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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无辜惨死的哥哥,想起那被顾泽折磨的日子,想起被他残忍扼杀的第一个孩子,陈月恍惚的神情慢慢蜕化成坚决。

但当医生护士拿着让人生畏的手术仪器靠近,陈月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护住自己的小腹。

下一刻,她真的就要永远的失去宝宝了吗?

他这么无辜,甚至现在都还在她的肚子幸福的蜷缩着,不知道他的母亲将要陷他于如何的险境。

摇着头,陈月撑着手想从手术台下来,她不要,这一刻,她突然不想失去他了……然而护士早已经按住了她的身体,麻醉药注进肌肤,痛……很痛,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身体里流出。

不,不要,不可以带走他,宝宝……

有什么比痛失孩子让人更加的无力,更加的绝望到了极点?

“陈月。”顾泽暴怒的砸开手术室的门。

“泽,冷静一些!”林言冲上去抱住顾泽。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医生说道:“这里是医院,安静点!那叫陈月的病人,做完手术就被家属接走了!”

“砰!”顾泽狠狠的揍了那个医生一拳,他揪住医生的衣领,漂亮的眼眸迸发出浓烈的冷意,“谁让你们放她走的,谁允许你们杀我的孩子的!”

周身像被寒气笼罩,如冰箭穿透心脏般,被顾泽揪住的医生顿时动弹不得,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泽!”林言费了很大的力拉开顾泽,“你责怪他们又有什么用?”

颓然的,顾泽松开手,痛苦的闭上眼睛,“那个孩子在哪儿,我要带他走!”

“泽!”林言跟在他的身后。

顾泽甩开林言的手,狠声说道:“言,是朋友就不要拦我!”

顾泽第一眼看到那带血的断枝残骸的婴儿,心都几乎冷了。

他颤抖着将婴儿抱在自己的怀中,不断轻声的说:“乖,爸爸带你回家!”

即使这样做不合规矩,却没有一个人敢拦顾泽,他身上散发的戾气实在太强,让靠近的人不都自觉的发抖。

将小婴儿做成了一个标本放在书房里,它的旁边还有一个标本,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顾泽脸上弥漫着地狱般的薄薄的笑容,“我原谅她了,她却还是打掉了我们的孩子,若是她再落在我的手上,我再也不会心软了。什么对她好,她本不领情!”他要用尽一切手段囚禁她。

“泽!”林言默叹一口气:“这次的事不关浅的事,你们两个都停下吧!”

“言,我难过得心都快碎了!不找他算账,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顾泽觉得自己的灵魂简直都要被撕裂了,热热的晶莹的体,断断续续滴在衬衣上,染湿了大片。

林言从不知道顾泽的眼里藏了那么多的泪,可他却无法劝他,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脑海里盘旋的什么念头了,可是,泽和浅都疯了,他还必须冷静!

林言垂下视线:“泽,你放在陈月耳环里的追踪器被电磁波强烈干扰,密码都是加重型的,所以我们才花了这么多时间找到这里,我找到这个追踪器已被丢在了医院的垃圾桶。一定是有人故意的。”

“殷玥,一定是他!”顾泽呆滞的眼眸里慢慢燃烧起怨恨的怒火,磨着牙,恶狠狠咆哮道。

但是顾泽和林言赶到殷玥那里,他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名下的财产也早已转让,而且手段非常高明,修改各种记录,让一切复杂混乱化,无迹可寻。

陈月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了,顾泽发誓,一定要找到她,撕碎她,剪除她的羽翼,拔出所有反骨,让她永远只能做一个柔软无骨的小女人……

黑暗中,只有陈月一个人孤零零的,哥哥、宝宝越跑越快,不肯等她,她哭喊着在后面追着,突然黑云压顶,她逐渐被黑色的漩涡所吞噬。

宝宝,哥哥,等等我,我来找你们了!

陈月,别过去……

陈月,快回来!

有个人的声音在陈月的耳边轻声的叫着,坚持不懈,这是谁?

