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晕厥过去,若不是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她一定会纵容自己暂歇一下。
强撑着剪了脐带,抱过孩子,发现他肤色已成青紫,显然是在肚子里呆的时间太久的缘故。闭了闭眼,与倾实在坐不起,只能将孩子放在自己脸旁,凑过唇去吮出他口中的胎液,然后扬手在他小屁股上狠心地打了几下。
直到听到孩子的哭声时,她才知道,自己宁愿用命去换这一声虽弱却代表着生命的哭声。
只准备了一个孩子的东西,不得已,她只能用自己的衣服裹了这个后出生的孩子。
屋内烧着两个炭盘,并不冷。
“娘的乖宝。”排出胎盘,与倾这才完全放松下来。看着睡在自己一左一右的两个儿子,脸上露出为人母的骄傲笑容。
为了顺利生产孩子,不被任何人做手脚,自两天前,她便不准人进入自己所住的院子,一切吃食全由自己亲手准备,并在院子布了重重的机关毒器。
在羊水破的时候,她还专门在房周甚至房门窗上洒了毒磷粉,那东西遇体温既燃,一燃既产生剧毒,闻者即使不丧命,也要去掉半条命。然后又在外屋燃了软骨香,只需吸入一点便体软无力。如果没做准备,自然很容易便会着了道儿。为了这两个孩子,她算是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了。
虽知这些对苍阅毫无用处,但是却可防别有用心者。与倾知道,在这欢阁,对她心怀嫉恨的又何止一人。上次她先是用手上的伤威胁送饭的丫头,两人互换身份,后又用迷药放倒厨房的云嬷嬷,自己则借用她的身份出阁去见慕容展,害得他们吃了大亏。后来每次见到她,两人眼中都闪着恶毒的恨意。
她也并不介意得罪这两个奴才,只是这欢阁中人都各怀鬼胎,她一个人还好说,偏偏是事关两个孩子,可不防不行。
这一世,我只愿得她一人为妻。两个孩子的眉眼都像他们的父亲,看着他们,便像看着慕容展一样。那次冒险出去见他的每一幕,与倾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虽然双腿被打断,但是说这句话时神色间的坚定和刚毅却是她以前不曾见过的。那半年,他定是吃足了苦头。
每每想到这,与倾的心便又疼又软,恨不得能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有了这两个孩子,从此,她不孤独了。可是他呢?他一个人要如何过?她可没忘记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上过栓的门被吱呀一声被推开。
不用看,与倾也知道谁有这个本事大摇大摆地闯进这间房。虽然知道自己对着他什么也不能做,但是下意识地,她仍然勉强坐起,将两个孩子抱在了怀中。
看到是两个孩子,苍阅显然有意外,但很快眼中便露出愉悦的神色。
“来来,让我看看我两个乖徒孙。”说着,人已来至床前,双手伸到了与倾的面前。
与倾知道拒绝不了,也不想伤到孩子,只能任他抱走怀中的孩子,一手一个,放到胸前,笑眯眯地逗弄着。
最后,让她松了口气的是,他将两个孩子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但是,走前丢下的话却让她再也无法展颜。
“这两个孩子根骨不错,我要把我毕生所学全传给他们。火衣你给我好生看顾,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孩子们的爹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苍阅的神情是从没有过的认真,显然对这两个孩子抱着极大的期待。
以前与倾是用自己牵制着他不去动慕容展,如今他则反过来用慕容展来牵制她,不能想办法把两个孩子送出阁去。早想到生下孩子会出现让人无法预料的痛苦和麻烦,但是当看到两个孩子安静地睡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与倾才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后悔留下他们。
孩子满月后,苍阅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与倾所住的院落,并为两个孩子分别取名揽月和摘星。也许是顾虑到孩子的安全,他不再如以往那般让与倾到冥楼去,显然他自己也很清楚这欢阁中的尔虞我诈之事。
在与倾五岁时,他便察觉到了与倾仍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为了一探生死的奥秘,并寻找让爱妻重生的办法,他用了各种方法来激发与倾的潜能,并通过真气来探查她体内的构造与平常之人有何不同之处。数年来,只差没将她的脑子剖开来看了。
只是在他还没找到原因之前,与倾便逃出了欢阁,这一逃便是七年,若不是上次她回来盗取月魄泄露了行迹,也许这一辈子他也休想再抓到她。
不过这七年他也没白费,突破了之前的技穷,苦思出了更有用的方法来探寻自己想获知的答案,而与倾自然必须继续承受那些稀奇古怪的方式所引起的痛苦。
两年后,他的研究依然没有结果,而两个孩子已聪明得可以学武。
那一年正月,刚过完生日,揽月摘星两人正式被苍阅收为关门弟子,与其母师承同一人。在武林中也算一件极其荒谬之事了。
黄沙漫天。杀气漫天。
一场惨烈的厮杀正在广袤的原野上进行着。
春风刚刚越过那巍峨的山脉,吹到这片地域,嫩绿的草芽悄然冒出头,点缀着荒凉的大漠。鲜血浸入沙地,带着遥望南方的不甘。
“草青青兮,杨绿绿,悠悠心事…… 一声声问,胡不归,胡啊不归……问我人儿,胡不归,家人也等着你回,痴痴等着你回,怎么你也不回……”
在鲜血流尽的那一刻,隐隐约约,似乎听到家乡情人幽幽的吟唱。兵戈交击的声音渐渐隐没,天地间都充斥着那盼郎归的歌声,眼前浮现心上的人儿依在村口的桑树下遥望路尽头的样子。她的长发结着辫,腰间系着裙……夕阳照着……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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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展单膝跪地,身心俱疲地搭拉着脑袋,若非手中的长枪支撑,恐怕已经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混战中,他的爱马被敌军高手劈成了两半,而他的长枪亦刺穿了对方的心脏,灼热的血顺着枪杆流到他的手背。
战争就是这样,以鲜血和生命作为祭礼。这些他原本早已习惯,也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
然而,他吃力地抬起那张溅满别人和自己鲜血的脸,看向远处的重重关山,沧桑的瞳眸中爆起一丝向往的亮光。
问我人儿,胡不归……他杀的最后一个人,临死前断断续续哼起的歌儿,在他脑海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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