且,现在还没有对主人家的指纹进行排除。
屋子里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因为地面上有水流的冲刷,根本没有留下脚印或者血迹这些痕迹。刚才进来的时候,萧晓白的注意力被主人家和小女孩的尸体吸引了,并没有注意房间里的其他情况,现在重新仔细看,发现房间里十分的混乱。
客厅和卧室里地抽屉和衣柜都被翻开了,东西翻得乱糟糟的,卧室的组合家具上,还扔着翻出来的存折。首饰盒也被翻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难道是入室抢劫?事情败露后,临时起意杀人?”萧晓白翻看了一下扔在桌子上的存折,上面的金额很大,有六位数的样子。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小萧,你过来这边看看。”老李听到了萧晓白的自言自语,凑了一句。
萧晓白来到老李跟前,后者正在处理着男性死者的尸体,小吴在一旁做着记录。
“小萧,你看看这些尸体上的刀伤。”老李指着已经被翻过来的尸体,上面至少有十几个刀伤。
“伤口有卷曲,这是生前伤,伤口尖锐狭窄,这是匕首刺的。”萧晓白看了看衣服里露出的伤口,马上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错,不错。”老李点点头,继而说道:“你发现这些刀伤有什么不寻常了么?”
“不寻常?”萧晓白皱起眉头,仔细的端详着这具男性尸体。这些伤口并没有什么不寻常地,只是普通的刺伤,萧晓白看了半天,也没有闹明白老李的意思。
大概看出了萧晓白地困惑,老李示意他挪动一下死者的脑袋。萧晓白狐疑的挪动了一下,死者的脖子软绵绵的,好像被折断了颈椎。
“他被折断了颈椎?”萧晓白有些吃惊的向老李问道。
“是的。这种杀人手法,不会是普通人所能掌握的。这种杀人方式,最常见于战场上的侦察兵或者特种兵。一些杀手也会使用这种方式。我本来以为这个家伙是死于匕首的刺伤,但是现在看来,他是被虐杀的。”老李说完,指了指分布在死者身体上的刀伤。
死者身上穿着的是保暖内衣,不过上面已经被扎得满是破烂的洞了。萧晓白听了老李的话,再一次观察这些伤口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刀伤虽然多,但是刺入的深度都不够,而且,这些刀伤避开了人体的要害位置。
“这些刀伤,好像都避开了要害吧?看起来挺吓人的,但是好像不严重。”萧晓白问道。
“是的,你也看出来了。这些刀伤,应该是凶手泄愤的。我刚才看过女死者的尸体,她是被一刀割断了颈部大动脉和喉管死掉的。我估计,凶手可能与男死者有仇,而杀死女人和小孩,只是附带。”
萧晓白听完老李的话,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站起身,在屋子里一边走,一边琢磨。从尸体上的伤痕分布来看,老李给出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因为凶手显然对人体构造十分清楚,他对死者进行多处刺伤之后杀死,这显然是泄愤之举。但是,他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逃逸时间,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打劫财物呢?仇杀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目的鲜明的,他们主要就是为了复仇,而不会浪费时间去打劫财物。
难道,对方是因为与死者有经济纠纷而结仇的?
正当萧晓白胡思乱想的时候,董丽在另一件卧室叫了起来:“萧队,这边有情况。”
这一件卧室是作为客房用的,里面除了一些普通的家电和日用品之外,没有放置什么私人的东西。
“萧队,你看这里。”董丽蹲在床前,她的面前摆着一个打开的密码箱,箱子里满满的都是百元大钞,但是在右手边的角落里,少了好几叠,空出来的位置,扔着几件首饰。“我数过,少了六捆,总共是少了六万元。”
“这些首饰,应该是在另一个卧室里拿过来的吧?”萧晓白看到这一切,更加奇怪了。
凶手对男主人进行了虐杀,应该是有仇,但是他又在屋子里盗窃财物,这就有些说不通了。而现在,他原本还对首饰进行偷窃,但是现在又放着大量的现金不拿,仅仅拿走了六万元。这到底是为什么?