陈月回过身,想要仔细看清那黑暗里的一束光。

不要吵她,她现在要去找宝宝和哥哥。

身体很沉很重,不断的往下坠,离天堂越来越远。

是啊,她这么罪孽深重,怎么能够到天堂?

找不到宝宝,她不要留在这里,这里太黑了!

陈月瘫坐在黑暗中无助的哭泣起来。

肮脏的她,只有下地狱的份吧!

“小月,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要幸福!”陈俊的脸浮现在黑暗中。

“哥哥,哥哥!”陈月惊叫着,顺着那黑暗中的光,慢慢的睁开眼睛,身处于一片纯白。

“小月,你醒了就好了,把我们吓坏了!”殷玥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沉重的伤痛,他们来日本已经好几个月了,陈月的神状态一直不好,恍恍惚惚的,经常发烧。

陈月的手不经意的抚过自己的腹部,低声哽咽起来:“对不起,殷玥,我难受!”

再哭一次,最后一次。以后,她再也那么软弱了,虽然当初怎么也不肯相信是顾泽指派的人杀他们,可是证据摆在眼前,不得不相信。

第一次他亲自扼杀了他们的孩子,而这一次,他们一起扼杀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他还杀了她的哥哥,她要报仇,一定要!

“没关系,哭吧!生病很难受的!”殷玥柔声安慰着。

第93章

陈月住院的日子,殷玥经常不声不响半夜过来坐在床头注视着陈月,神情总是很矛盾的忧伤,有时候陈月醒了,殷玥脸上悲伤的神情稍纵即逝,他会和她聊聊天;有时候没醒,就这么过去了。

有一天醒来,陈月的喉咙很很疼,病情加重了。

殷玥看见陈月一脸痛苦的样子,忙问道:“陈月,再忍忍,我去叫医生过来。”

医生很快就来了,一系列的检查后,注了些药水,疼痛减缓,殷玥还站在身边,陈月想起正经事:“你今天下午两点不是有案子要谈吗?还不去吗?”殷玥目前正在为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不过用的名字好信息都是保密的。

“你病了,我不能扔下你不管!”

“你快去吧,我没事的!”陈月的心里有些感动,虽然她很多时候也想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让顾泽没有找到她的。

在陈月的再三催促下,殷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站起来,打开病房的窗户,呼吸着新鲜空气,电话突然响起。

“陈月,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嗯,没事了!”

“你肯定是踢被子了。我昨晚明明帮你盖好被子的走的,我才离去一会儿你又踢,和乐乐一样长不大……”

“好久没去看乐乐了,不知道他长胖还是长瘦了!”来日本后,乐乐就被送去日本的一家私立小学读书。

“我们今天去看他吧,案件解决得差不多了,我五点的样子就回来,外婆和我一起来。”

“恩,好。”挂了电话,陈月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没想到一个不留意,把电话摔在地上。

真是太不小心了,陈月摇头,小心慢慢的蹲下身,捡起电话,却是黑屏,开不了机,担心一会儿殷玥要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打电话过来,陈月马上套好外套,到附近的修手机的地方。

一个留着日本特有的八字胡子的大叔小心的拆开手机,他拿起一个小零件,研究着说:“这是窃听器。”

陈月的身子晃了晃,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她惊出一身冷汗。

不,不可能!陈月连忙自我安慰的摇头。

可是,当初殷玥那么巧的出现,那么巧的不计较一切的帮助她,那么巧的为了救她身重一刀,那么多的巧合,一下子联系起来,轰炸着陈月的神经。

紧紧捏着窃听器,陈月挣扎着招了一辆的士出租车去殷玥工作的地方,她此刻,异常的害怕,从没有过的这样的害怕。

穿过殷玥工作的公司的大厅,陈月装出一个笑脸,勉强用日语和殷玥的助理沟通叫她不要通知殷玥,她要给殷玥一个惊喜。

助理笑着了悟的点了点头。

陈月的脸色异常的苍白,越靠近,心里越来越害怕,每走一步就像前面是一个深渊般的艰难和胆怯。

拐进殷玥办公室的门,陈月想敲一敲门,却倏地停住,她愣了愣,低头看着手中的窃听器,象幽灵附体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居然轻轻扭动门锁,将门打开一条小缝。

