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0（2 / 2）

然後，猛烈地，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声音仿佛深深的叹息，留在她的耳边久久不散。他说，“你是我的，你要在我身边。”

一边说著，一边继续更加热烈地拥抱著她。

身体明明紧密地结合著，心明明被剧烈的欣喜深深占据。但是却有一种难以抹去的哀伤，冲击著她，让她迷失在快感和悲痛的边缘。

苏各身後的窗子里，隐隐映出她的样子。

鲜红的眼、鲜红的发。

曼陀罗城 (45)

阎魔行上下都知道苏各要迎娶璎珞的事情，浮陀再过来报信的时候，没有避讳璎珞。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阅读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但是说话的内容，却足以让六天的任何一个人胆战心惊。

结界全部现身，颠覆的封印开始运转，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湿婆大神与伽梨女神召集了六天最强的法师们，想要将封印再次逆转回到睡眠状态。

但是阿修罗王却封锁了镜湖，切断了与曼陀罗城的一切往来。六天最强的七个法师五个都是修罗族的……

浮陀还在继续说。

昨夜修罗王城雷鸣交加，镜湖掀起了巨浪，吞噬了镜湖周围的建筑和植物。

紧接著今天早上，镜湖之外就张开了巨大的结界。修罗王城处於备战状况。

苏各的眉头越锁越紧。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封印、结界的事情，但是璎珞很确认的就是阿修罗王已经断绝了与六天的联系。 张开备战结界还好解释，但是擅自封锁镜湖在法律里被认为是叛变的铁证。

脑海里都是与修罗温和的微笑与礼貌的举止。

苏各握住她的手，手心的温度让她又将注意力转回了眼前的场景。苏各慢慢地说，“将阎魔行的备战级别调至一， 开通与湿婆行政的战时通信机制。传令给各天的守备军，在封印的附近备战。一旦封印破灭，无数魔物将会从那里涌出来，至少将对六天的破坏程度降到最低。”

他站起身来，对璎珞说，“你留在这里，不要离开。我很快就回来。”

苏各匆匆地离去了，璎珞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发呆。

已经拜托苏各给自己罗刹族的亲人们送了消息，让他们第一时间回到自己所住的城里，不要随意出去。婆罗门庆典那安静祥和的样子好像还发生在昨天，转眼间六天就剑拔弩张，似乎要爆炸了起来。璎珞刚成年不久，她没有经历过九十九年前的任何一场战役。她微微闭上眼睛，希望这次，苏各可以像之前一样，再次与湿婆大神他们一起，渡过难关。

她躺在床上，静谧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若隐若现的声音。起初以为是幻听，後来才发觉是苏各在说话。他似乎为难地在与谁争论著什麽。奇怪自己的听力为什麽可以变得这样好，但是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苏各谈话的内容所吸引了。

“不……不行，我不同意。”

“苏各，整个六天的生死就在她的手里，女人还有很多，只要你愿意，六天哪个女人是你得不到的。”

“我拒绝。“

”苏各，这件事情，我对你不是商量的态度。“

话说到这里，突然她身旁的窗子炸裂开来，黑色的结界包围著穿著黑色王服的湿婆大神。他身後跟著数个天界的战士。他一伸手，璎珞就飞了起来，再一挥手，她就被装进了圆形的结界里，甚至连给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紧接著，是破门而入的苏各。他浑身上下燃烧著青黑色的斗气，他很明显地按奈著不满，尽量恭敬地对湿婆大神说，”大神，璎珞即将成为我的妻子，这件事请您另做考虑。“

湿婆大神顿了一下，然後冷冷地回复道，”她不过是个女人。“

曼陀罗城 (46)

苏各没有立刻接话。湿婆大神得到了他关於颠覆的封印的报告时，就通过传念告诉他，让他尽快将璎珞带去湿婆行政。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湿婆大神显然不是为了祝福他们的婚礼才如此要求。苏各本能地意识到或许璎珞与这一切有关系。脑子里响起在苏醒的一刹那，看到璎珞不安与焦急地看著自己的样子，他却笃定，不管发生什麽，他要让璎珞留在自己身边。

