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看著楼下的垃圾堆出神。
良久,他才在楼道口缓缓蜷成一团,把头埋进衣服里,终於泪如雨下。
此後五年,两人再无交集,林烈觉得自己从那天起,就已经心如止水,如结了冰的死水。
时至今日,他倒觉得自己对向平和谈不上恨或者怨了,作为一个陌生人而言,林烈对他没什麽好感,唯一有的就是不想和他产生什麽交集,不想旧事重提。就好像一个人年轻时候干过许多蠢事,年纪大了回想起来老脸一红,十分尴尬,希望永远不要被人知道自己这麽丢脸的往事,怕被当年知道这些事的故人揭短当笑话说,於是同他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但这个观点,就连林烈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欺欺人。张义柯总说看不懂他,秦明也说看不懂他,其实林烈也没看懂过自己,他懒,於是随性而去。
秃头看见向平和的时候两眼放光,如同苍蝇看见了一坨新鲜的粪便一般,飞扑过去。
“向总!幸会幸会!鄙人是ze网络胡一统。”秃头老板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向平和接过来礼貌性地扫了一眼便丢给了秘书。
“你好。”向平和点点头,林烈也随著刚才谈判的三人一起走了过来,秃头的美女助理看见向平和之後,恨不得要把自己的胸从衣服里整个挤出来,两条长腿像墙头草一样扭动著走路。
向平和看了一眼眼镜男,後者马上点了点头,说:“都谈妥了。”
他再看向林烈,刚才那一抹惊诧的笑容已经没有了。向平和早已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看过林烈的笑脸──不是冷笑嘲笑的那种。原本他还有一大堆事物等著处理,在电梯口晃眼一瞥的那一刻,他改变了注意。
“胡总,难的今天合作这麽顺利,就由我坐东一起吃个便饭庆祝如何?”向平和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惊讶不已。
眼镜男几个人还在琢磨自己的老板怎麽突然间转性,他请客无疑是给这种小公司天大的面子。秃头是又惊又喜,刚刚还想怎麽开口让人家能赏脸吃他一顿饭,没想到人家反倒先开口请客了,和向和平一起吃顿饭,随便和他说几句话,里面涉及的利益信息就能把他砸死了。
只有林烈注意到,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对著自己问的。
秃头生怕向平和只是说说客套话罢了,於是等了几秒,看他十分正经的样子,便放心应道:“怎麽能让向总请客?这次合作是向总对我们的提携啊,一定要让我表达一下对您的感激之情啊!”
一顿饭而已,谁请谁都无所谓,平日里想请向平和吃顿饭的人从城南火车站可以排到六环外去,向平和没有推辞,也没有挪动脚步,只是站在那里用询问的眼神看著几人身後的林烈,表面对秃头道:“胡总的面子我一定给,你看……”
这一停顿足足停了五秒,众人都有种时间停滞的错觉,眼巴巴的望著向平和,指望他说出下文。林烈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向平和见他没有反应,索性把头又往林烈的方向转了过去,後者趁大家还没有顺著他的视线把疑惑的目标都投向自己时,无奈地点了点头。
“已经快下班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如何?”向平和收到了林烈的信号,手一抬,刚刚的怪异动作立刻就被一个看表的动作掩饰过去,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算时间。
