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望着她,望着她眼里的坚定,望着她的笃定,半晌,漆黑的眼眸闪过温柔的光,叹息似地轻应:“好,我会长命百岁。”哪怕成不了真,却也是一个美好的梦,一个可以安抚到她的梦。
“少爷不要再说那种话。”她反手握住他的掌,想要温暖他冰凉的掌心,为什么一年四季,她的少爷的手总是冰凉的?
“无论如何,我会一直陪在少爷的身边,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怎样。”
“傻丫头,你大了,不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为什么不可以?”她紧紧地握住他,“从你买我的那天起,我就跟自己说,我要永远都跟在你的身边,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太傻,也太执着!梁池溪沉默了,低头望着她握住他的那只手,不似一般少女柔弱纤细,她的掌心带着薄茧,那是长年习武而留下的印记,是为了他才留下的印记。
当年,他只是买了她,可她卖给他的却不仅仅是一个丫头……
初秋的天,亮得还是早的,鸡啼三遍之后,偌大的府宅已经开始有了动静。
厨房升起淡淡的白烟,在尚未完全透白的天空里隐隐地飘着。
梁家的规矩严,所以虽然众多的仆人脚下不停地穿梭,却连声咳嗽声都不闻,各司其职,在为主子们的晨起做着准备。
可这样的忙碌,却与竹苑无关。
梁曲一如以往般早早地起来,将院子里的落叶打扫得干干净净,放下扫帚,抽出腰间的软剑,开始每日的晨课。
少爷虽然不赞成她习武,可她很坚持,少爷从来都是温和的,不与人争辩,于是就遂了她的心愿。不过少爷说了她是女子,习武还是要挑把好兵器,只是挥拳未免气力有限,刀太沉,鞭太霸道,莫若剑有灵气。
她家少爷说的话从来都没有错,他说习剑不错,她便习剑。
太太对她要习武很明显是高兴的,甚至为她请来一位隐者剑师,虽然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深居宅院的太太会认识这样的江湖高手,可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习武是为了保护少爷,只要可以达到目的就成。
手里的这柄灿如剑是少爷送她的,她爱如珍宝。
矫若游龙的招式中,却很难专注,眼眸会不自觉地顺着推开的菱形窗棂望过去,梁池溪一身素色裳袍端坐在书桌前,执笔缓缓地写着。
芝兰玉树,龙章凤姿。
她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以前少爷教她的这两个成语,当时的她根本就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她明白了,那是指少爷。
这一场病让少爷清减不少,衣袍变得宽松了,可梁池溪就是那样一个男子,就算穿的是粗布衣裳,也难掩他的丰姿。
有时她会想,是不是因为少爷太美好,所以老天爷要让他不完美?
“喂,再看你就要撞上树了。”一声带着嘲笑的话语,从围墙边的一棵大树上传来。
梁曲闻言浑身一僵,定睛一看,可不是真挥剑到树旁都没有发现嘛,但更不能原谅的,是有人闯进竹苑,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发觉,贪看少爷入了神!
愤怒,除了对自己还有对旁人的。
一个俐落的反手将剑收好,纵身轻盈地跃上树梢,拎起某人的衣襟就往围墙外推。
“喂喂喂,梁曲,我好歹是梁家三少爷,你敢这么对我!”一连串的抗议声激烈地传来,“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喂,来真的呀!”
梁家三少爷被干脆俐落地一把推下树。
“曲儿。”淡淡轻轻地一声低唤。
梁佑先的身子在落地的那一瞬间被拎了起来,一顿头晕眼花之后,他很丢脸地被梁曲带着跃过墙头,稳稳地落在院子里。
他想吐!
“三少爷真真好兴致,一大早就到我们竹苑来吐。”冷冷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满和轻蔑,傻子都听得出来。
他咽回去了!
“梁曲,你眼里还有没有主子?”太没面子了,尤其是在她的面前!
“当然有,我的主子可不就在那里吗?”梁曲手指很明确地指了指窗边,梁池溪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含笑地注视着他们。
“你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梁佑先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按理他是主子,梁曲不过是个丫鬟,他想怎样就可以怎样,可她不是旁的丫鬟,她是他大哥梁池溪的贴身丫鬟,也是唯一伺候的人,这样的身分,在梁家是非常不一样的。
更何况,在三年前,她梁曲就已经不再是梁家的丫鬟,大哥将她的卖身契给了她,还去官府为她脱了贱籍,成为平民,所以她随时都可以走,可她没有。
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哥。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一个与任何人都不同的大哥,这个哥哥身体很弱,可是却才华横溢,是老祖母最最疼爱的孙儿。
真奇怪,他们梁家历经两朝,五代商贾世家,每个儿孙都是做生意的好手,却无论如何培养都养不出一个能读书、会读书的子孙。
只有梁池溪。
他是梁家最大的意外与惊喜,三岁能诗,四岁能文,过目不忘,诵即成篇,他的才气震惊了大安城所有的文学大儒,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可以成为史上最最年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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