於是他刻意地散布了他要迎娶璎珞的消息。

他以为，湿婆大神看到自己的决心，就会另想办法。毕竟六天这麽大，璎珞不过是一个罗刹没落贵族之女。就算她身上有什麽特别，肯定也会有其它的代替方法。

他的信念如此笃定，以至於当湿婆闯入阎魔行，将璎珞强行关入结界的时候，他依然怀疑地看著湿婆，随时准备执行备用方案。

湿婆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他的回复。他便转头，看向了璎珞。

他眯起眼睛，冷冷地看著她。四周空气里漫溢起隐隐的杀气，六天的统治者缓缓地开口，“起先是泊亚，现在是苏各……天界看来是容不下你了。”

璎珞愣了一下，黑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泊亚是谁。她又将苏各怎麽了。

曼陀罗城空中响起惊雷，紧接著乌云就好像无数沈重的山脉，挤压在了天空中。

湿婆伸出手去，手掌慢慢地闭合。围绕著璎珞的黑色结界渐渐地缩紧了，眼看著空间越来越小，璎珞痛苦地捂住自己颈子，无法呼吸地摔倒在结界里。

苏各看到璎珞的样子，黑色的斗气骤然向他的身体逼去，他的颊侧出现了隐隐的黑色花纹。感受到他的戾气，湿婆大神有几分惊讶地转头看向他，“苏各，你要向我宣战麽？”

“大神，苏各对璎珞志在必得。”他伸出手，手心朝上，渐渐地手的中心爆发出隐隐闪烁的黑色光芒。苏各的神剑，藏在他的体内。若不是在准备全力以赴的时刻，他是不会将其召唤出来的。

看到此番场景，湿婆大神怒极反笑。他一甩手，松开了对结界的禁锢，看著璎珞大力地呼著气，嘲讽地对苏各说，”先不提你幼稚的情感，你本就不了解这个女人，就说什麽志在必得。”

他又是冷哼一声，再一推，结界就啪地破碎，几乎失去意识的璎珞猛地飞向苏各，然後再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湿婆大神说，“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去查查毗蓝婆这个名字。想明白了就自己把这个女人送到湿婆行政。”他一挥手，巨大的结界将自己与身後的天兵笼罩起来，一行人在眨眼间就瞬移离开。

巨大的雨滴从天空中坠落，剧烈的寒意透过破碎的玻璃向屋内逼来。侍卫在门口看了一眼，随即快速地跑出去叫术师前来修复。苏各用柔软的毯子将璎珞包裹起来，向侧卧走去。她的脸很小很白，黑色的长发细碎地搭在脸侧，更显得她的脆弱。因为刚才的惊吓，已经体力失尽，蜷缩在他的怀里隐隐睡去。

浮陀一直站在他身後不远的地方，等待著他的指令。

湿婆大神最後说的话，在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但是浮陀一直没有等到自己以为会听到的信息。苏各说，“浮陀，告诉他们，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继续追查。”

曼陀罗城 (47)

璎珞昏迷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曼陀罗城一直回响著隆隆的雷声。六界很明显地发生了若干次波动。镜湖变成了如同梦魇一般的黑色。其间伽梨女神传念给苏各一次。

伽梨女神与苏各的交往甚少，平时也没有说几句话，但是她格是极为直率的，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责备。随即她说，“你以为湿婆大神动不了阎魔行政？苏各，现在六天的状况很危急，湿婆大神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

她话没说完，苏各就暴地切断了传念。六天之中，以湿婆大神与伽梨女神为尊，次之是以阿修罗王为首的六天之王。然而因为苏各在过去百年里履立战功，虽然还不是阎魔王，在众人的眼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地位或许并不低於阎魔王，甚於要高於苏由那或是夜叉这样种族的首领。