电梯一到,众人鱼贯而入。美女助理立刻占据了最靠近向平和的有利位置,并调整角度让自己的二指深沟可以清晰地被向平和不经意看到,而他的另一边则被秃头占据。林烈是最後一个上电梯的,就站在门边上,百无聊赖地脑子里想著中午能不能蹭到海鲜吃这样的问题,对向平和投过来的视线完全无视。
第34章 喜欢吗,惊喜吗
林烈是一个非常懒的家夥。一般来说,只要别人不突破他的安全距离底线,他是不会采取任何行为措施改变自己的行动轨迹的。这个安全距离底线,通常指的是心理的而非生理──当然文艾那个变态除外。
对於懒得动的人来说,他主动想要绕远的事物几乎没有,就最近几次例外情况来看,一是在山上向平和所说的话超过了他的心理安全底线,於是他干脆跑路,二是程笑笑那个疯婆子在不知情的毒蛇吐槽下触及了他的心理安全底线,於是……鉴於武力值悬殊,他只好屈服於大排档伪白富美真女屌丝的淫威下,最终好歹还是走脱了。
奇怪的是只要离那个范畴远远的,哪怕向平和坐在他身边给他说一天的时政新闻,他也懒得挪窝──当然,枯燥和无聊也属於他的心理安全底线之一。这种典型的猫属性的男人,就是上学时候坚持到放假最後一天才开始写作业的那种人。所以就目前而言,他对能免费蹭一顿饭表示没有什麽不满,至於和谁一起吃这个问题,还不如吃什麽这个问题重要。
吃的果然是海鲜──这家叫海上行宫的酒店,是一个从名字到包装都十分恶俗的地方。但餐厅的海鲜大厨每次都让林烈对海上行宫又爱又恨。张义柯曾经想把这个厨子聘到自己家里贿赂林烈未果──大厨是海上行宫老板的双胞胎亲弟弟,而且林烈总觉得他有严重的恋兄情结,鉴於他们俩长得一样,也可以说自恋情结。
从进入酒店一直到入座,林烈想的都是:软炸凤尾虾好吃还是醉虾好吃,这是一个问题。上菜以後,他欣喜地发现这两道菜都有,於是在角落里闷头吃。秃头一个劲地跟向平和套近乎,大中午的竟然叫了白酒,频频给向平和几人敬酒。林烈本来就不喜欢白酒,和秃头一番推脱,秃头一想,反正合同已经签了,向平和这边都是男的,重点任务都要放在美女助理的身上,也就没有强求。更何况後者一个劲儿的表现欲旺盛,媚眼抛得眼睛都快充血了,某种程度上已经hold住了场面。
向平和借口自己下午还需出席重要会议,并没有喝酒,而且对黑眼镜三人使了个眼色。接著那大学生摸样的男孩就开始展露他为何年纪轻轻就能进入向氏总部的原因──喝酒就跟喝水一样,而且劝酒的说辞还颇多,每一句都让你觉得若不喝他这杯酒就良心不安天理难容,於是──喝吧您就。
林烈的骨碟换了五次的时候,一瓶一斤的高度白酒空瓶也已经放了四个,秃头被放倒,由司机扶著去卫生间吐了,接著美女助理不胜酒力,相继扑街,或者说扑人,见人就扑,还一个劲想把人家的脸埋到自己胸前两坨肉里头闷死。黑眼镜见此惨状,指挥小夥子自己造的孽自己料理去──谁让你把她灌醉的。小夥子很是委屈──不就是你指使的吗?我哪知道这人醉了比醒著奔放百倍啊?只好捏著病原体一样架著美女助理走了。
过了一会儿,秃头的司机回来了,跟向平和请辞。说秃头实在醉的不知道北在哪儿了,不能亲自回来告辞,只好提前结好了帐,叫林烈好好送向平和回公司,下次再来请罪,今天实在让向总见笑了。
向平和果然贱笑了,挥手让黑眼镜和中年男人好好送送秃头。二人离席之後许久不见回来,林烈意识到的时候,偌大的餐桌只剩下他和向平和两个人。
林烈埋头还在与一块虾壳作斗争,向平和绕过桌子,在他面前放了一叠剥好的虾仁──他从入座起基本就没动过筷子,一直在剥虾壳,剥到现在正好一叠,都给了林烈。
後者抬头看了他一眼,仍然自顾自地剥下最後一块壳,然後放进醋里沾了沾,才满意地塞进嘴里。
“他们人呢?”
“胡总醉了,他的司机送他回去,那位女助理也喝多了,我已经安排人送她,其他人下午有工作,先回公司了。”向平和一一道来。
“那你怎麽还在这?”林烈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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