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地审视一下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哪一点像杀人犯啊。
“我很像杀人犯吗?”我好奇地问道。
“你的眼神很无情!也没什么,只是面……面相比较严肃!对,比较严肃!”袁飞华自知失言,赶紧补救道。
我摸了摸袁飞华一直注视的喉节和脸上的刀口,还有几道弹片的划伤,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面目全非了。在狼群中怎么也显不出我来,像快慢机脸上那个横跨眉头的弹疤,屠夫毁了半张脸的刀痕,先锋少一块的鼻梁……早就把我给衬托得有点像奶油小生了。单独拿出来才发现,原来我也不算善类了。
“好了,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怎么回事?来日本干嘛?怎么会受伤的?”认识到自己面相凶恶后,我的心情有点郁闷,岔开话题不想继续下去了。而袁飞华似乎也不敢再对我的容貌多做评论了,低着头抠着手指上凝固的血痂,想了想说道:“我来日本是上学的,受伤是……是我曾经认为是知心朋友打的。”
“哦?反正被关着也是没事,你就从头说说看好了!”我停止了自怨自艾,坐到他身边听他说了起来。
“我从小生长在一个富足的家庭中,不愁吃穿。父亲是政府官员,母亲是商海娇女,家中只有我一个独子,所以我童年便过着别人追求一生也并不一定能得到的奢侈生活。我漫无目的地长大,每天凭着兴趣到处转悠,认识了许多和我身世相同的朋友。我和他们一起玩乐,一起打架,一起把马子,一起开裸体派对。一切都来得太容易了,没有任何刺激,生活就像吸食过大麻后产生的幻觉一样,真实却缥缈。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活在梦中,想挣脱却永远跳不出那个循环。”袁飞华幽幽地自顾自说了起来。
第五章 混乱
可恨?可怜?(2)
我点了点头,这就是所谓的青春期的彷徨,我也有过类似的心境。
“为了寻找活着的感觉,我去飞车,去偷窃,却仍找不到活着的感觉。我把自己锁在家里,不和人来往,我看不起身边的人,因为他们太平凡了,平凡得令我嫉妒。我觉得中国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活力,没有氧气。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疯狂地迷恋外国的文化,目标当然是和中国最有共通性的日本,我看日本的畅销书,听日本的流行歌曲,看日本的电影和电视剧。通过这些,我在脑中给自己描绘了一个完美的日本,它的社会是那么地有活力,就像《东京爱情故事》中的赤名丽香;它的子民是那么地多情而忧郁,就像《挪威的森林》中的村上春树;它的言论和感情是那么地自由,就像《魔女的条件》里的黑泽光和广濑未知。甚至连日本的女性在我心目中都像坠入凡间的精灵一样完美。”
我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盲目的崇日族,我听说过这种人,却从没有见过,没想到竟然让我在监狱里碰到一个。
“我以为日本的一切都像天堂一样美好,在网络论坛上曾经为了南京大屠杀替日本辩护,和无数人唇枪舌剑地相骂一年有余。也因此认识了在中国的几个日本留学生,我们一起出游,一起聚餐,他们把我介绍给更多的日本留学生。我很高兴自己能融入了一个‘上等’的交际圈,并从他们彬彬有礼的客套中,感觉到了一点人生的尊严,错误地认为这就是我人生的追求,也引发了我到日本来的强烈愿望。”
袁飞华说到这里,用手捂住了脸说道:“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我父母给我弄到了出国的途径,我顺利地来到了日本,在这里我见识到了无数新奇的东西。先进的都市让我头晕目眩,我忽视了物欲横流下的丑恶,甚至认为日本人对中国人的歧视是我自己血统的错,为此还起了个日本名字叫江口寿明。”说到这里,袁飞华激动得一拳重重地砸在椅凳上,悔恨之情溢于言表。
“我有点儿想掐死你。”我抽出一根雪茄,点上火,借雪茄的镇静作用,压下心中的怒火,原以为已经看淡了国家和民族利益的我,发现自己的双手因为激动不停地颤抖,青筋都跳起老高,想一把捏碎这小子的喉管。
“嘿!”袁飞华哂笑了一声,自嘲道,“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想掐死自己。”
“那你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猜出事情的大概,但不知是什么事情让这个家伙竟然从如此难以自拔的盲目中清醒过来。
“那是一次酒后闲聊,我们大家谈到了二战,谈到了日本的战败。我的几个日本朋……同学……”袁飞华说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语气变了一下,换了个词继续说道,“在那里检讨日本为什么战败,他们都认为日本不应该去招惹美国,应该把中国全面占领并完全同化后才能够对美宣战,因为战线拉得过长,最后导致战败。”
听到这里,我笑了!一群傻小子,自以为很懂似的。以为日本不惹美国,美国就会任由日本做大,美国也不是傻子。打完日本,美国就打朝鲜,打越南。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占领亚洲的经济资源吗?珍珠港让你炸了,美国高兴得不得了,可算抓到了出兵的借口。
“当时说到了日本战后男女比例失调,继而谈到日本战死在中国的50万士兵时,那些家伙竟然表示,当年应该进行蚕食政策,东北拿下后应该将其完全日本化,然后再入关。而且竟然开始讨论措施:禁止汉语,强制推行日语是‘皇民化’的主要内容,禁止中国人使用中国名字,消灭中国宗教和文化传统,代以日本的文化和宗教。推行差别教育和普及日语,防止中国人接受高等教育。甚至提出将中国男子全部杀死,或禁止中国人通婚以消灭中国人,一步一步地将中国变成上岸的日本。”袁飞华说了一半就气得脸色发青了,“当时他们根本没有避讳我这个中国人,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讨论,应该采用什么手法来有步骤地消灭中国人。”
“……”听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些我都听说过。当年日本人在台湾和韩国都推行这种政策,影响非常深远,以致后来出现李登辉这种自称“皇民”的总统,都是那时候50年同化统治的结果。
“所以你有了心结?”我拿出根雪茄递给因为激动而再次触动伤口的袁飞华,“吸两口,能止痛!”
“谢谢!”袁飞华接过雪茄吸了一口,被奇怪的烟味呛到,差点吐出来,好半天才缓过那口气儿,擦着眼泪对我致谢。本想把烟还给我,可是因为止痛效果快速且明显,他又犹豫着将烟塞回了嘴里,小口地抽了起来。
“然后呢?”我坐到他身边靠着墙,看着周围对我们两个不怀好意的目光,漠然问道。我对日本人恨中国人,和想消灭中国人而占有中国大陆并不惊奇,因为70年前他们就做过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干。
“本来我以为日本人都像电影和漫画中的人物一样,人人拥有一颗高尚的心,因此我相信日本所说的南京事件才是南京大屠杀的真实情况。我甚至认为日本这个岛国终究要上岸的心态,是一种求生的正当行为。但那一次的谈话让我了解到,原来所有一切的原动力竟然是这种强盗思想,我很生气地离席而去。从此,我便开始注意那些原来被我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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