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在这世上恐再无人有比他对自己温柔,那种温柔非是惯纵,而是永远的和时宜,永远的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好比纵使到了这个时刻,沈殊白也能依旧克制的照旧先牵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烙下个吻,然后用深极的目光对视着他的眼道:“我不会逼你,因为我不会像李祁毓那么幼稚。”
人有时候的执着,实在跟中邪差不多,看着沈殊白的表情,苏少衍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一弯唇,没畏惧的对上他的眼,呵笑道:“我也一早说过,殊白的头脑和脸一样值钱。”
这样的牵制,其实比起当年李祁毓对自己实施的软禁无疑有压力的多的多,只是……太直接,直接的不像是如沈殊白这般懂分寸有自持的人该说的。
“无论如何,我会先替你除掉沈襄。”
话堪毕,人倏地便被沈殊白用力一搂,屡次挑战这人的极限,有时连苏少衍自己都不知为了什么,也或者,他只是实在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拿出来给这个一直关心着自己的人,他可以给这个人一切……除了爱。
世上或许没有比这更无奈的事。
“事情之后,我们就散了吧。我想过了,现下这个局势,身为大燮公子殊白的你实在不该也不能再有污点,再说了,明面上北烨大燮哪边先把燕次拉拢过来,哪边……”
“小衍!”沈殊白募地打断他的话,而苏少衍也只是看着他,像为此酝酿了许久,而那般不躲闪的目光在沈殊白看来,反倒让人觉得心头发慌,撇过脸,他松开苏少衍的手顾自将面前的盛满杯的竹叶青一口饮下:
“你说我这是不是很自不量力呢,有时总忍不住想,如果你先遇上的那个是我是不是就可以省了后面的这些事?也可能后来的那个注定是要吃亏一些,像我这样一个满身铜臭的生意人,大概再如何做,人家都不会觉得有多真心,就是掏了真金白银,那个人也不屑稀罕看一眼,你说,是不是?”
眼睛盯着酒盏,神伤的侧面却分明的摆给人看。
“殊白,”苏少衍心中一紧,旋即拉过他的手臂将唇印上对方的,他本不是个主动的人,也不觉得如沈殊白这样一个满肚子坏水的人有多值得人同情,但在此时此刻,自己就是突然的就想吻他,想吻醒他,当苦涩涌起于舌尖,或者也只有以行动堵住他的嘴,才能让这家伙不再自怨自艾下去。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不论怎样,对李祁毓,那都是该淡忘的记忆不是么?如果忘不了,那就永永远远放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封尘,埋葬,不想,不回忆,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当当时的擦肩成全了现时的距离,哪怕避无可避。
“小衍,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究竟看上你哪一点?”嘴唇被苏少衍亲的有些发肿,沈殊白半搂着他的腰,那双明明多情的眸中忽然间有种说不出的正经,苏少衍自不回答,只是等着他继续,“因为从我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的眼里有另一个的我自己,说不上来的感觉,也许比我自己更像自己。”
他将指尖轻轻抚向苏少衍眼角下的泪痣,声音低而醇郁:“在这个时局下,有野心的人往往不长命,你清楚这点却不回避,你说,你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给李祁毓看,还是……想证明你自己?小衍,你太不服输。”
“这么说殊白是换了法子在表扬自己么?”苏少衍颜笑清冽,就着他堪饮过的酒杯斟满竹叶青,晃了晃,却不饮:“你看这时局就如同这杯中的酒,盈满则溢。午夜梦回,我也想过少年时代的理想,可现在,——我手头的人命足够我死一万次不止,我觉得我凭什么?李祁毓想把我当个男宠一样养起来,那么请问,殊白你呢?”
未曾沾酒,眉睫却迸发出烈酒的灼意,那是属于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才有眼神,沈殊白看着他,只是看着,仿佛时光能让一个人一夜间成长:“或者百年之后我会感慨为何当初没有在乱世里死去,但现在,想要角逐于这片乱世,唯有各凭本事。”
活着,本就是逆流而上的事。
“小衍,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舍不得,滑了滑喉头,沈殊白将肩搭过他坚韧而清减的腰际,话锋一转,道:“听说那个孩子,和你很像。”
“没有砚殊砚启像你,”又何曾不了解他话里有话的深意,苏少衍些微叹了口气,眼神包涵着不难费解的优柔及宠溺,“我只是个失败的父亲,他,竟然不肯跟我走。”
“那个女人,果然有本事让我和李祁毓同时记恨。”沈殊白轻按上他的手,目色一时若水,“收回之前的话,小衍,没有你的天下,终究没什么意思,我沈殊白只是个俗人……不会开口求你的俗人。”
心中一紧,最后一句不由让苏少衍原本垂下的头倏地抬起,极自然而然似的,沈殊白按着他的手也突然跟着握紧:“从前我羡慕李祁毓,因为他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他跟我不一样,有手段也够强势,为你一个人他可以豁出去成千上万的人命去赌,我不是为我的情敌开说,在南征燕次这点上,换成我是他,可能都无法摆出这么高姿态。但是,当我看见大哥把你从皇宫中偷出来时,我才发现我错的有多离谱,小衍,那个时候,你其实是真想死的对吧?”
一怔,眼神旋即泄露了秘密。
三年了,不管本身再如何亲密,对有些话题都是尽可能的回避,一再的三缄其口,终成了彼此的禁区。不说就当是没发生过,其实怎么可能呢?
对着势均力敌的对手,谁可能忍住了一较高下的气焰不去比个高低?
不可能的。
“小衍,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局没开成的赌么?”他的眼神亮了亮,极清透的,像霎时穿越了重重的时光,“那天后来我清了场,一人和李祁毓开始未开的那局赌了一次。”
“哦?”
“是和局,不过当时我想的是如果那时是你站在我身边,恐怕未必还会是这个结局。”
“殊白,我开始佩服你的想象力了,”将面前的酒推至他跟前,苏少衍勾了勾唇,原本优柔目光揉和了一丝看不透的深意:“苏寄到底是我的骨肉,这一点上,你比我更明白。”<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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