殷玥和他外婆的声音传来。

“外婆,你为什么一定要陈月打掉孩子,她现在身体好虚弱!”殷玥的声音有些激动的说道。

陈月竖起了耳朵,她听到了她的名字。

“殷玥,你入戏太深了!”老妇人沧桑的声音说道。

陈月站在门外,心越跳越厉害,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外婆,你在玩儿陈月的命,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陈俊的肾脏本来可以移植给我的,可是为什么一定非要陈月的!”

如一记雷从头劈下,闪电钻进耳中,陈月瞬间握着门把的手,僵硬得不得了,一切似乎都在摇晃,片刻间她以为是地震了。

老妇人说:“殷玥,她恨顾家还不够,女人有了孩子就会因为孩子的牵绊心软,所以,那个孩子必须打掉!陈俊也非死不可,即使陈月矛盾不已,终究她的心里还是对顾泽有了隔阂,而只有你救了她,她捐给你一个肾脏,你们才能更深的牵扯到一起,一切都才会名正言顺。”

“外婆,我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我狠不下心!”

“殷玥,你要记住,这世上,你所需要在乎的人,只有我和你自己!你不要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一出生就被病痛折磨,这都是为什么?这都是顾家害的!我们要夺回他们抢走的我们的一切!”

陈月在门外站了很久,耳中嗡嗡作响,很多东西都已经听不进去。

哥哥是被他们杀的?一切都只是陷阱圈套?

陈月魂不附体站着,嗓子干得都黏在了一起,比打下是十八层地狱还让人绝望!

如果说顾泽带给她的伤痛像是在肌肤上的刀,伤痕总有一天会复原,而殷玥带给她的痛是什么?全身被一刀一刀的残忍凌迟,连呼吸都觉得是奢侈。

“陈月小姐,你不进去吗?”助理小姐友好的笑容和甜美的声音惊醒了陈月,也同样惊了房间里的两个人……

门打开,殷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

“陈月,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殷玥浅笑着问道,神情与往日一样的温谦。

陈月颤动嘴唇,想说谎,可是干哑的嗓子吐不出一个字。

殷玥的目光慢慢下移,停在陈月的手上,陈月想把捏在手中的窃听器藏在身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本不停使唤,无法集中任何一丝一缕力气,似乎都虚脱了……

殷玥伸出手,取过陈月手中的窃听器,借过拉扯之间的力道将陈月拉进房间,关上门。

第94章

他转头望了外婆一眼,将窃听器丢进了垃圾篓。

拖着陈月进屋,将她安置在沙发上,陈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倒了杯水递到陈月的手中,陈月握着水杯的手都在不停的抖,他一靠近,她就心生怒气,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

深呼吸几口,陈月不动声色的移到沙发的另一端,警惕的看着他。

“陈月,你……”殷玥向她伸出手,依然温和的浅笑着。

陈月忽然的发现,她似乎不认识殷玥,即使同样的一张脸,居然那么的可怕,当时为什么她会觉得他温润如玉?

她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怎么会有平白无故的好?

“我,我不舒服了,先回去了!”陈月努力控制着声音里因愤怒的颤调,现在硬拼,她没有胜算,一切得从长计议。

陈月站起来,摇摇晃晃迈开脚步,一切都是假的,说不定帮她盖被子都只是为了检查窃听器是否依然完好。

她居然这么没有防备的还能安心入睡,真是不寒而栗。

好高明的策略,断绝了她所有的退路,却还是会不放心她会不会和顾泽联系?哈哈,真可笑,真想仰天长笑。

“陈月,你要去哪儿?”殷玥问道。

听到殷玥的声音,陈月的眼前一阵发花,脖子后狠狠的挨了一棍子,瘫软在地。

“外婆,你这是干什么?”殷玥将晕倒在地上的陈月抱在怀里。

“要是你妇人之仁的放她走,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老妇人跺着拐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外婆,你在她手机里放窃听器,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殷玥质问道。

“殷玥,一切要防患于未然。”老妇人的眼里闪过犀利的光。

“若是没有,说不定……”

“已经发生了,就要全力挽救。”老妇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难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放心吧,这么好一颗棋子,我可舍不得毁掉!”