始作俑者 第五章 窒息死亡
“萧队,我觉得……”董丽看着箱子里的钱和首饰,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直接说,没事的。”萧晓白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向董丽说道。
“我有些不明白,法院那边的工资到底比我们高多少?”董丽吱唔了半天,也没有把心头的想法说出来,而是用疑问的方式巧妙地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吧?他属于在职法官,职称再高,年收入也不会过十万吧?”因为发烧,萧晓白脑子反应不过来,有些后知后觉,他没有往深处想,回答完董丽的话,自己才觉得有些不对。
“你的意思是?”萧晓白看了看满密码箱的百元大钞,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董丽,董丽朝他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肯定。
一个薪水不高的在职法官,家里有数张超过六位数的存折,床下面还放着一整箱百元大钞,这让人一下子就联想起腐败和受贿行为。
“我觉得,这可能是一起报复杀人事件,而起因,很可能与腐败受贿有关。”董丽的言语中带着一种肯定:“看来,这个薛法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董丽好像对贪污受贿这种事情十分的痛恨,显得十分的愤怒。
“不要想这个了,我们是刑警,不是侠盗罗宾汉。看一看箱子上能不能提取到指纹,还有,查一下这些钱的排列序号,这些钱看起来很新,假如是连号的话,我们可以通过编码来控制这些钱的流向。六万块钱,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一个大数目的,很可能会存到银行去。一张一张花掉的情况,不太可能。”
萧晓白看出了董丽的心思,继续说道:“也许你从感情上有些无法接受,但是,即便起因真的如你猜测,是腐败受贿行为,那孩子呢?孩子是无辜的,她才只有六岁,凶手连这样一个小孩子都能下手,不管他最初的动机是什么,当他杀死这样一个无辜的小女孩的时候,他已经蜕变成恶魔了。不要想了,干活吧。”
萧晓白说完,并没有再理会董丽的反应,他一个人走回了客厅。他知道,自己不需要为董丽去担心,她只是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心思而已,她会很快想明白的,而且,会很好的完成任务的。萧晓白对自己的这几名同事有着绝对的信心,他们都是有着强烈责任感的人,不需要事事都去督促。
老李和小吴已经处理到了女性死者的尸体了。男性死者的尸体早已经被抬下楼去,送上了运尸车。在现场的处理,只是为了初步的判断和推测,这些尸体,运回局里之后,还需要仔细地进行解剖,才能够发现更为细致有用的线索。
“女性死者是一刀致命,被人在背后用刀子割断了脖子,初步判断,颈部大动脉被割断而造成的失血过多是直接死因。这也证明了我刚才的推测,凶手可能与男性死者有仇,所以,才会虐杀男性死者,而女性死者和小孩只是添头。”老李检查了一遍女性死者的尸体,没有发现其他的伤口。
这是一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屋子里悬挂着的大幅照片上的她,美丽而丰腴,丰满的身体上充满着女性特有的魅力。但是此刻的她,却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眼睛瞪得死死的,泡了一整夜的皮肤上,有些泛白的感觉。
萧晓白戴着手套,拉起女死者的手开始检查,女性死者的指甲长长地,上面涂满了红色的指甲油,反衬着泡得泛白的手指皮肤,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一次,萧晓白有所发现,在女性死者的指甲缝中,他找到了一些泡的有些发胀的人体表皮组织。他用镊子轻轻的从女性死者的指甲中将这些表皮刮了出来,装进了证物袋中。
“有些时候,女人比男人要更加坚强。”萧晓白把证物袋收好,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女性死者的手,感慨道。
“你这句话我赞成,女人看起来很胆小怕事,但是在绝境中,往往能爆发出一种坚毅的力量,特别是在保护自己后代的时候。”老李接过话茬,说道:“刚才你在那个男性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吧?他好像没有反抗过?”