但是这些依然不足以让他对伽梨女神如此不敬。

他只是烦躁。白天一边尽全力安排著六天备战的事情，晚上就守在静静躺在床榻上的璎珞身边。她的嘴唇紧紧闭著，眼睛则在薄薄的眼皮下迅速地转动著，似乎在做著很多不安稳的梦。苏各握著她冰冷的手，将她的手靠在自己额头上。

他不愿叫醒她。一旦三天期满，湿婆大神绝对不会就此罢休。而更令他不安的是，湿婆丢下的“毗蓝婆”这三个字。璎珞的头发和眼睛曾经在他的注视下变成过如火的鲜红，如果想查，一定可以查出她的族谱、和身份。

但是苏各不愿去查。

他起身，高大的身体弯下，手臂支撑在床侧，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微凉却极尽温柔的吻。他小心地掀开璎珞的被子，躺到她的身边，然後伸手将她紧紧地抱住。

窗外一片漆黑，曼陀罗城云密布。苏各轻轻吻著璎珞的发，一夜无眠。

第三日。

一早，听到的是巨大的炸裂声。然後浮陀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苏各大人，湿婆大神的直卫队已开始进攻我们的结界。”

苏各坐起身来，脑海里就立刻浮现了湿婆的传念。

“苏各，我们必需立刻将毗蓝婆扔进六天的结界，不然颠覆的封印不可逆转。你现在将她交出来，我便不会拿你的族人是问。”

苏各晃晃头，没有理会湿婆大神的劝告。他对浮陀平静地吩咐，“将城堡的结界提升至最高。把阎魔族最强的法师叫到我的房间来。“

浮陀沈默了一下，没有动。

”浮陀，你不听我的话？”苏各抬眼，浅灰的眸子看向对他忠心不二、往日从未违抗过他的下属。

浮陀低低地开口，“苏各大人，阎魔全族的生死，浮陀没有办法就这麽系在一个女人身上。”

苏各愣了一下，然後轻轻挥手，浮陀就被狠狠地打击到了墙的另一侧。鲜血沿著嘴角流下来，他起身，继续跪好，却不愿传苏各的命令。

苏各又是一击，重重落在地面的浮陀花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但他依然坚强地跪在房间的一角，双眼泛著血丝，恶狠狠地看著璎珞。

苏各就这样，继续向他攻击了数次。他既不张开结界，也不反抗，只是默默地承受，直到他锐利的眼中，静静地流出了眼泪。浮陀是陪著先代将军打拼过天下的战士。外表上看不出来，他却已经有了超过800年的寿命。

他不擦嘴角的血，慢慢地说，“毗蓝婆在三百年之前曾经逆天。大人，您不要被她的再生蒙蔽了眼睛。”

曼陀罗城 (48)

苏各愣在那里，似乎还在消化浮陀的话。而就在这时，他身後璎珞的身体已经慢慢地漂浮了起来。他回过头去，浮陀已经拼尽了所有的力量冲过去，强行抱著璎珞，打碎玻璃，从苏各的房间向外面跳去。

阎魔行的结界对浮陀无效，他带著璎珞，不顾身上的伤痕，飞身落到了结界之外的。苏各飞快地赶过去，传念召唤自己的黑龙，身上燃起了强大的斗气。

他低低地说，“浮陀，你背叛了我。”

浑身散发著暗黑斗气的苏各，不啻於带著六天最强大的物理攻击力。他的黑龙加快了速度，眼看就要追上前面抱著璎珞拼命用传点瞬移前进的浮陀。

就在此时，如冰的蓝色辅助魔法猛地砸了下来，浮陀瞬移的速度和距离都有了飞速地提升。是伽梨女神，苏各暗暗地诅咒著，但是又如何，浮陀受了伤，就算有伽梨女神帮忙，他也本不可能拖著璎珞去到六天边境的任何一个封印而不被苏各追上。

