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十数名马贼斩落马下。其中一人长刀如电,闪身斜劈骑黑马者的肋下,意欲擒贼先擒王。
戴青铜面具的男子大笑一声,脱镫跃起,身形扶摇如鹏,脚尖在马鞍上一点,竟硬生生踩住了刀锋,反手苍鹰搏兔般撩向对方脖颈。雪亮刀光闪过,一颗头颅带着蓬然血雾冲天飞起。
不过盏茶时间,最后一名意图逃走的护卫也被击毙。商人们抱头挤在一起,如一窝战栗的小鸡,对场中的哀嚎惨叫之声权当不闻,只求破财消灾,留得青山在。
马贼们并不先处置这些商人,而是杀气腾腾地转向了道路中央的一辆马车。
马车精工细作、装饰裕如,一看便知非富贵人家不得用,加之十一名劲装打扮的侍从团团拱卫。即使方才想要趁乱撤离,却被箭雨死死封住后,这些侍从仍身稳气沉,挥剑拨落乱箭护住马车,并未露出仓皇之色,也无一人伤亡。
戴青铜面具的首领手提缰绳,策马上前几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辆被拼力护卫的马车。
他就是邢厉天?左景年心底暗凛,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杀气,他已感觉这个啸聚山林的马贼头子、纵横州府的混世大盗绝非泛泛之辈,一身内外兼修的好功夫。常人开二石弓,射百余步已算勇武,此人背上铁胎硬弓少说也有九石,五百步外一箭穿胸,简直是膂力绝人!再看他手中一把窄刃长柄的陌刀,锋长五尺,背直尖斜,两侧开有血槽,以夹钢包膜锻打技术反复锤炼而成,乃是韧性锋利极佳、马上马下皆宜的刀中之王,不论杀伤力与造价都居高不下,合国家之力,在军中也只能限量打造。大内紫衣卫的奉宸刀,亦是由此刀缩短演化而来。
左景年见他手中陌刀是军中制式,心想那一批运经昶州的粮草辎重果然是被这邢厉天劫去。可惜此番微服出行,为免行藏暴露,紫衣卫的三大随身武器并未带上,否则他们十一人以暗藏机括的奉宸刀结为刀阵应敌,未必就对付不了眼前这百骑马贼。
他这厢打量邢厉天,邢厉天那厢也在打量他,一眼就辨出他是侍从的领头,在马上一伸臂,刀尖直指左景年:“马车里是什么?”
左景年沉声道:“是我家公子。”
邢厉天从面具下扯出一丝冷笑:“外面打得火热,他还能缩在车里不出头,不知是胆子小还是架子大?叫他下车!”
左景年手扣剑柄,面色冷静如常,“我家公子抱恙在身,正要前去医治,恕不便吹冷风。诸位求财,我等求医,并无冲突之处。救人如救火,我等愿以纹银百两,购十里通途,使诸位不至于白白辛劳,还能顺手积德修福,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又极动听,不但自愿掏买路钱,还将对方的抢劫行为美化为积德修福,仿佛收了这百两银子后放行就是救人的善举一般。
他早已算清形势,他们十一人即使能敌百骑,山坡上还有一倍人马,就算豁出命去将这些马贼杀退,刀剑无眼也难保公子平安。俗话说得好,蚁多咬死象,如今势在对方而不在己,唯以公子人身安全为首要,其余该弃时皆可弃。言罢朝一名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人转到车后,拎出一个包裹交给左景年。
左景年将包裹朝对方一抛,沉甸甸的布包如羽毛般轻盈地飘过半空,落在邢厉天马上。这一手巧劲用得颇有深意,绵里藏针地警示对方,自己这边也是不容轻胜的高手,若真打起来还不知鹿死谁手。
邢厉天将包裹托在掌上一掂,布结自散,露出内中白花花的足锭纹银,日光下耀人眼目,周围马贼看得一阵咽口水声。纹银百两,在物产丰足的颢朝不算小数,可供普通人家生活三年。
“你这人倒是懂规矩,会说话。我们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绿林好汉,不是滥杀无辜的江洋大盗,你自愿拿钱开路,我们也不会阻你求医救人。不过——”邢厉天并不看手中银两,却直盯着马车,“车上的人得下来给我们瞧瞧,看你是否谎言诓诈,当我们好骗!”
左景年心弦一紧,面上隐现肃杀之气:“天寒风冷,何苦为难病人。我家公子体弱,受不得风寒,倘病情迁延,我等身为侍从护卫不周,当抵死谢罪。”他这话虽然只说自己谢罪,却含以命相搏的威胁之意,若对方执意要惊扰公子,他也绝不会妥协,届时刀剑底下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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