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裴云旷就被宣召进宫。她正在整理他的书架,突然,窗前停了一只白鸽。这不是商雨的那只鸽子么?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小爪子,发现它的脚上绑了一个极细的竹管。她这才想起来,商雨昨夜说过,让鸽子带个信儿来。她解下竹管,想将鸽子放在手里摸一摸。可是它却一扑翅膀,飞了出去。
真是和主人一样,很有个性。
她打开竹管,取出一个字条。
景湖,同芳画舫
她蹙着眉梢,这是什么意思?
景湖是裴府东门外的一个小湖泊,花厅的“一湖春”这个名字正是取自于此。莫非是让她去景湖边的同芳画舫?那里有画舫么?她还真是没注意过。
她看完了字条有些奇怪,让她去那里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话要她转告裴云旷?
她收拾好屋子,正打算赴约。突然,裴云旷回来了。
他笑盈盈的仿佛有什么高兴事,对她说道:“一会随我去打猎。”
打猎!她连骑马都不会,弓箭怎么拉,怎么射都不知道,去打猎不是笑话么?为什么要带上她?
他看着她迷茫惊讶的样子,笑呵呵道:“不用害怕,跟着去看就成了,又不是让你去打猎。”
她松了口气,跟着他去看,这还行。他愿意带着她,她莫名有些高兴。
他是骑马先走的,她是坐着马车后到的。其实她坐在马车里,还是很疑惑,他为何要带上她呢?
猎场在城郊的童子山,用围栏里圈养了一些麋鹿和山羊野兔,是皇帝秋天来东都时散心狩猎的地方。但这两年,他沉迷炼丹,这项娱乐也省了。
她到了围猎场,下了马车,远远看见裴云旷骑马停在一处围栏前,正和展鹏在说话。
原来,他是和展鹏来打猎。她停在马车前,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和展鹏打招呼,要不要装做不认识?
展鹏因为已经向裴云旷打听过她,所以这次见到她,不再顾忌,直接笑着叫她的名字。
“司恬,你也来了。你是来看热闹的吧?”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她的确是来看热闹的,还是被人硬拉来的。
她看了一眼裴云旷,他今日穿了劲装,窄袖紧腰的玄色衣衫,也被他穿出一种飘逸来。她从没见过他骑马,也没见他穿成这样,他端坐在马上,迎着秋风高阳,让人想要仰望。
他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低垂视线,含笑看了她一眼。
她忙低下眼帘,心里有点慌张。
“司恬,你在那亭子里等着,一会烤兔子吃。”
原来带她来,是让她给他们烤猎物?她有点失望,又有点释然。
两骑骏马如云电从她眼前飞逝而去,随后的侍从亦如离弦之箭跟了上去。只有她和几个近卫留在亭子里。
她远远看着他,玄衣白马隐与山林,全然忘了,此刻有个人还等在景湖。远处的山坡,绿瘦红重。枫叶狂放恣意的红,浓烈如酒,纷染着最后一抹秋色。
风渐紧、渐寒。
她站起身在亭子周围转了转,青天上一排秋雁南飞而去。突然,她想到了那只鸽子,和那鸽子的主人。顿时,她焦急起来,他还等在那里么?自己也太粗心了,竟然说走就走,将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越是焦急,时间仿佛过的越慢。许久之后,才见到山坡上一队快马驰骋而来,打头的一匹白马在浓重萧肃的山色中格外醒目。她长舒一口气,他们终于回来了。
人在山水面前容易显露真性情。裴云旷为人亲和大度,气宇广弘,展鹏和他并肩逐鹿山野,比在府里放开许多,几番交谈下来,心里对他渐有景仰之意。此次打猎,裴云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展鹏又不好在他面前太过张扬,所以,两人虽然箭术骑术都不差,打到的猎物却并不很多,只有几只野鸡和兔子而已。
两人步进亭子休息。裴云旷笑道:“展将军好身手,不日在北疆更有用武之地。”
展鹏有些腼腆,今晨刚刚封了将军,初次被人这么称呼,他还真是不习惯。
两人谈话,司恬在一边烤着野鸡,渐有香气氤氲开来。展鹏无意中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手指白皙秀气,但指甲很短,也没有染蔻丹。他记得以前,他妹妹总是艳羡的看着她的手,对他说,你看人家司小姐的手,真真是十指不染阳春水,嫩的能掐出水来。如今……他有些不忍,错开了目光。昨夜他对他娘提起偶遇她,他娘唏嘘了半天,让他找机会一定要帮她。此刻他若是开口向裴云旷要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给?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觉得时机不到,再等等吧。
从郊外打猎回来,天色近黄昏。落过裴府外的景湖,司恬特意挑开帘子对外看了看,果然看见湖边停了一个画舫,静悄悄的仿佛和湖水融为一色。她心里一跳,他会不会还等在那里?她有些不安,问马车外的一个侍卫。
“大哥,那景湖上的画舫,是做什么用的?”
“哦,王爷偶尔在画舫上钓鱼。”
他到底还在不在?回到府里,她坐立不安,终归还是不放心,向苏翩说了一声之后,就匆匆出了东门,往湖边而去。
她心里其实希望他早走了,不然,他在这里白等了半天,依他的脾气,会不会要吃了她?
她忐忑的走到湖边,水波澹澹,芦苇簌簌,有种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意境。
她步下青石台阶,站在岸边弯腰对画舫内看了一眼。
画舫的窗户开着,里面真的坐了一个人!看见他的侧影,她心里猛的一跳,他居然一直等在这里没有离去。她顿时愧疚又胆怯,觉得自己的步子都沉重起来,该怎么面对他,怎么解释?
她提起裙子抬步跨上画舫,画舫略略晃动了一下。她慢慢步下木阶,站在舱口。
他从湖面上收回目光,看向她。她提着裙子,怯怯的站在那里,脸上的愧疚那么明显,一双眼眸仿佛被这湖上的水气侵染了,水盈盈的带着歉意,还有一点怯意。
他心里顿时一软,气不起来。他本想一把将她拉过来,好好“惩罚”,叫她记住失约的后果。可是,他看出她此刻有点怕他,他若是重些颜色再施些“惩罚”,她只怕就离他更远。
舱里的暮色比外面更重两分,他的眼神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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