沉浸在痛苦与甜蜜交织,不停轮换着播放的梦境中,少女醒不过来。

一个声音不断的在她的耳边催眠的念着,如同地狱勾魂者般的浅吟低唱:“顾泽是你的仇人,顾泽杀了你哥哥!殷玥才是你喜欢的人!”

强硬的灌输着扭曲着陈月的记忆,有好几次,陈月已经快要挣脱了,却又被更黑更重的枷锁禁锢住脚,把她一直向后拖,向后拖,拖入无边的黑暗中。

连日来疲惫与痛苦绝望的情绪交织,令她本就不堪重负的身子本没有办法长时间的集中意志,更不要说抵抗催眠,那稀薄的意志就这么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殆尽。

“顾泽,顾泽!”陈月双手挥舞着,睁开乌黑眼眸的一霎那,对上殷玥如水般的眸子。

殷玥的眸色有些黯淡,轻声说道:“喝点稀饭吧!”陈月的那段记忆已被催眠抹去,而她原来的记忆也被篡改了些。

陈月看着殷玥,不知怎的,黛眉微微蹙起,她用手按住太阳:“殷玥,我头好疼,脑海里的影像好模糊!”

殷玥的身子僵了僵,他走过去,在她身后垫好枕头,温热的呼吸细密喷洒在她脸侧,慢慢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陈月,你病了太久了,太累了,所以才会出现那些幻境。”他看着陈月湿湿的,晶莹湿润,黑得像两颗黑宝石,蓦然不敢直视,心里很难过,很矛盾,他们这样对她真的可以吗?

“婆婆今天不来吗?课程还没有结束。”

“陈月,先休息下吧!”殷玥终究有些不忍,就仿佛她给他的肾脏在他的体内生长发芽,让他能感受她的痛苦。

陈月猛的抬起头瞪着殷玥,声音陡然拔高:“不行,我要替我哥哥报仇!”她握紧拳头,哥哥,她一定要给哥哥报仇!所以她要拥有魅惑众生的资本,让曾经欺凌她的人,都跪伏在她的石榴裙下,下地狱。

女人靠父母会成为公主;靠男人,会成为王妃;而只有靠自己,才会成为女王!

下午,老妇人笑吟吟的领着陈月,陈月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颤抖的抗拒,即使脑海里改变了记忆,但是身体的机械记忆仍会做出条件反。

陈月为了避免尴尬,问道:“婆婆,我们去哪儿?”

老妇人在一边略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就释然,“去艺妓馆看看,你将要从里面学习到很多!”

迎面而来的艺妓穿了一件绯红色的和服,只在衣摆和袖口处细密咂着一圈珠翠流苏,微风轻轻吹动,仿佛隐约奏出叮呤轻响,甚为脱俗优雅,脚上是一双浅淡色泽的木屐,走路的每一步都确到恰到好处,媚而不俗。

少女的视线不经意一转,艺妓同样的打量着她,轻声说着,声音格外好听,像是摇曳在风中的风铃般清脆,“姿色还是不错!”

老妇人但笑不语的表示认同,她推了推陈月:“去吧!跟她去吧!”

陈月小心的跟在那名艺妓后面,一步一步,走进那座神秘的殿,寻找她迷失的方向,以及重生的起点。

艺妓馆很大,流水淙淙,错综复杂的亭台楼阁,回廊长得令人吃惊,每一处都不相同。

一楼所有包间皆以草帘相隔开来,昏黄的灯光自天花板照而下,隐约能窥探出那动人的和服一角,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只给人一个感觉,雅和韵!

跟着走进最里面的一间房,突然传来嘻嘻哈哈的女人的欢快笑声,咯咯的,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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