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快得喘不上气,浑身发软,真是很奇怪的感觉;也许是闷着了?红生索性拽掉面巾,颤着手往洞的深处摸去——寻了两三丈摸到洞穴尽头,什么都没有,真好,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折回,跌跌撞撞跪在洞边地上,软绵绵的手好容易才摸到绳子。仰脸望着头顶小小的洞天,红生只觉得目眩神迷,那一孔光亮仿佛神祗供他膜拜,他这一跪竟也极虔诚,好像再站起来都是不可能的事。那团圆圆的亮光在头顶摇动,好像成了某一年夜半的月亮,暗夜中还有个人在自己耳边私语,喃喃倾诉着海誓山盟——可这次的心悸比以往都剧烈,血流簌簌窜过耳边,像潮水鼓涨,害他什么也听不清。红生恍惚握紧手中绳子,却忽然忘记这绳索的功用,茫茫然扯动一下,哪知下一刻绳子竟从他手中抽离……怎么回事……
伽蓝只觉得手中绳子一紧,激动得赶紧往上一提,哪知下一刻又失去所系,惶急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经不住刨了把土撒进洞里,竭力嘶喊道:“慕容绯——”
红生在洞底一挣,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这呼唤很陌生,令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终于想起了眼下的境况。再不自救,怕是要死在这里了……浑身汗津津,有点想吐,他乏力的手指再次抓住绳子,最后拼了过往玩缰绳时所学,将绳子绾了个死结扣住手腕。
伽蓝发觉手中绳子再度绷紧,他心中一凛,慌忙又试着缓缓提绳——这次绳子没有滑脱,他赶紧起身,将绳子一尺一尺往上提,好像从井底引出最珍贵的银瓶;颤动的绳索仿佛也拎着他的心,每往上提一尺,就使他慌得越厉害、颤得越厉害。
当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腕终于探出洞口,伽蓝只听见自己满腔的喜悦迸出胸臆,化作一声含混不清的低咽。他弯腰狠狠攥住那汗湿的手腕,一口气将红生提了上来。
浑身汗湿的红生软软跌进伽蓝怀中,面颊浮满异样的潮红,已是不省人事。伽蓝掐了掐他的人中,却是不奏效。
“常云!”他颤着手抱起昏迷的红生,回头喊道,“快回寺中取皂荚末来!”
常云慌得答应一声,转身就跑。伽蓝将红生带到通风处,抱着他仰面躺高;红生双睫低垂,伽蓝望着他苍白眼睑上发蓝的血丝,略一犹豫,手指还是捏住他下颌迫他张开双唇,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凑上红生双唇,将长气沉沉吹入他胸中……
第廿四章月白·桂子落壹
当红生缓缓睁开眼,正看见黑色的纱帐顶像春潮般微微鼓荡;耳侧传来如释重负地轻叹声,他忍着浑身不适偏过头去,面对跪坐在床边的众人。
一位正拈髯而笑的陌生老者靠他最近,身上散发着积年的药香,红生猜出他是常画匠请来的郎中。果然常画匠就坐在不远处,一见红生醒了,慌忙扯起儿子长跪在他面前:“大人,小犬真是顽劣得该死,由着您责罚吧!”
阿蛮拖着鼻涕呜呜地哭,屁股上几道藤条印子,还在火辣辣的疼。他懵懵懂懂,只知道红生因为自己害了场大病,哪里还说得出一句整话。红生看见他倒是极高兴,费力张张唇,哑着嗓子叹道:“你这孩子……没事就好——你到底跑去哪里的?”
“我……”阿蛮泪汪汪嗫嚅,“我带小鸡出去玩,结果小鸡掉进洞里了,我就想去树林再抓一只……”
也因此,为了抓住一只小鸡雏,明明当时已听见众人呼唤,自己却还是一意潜伏着不肯出来——阿蛮晓得自己闯了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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