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绥自然对河朔线的茶叶生意很熟悉, 这是长凤堂的大部头生意之一。她虽未亲自走过,但各个环节都清楚。从洛阳出城时,他们扮成富贵商人,那是为了让守门卫兵一眼看出他们的身份,如此方便早些出城。但是入了河阳归雁驿,他们就打算卸去马车上金碧辉煌的装饰,将马车套上“盔甲”,掩盖特制的部位、同时增强马车的安全性,使马车就此不起眼起来。不止马车要换装,人也要换。所有人褪下锦缎服饰,去掉珠钗玉器,换上简单的丝质服饰,不可无故显露富贵。这倒不是真的怕了强人,只是路上行商的人,从没有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这是常识。
原本最初的路程应当走得很轻松,河南府是继江左金陵之地后,沈氏的第二大地头,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然而今天这一路走下来,沈绥却颇有些难熬,因为莲婢忽然就不理她了,与她说话,也只是简简单单应上两声,显得冷冷淡淡的模样。
马车内,沈绥因为碍着忽陀就在车厢前驾车,也并未开口与张若菡谈话。及至到达归雁驿,下了车,她和张若菡入了房,才急忙拉住张若菡作解释。沈绥抓耳挠腮,解释了半晌,言道自己与李季兰毫无瓜葛,不过是之前在长安上元踏歌时见过一面。听卯卯说不久前在洛阳城,因自己中毒袭击忽陀,使得马车失控,多亏裴旻救了自己一命,李季兰彼时正与裴旻同行。只是沈绥当时神志不清,根本就未曾与李季兰见过面。这还是继长安之后的第一次碰面,此人主动找上门来,也不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却没想到张若菡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我自然知道你与她毫无瓜葛,你又何必费这般口舌。”
沈绥郁闷极了,委委屈屈地问道:“那你在生什么气?”
“那你与她踏什么歌?”张若菡反问道。
沈绥目瞪口呆,结舌了半晌,心道:
苍天啊,五个多月前的事莲婢竟然一直记到现在,那天晚上自己与李季兰踏歌的事,她好像真的很生气啊!
望着张若菡唇角抿出的不悦直线,沈绥忽的失笑。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将她揽进怀中。起初张若菡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接着便不动了,静静地靠在沈绥的怀中。
“在此之前,我从未与谁踏过歌。以后,也只会与你踏歌。”沈绥低声道,声音在张若菡听起来闷闷的,在胸腔中回荡。
张若菡眸光微微解冻,抬手缓缓抓住了她腰间的衣物。
“莲婢,我第一次见你吃醋,没想到是这样的。”沈绥笑意泛滥,显得得意又甜蜜。
张若菡想笑,却又硬是忍住了,尽量保持着稳定的语调,道:
“我才没吃醋。”
然而这话一听,就充满了嗔怨和略显笨拙的掩饰。
“嗯……”沈绥意味深长地长吟一声,眼角余光无意间望见屋外院内一株玉兰树,花开正好,不由笑而道:
“怒碎花枝掷郎前,请郎今夜伴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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