想到这里，他便扬起斗气，更加快了速度。

黑龙呼啸著向浮陀追赶而去，苏各伸出手去，眼看就要将浮陀揽进自己的结界。就在此时，黑色的结界猛地在二人面前张开，湿婆大神出现在浮陀的面前。他伸开手，天空中出现了倒五星，他命令道，“将毗蓝婆扔进去！”

浮陀没有犹豫，停了脚步就要把璎珞向里扔。苏各一急，甩手就扔出一道青紫色的闪电。

苏各是六天最强的战士，他的魔法虽然算不上顶尖高手，但也足以干掉六天90％以上的人。浮陀没有留意，被苏各的闪电震得双手一抖，璎珞的身体就从他怀里掉了出来。湿婆正忙著张开传送阵，没有办法理会璎珞，眼看她就这样从空中向下坠落而去。洁白的裙在昏暗的天空中，仿佛一朵即将散落的曼陀罗花。

“大神，我来！”伽梨女神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随即伴随著幽蓝的速移魔法，伽梨女神飞速地向坠落的璎珞追去。苏各也驱赶著黑龙一并向她的方向飞去。

而更快地，湿婆大神挥动双手，黑色的倒五星传送阵移动到了璎珞坠落方向的下面。伽梨女神见状，立刻鸣唱起咒文，璎珞身上的重力加倍，她仿佛一颗坠落的流星，猛地向到五星传送阵飞去。

就在此时，一道金色的光芒以更快的速度超过向璎珞追赶的伽梨女神及苏各，冲向快速坠落的璎珞。随即，光芒化为千丝万缕的线，巨大的网将璎珞温和地包起，她的速度猛地降低了下来。

伽梨女神猛地停住，正想施展魔力将璎珞抢夺回来，却在视线接触光芒的主人时停了手。苏各也抬起头去，竟就那样愣在了那里。惊愕的人不止他们两个。瞬时，纷乱的场景变得诡异地静谧，每个人都仿佛被束缚，他们静止在原地，不一而同地看向璎珞浮起的方向。

光芒的主人看著结界里娇小身体，金色的眸子里满是疲惫与哀伤。

曼陀罗城 (49)

湿婆大神低低地开口，“泊亚，你难道还想重蹈三百年前的覆辙麽？放开她！”

苏各看著他们，愣了一秒，随即骑著黑龙飞上前去，伸出手去，“璎珞是我的妻子，把她还给我。”

“你的妻子？”淡漠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丝嘲讽与不屑，而他却在看到璎珞颈上挂著的苏各纹章链饰时而面色骤然一变。那一刻，他身上几乎如同爆炸一般猛地发出金色的光芒，他伸出手，直接指向那链坠。颈链被法力抻得极直，他显然要强行将它挑断。

苏各低吼道，”阿修罗王，你给我放开──”

这一刻，璎珞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的头发在一瞬间变成了耀眼的火红色，她周身骤然散发出强大的力量，阿修罗王防备不及，金色的结界竟生生被她弹碎了。但是他立刻瞬移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撕开她周身红色的结界，可在指尖尚未触及结界时，他又停在了那里，不知所措一般地看著结界内的璎珞。他失去了日常的淡漠而冷静，周身只散发著浓浓的不安与局促。

璎珞的眼睛变为了珊瑚的颜色，她迷茫地看向结界外的阿修罗王，那恍惚的神情，就好像做了一个颀长而迷醉的梦境。

“泊亚，我等了你好久。“她伸出白皙的手紧紧地握住前苏各的纹章，轻轻地摩挲著，脸上浮现了一丝甜美而满足的微笑，“你把纹章给我了！……怎麽不叫醒我……”

然後她垂下头去，兴奋地看向那链坠。然後，笑容就静止在了那里。

她的眼里从起初的好奇，变为了绝望的哀伤。她紧紧地捏著那纹章，一直到手指关节发白。身体不住地颤抖，好像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看到的东西。