“我觉得他是没有反抗的机会。凶手的手法十分的老练,他在一开始就控制了男人。女人的反抗,很可能是偷袭得手的。可惜地上的血迹都被水冲走了,假如有血迹的话,我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盲人摸象,瞎猜。”萧晓白摇摇头,有些无奈。
小女孩的尸体,是最后处理的。说实在的,在处理小女孩尸体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有些难受,这样可爱的一个小生命消逝在人们的眼前,不由得不让人心生感慨。
女孩的身上,除了额头前的一处撞伤,脖子后面的部分还有手掌形状的淤青,两只腿的脚踝部分,也有这样的淤青,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伤痕。
当孩子被抱起后,萧晓白检查了一下箱子,这才发现,箱子内层的铜环内钉上,有一块血迹。看样子是孩子在挣扎时撞上去的。
“看来我刚才的推断有错误,我以为孩子头上的伤口是在箱子外被打的,现在看来,孩子是被扔进去的,她当时还清醒着。”老李看了看内钉上的血迹,摇了摇头。
“她是被这样提起来扔进箱子的?”萧晓白比划了一下,凶手大概是用右手捏着小女孩的脖子,左手捏住了小女孩的脚踝,然后把她扔进了箱子。“那么,她当时应该还活着,是活活被憋死的了。这样一个密闭的箱子,五个多小时会造成窒息么?”
“这种木箱,是很古老的那种做工方式。密闭性很好,在这样一个体积的箱子里面,理论上来讲,空气的含氧量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来说,支持五个小时是足够的。问题是,挣扎和苦恼,加上恐惧造成呼吸急促,这些情况会加速氧气的消耗,而且,人体呼出的二氧化碳,在箱子中聚集,这种密闭情况下,死者大多是死于自身呼出的二氧化碳中毒死亡。没有空气流通,这样的箱子,远远不足以支撑五个小时。”
始作俑者 第六章 奇怪印痕
“在黑暗中恐惧挣扎,直至窒息死去?”萧晓白听老李说完,看着仿佛睡着的小女孩,轻轻地问道,他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
“也不一定。在缺氧和二氧化碳过多的情况下,孩子可能在死亡之前已经昏迷了。看她的表情,应该是没有经历过太多痛苦,可能是在睡梦中死去的。”老李的话让萧晓白和吴艳平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不少——人总是有这个心理,同样是死亡,假如是在平静中死去,会比在痛苦中死去让人好受一点。
小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咬着嘴唇的牙齿也松了开来,红润的嘴唇上留下一排明显的牙齿印。
“小萧,我们这边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尸体要运回去解剖后才有结果出来,没事的话,我要赶回去解剖尸体了,局里不是催得很紧么?”老李说着,招呼现场的民警过来,准备把尸体往车上外运。
“好,有结果的话,尽快通知我。”萧晓白点了点头,继续在房间里寻找着凶手可能留下的线索。
厨房和厕所地面上的出水口,是被凶手用塑料袋子蒙在了上面,又用装了水的水桶压在了上面,正因为如此,屋子里才会积满了水。最早来到现场的保安并没有移动过水桶,萧晓白让痕迹科的同事在水桶上试着提取了指纹,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移开了卫生间下水口上堵着的水桶,萧晓白在下水口上放置了一个滤网,压紧之后,抽开了下面的塑料袋子。这种滤网,本来是用于在水中捞取异物的,这样过滤下来,可能会发现一些肉眼无法发现的线索。
随着下水口上放的漩涡越转越快,越来越小,屋子里的水慢慢的变浅了,滤网上也多出很多东西来,大多是人体的毛发,还有一些看不出成分的黑色杂物。
萧晓白拿出一个证物袋,将这些收集到毛发和杂物都倒了进去,又从下水口原本自带的滤网上,收集了存积在上面的毛发,放进了另外一个袋子。萧晓白这样做,是有目的的。虽然从现场来看,只有女死者抓伤过凶手,男死者生前似乎没有搏斗过,但是不排除搏斗的可能性,假如在搏斗中,凶手被拽下头发之类,就可以通过dna的检验来帮助锁定疑犯。
何况,现场如此混乱,现在并不能确定凶手是单人作案还是多人作案。女死者指甲中的皮肤可以用来鉴定dna,同样,现场留下的毛发,同样可以鉴定dna.
