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车厢之中,赤糸与琴奴低垂着小脑袋,赤糸想向尹域请求相助一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尹域闭着双目,仿佛是在养神。忽而说道:
“可约定好时间了?”
赤糸双眼一亮,忙道:
“约好了,初一、初五、初十、十五、廿元、廿五,一共六日,未时相会。”
“阿爹来安排,你不必担心郡主那边。”尹域道。
赤糸扑到尹域身上,蹭着撒娇,口中呢喃:
“阿爹,您真好。”
尹域睁开眼,将赤糸揽入怀中,也将琴奴抱进怀里。可他的面上,却并无往日的慈爱笑容,只是幽幽叹息,仿佛有着很重的心事。
一路回府,尹域都很沉默,过了府门,尹域将怀中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的琴奴交给奶娘抱回麟凤院。随即拍了尹子绩脑门一下,道:
“赤糸,跟我来书房。”
“是,阿爹。”赤糸忙迈着步子追上尹域的步伐。
仰头看着阿爹的背影,她心中不由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阿爹的后背并不宽阔,甚至显得有些瘦弱,体态颀长挺拔,仿佛一柄藏于鞘中的长刀。三十大几,双目似凤,白面无须,清俊无双,时常被朝中瞧不起他的人讽为“二张郎”,讥诮他乃是张昌宗张易之这类面白无须、逢迎脂粉之辈。
她以为,她的阿爹是个才华横溢却无背景之人,因而在这依旧看重阀阅门第的时代,他一身才华,只能通过迎娶皇室公主来得以施展。但是今日,她才发现她错了。其实她对阿爹一点也不了解,甚至不知他究竟有何背景,究竟从何而来。仿佛阿爹的人生就只是从他高中状元、迎娶公主开始的。
那么此前二十多年,她的阿爹又在哪里,做着些什么?
进入尹域专用的书房,他指了指书案旁的席位,让尹子绩坐过去。尹子绩除履上筵,刚跽坐而下,就见尹域从书架最顶端郑重地取下一格檀木长匣。那木匣之上并无落灰,洁净如新,但檀木已经沉淀出岁月的色泽,显然上了年头。尹域端着那木匣往尹子绩这边而来,小心翼翼的模样。除履上筵,随意在尹子绩身旁盘膝坐下,将那木匣放在双膝之上,打开。
匣中存放着一幅装裱卷轴,用锦缎帙套封着。尹域解开帙套缩口,将画卷小心抽出。然后解开系带,让尹子绩抓住卷轴,他将那画卷徐徐展开。
尹子绩瞪大双眼,瞧着那画卷一点一点展露全貌。那画卷之上画着一个女子,一袭狐皮领的黑裘袍,肤如凝脂,眉目清绝,淡笑含春。她手中提着笔,揽袖,正于一面白墙之上作画,仿佛是不经意的一个回眸,绘画之人反倒成了画中人。眼前这幅画的作画人画功出神入化,将那裘袍女子的美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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