猛地她转过头去，义无反顾地向脚下的倒五芒星里跳去。

”璎珞！“苏各叫著，飞速地冲下去，他绝望地向飞身坠落的璎珞伸出手去。她怎可如此残忍，她戴著他全部的心意，却连一个视线都懒得给他，没有半句解释地就一心寻死。内心裂开了巨大的伤口，苏各不敢再去想。他怕，自己会得到的答案将轻描淡写地撕毁他们的一切承诺，抹杀他们的一切回忆──他只想将她救下，将他的妻子救下。

与此同时，阿修罗王也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结界，给自己加诸了加速魔法，疯了一般地追著璎珞的身体冲向传送阵，似乎本不想在阵前刹车的样子。 从未有人见过他如此狼狈，他金色的眼里泛著深红的血丝，他时刻被结界保护的身体曝露在疾风中，完美的肌肤被割破，鲜血四处飞散。

伽梨女神冲上前去，紧紧地揽住他的胳膊，大声地叫著，”泊亚！让她走，你不能重蹈覆辙。”阿修罗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甩出一个最高级别的闪电魔法，没有防备的伽梨女神被狠狠地弹到一旁，一口鲜血喷溅而出。而就这一秒的耽搁，他已经被苏各与璎珞甩开了一些距离。

璎珞鲜红的头发已经溶进了倒五芒星的阵里，她珊瑚色的眼里是满满溢出的泪水。她闭上眼睛，等待黑色的传送阵将自己吞噬。就在这时，她的衣摆骤然被人抓住，身体的坠落就此停止。她睁开眼睛，望进了苏各浅灰的眸子。

他微微喘息著，脸上、身上都是被她结界割裂的伤痕，洇出刺眼的鲜血，顺著他的胳膊缓缓地流了下来，而他的手却已然紧紧地、没有半分犹豫地抓著她的衣摆，“璎珞，不管你有何过去，我要你在我身边……”

曼陀罗城 (50)

那一刻，只觉得喉头哽咽，眼泪更是将视线模糊成一片。

湿婆、帝祭、婆罗门庆典。他专注而炽热的视线，他热情而认真的话语。如果她没有想起来，如果她就这样以璎珞的身份活下去，该多好。

她怎会不愿留在他身边，看著他高大的背影，享受他温暖的怀抱。

但现在，她如何能再与他在一起，她怎配……再如此自私地享有他的爱意。

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再说出口，她轻轻地抬手，指尖的红光切断了被他拉住的衣摆。

“苏各，对不起……”

浅灰色的眸子转瞬失去了全部的光芒。绝望吞噬了他眼中她的影像。

倒五芒星如同巨大的黑洞，转瞬将她吞噬。

坠入虚无的一刹，只听到苏各绝望地喊声，“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是我的妻……”

随即化为了久远的回忆。

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淹没。

眼前飞过无数的画面，一片一片，如同飘散的曼陀罗花瓣，铺天盖地地进入她的脑海。

谁人曾为她，让人间开满曼陀罗花。

谁人曾抱住她，专注地看著她、温柔地亲吻她。

谁人曾许诺，从今以後，双眸只追随她的身影，微笑只为她一人展露。

要一起去婆罗门庆典，要一同去魔界冒险，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最後一个画面，金色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在镜湖之上，夜空里飞舞著半透明的幻蝶，岸边开著大片洁白的曼陀罗花。年轻的男子半跪在那里，牵过她白皙的手，轻轻地印上一个吻，金色的眸子里泛起柔和的弧光，他腼腆却专注地看著她。

随即，回忆哗啦一声在眼前碎裂，四周只剩下虚无、黑暗与绝望。

不敢再去想那丑陋的真实、不敢再去忆那不堪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似乎也流尽了，声音似乎也嘶哑了。

是啊，他们说过，曼陀罗城不相信爱情。

是你自己忘记了。

怎可怪他。

第一部完