其实对于命案地侦破,犯罪现场的证物收集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环节,但是这个工作,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确实需要细心和耐心。因为谁都不知道哪些线索是对案子有用的,所以,绝对不能忽略任何线索,这样的话,一个现场下来,光是证物和指纹的收集都有的忙活。
主卧的墙壁上,有女死者血液喷溅造成的点点血迹,萧晓白一边拍着照,一边做着记录。因为电视的误导,很多人以为,人被快刀斩断脖子,会慢慢的溢出鲜血,过了很久,脑袋才会“咕噜”一声掉落在地。
在现实中,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颈部大动脉离心脏十分的近,心脏给予的强大压力,使得大动脉的血液具有相当的动能,再加上颈部大动脉基本上属于裸露的血管。假如颈部大动脉被割断,是必然造成喷射情况的,不可能慢慢的流出血液。凶手割开了女性死者的颈部大动脉,女性死者的血液短时间内喷射而出,几分钟内就死于失血过多,同时,喷射出的血液也飞射到了墙壁上。(`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挨着床的这面墙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连窗户的床脸上都满是血迹。白色的墙壁上点点鲜红,就像雪地里盛开的梅花。窗帘上满布着的卡通小熊,没心没肺的笑着,全然不知自己的主人,早已命丧黄泉。
萧晓白拍完照,准备去另外的房间继续整理线索,出门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挨着窗子放置的家具上方的墙上,有一点殷红的血迹。
“奇怪,怎么血会喷出去那么远?又不是正对面。”萧晓白有些狐疑,嘟哝了一句,准备朝外面走去,想了想,还是刹住了脚步。他还是需要确定了才能放心。
这是一套组合家具,不过看样子主人在买家具的时候,没有考虑到房间的宽度,规划不够好,家具没有摆放好。最靠里面的一张桌子,跟墙壁之间,留着大概有二十厘米的空间。桌子上方大概二十厘米的墙面上,有一点血迹,假如不仔细的看,不是很显眼。
萧晓白凑到近前仔细的观察,才发现这一点血迹有些不同。墙壁上其他的血迹都是溅射上的,大多呈圆形,或者呈椭圆形和短条状的。椭圆和短条状的形成,是因为血液过多,受到重力的作用,在墙上流动造成的。而这一点血迹,很淡,而且呈一种不规则的图形,有些像是横向的条状,血液喷溅是不可能形成这种图形的。
看了半天,萧晓白也没有想出这种血迹是怎么形成的,他皱着眉头,脑子里却闪过了一个念头:这可能是凶手被抓伤后留下的。
用刷子轻轻的在墙上刷上了一些粉末之后,血迹四周的墙壁上,显现出一块不规则的图形。图形的中央,有一条纵贯的阴影,而血迹就在阴影之上。
萧晓白瞪着墙壁上的图形,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人脸侧面印下来的图形嘛!”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兴奋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又平静了下来,这样一个人脸侧面的图形,它并不像指纹那样,具有唯一性,根本无法作为线索进行跟踪。
想了想,萧晓白又拿起了毛刷,扩大了粉末的涂撒范围。一个半月形的痕迹慢慢的出现在图形的右上方,那是一个人体耳朵的印痕。不过,这个耳朵的印痕,有些奇怪,在上半圆的位置,多出一个水滴状的印痕。
“萧哥,这是什么?”小钱刚好进来,有些奇怪地问道。
“脸和耳朵。”萧晓白硬邦邦的回答了一句,回头看着小钱:“把头侧过来,我看看你的耳朵。”
“怎么了?”小钱顺从的侧过头,让萧晓白看着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了,这是拴马桩!”
始作俑者 第七章 政治嗅觉
“栓马桩?”听了萧晓白的话,小钱有些摸不到头脑。栓马桩这个名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第一印象就是埋在地上的石头桩子,用来拴马用的。
“就是子耳朵啊!”萧晓白解释道:“就是很多人耳朵的轮廓上长得那种小肉柱一样的东西。我们老家把这种子耳朵叫做栓马桩,说是长了拴马桩,是福气,是做官的命。不过这个说法好像不准,这个家伙就不是做官的命,倒是个杀人的命,可以当做破除封建迷信的教材了。”
墙上的耳朵印痕里面,多出来的水滴装印痕,就是这种子耳朵形成的,从痕迹上的分布来看,这是一个大概有一厘米长的子耳朵,算是比较大的子耳朵了。
萧晓白拿出用来提取指纹的指纹带,轻轻的把墙上的耳朵印痕沾了下来,小心的收好;紧接着又用大张的提取带,提取了墙上的面部痕迹,同样收好。
很多人并不知道,痕迹学上,对与辨别人体特征,除了指纹这个众所周知的特殊密码外,特殊性较高的还有虹膜、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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