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大概……也是不屑。除了酿酒,她好像什么也不爱,七岁的时候,我得知我还有个失散的哥哥,才知道原来每一年她都会为他在兰苑里埋下一盅酒,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隐隐的明白,为何每当她看我的时候眼神都像越过我望着另一个人,你可能无法了解这种感觉,就好像……你的存在其实不过是个替身,小衍,在那个年纪,要妒恨一个人实在太轻易了。但直到十二年后她去世的那一天,我忽然间意识到,这次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父亲,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他叹了口气,最后的这句近乎轻不可闻,“一个人要出色不难,难的最出色,出色到他不论何时,他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你。”
“殊白……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语气是试探的,言辞却是未否定的,苏少衍被他紧抱着好容易侧过身对上他的眼,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那光亮中的一丝隐晦,但很快,反光又被折射了回来,却是那么的亮,亮的几乎刺痛的人眼:
“大哥的真实身份,想必会成为最好的筹码。”
师父?!不行,绝不可以!苏少衍募地将他用力推开,别人不知道,难道沈殊白还不清楚吗?他们这么多人,已经这么多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直接间接的束缚在这条没有归途的血路上,那么又为何不肯留最后一点的希翼给可以推开的人,哪怕自己是这样远远看着,只是看着:
看着幸福如此近,近的以为伸手可及。
“小衍,我知你一定不赞成我这么做,但我也很想问一问,换成你是我,你会怎么做?”看似商量的语气,却是不容置否的语义。
十几年的努力,谁能眼睁睁看着它一下子又回归原点?
不行,沈殊白不行,难道他苏少衍就可以?
太多时候,人有的不过是反问的勇气,而非反问的决心。可为什么,尽管如此,在下个片刻,苏少衍的心中还是腾起了一股难言的艰涩?就像少年时他明明双手颤抖,还是提起剑成为了罗刹中最顶尖的双翼;就像听李祁毓第一次亲口对他说出即将大婚的事实他口是心非回答的那句恭喜……
人生总要经历无数个岔路口,有时选择了也许就无法再回头,但这种选择……他闭紧眼,下意识的不想听沈殊白在耳畔继续的声音,但是没有用,那人只是将他搂紧,任自己再如何用力,他说:
“小衍,你客观说,在大燮除了我你认为还有谁更合适坐那个位置?”
怔住,像是片刻的吃惊,苏少衍想看他,却被他托过自己的后脑按紧在他的肩窝里,他的动作仍旧温柔,也温柔的不容人抗拒。
一瞬间,苏少衍好像突然明白了很多事,他突然明白为何每每自己总会不自禁的将他和李祁毓作比较,其实话说回来,又有什么好比的呢?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书文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可他偏就是忍不住,忍不住的去想曾经的那个人对自己直来直去的好或者坏,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听从花冷琛的话诈死出紫寰宫。
可惜,这个世上的事,从来就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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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祁毓昨夜做了个梦,梦里他一下子回到了十六年前,那一年,雍州城落了场旷日持久的大雪,他握着个锈了大半的暖炉向母妃的寝宫跑去,他记得那天他的素心雪里树第一次开了花,稀稀疏疏的白,成了妆点掬月宫唯一的色泽,老人说,那是不祥的颜色,就像被人一口一个喊着白虎星的自己,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很高兴,因为那种清曼的香气可以淡淡的飘出老远,在偌大的皇宫中,即使受尽冷落,也清高的不与众同。
而后他看见了苏少衍,穿一身雨洗天青的袍子就这么趴在他的花树上,隔着分错的花枝,有疏落的白映着他的脸,亦是同样的白,那时四里正静静的落着雪,落在他的眉睫上,倒映在那片三月湖光的山水里,成了第一笔入画的涟漪。
那时候的少年,像是自己见过的这世上最干净的东西,干净的像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这人,但自己还是忍不住的想看,想看的更多些,更久些。于是自己上前抱住树上的孩子,不单抱住,更加箍紧,自己紧贴着这人的耳,口吻粗暴而恶劣:
“骗子!”他再一次重复,而少年此时却低下头再不看他,他顿时有些恼,不单恼这人不看自己,更恼自己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让这个树精一样的少年记住自己。于是他用力捏住少年的下巴,视图让他正视自己。
“皇上这样逼臣有意思么?”画面募地一转,少年变成了青年的模样,梦境中的苏少衍一身潋紫蜀锦在阳光下熠熠泛光,他轻挑唇角,目色狷介,倏向自己一掀衣摆而跪,出声朗郁而刻薄,他说:“依臣看,皇上要让自己宽心,唯有想个法子赐死了臣,一来遂了皇上的意,二来么,臣下了地狱,也能做个安心快活的孤魂野鬼。”
原来相遇的第一句话,就早界定了这人一生的修辞。大梦醒觉,背脊已然透湿,李祁毓狠狠拍了下压在身上的褥子,直起身望向空寂的四里,此时的夜极静,静的能听见风拂过一重重的帷幔,轻轻搅动案上瓷瓶里花茎的声音。
花是新催熟的素心雪里,一枝零星的白斜插在盛着清水的瓷瓶中,发出阵阵时有时无的香气,许是因那冷水的关系,连带着香气都带出股不同于平时的清冽,似如此便能冲淡了被梦魇住的夜影层叠。
盯看了许久,李祁毓方才叹了口气,道:“来人,给朕传司空赭暮。”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花花~~~t t
☆、第105章
李祁毓半夜传唤司空赭暮,理由自然只能是为了远在大燮的苏少衍,在翻阅完离部的奏报关于大燮方面准备由五子沈昀代替沈襄之位前去迎娶燕次钟庭晚一事后,李祁毓低头扫了眼垂手站立一旁司空赭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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